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吃吃吃……”團團急得湊過來親,對着她就是好幾下,親得她臉痛。
蘇嫣嫣然一笑,“好,吃,也不知道你像誰,饞嘴。”
也不知道團團是聽懂了,還是沒聽懂,喊了一聲,“爹……”
“你爹纔不像你好吃。”蘇嫣樂了兩聲。
秦安跟着樂,團團看着兩人,笑得眼睛都看不見縫了。
……
擔心自個進城的事被人查出來,蘇嫣吃過飯後就不敢多待,包了個馬車就往縣城趕。
團團和翠蘭就就在這裡待一段日子。
回家就已經天黑了,二蛋在堂屋念大字,聽見敲門聲音,他眼睛一亮,邊跑邊道:“娘?娘是你嗎?”
“是我。”蘇嫣應了一聲。
很快門就打開,二蛋一副想抱她,又不好意思抱的樣子,她笑着道:“不想娘?”
“想。”二蛋跑上前抱着她,過了一會,他又道:“弟弟沒回來嗎?”
“弟弟在爹爹那裡。”
蘇嫣牽着他的手進去,看了周圍,沒看見張秀,“秀姨呢?”
“出去買香料去了,隔壁吳叔叔跟她一塊去的。”二蛋爬上凳子給蘇嫣倒茶。
蘇嫣點頭示意知道,隨後打開包袱,“你爹給你買的糯米雞……”
話還沒說完,就看見包袱裡有一個錢袋子。
不是她的繡花荷包。
是她給秦安做的錢袋子,打開就看見裡面整整十兩銀子。
裡面還有張信條。
媳婦,買肉。
她眸子染上笑意,拿着十兩銀子放在家裡的匣子裡。
不用操心團團,她就專心做生意,隔三差五接到秦安送回來的信。
眼瞅着快四月,寧易來院子找了她一趟。
“你們家的香水鋪子被京城林家盯上了。”
怕她不懂京城林家是什麼,又道:“林家是皇后孃家的親戚。”
“京城最大的香膏鋪子,宮裡就是用的林家的香膏。”
“這事麻煩。”
蘇嫣微微皺眉,這事確實麻煩,跟皇后孃家的親戚沾上邊,她有理也不成。
“想搶我生意?”
“嗯,若是要,直接給。”寧易解釋道。
若是真來要,除了給就沒其他法子,但蘇嫣不願意白給,香水鋪子生意很好,是她的底牌。
“多謝你跑這一趟。”
似乎看出她不會妥協,寧易多嘴一句,“到時候不止生意做不成,你相公也不能考取功名。”
“如今皇后一家深得皇上重任,從中動些手腳很容易。”
“我知道。”
蘇嫣直視他的眼神,又道:“我們兩家做筆生意。”
寧易頓時一愣,微微皺眉後,又舒展開來,“你想讓我家跟林家對抗?”
“御膳房每年六月就會招廚子,寧家在京城如今也有名聲,參加選拔不難,若是我能幫你們進入御膳房。”
“林家那邊你們替我扛着。”
蘇嫣自知家裡沒法子抵抗,她是女子,想要博一點權利,根本想都別想。
寧家本就是大商賈之家,這幾年更是賺了不少銀錢,只要稍微有一點官職,別人就會給寧家幾分面子。
這事自然危險,若是能行,寧家更上一層樓,要是不行,寧家就得滾出京城,再無出頭之日。
寧易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蘇嫣知道他的顧慮,又道:“就扛這一年,只要我相公有了官職,就不需要你們扛。”
說到秦安,寧易心裡有些動搖,他打聽過秦安,這幾次皆是榜首,不出意外,能進殿試。
倘若有個一官半職,寧家也算事有依靠。
這兩年寧家也在讓人唸書考取功名,到沒一個有唸書的天賦。
秦家倘若願意,最好不過。
過了良久,他道:“你不像村野之婦。”
蘇嫣的見識和思慮已經超過大字不識的鄉野村婦。
蘇嫣倒是沒慌,面色如常,“我倒是希望不是。”
寧易沒有再說什麼,掃了周圍一眼,院子裡掛着不少青菜,“這是做什麼?”
“做辣乾菜。”
蘇嫣擡頭見天色不早,起身扯了扯衣裳,又道:“我要去接孩子了,你要是願意,我們就細談。”
寧易點頭,餘光瞥着婦人輕輕攏頭髮,眸光微微停頓,溫潤道:“我送你過去。”
“不用,幾步路就到。”
蘇嫣擡頭看了他一眼,很快又直截了當道:“我們兩家日後是生意上來往。”
她的意思很明顯,就是寧易不要生出一點別的心思。
她雖然沒談過戀愛,但不傻,寧易大老遠跑過來給她說這些,已經超過兩家生意上來往的關係。
寧易擡起的腳輕輕落下,手背在身後,微微收緊,“自然。”
不可否認,他對蘇嫣是有幾分心思,但兩人之間只能做生意。
除了做生意,就沒有別的可能。
不是他比秦安差,是蘇嫣對他沒有心思。
想到這裡,心裡有些發酸。
蘇嫣沒有繼續說什麼,點到爲止,自然沒有讓他送她去接二蛋。
到二蛋的書院,還有一刻鐘放,這會有不少攤子,她就買了兩個玉米餅子等。
剛付完銀錢,就看見書院有人出來了。
“秦平順,臭平順,你娘是個臭寡婦……”
她還沒聽完,就看見二蛋衝出來打說話的男娃,“不許說我娘!”
蘇嫣連忙跑上去,生怕二蛋吃虧,“二蛋。”
一看大人來了,那幾個男娃子就跑了,二蛋氣的脫鞋砸他們。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二蛋氣紅臉,蘇嫣安撫的拍拍他的背,“沒事。”
說完去幫他把鞋撿過來,彎腰給他穿上。
見他哭了,她蹲下身給他抹眼淚,又悉心教導道:“娘是寡婦,別人要說就說,越捂着別人越要說,坦蕩的承認,說上幾次他們就不會再說。”
“再者,夫子不是教導勿以惡小而爲之,他們現在的行爲就是違背簡單。”
“是他們的錯,我們不應該生氣。”
“你替娘出氣,受傷了,娘會心疼,日後不用管,只要我們家越過越好就行。”
“我不喜歡他們罵娘。”二蛋哭得一抽一抽。
“沒事,他們就是眼紅你,纔會說些難聽的話讓你聽,你不高興了,他們就高興了。”
“別搭理他們,好好唸書,夫子可不是看誰罵人厲害留誇誰。”
蘇嫣牽着他的手,又道:“二蛋,你討厭娘是寡婦嗎?會因爲這個在別人面前擡不起頭嗎?”
“不會,我最歡喜娘和爹了,而且娘纔不是寡婦,你有爹爹。”二蛋固執道。
“對啊,娘不是,所以不去聽。”“好。”
……
擔心二蛋被其他孩子欺負,第二天專門找了夫子一趟,夫子點頭答應會處理,不過還跟她說了些話。
“你別多心,我也是爲你家好,你家相公和孩子都在念書,你……還是不宜出來走動。”
寡婦門前是非多。
蘇嫣知道夫子是好心,並沒有回他,似乎秦安多日沒回來,有些人就開始欺負她這個“寡婦。”
送柴的漢子一來就是張口漲價,“這次柴漲五十文,你要不要?不要就算了。”
大概篤定她會買。
蘇嫣在堂屋撥算盤,收回視線道:“不要。”
沒等他說什麼,又道:“東子,送他出去。”
頓時高大壯實的壯丁就起身提起柴低頭在外面,賣柴的漢子指着蘇嫣,但又不敢說啥,到底是怕被揍。
臨出門,聽見婦人的聲音,淡淡道:“我相公就算不在家,也不該受你欺負。”
“你這柴日後怕是沒幾個鋪子收。”
多數食鋪的柴就是他家供。
賣柴的漢子不以爲意,東子站在他前面,蠻橫道:“滾出去。”
“呸,拽什麼拽,別以爲解元還要你。”
到底是怕捱打,說完他就跑。
拿着簸箕的張秀看了蘇嫣一眼,有些擔心,“夫人,老爺不會。”
蘇嫣笑道:“我知道,你們別操心。”
細細看她一會,確定她是真不怕,張秀鬆了一口氣,同時心裡又有些詫異夫人一點都不會亂想。
要是她,估計這會已經在哭了。
縣城之前也有男子,唸書後一去不回,再回來的時候,帶着另外的媳婦和孩子回來。
不過她也沒說啥,“夫人,紅薯粉曬乾了。”
“拿布袋裝好,明個讓人送到府城去。”
蘇嫣想着今個的信還沒去拿,放下手裡的事,“東子,幫着收了。”
“夫人,我跟你一塊去。”
“不用。”
“不行,老爺說了,夫人去哪就去哪。”
“成,那你去驛站拿信。”蘇嫣只好跟着張秀一塊收拾。
東子“啊?”了一聲,有些憨頭憨腦,頓時張秀和蘇嫣都笑了,東子自個也不好意思,轉身就走了。
張秀小聲樂道:“看着壯實,咋憨頭憨腦。”
蘇嫣笑了一聲,“吳家那位最近咋沒來找你?”
張秀猶豫了一下,搖頭道:“他說到個好人家。”
蘇嫣頓時一愣,心裡嘆了一口氣,安慰道:“不着急,慢慢來。”
“我不急,現在日子就很好。”張秀滿足道。
大概東子是跑着去拿,不一會就氣喘吁吁回來,看見蘇嫣好好在家,他才喘了口粗氣。
老爺說了,只要夫人出啥事,他就別想活。
“夫人,給。”
別看兩人成婚好幾年,蘇嫣還是挺稀罕自個那口子,歡喜接過來看,很快笑容收斂幾分。
我不回來了。
片刻後,她撕了信紙。
不是秦安寫的,至於是誰寫她不在意。
平日裡她總是小心翼翼收撿好信,今個直接撕了,張秀小聲道:“夫人,怎麼了?”
“沒啥,把那些乾貨裝好,明個送去。”蘇嫣神色正常搖頭。
第二天到底是不放心,她坐馬車去府城,然而府城查得嚴實,不讓進去,只好託東子拿進去。
她在府城門口等。
等了一兩個時辰,起了一聲汗,東子纔出來,包袱依舊還在。
東子看着她欲言又止,“老爺,老爺沒在那兒了,問旁邊的人家說已經搬走了。”
“我到處問都沒問着老爺的地方。”
蘇嫣皺眉,倒沒懷疑秦安,反而擔心他們有沒有出事,想到這裡,她趕緊道:“回縣城。”
東子連忙就上馬車,兩人急急趕着回鎮上,回縣城並沒回家,而是去了寧家。
寧易這些日子在縣城,還沒有動身去京城,一來是在考慮蘇嫣說的話,二來是在躲說親之事。
下人急急來報,“恭喜,秦夫人來了。”
“讓她進來。”寧易起身拍了拍衣裳,又重新端坐。
蘇嫣進來就直說道:“能不能想法子讓我去府城?”
寧易稍微一想就知道她是找不到秦安,略微沉思一下,“能,不過得以寧家未過門妻子的身份進去。”
他又解釋道:“你的模樣估摸着官兵都有畫像,最好是帶着帷帽,未婚女子出門,戴帷帽乃正常之事。”
最主要是寧家如今是京城有名的食鋪,官兵們也不會爲難他。
“好,我回去換身衣裳。”蘇嫣道。
寧家的身份,她若是穿成這樣,定會讓人起疑。
“不用,我讓人去買,你的衣裳不像大戶人家的衣裳。”寧易扭頭示意旁邊的丫鬟去一趟。
他又看向蘇嫣,婦人平日裡神色總是淡淡,如今有幾分焦慮和擔心。
他微微抿脣,“他是解元,不會有人對解元動手。”
解元也算是有功名的人,朝廷重視才人。
凡對秀才傷者,輕則發配邊疆,重者處以死刑。
蘇嫣自然知道這點,她收不到秦安的信,秦安大概也收不到她的,又或者有人代替她寫了什麼。
秦安不會信,但他一定會着急。
他念着書,沒法子回來。
私自出書院,就不能再去府城唸書。
只能她在他想法子回來的時候,先去府城找到他。
“我知道。”
丫鬟買了東西回來,替蘇嫣梳妝打扮,她本身模樣就生得好,如今滿頭釵珠,紅脣黛粉,一時間讓人挪不開眼睛。
她出來的時候,寧易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好一會才挪開,“走吧。”
兩人剛準備上馬車,就看見秦安騎着馬過來,他眸光幽深的看着蘇嫣,一動不動。
媳婦一身華服,面如桃花,珠釵光瑩。
他……都給不起媳婦這些。
他張了張嘴,沙啞道:“媳婦,回家?”
蘇嫣回過神來,心裡歡喜又擔心,“你怎麼回來了?我正打算去府城找你,團團呢?”
“在家裡。”
秦安翻身下來,大步過來,伸手牽着她,心裡稍微踏實一些。
他看向寧易,卻什麼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