這事秦安不怎麼擔心,這些人還不敢把孤本毀了,唸書之人都不會,只會藏着。
李夫子說到底還是害怕,一路跑着去了齊家,見到齊夫人直接道:“這事不行,秦安說等會見不到就要報官,只要一查,這事就很明顯。”
齊夫人最近諸事不順,生意不好,一家子過得很好乞丐一樣,省吃儉用,不給秦家一點厲害,她咽不下這口氣。
“怕什麼,官府會賣我齊家這個面子,你只需要嘴巴閉緊。”
“你要是亂說,你的賭債我就不替你還了,到時候被書院知道,你就待不下去了。”
李夫子臉色一白,“齊夫人……你……我會閉緊嘴巴。”
等她走後,齊夫人就讓人去喊秦家人去茶樓,蘇嫣已經聽秦安跟她說了書院的事,一猜就知道爲何。
她讓秦安在茶樓下面等她,“你不上去,我有法子對付她。”
怕秦安上去,到時候齊家亂說,毀了秦安的名聲。
秦安不太放心,蘇嫣輕輕拍他的手,隨後就上茶樓。
齊夫人坐在凳子上,手上握着湯婆子,居高臨下的目光看着進門的婦人。
她道:“把你家的香水鋪子給我。”
“我耳朵聽不見。”
蘇嫣站在離她兩步之遠,緊接着又道:“還說齊家是書香世家,盡幹些下三濫的東西。”
“你以爲這樣就讓我家聽你家使喚?”
“齊夫人,我白手起家可不是空腦子,反倒是你,看着挺有腦子,淨幹些沒腦子的事。”
“書院的孤本有多重要,你家是最清楚,倘若查到你家頭上,偷竊罪三年之內族裡不能考。”
“你家能耽誤這幾年?不是我說,就半年,你家就會變賣鋪子這些。”
“我家別說三年,十年都能耽誤,你得罪我,就算你家考中了,我也能讓你家沒銀錢。”
婦人說話不輕不重,但給人的感覺很冷漠,夾着刺一般。
齊夫人的端莊僵持在原地,不肯就這樣被她一個寡婦氣着,“這次我就讓你家翻不了身,衙門那裡,我已經託人打點了,這一次,你家別想翻身。”
蘇嫣搖頭道:“我聽不見。”
齊夫人頓時噎住,有種一口氣上不來的感覺,寒着臉道:“去拿筆墨紙。”
旁邊的丫鬟轉身出去,過了一會拿着筆墨紙進來,齊夫人寫了後讓丫鬟遞給她看。
蘇嫣看着手裡的證據,心裡嘆了一口氣,齊夫人到底是什麼豬腦子,她正愁沒有證據。
“你偷了哪幾本孤本?”
很快齊夫人又遞給她,蘇嫣掃了一眼,慢悠悠的摺疊好放在衣裳裡,轉身就走。
出了門口,她才轉身道:“齊夫人,謝謝你的證據,明個我沒見到那幾本書,這些證據我就交到衙門去。”
“我相公剿匪有功,縣令大人一定會秉公處理。”
再怎麼秦安也是被朝廷賞過的人,縣令只要不愚蠢,就不會打官家的臉,再者縣令不敢動秦安。
蕭蘭那邊怕是叮囑過。
齊夫人沒想到她威脅她,下意識出聲道:“攔住她。”
蘇嫣也不急,朝着樓下的位置喊了一聲,“相公。”
很快,高大壯實的漢子出現在她的旁邊,一手將她摟在懷裡,冷冷的盯着齊夫人。
蘇嫣有了底氣,“齊夫人,我這人不是招惹是非的人,只想一家子過日子,你幾次招惹我們,趕盡殺絕。”
“我也不會給你們留什麼後路。”
“明個把書還來,不然我就把這個送到衙門。”
“書香世家從你這兒就沒了。”
說完她拍了拍秦安的腰身,示意下樓。
兩人才有幾步,齊夫人喊住他們,有些咬牙道:“我現在給你們。”
齊夫人身邊的丫鬟遞給他們,秦安接過來看了一眼,確定不少啥纔跟蘇嫣直接走了。
兩人直接去了書院,把書交給書院後,才踏着夜色回家。
路上有老阿爺敲着鐵錘賣芽糖,蘇嫣扭頭道:“買點回去給二蛋他們吃。”
她摸了懷裡,“沒帶銀錢。”
秦安低笑一聲,伸手抓着她的手往懷裡探,蘇嫣忍俊不禁,摸出一個錢袋子,往裡看了一眼,“就這麼點啊?”
裡面只有二三十文。
秦安今個買了東西就沒多少,就沒有放銀錢在這裡面。
“阿爺,要二十文的芽糖。”蘇嫣喊道。
老阿爺走過來笑道:“剛好剩二十幾文的芽糖,算你們二十文。”說完拿秤稱給兩人看。
秦安“嗯”了一聲,數了二十文遞給他,老阿爺給他們敲碎後,裝在紙包遞給兩人。
秦安捻了一塊喂蘇嫣,蘇嫣咬了幾下就粘牙齒上了,“哎呀。”
聞聲,秦安下意識彎腰,“啊”了一聲,示意她張嘴,蘇嫣一愣,笑出了聲,隨後張開嘴。
秦安湊近看她的牙齒,隨即伸手給她弄,一點都不嫌棄,蘇嫣看着他,眉眼笑盈盈,“等你老了,我給你弄。”
秦安點頭,隨後拿了一塊小的給她,“慢點吃。”
許久沒出來走,兩人在外面多走一刻鐘纔回去,回家的時候團團沒哭,看着兩人好一會才嚎叫大哭,一副他們不帶他一塊出去玩的委屈模樣。
倒是不難哄,秦安給了他一小塊芽糖他就不哭了,拿着抿。
不過就抿了一口,他爹就給他扔了。
團團懵懂無知的眼神看着他爹,把蘇嫣直接逗樂了,“明個去郊外放風箏,小秀,去把麪糰揉好。”
“等會我們煎蛋餅,蔥餅,明個一早帶着出去吃。”
“時候還要,我炒點花生糖來吃,二蛋,想不想吃?”
二蛋性子活躍了一些,不像之前小心翼翼,高興的點頭。
秦安也沒說啥,轉身去屋裡拿了一簸箕乾花生出來,坐在堂屋的門口就開始剝。
清脆的剝殼聲,一聲接着一聲。
團團踉踉蹌蹌跑過來,一屁股坐在地上,秦安一手將他拎起來,夠着身子拿了個他坐的小椅子。
緊接着把他放進去,團團不可以的嚷嚷,秦安低沉道:“坐好。”
團團噘着嘴巴看着他,秦安心裡一暖,抓了兩顆花生給他玩。
二蛋拿着凳子坐在旁邊,懂事的幫忙剝,“爹爹,我的大字寫好了。”
“嗯,去拿來我看。”
“好。”
廚房裡三個婦人忙着烙餅子,院子一大兩小在剝花生。
……
清晨
一道婦人聲打破了巷子的寧靜,“你們一家去哪?”
“郊外放風箏。”翠蘭抱着團團上馬車。
婦人羨慕道:“你們一家的日子過得纔好,你家二蛋今個不念書?”
“嗯,請了一天。”
“那還是不行,唸書比玩重要多了。”
“嗯。”
馬車內,秦安看着二蛋,低聲道:“家裡不需要你念書好。”
二蛋唸書一直很努力。
二蛋乖巧點頭,但心裡一直記着,他以後要養爹孃,要給爹孃買很多衣裳。
就像爹孃對他一樣好。
兩個孩子起來得太早了,興奮了一會就倒在馬車裡睡着了。
到郊外已經辰時,這會有不少人了。
團團叫得比誰都大聲,“爹爹,爹爹,飛飛……”
秦安單手抱着他,哄道:“等會就飛。”
蘇嫣提着食盒跟在他們旁邊,“在那邊。”
那邊有樹,等會出太陽不會熱。
秦安放好風箏就給二蛋放,二蛋還是第一次露出很高興的模樣,也沒有經常帶他出來玩。
蘇嫣陪着放了一會,結果風箏掛樹上了,剛想喊秦安過來拿,邊上就有男子幫忙上樹拿風箏。
他遞給蘇嫣,有些靦腆,“姑娘,你的風箏。”
今個出來,蘇嫣特地收拾了一下,施了點胭脂,翠蘭還給她梳了個當下女子最歡喜髮髻。
生了孩子腰肢依舊纖細。
看着跟沒成婚的姑娘家一般。
蘇嫣聽不懂他的話,接過來道謝道:“謝謝。”
男子還想說什麼,就見一個高大俊朗的男子過來,他還沒說什麼,男子摟着年輕女子的腰:“媳婦。”
他愣了一下,雖然面前的男子看着俊,但明眼就能看出他不怎麼年輕了。
女子看着跟姑娘一樣。
他有些可惜,好好的姑娘,怎麼嫁個歲數這麼大的男子。
他訕訕離開。
秦安掃了他背影一眼,目光落在媳婦身上,明眉皓齒,他喉嚨忍不住滾動一下。
他……咋這麼老……
見他站着不動,蘇嫣伸手扯了一下,“相公,再幫忙放一下。”
秦安點頭,拿過風箏就去放,沒一會就看見剛纔給媳婦拿風箏的男子,這會正在跟另一個男子說話。
“真可惜,那姑娘看着只有十六七歲,他相公看着有三十歲,不知道的還以爲是他閨女。”
“好不容易看上個姑娘,結果成親了。”
“看着是挺水靈,比王家的還好看。”另一個男子附和道。
被人說老,秦安一口氣憋在胸口,他現在最不歡喜別人說他跟媳婦看着年齡相差大。
這事一直憋到他回去,蘇嫣才發現他似乎不太高興,還以爲是她哪兒惹他不舒服了。
倒沒覺得他無理取鬧,人嘛,總有不舒服的時候。
她樂得哄他,進屋疊衣裳的時候問道:“咋了?生我悶氣了?是因爲什麼?”
秦安眼皮上擡,視線落在她如桃紅的臉頰,這幾年媳婦都沒變啥,反倒是他越來越老。
再過幾年媳婦是不是就要嫌棄他了……
蘇嫣要是知道他在想啥,估計就要嗔他好幾眼,兩人就差六歲,又不是一輪。
見他不說話,放在手裡的衣裳,“因爲撿風箏的男子?”
“沒你俊。”
秦安面色緩和幾分,起身去桌子處,拿毛筆寫,蘇嫣站起身走過去,就看見紙上的字:我老不老?
蘇嫣:“……”
她笑着坐會牀邊,“你又問這個,誰說你老了?”
“你要是老,縣城這些女子就不會偷偷摸摸看你。”
她認真看了他幾眼,他確實不老,只是看着也不年輕,估計是臉型輪廓的緣故。
日後別人老的時候,他反而看着年輕。
她又道:“你就是老頭子,我也歡喜。”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老漢子就隨老漢子。”
後面幾句話明顯是開玩笑。
秦安安心不少,起身關上門,隨後就開始解衣裳,蘇嫣一愣,不自然道:“衣裳還沒疊完,別弄髒了。”
秦安赤裸着上身,抱着牀上的衣裳,塞進衣櫃裡,緊接着朝着自家媳婦去。
大概是想證明自個沒老,某個漢子折騰人,蘇嫣都沒力氣去沐浴,窩在他懷裡就沉沉睡過去。
……
隨着天氣變冷,蘇嫣不怎麼出家門,每日就陪着團團,偶爾能聽見一兩聲娘,現在比之前好很多,只要稍微大點聲就能聽清楚。
這日,書院要舉行一場書會,不少人家的夫人都收到了帖子。
任李氏過來尋蘇嫣去買衣裳,明個一塊去書會,她到秦家的時候,蘇嫣正在醃製豬肉乾。
年節的時候當零嘴。
知道她耳朵不好,說話聲音就大的多,“明個書會,我們一塊去買衣裳吧。”
蘇嫣清楚聽見,一邊醃肉,一邊道:“沒聽我相公說。”
“今個書院送的帖子,讓我們明個去,你沒帖子?”任李氏是一早就收到帖子,書院也應該發完了。
蘇嫣大概知道怎麼沒帖子,搖頭道:“我是寡婦,書院不會給我帖子。”
她不說,任李氏就忘記她還是個寡婦,這會反應過來,面色有些抱歉,“我不是故的。”
蘇嫣搖頭示意沒事,從官府出告示那會,她就知道以後會面臨不少的區別待遇,“我等會沒事,陪你去買就是,正好給我家那口子買兩套。”
任李氏瞅了她兩眼,見她真不生氣,心裡微鬆,考慮了一下道:“明個我家裡有事,我也不去。”
這樣書院就不會笑話蘇嫣。
蘇嫣心領她的好意,“你去吧,我去不去都一樣,沒幾個認識的人。”
“等我一刻鐘,醃好就陪你去買,今個年節看着不會下雪,這個天都不怎麼冷。”
“估計是,不下雪還好點,回我孃家方便些,去年半路上走不動,凍死人。”任李氏跟着轉移話題。
冬個的街上都沒多少人,鋪子裡的人倒是多,估摸着都是參加明個書會,衣裳鋪子裡的人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