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因緣的敵人

那是席捲於烈焰戰場中的風暴。

熊熊烈焰配合濃重的煙霧,焦臭的味道漂浮在殘垣斷壁之間,總是會讓人聯想到地獄。然而,如果說這裡是地獄的話,那麼,支配這地獄的……自然就是惡鬼了吧?

然而,在這煙霧的正中,則是有着人類姿態,讓人情不自禁想要多看幾眼,容姿端正的美人。她動作優雅,姿態婀娜,然而每一擊都帶着肆虐的殺意,赤紅的槍尖橫掃,入手處不管是骷髏兵,建築殘垣,哪怕是堅實的地面,都被輕而易舉的切開。迴旋的赤紅,猶如疾馳的紅蝶。

那是同時鑑於美感和殺傷力的恐怖戰士,蹂躪戰場的死神,猶如天災一樣的人形風暴。

從她投入戰場不到二十分鐘,整個戰場肅清,所有骷髏兵都消失了。只留下一地的殘骸,她隨意的擡腳,金屬高跟鞋碾碎了一個還在蠢動的骷髏頭。喃喃嘀咕着:這也太不禁打了。

死亡之舞,八木雪齋只能想到這個詞了。

不過,宗教意味上的死亡之舞,是一羣骷髏跳舞,可沒有這個這麼美麗的畫面就是了。

數量到底是多少呢?

從斯卡哈擊敗一千骷髏兵的時候,八木雪齋就懶得數了。如果是無雙遊戲,早就應該有一個什麼什麼武將跳出來大喊:您纔是真正的X國無雙!之類的吧。

戰鬥力的等級差了太多了。

八木雪齋心裡這麼分析着。

如果她真的是敵人,那麼只能拿出自己壓箱底的絕招。

那是他去中國旅行的時候,從中國的兵法書裡學到的超-究極-宇宙無敵秘奧義——三十六計走爲上策。

到時候如果真的出現不得不和她敵對的時候,那麼,就逃跑吧。

八木雪齋在心裡下定了決心。

“已經結束了啊。戰場清掃。一不留神就稍微拿出了本領,得反省啊,這是我的壞毛病。”

斯卡哈喃喃自語,低垂的眼眸中似乎有一點反省的意味。

都這麼強大了,還要反省嗎?

八木雪齋心裡肅然起敬,如果是自己,這麼強的話,大概根本不會想着反思吧。

事實上,斯卡哈真正反省的內容是,明明應該是給八木雪齋做個示範,然後就讓他上手的。結果自己越打越開心,一不留神就……

她就是這樣的人,她是槍術通神的戰士,亦是精通盧恩的術師,是言傳身教的導師……更是一名真性情的阿爾斯特女人。

她雖然總會反省自己,告訴自己,未來是屬於這些年輕人的,自己身爲老師,身爲異域影之國的女王,不能搶學生們的風頭,不應該過多的干涉,然而卻又總是壓抑不住自己胸腔中的戰士之血,經常性的腦子一熱,投身於戰場,然後再這樣反省自己。

數量大約是一萬,不到半個小時,她一人就殲滅了超過一萬的骷髏兵。

斯卡哈心裡感慨了一聲:這個小女孩,到底積攢了多少呢?

這裡是藤丸立香的心象風景。

是被世界拋棄的死亡所聚集的地方。

恐怕,這個小姑娘在她自己都沒有發現的情況下,已經被這種空洞的世界給侵蝕了。

人理燒卻,是一種無人能及的偉業。

這並非是單純的殺害之類的。

首先,確實存在着大量的死者,可以說,因爲人理燒卻,人類歷史上所有曾經存活過的人類,都死亡了。

無論是冥界,地府,地獄,亦或者是別的什麼神話裡的死者該去的地方,都會因爲着海量的死亡而變得擁堵。

而人理燒卻,是能把【死亡】一起燒燬的特殊行動。連斯卡哈也無法參透具體的做法或者是產生的影響。

因爲【死亡】都被燒燬了,這些死者的靈魂自然無處可去,隨着藤丸立香的戰鬥,這些死之殘骸,就好像毒素一樣慢慢在她體內堆積,總有一天,會成爲壓垮她的【質量】的。

不過,人理燒卻也有一點點,一丁點的積極影響。

正常來說,斯卡哈不會進入英靈座,也不會成爲從者。

原因很簡單。

英靈座容納的,都是【死者】。不管是過去還是未來,只有死者纔有資格進入英靈殿。就算偶爾有生者的例子,也是【在活着的時候和抑制力定下契約,交出自己死後的靈魂】這樣的情況。

而斯卡哈,不曾死過。也沒有死亡的概念。凱爾特神話裡,她是始終處於這個世界之外的名爲影之國的世界裡,永恆的生存着。無法死去,自然無法進入英靈座。

老實說,她能作爲英靈加入英靈殿,能作爲從者回應召喚,和人理燒卻有着密不可分的關聯。

因爲人理燒卻燒燬了世界的一切。所以,斯卡哈也【被認爲死了】。舉個例子,就好像一個兩層的高樓,如果有人把一樓爆破了,那麼住在二樓的人,自然也會受到波及的吧?就是這樣。

因爲世界被燒燬,世界外側的影之國也受到了影響。如果影之國不存在了——那麼作爲影之國女王的斯卡哈,也就是【死了】。

通過這種近似於雄辯一樣的方式,她以自身的意志,迴應了這次召喚。連接到了迦勒底御主,藤丸立香的夢。

雖然不知道,爲什麼藤丸立香的身體裡會堆積着這麼多的【殘骸】——估計是之前經歷過數量巨大的殺害一樣的戰鬥吧。應該有海量的敵人在她附近被殺害,這份不甘心就會轉化爲近似詛咒的東西,偷偷潛入她的內心。

斯卡哈就是察覺到了這點,纔會在她陷入昏睡的時候,進入她的夢境,來幫她解決這些的。

不過,沒想到,會偶遇八木雪齋……

這個人,作爲學生,還是有鍛鍊價值的。

把他拿去和自己的那個蠢弟子——庫丘林——來進行對比未免過於對他不公平,可即便是和庫丘林這個大神之子,他的素質也不遑多讓。斯卡哈活了這麼久,對自己識人的眼光有着絕對自信。絕對不會看錯的。

這個人和自己有着很深的因果聯繫,如果不是在過去締結的羈絆,那麼只可能是未來。有這層考慮,斯卡哈越看越覺着他順眼了。雖然他現在性格上還是有點滑頭,有點貪圖方便,可是,她很有自信能把他糾正過來。

斯卡哈還沒在腦海裡構成完整的邏輯思考鏈條,就看天空中呼嘯而過,一條漆黑的巨龍,身上包裹着濃重的黑煙,巨大的捕食者疾馳掠過天空。

似乎是發現了這邊吧,黑龍一轉頭,身體一個俯衝,向着藤丸立香一張嘴,,一口赤炎噴了過來!

八木雪齋趕緊閃身,腳下魔力灌注,這兩人之間的距離幾乎就和沒有一樣,那是近似於瞬間移動的超快閃身。他一下抱住了她,用自己寬闊的身軀整個保護在她身前!

能這麼迅速的反應,不得不說,是多虧了八木的生性謹慎,一直再提防着斯卡哈,隨時都準備着逃跑,這才能第一時間趕過去。

斯卡哈赤紅的眼眸微眯,露出一點有趣的神色。

“居然是龍麼。這次的對手真的是了不得呢。好好加油,然後活下去吧。”

斯卡哈保持着微笑,一點都不擔心的看着被烈焰包裹的兩人。

她身爲魔鏡之主,在世界外側盤桓,早就獲得了不同於凡人的智慧。她的眼眸中,早已看穿了,八木雪齋的能力和可能性。

那副沐浴過龍之血,吞噬過龍之心的身體,遠遠比看上去要【堅固】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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