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間寬敞的休息室內,採光優良,溫度適宜。所有的座位都是真皮質地,非常舒適,咖啡機,自動販賣機一應俱全,甚至可以按鈴預約廚房的各色餐點。落地窗外,是一個頗具規模的景觀湖,放眼整個戰區,這也是難得的景緻。有一點可以確定,這樣規格的休息室,並不是誰都能使用的。
就在這間休息室內,一個身材魁碩的青年緩緩走到一張茶几前,從自己的身上解下了一條腰帶。這條腰帶和熾風的很相似,只是主色調爲銀白色,正中間黑色空槽旁,鑲嵌着兩條紅色燈帶。他的衣着裝束,也和熾風的很相似,不過區別在於,他那件皮革質地的外套上赤下黑,左胸處騎士聯盟的盾狀徽章雖也以明豔的赤金爲底色,邊框卻是深藍色,徽章之下亦是兩枚銀光閃閃的圓釘裝飾。也就是在這樣明亮的環境中,才能看清上面的圖案:徽章的中央是一個由火槍,長劍和劍鞘組成的“R”,從“R”兩側到徽章邊緣都是羽翼狀紋路,下方是一根彎曲成“U”型的綏帶,正好貼合了徽章下端的曲邊。綏帶上,鏤刻着組織的英文名:“Rider Union”。青年的體格健壯,就算是身着隊服也能隱約看到身上健碩的肌肉。只不過似乎忙於事務,頭髮似乎有點凌亂,眼中可以清晰可見幾根血絲,顯然是經歷了一晚上的戰鬥,不過,他的臉上還看不出有什麼明顯的倦意。
伸了一個懶腰後,青年從口袋中掏出手機,但他並非是用來消遣,而是注視着屏幕上的一張合影。照片上的,是一羣稚氣未脫的孩子,都穿戴着白色的訓練生戰鬥服,拍攝時間大概是六七年前。其中一人,應該就是當時的自己。而當他的目光看到自己身旁,一個藍瞳的男生時,青年的眼神卻突然黯淡了下來。
這時,原本關着的門突然被打開。青年很清楚,使用這間休息室需要的級別很高,而能夠不打一聲招呼就自己進來的人,在這個地方屈指可數。走進房間的是一箇中年人,已近知天命之年,頭頂已是一片地中海。不過不管怎麼看,他都不會是一個參加過戰場拼殺的人。身穿一套筆挺的西裝,整潔而一絲不苟,在他的左胸也懸掛着一塊聯盟的徽章,但與衆不同的是,這塊徽章是絢爛的紅色。這樣的顏色,是於聯盟任職的中央行政官專屬,也是在聯盟中權力制高點的象徵。而這個來者,青年也是再熟悉不過:“祁巒秘書長,您怎麼來了?我沒接到消息,沒有好好迎接,還請您多見諒。”他趕忙來到門前,右拳擊胸行禮,恭敬地說道。“不必多禮,昨晚的戰鬥剛剛結束,想必你們也很疲憊了。”不過,從祁巒這位秘書長的語氣中,不但聽不出任何不滿,反倒是洋溢着對這個青年戰士的器重:“最近這段時間,高文區的創世者行動越發異常,我們纔不得已向蘭斯洛特區申請讓你和劍熾風巡監前來協助,真是辛苦你們了。”“哈哈哈哈,看您說的,這本來就是我們遊騎兵的任務嘛,哪有辛苦這一說!”高劍鳴一邊答覆,一邊將右拳向身側一甩,以騎士禮作爲迴應。言談間,流露出一個戰士的豪放不羈。事實上,這個站在祁巒面前,僅僅只有二十五歲的青年,卻已經官至聯盟二級巡司,也是聯盟目前的支柱戰力之一。戰場上,他已是一名經驗豐富,勝績累累的老兵。即便是剛剛經歷過徹夜的鏖戰,此時的他也仍然精神抖擻。
“那麼,可否講一講昨晚的戰況。”寒暄後,祁巒便切入了正題。“是,昨晚我們的行動大致取得了成功。由劍熾風巡監和北宮瞬前輩率領的搜查隊前往了那棟位於灰色地帶的荒廢建築,並突襲了其中的地下室。與情報內容相一致,成功俘獲身爲收割者的目標Y。我於目標東南方向800米處,攔截撤離的創世者部隊,並將全員擊殺。照時間算,劍熾風和北宮瞬前輩應該要準備審訊了。”彙報至此,高劍鳴的目光卻已黯淡些許:“但是,作爲先遣的A2小隊和A4小隊,一共六人,在交戰中不幸犧牲。”“那真是太遺憾了,但也不要把這事放在心上。”祁巒微微頷首,卻緩步上前,輕拍高劍鳴的肩膀:“他們都是爲了勝利而犧牲的英雄,這是一場戰爭,既然是戰爭就必然有犧牲,古往今來都是如此。他們是偉大的,他們的犧牲也換來了行動的成功,上級自然會給他們應有的撫卹。”“謝謝您的理解。”高劍鳴用力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一陣輕微的叩門聲,兩人望去時,只見門後站着一個少女,看起來只有十八歲左右,棕褐色波浪發披在兩肩,一副小巧的眼鏡使得她頗顯文靜,很容易讓人升起憐愛之情。她也身着聯盟的隊服,只是上衣爲淺綠色配以白色,下身一件米色的短裙下,一雙修長美腿很是吸睛。胸前的聯盟徽章,底色爲棕,那是情報和參謀部門的象徵,淺藍的邊框,意味着她的身份爲第二等級的巡監。在打開門的一瞬間,她似乎愣了一下,但隨後就向着一旁的祁秘書長微微鞠躬:“祁秘書長也在啊,不好意思打擾了。”“怎麼了,晴希?”高劍鳴隨即問道。“我是來向你彙報一下,對昨晚抓獲的俘虜,審訊工作快要開始了。”這個叫做李晴希的女孩,也正是昨晚向劍熾風提供目標座標的人。“我想,接下來應該纔是最關鍵的一步吧。”祁巒看向高劍鳴,語氣依舊平和:“不如你也去參與審訊吧,高巡司,以你的能力說不定能探出一些不同尋常的秘密。我也要去和中央彙報行動結果了。”“還是祁秘書長懂我,那我就過去了。”高劍鳴撓了撓頭,便走向了李晴希。思慮片刻,祁巒又衝着高劍鳴的背影補了一句:“如果審訊有了什麼結果,就直接向我彙報。”“明白。”在門口應答後,高劍鳴和李晴希又向着祁巒行了個禮,繼而關上了休息室的門。只不過,此時的祁巒,卻眉頭微蹙,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
“祁秘書長,還是這麼善解人意呢。說起來,雖然遊騎兵部隊有着諸多優先權,但這次也是多虧了祁秘書長,我們才能在這裡享有極高的自由行動權呢。”同行於長廊,李晴希先開口道。她的語氣輕鬆,顯然,他們絕不是上下級,或者是普通的朋友關係。“高文區的官員裡面,果然還是祁秘書長最得民心啊。明明本來是省級的秘書長,現在又是高文區的中央行政官,基本上是一把手了,卻一點架子都沒有。”提起祁巒,高劍鳴的語氣似乎也很輕鬆:“比起蔣惟康區長,還真是願意和這樣的領導打交道啊。”“話說回來,這次你佔用我們約會的時間來高文區,打算怎麼補償我啊?”晴希歪過頭,眯着眼盯着高劍鳴。不過,換來的卻是高劍鳴一記裝裝樣子的腦瓜崩。“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壞啊。”不過,看到晴希已經有幾分“怨念”的眼神,高劍鳴也就改了口:“好啦,這次臨時的任務也沒辦法嘛,回到蘭斯洛特區好好陪陪你就是了。”“這還差不多。”雖然想盡力保持佯怒,但下一秒晴希就“噗呲”一下笑出了聲。“嗯,所以我們現在就去審訊室咯。”“別急,那裡有熾風和北宮前輩,暫時也沒我們什麼事。”高劍鳴笑道。“啊?那我們去哪?”面對晴希的疑問,高劍鳴的笑容突然隱去,聲音也隨之壓低:“要找個機會,聯繫一下蘭斯洛特區。我們這裡的情況,也得向張總長和天崎他們通個氣。”
審訊室外,劍熾風坐在一張長椅上,那條黑色的腰帶就放在一旁。就結果來說,行動必然是成功的,但他神情低落,沒有絲毫喜悅。這時,一罐咖啡被遞到了他的面前,接着便傳來了北宮瞬的聲音:“拿着吧,我請你的。”“謝謝前輩。”待劍熾風接過咖啡後,北宮瞬便坐在了他的身邊,打開了自己的易拉罐:“怎麼,還沒緩過來嗎?”“現在倒是好多了,只是有時候看到那樣的場景,就控制不住自己。哪怕時間已經過去了整整17年,那個可怕的,被刻在我腦子裡的場景我也忘不了。我好恨,恨那些惡魔,也恨當時弱小的自己,什麼都做不了。然後我就只想着一件事,殺死所有的敵人,不計一切代價,甚至我都會想殺死我自己。”沉默了片刻,劍熾風喃喃道:“我果然不是一個合格的騎士。”
“是嗎?我可不這麼認爲。”嚥下一口咖啡,北宮瞬說道:“你今年21歲,那場悲劇發生的時候你才只有4歲。你的父親顧及你的安危,一直不同意你加入騎士聯盟。但在2016年,在你的一再強求下終於正式加入騎士聯盟,沒有任何戰鬥基礎的你,在三年的訓練後,正式獲得Kaixa騎士系統。又用了一年的時間升到了三級巡監,還被破格提拔爲精英部隊遊騎兵的成員。從各個方面你都是天才,整個聯盟可能也找不到第二個你。”“可那有什麼用?前輩們總說,不能控制自己的人永遠不會強大,我應該就是這種人吧。”劍熾風苦笑道。“話說得對,但這需要時間。其實,很多人加入騎士聯盟的目的都是相似的,至親至愛死在了侵略者的手上,沒有比這個更好的動力源了。”北宮瞬搖了搖空了一半的咖啡罐:“你知道爲什麼,這裡要叫高文區嗎?”“是用了亞瑟王傳說裡圓桌騎士的名字吧,中央戰區蘭斯洛特區也好,其他的附屬戰區也好,都是這樣的。”劍熾風答道。“沒錯,所以你必須要記住,在騎士的準則裡,不只有英勇,還有犧牲。穿上騎士系統的那一刻起,你就不光代表你自己,而是代表了每一個需要你保護的人,不能爲了自己的泄憤,復仇,而拋棄一切。很多時候我們必須犧牲自己,犧牲自己的慾望,情感,甚至是生命,爲了保護更多的人。”一邊將空了的咖啡罐捏扁,北宮瞬看向劍熾風:“還不喝嗎,我猜你過一會兒應該有事忙了。”遲疑片刻,劍熾風拉開易拉罐的拉環,一飲而盡。“謝謝你,北宮前輩。”劍熾風擠出一絲笑容,隨後便重新注視着仍在封閉中的審訊室。
眼前是一片的模糊,或許是長久以來習慣了黑暗的緣故,頭頂的燈光讓青年感覺格外刺眼。那團蒼白的光斑不時出現在自己眼前,又不時消退,只留下無邊無際的黑暗。光影交替間,只能看到一片朦朧的景象。青年不知道自己已經昏睡了多久,也感覺不到周遭的一切事物。似乎只有這個昏昏沉沉的意識,獨處於這片無邊無際的虛無中。漸漸地,他感覺到那些傷口處的隱隱作痛,也就是藉助這些痛覺,他才能感知到他的軀體。自己應該是在一把躺椅上,幾條皮革綁帶將自己束縛其上。椅身有些過於堅硬,所以並不是那麼舒適,但他好像並不在意。意識在一點點恢復,青年已經能看到周遭的大概場景。狹窄的房間,沒有太多裝飾,牆面上都是清一色的蒼白。自己原本的黑衣已經被換成了一身寬鬆的白色號服,幾根軟管分別從自己的胸口和胳膊的位置被固定,另一端被接到一旁的幾臺儀器上。自己的臉上被扣着一個氧氣面罩,所以能聽到沉重的呼吸聲。同時傳入青年耳朵的,還有一些斷斷續續的對話,不知道是人聲還是機器音:“收縮壓103,舒張壓77,正常……”“心跳76次每分鐘,正常……”“臟器受損,但似乎有癒合跡象……”但是,這些話在青年的耳中,和噪聲無異。隨着意識一點點清晰,他大概回想起之前的事,自己從昏迷中醒來,好像經歷了幾場戰鬥,然後被一個纏繞着金色光帶的傢伙打敗,接着就在這裡醒來……看起來,自己還沒有死,但是之前呢,自己之前到底經歷了什麼?無論青年怎麼努力,那一場段的記憶都只是空白,怎樣的發掘都只是徒勞。青年不再嘗試,也不打算掙扎,只是倚靠在椅子上,用仍舊無神的雙眼打量着周圍的場景。
在劍熾風和北宮瞬所在長廊的牆壁上,一盞LED燈從紅色轉變爲綠色,與此同時,一扇電動門被移開,走出一位身着白色長褂的中年人,胸前的棕色徽章表明其爲情報人員。“打擾了,寒督察,劍巡監。”“您是?”初次見面,劍熾風當然不識身份。“哦,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這塊地方的安保主任,免貴姓賈。”走到劍熾風面前,他主動伸出手:“劍巡監的事我早有耳聞,果然聞名不如見面。”“泛泛之輩,不堪謬讚。”劍熾風也上前握手道。“哦對了,這是那個俘虜的報告。”寒暄後,賈主任將手中的打印紙遞了過去。在得到北宮瞬頷首默許後,劍熾風將其接過,開始翻閱。報告主要涉及這個俘虜至今的身體狀況基本信息,令他頗爲意外的是,這人的身體上竟然留有數量驚人的傷疤,其中大多數都至少是四五年前的留下的。電擊,刺穿,鞭裂,注射,外力擊打……可以想見曾經的他近乎體無完膚。“居然能在這樣的狀態下活下來,還選擇繼續爲那幫魔鬼賣命……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傢伙啊……”劍熾風皺了皺眉,繼續往後翻閱,而剩下的內容就是關於他昨晚犯下的暴行的記載。那六名遇害的戰鬥員,或被襲要害一擊斃命,或身披數創痛苦死去。看到那些慘不忍睹的屍體,劍熾風不由得緊緊攥住紙張。“俘虜現在已經恢復了意識,預計半個小時以後就能達到可以審訊的狀態。”賈主任推了推眼鏡。“哦?真是意外,明明早上的時候還受了那麼重的傷,居然短短几個小時就能恢復成這樣。確定他是個人類嗎?”北宮瞬問道。“這點可以確定,我們對他的身體進行過仔細的檢查,排除其發生異變,或者是其他生命體僞裝的可能性。”賈主任回答道。“看樣子,我們倒是抓了個有意思的傢伙。”北宮瞬沉聲道。“確實,不這年頭是個人花樣都不少,更別說是那幫傢伙,什麼牛鬼蛇神沒有?”賈主任聳了聳肩。
這時,一直默不作聲的劍熾風,突然放下了手中的報告:“那個,等一下我希望可以加入審訊。”“哦?”賈主任好奇地看向了這個年輕人。“不管怎麼說這個人也是我抓住的,所以無論如何我也想探一探他的底細。”劍熾風認真地說道。“好啊,當然可以,就你們的身份來說這種小事肯定沒問題,也不用太緊張。”這時,賈主任露出爽朗的笑容。“那我就不參與了,正好也讓你磨練一下自己。”北宮瞬也拍了一下劍熾風的肩膀,後者先是一愣,隨後便躬身道:“謝謝兩位前輩。”待劍熾風走進了那扇門,北宮瞬也坐會自己的位置,卻看到了被劍熾風落下的Kaixa腰帶。“年輕人啊,還是有點丟三落四的。”北宮瞬笑道。“哦,那是劍巡監的騎士系統吧,我等下就派人送到他的居所,然後會告知他的。”賈主任說完,就看向了劍熾風走進的房間。也就是在這時,他臉上的笑意漸漸隱去。
也就是在半個小時以後,熾風走進一間早已準備就緒的特製審訊室,透過一扇巨大的玻璃,可以看到在房間正中的一把椅子上,那個青年就坐在上面。他被從監護病房轉移到了這裡,看起來傷勢已愈,但略顯瘦削的臉頰上依然可見幾處傷口,胳膊上也是有一根軟管連接着吊瓶。他面無表情,神情似有些恍惚,這並不特別,很多被俘的創世者,尤其是收割者都會有這樣的表現。在他的手腕處,兩個金屬套環將其固定在椅子的扶手上,不過,這樣的束縛似乎有些多餘,不只是因爲傷勢還是心無意願,他沒有任何反抗的意思,甚至連動都不動一下。
“劍巡監。”坐在審訊桌前的兩人看到他進來,同時起身行禮。“嗯。”劍熾風只是稍稍迴應一下,就把目光聚焦在眼前的這個青年身上。即便上次交手還是幾個小時以前的事,劍熾風現在仍然有種隱隱的衝動。尤其是聯想到那些戰鬥員臨死前可怕的遭遇,和他現在近乎茫然的眼神激起強烈的刺激,劍熾風恨不得立刻衝進去將這個傢伙就地正法。但是很快,他的理智終究還是佔據了大腦。“他現在情況怎麼樣?”做了一次深深的吐息,劍熾風問道。“身體狀況暫且穩定了,但似乎比較虛弱。通過嚴格的身體檢查,確認其爲人類。男性,從外表判斷,加之生理年齡的測試結果均顯示在二十歲左右。並且,從這個來看,就是收割者沒錯了。畢竟,在創世者的陣營中,只有收割者纔會招募人類。”其中一人將一個證物袋拿出,裡面放的是一個徽章,圓形的邊框內,是兩柄交叉的屠刀。看到這個徽章的一瞬間,劍熾風的瞳孔微微顫抖了一下,但這細微的反應卻也被他刻意壓下。“這是被縫在他的緊身戰鬥服上的。”“審問有什麼結論嗎?”劍熾風又問道。“沒有,不管我們怎麼問,問什麼,他什麼都不回答。”另一人有些無奈地答道。“不回答?他還挺犟的。”劍熾風的眉頭一皺,語氣輕蔑:“好,讓我來試試他。”於是,他便坐上了審訊臺,將麥克風移動到自己嘴邊。
青年的視線盯着眼前的地面,四肢都被綁在椅子上,但從他放鬆的狀態來看,他甚至都沒有要脫身的意思。從他在這裡醒來,一直到被轉移到這間審訊室,他都保持着這副茫然的神情,自始至終都沒有絲毫反抗。而且,因爲空間相對密閉和狹小,只有面對被審訊者處有一面單面玻璃,這意味着審訊者可以看清受審者的一舉一動,而受審者除了聲音,對審訊人一無所知。這對於一般的被審訊者勢必造成一定的心理壓力,但這次的傢伙卻好像全然不在意,只是一直盯着眼前的地板。這時,從安放在房間四周的擴音器中,傳來了一個冰冷的聲音:“裡面的人聽好,不要做任何沒有意義的反抗,這隻會讓你的處境變得更差。你沒必要知道我是誰,你只需要考慮清楚回答我們的問題就好。在我們弄清楚你的身份之前,我們會用目標Y來稱呼你。”
劍熾風盯着眼前的這個青年,沉聲道:“如果你的腦子已經不太好使,忘記了之前的事,我就來給你提個醒。你在距離這裡五千米的一棟廢棄建築的地下室被發現,但你沒有束手就擒,而是兇殘地殺害了六名戰鬥員。”這時,劍熾風發現,青年的瞳孔微微一縮,他的手指也開始顫抖起來。意識到這可能是一個契機,劍熾風繼續說道:“後來,你在戰鬥中重傷被俘,被帶到了這裡。不過你可以放心,你的安全暫時可以得到保障。而現在,你唯一的選擇是把自己知道的事一五一十地交待出來,給自己爭取一點機會。別想着隱瞞什麼,那對你沒有好處,我們也早晚查得出來。那麼,既然你是收割者的一員,告訴我,你的代號是什麼?”
這時,青年卻有了反應。他的身體微微顫抖,嘴脣翕動,吐出的每一個字都被隱藏在周邊的采聲裝置放大:“代號……我不知道……”青年語氣平靜,聲音低沉,但聲線嘶啞,看不出一絲說謊的徵兆。“你爲什麼會在那種地方?誰給你下的命令?”劍熾風加重了語氣。“爲什麼會在那裡……我,我不知道……”青年的聲音開始變得不安,身體的顫抖也在加劇。“你爲什麼要殺了他們!”劍熾風已經站起了身,朗聲道。“我不想……但是,我不知道,我什麼都想不起來……”青年似乎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他似乎想以手抱頭,但審訊椅的束縛讓他無法做出任何多餘的動作,只能讓他勉強地蜷縮着身子。
在北宮瞬等候的走廊上,有一塊電子屏,可以顯示審訊室裡的一切情況,包括審訊者和受審者的狀態,旁邊的擴音器也可記錄裡面的每一句對話。審訊剛開始時,北宮瞬便將其打開,觀察着每一個細節。這時,通道的門被開啓,先後走入的,正是高劍鳴和晴希。“原來北宮前輩早已至此,我還真是失禮。”看到北宮瞬時,高劍鳴笑道。“哪有什麼失禮,別見外了劍鳴。”北宮瞬也起身,來到高劍鳴面前,此時,跟在高劍鳴身後的晴希也微微躬身示意,北宮瞬也頷首迴應。“你之前去哪了,好像來得有點晚啊。”北宮瞬問道。“哦,剛剛和蘭斯洛特區彙報了一下消息,還好吧,現在還不算晚。”高劍鳴一邊說着,一邊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確認了一下時間。每一名聯盟的高級成員,這些電子設備都必然是經過改進的。以聯盟內部自主開發的操作系統爲基礎,強化了信號,加強了保密性,支持多頻道切換,甚至可以作爲一個小型的萬用設備和數據終端。“說到這個,昨天晚上的戰鬥辛苦了。”北宮瞬說道。“只是攔截一些逃兵罷了,不足爲提,而且,我應該能做得更快更好的。”高劍鳴淺笑一聲道。“哈,我就一直覺得,你和熾風那小子簡直是一模一樣,都是這麼精益求精,也都是聯盟不可多得的天才戰士。”這時,北宮瞬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哦,對了,說到熾風,他去哪了?”這時,高劍鳴才意識到,自從戰鬥結束就沒有見到這位副手。“這不是他抓住了那個目標Y嘛,現在他在審訊來着。”北宮瞬說着,便瞥向了監視屏。此時,那個青年已經在顫抖,他的面容被遮住,無法通過顯示屏看清。“讓他來審訊?您還真是心大,就不怕出什麼事嗎?”北宮瞬知道高劍鳴這是玩笑,所以也無意駁斥:“那可不一定,我看他之前處理得就挺好。”
就在這時,劍熾風突然用力錘了一下桌子。巨響同樣能夠傳入那個青年的耳中,但他卻好像完全不爲所動,依然保持着那個姿勢顫抖着,甚至連一點條件反射都不曾有。“別裝蒜了,你以爲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就能逃過一劫嗎?就算你什麼都不說,我們也會調查清楚所有的真相,現在的你無疑是自掘墳墓!”劍熾風突然暴起,厲聲喝道,甚至把在場的另外兩名戰鬥員嚇得不輕。但是,那個青年卻完全不爲所動。
“劍巡監,”一名審訊者輕聲提醒道:“他的情況就是這樣,不管問他什麼,他都是這樣的反應,您覺得他是不是裝的?”“這個不好說……”這時,劍熾風也有些爲難:“對了,有沒有進行DNA的提取和對比?”“對比了,結果也應該快出了。高文區的數據是直接連接到聯盟的雲端計算機的,如果在聯盟的數據庫中有登記應該能查得出來。”“行,然後找個機會給他做一次腦電波檢測,看看他是真忘還是假忘。現在,先進去兩個人把他控制一下,讓他冷靜冷靜。”劍熾風的提議得到了下屬的認同:“明白。”
“還是有點着急啊。”劍熾風“情緒失控”時,高劍鳴也爲之一驚,隨後他便笑道。“我可不這麼認爲,恐嚇也是必要的審訊手段。你之前應該也能看出來,這個俘虜的心理防線有些瓦解了,這個時候試壓往往會有奇效。”北宮瞬輕鬆地說道。“啊,我知道,我是說,如果是我,我會再把戰線拉長一點,多問一些,效果可能會更好一點。”高劍鳴也點了點頭,下意識地撥弄着手機。“不過,我想效果已經達到了。”北宮瞬指了指屏幕:“劍熾風一共恐嚇了兩次,但這兩次裡目標完全沒有驚慌的反應,甚至條件反射都沒有一點,排除他是個傻子,那他應該說的是真話。”“這麼說,他真的失去了記憶?”高劍鳴摸了摸下巴。“這一點,還是等腦電波測試的結果出來吧。”“嗯。”就在高劍鳴應答時,兩名戰鬥員走進了審訊室,將青年的身體按倒在椅背上,試圖讓他冷靜,也就在這時,高劍鳴纔看清了那個人的容貌。
但是,就在一瞬間,就彷彿一股強勁的電流貫穿了他的身體。如果不是在這裡,他可能會發出驚呼。而眼下,高劍鳴瞳孔猛縮,嘴幹張着,卻說不出一個字。他的手指僵硬了,那隻手機應聲墜地,但他卻沒有拾起的意思。“劍鳴,你怎麼了?”他身邊的晴希最先發現了他的異常,卻在欲上前時被高劍鳴伸手攔下。一旁的北宮瞬也察覺了異樣,雖然感到驚異,但卻選擇靜觀其變,故退後一步,不發一言。邁着顫巍巍的步伐,高劍鳴緩緩地走到了顯示屏前,身陷震驚的狀態,和先前完全判若兩人。沒錯,即便只有三年前的記憶,他也絕對忘不了這個人,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巧合,會有兩個如此相似的人?
記憶之門,悄然打開,數以萬計的記憶片段,就如洪水一樣涌出。七八年前,自己和他都還是訓練兵,卻是摯友。這個性格開朗,愛開玩笑的藍瞳男孩,和自己留下了太多美好的回憶。漸漸地,他已經來到了顯示屏前,雙手緊緊地抓住了其邊緣。他還記得,當那個朋友如願以償地得到了騎士系統時,所有人都爲他歡呼:“以後也要多加油啊。”“放心,我絕對不會落在你們後面的,我會成爲最強的假面騎士,保護好這個世界!”是啊,那時候就是這麼快樂,這麼簡單。然而正因如此,當噩耗傳來的時候,沒有人願意相信,自己和其他的朋友曾據理力爭:“不可能!他不會做出這種事的!我不相信,這裡面一定有隱情,請你們仔細調查一下!”“這就是聯盟官方的調查結果,我很遺憾,但這就是事實。現在聯盟的決議是將這個人封殺,並秘密下達最高通緝令。而你們都是認識他的,勸你們不要做多餘的事……”但是,上級的誥令,冷酷而威嚴,容不得自己有半點質疑。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生死未卜的朋友被聯盟拋棄。那一天,無論曾經是多麼堅強的戰士,自己和他們,都忍不住垂下苦淚。恍惚間,三年過去了,高劍鳴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竟然會以這種方式,和他在這種地方重逢。“真的是你嗎,你果然沒有死對嗎,這麼多年你都去哪了,你都經歷了什麼事……”一時間,有太多太多的問題。但驅使着殘餘的理智,高劍鳴還是盡力地恢復着自己的情緒,畢竟這件事,絕對不能讓一般的人知道,雖說至此,自己的反應都已經被晴希和北宮瞬看在了眼裡。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李晴希有些驚恐地盯着高劍鳴,她怎會想到一向自信熱血的他,竟然會變成這樣。她還不時瞥向北宮瞬,希望尋求他的幫助,但後者卻並未有所行動。這時,門突然被打開,一個戰鬥員拿着幾張紙走了進來,卻爲眼前的陣勢所一驚:“北宮督察,這是怎麼回事?”“這你別問,有事嗎?”北宮瞬立刻打住了他的問題。“哦,這是關於那個俘虜的DNA對比報告,剛剛出來的結果。”然而,聽到這裡,高劍鳴突然衝到了他的面前,幾乎是粗暴地從他的手上扯下報告,急切地翻閱起來。“高巡司,您這是……”戰鬥員本想詢問,但北宮瞬的一個眼神卻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只能悻悻地退下。
在整個過程中,高劍鳴的心都在怦怦直跳,他既希望自己猜對了這個人的身份,又希望自己猜錯了。因爲在聯盟,那個名字早已是一個禁忌。倘若結果真的如此,等待他的將只有死路一條。不過,在報告的最後,儼然寫着:“與當前檔案中所有人類收割者身份不符,在聯盟數據庫中亦未發現匹配項”。似乎是高度緊張後的鬆懈,高劍鳴只覺得腦子嗡的一聲,兩腿一軟差點踉蹌倒地,一種失落和慰藉交織的情感充斥心頭。稍稍冷靜後,他才意識到了原因:那個人,早就死了啊。可能以後,自己都不會再有這個朋友了。況且由於他身份的特殊性,聯盟又急於抹除他的存在,既然已死,聯盟自然會消除他的檔案,查不到也是肯定的吧……“劍鳴,你還好吧……”在他身旁,晴希試探着問道。“不好意思,我,有點失態……”伸出手揉了揉雙眼,高劍鳴沉聲答道:“我,想進去看看審訊現場。”“別逞強,現在的你真的沒問題嗎?”北宮瞬問道。“我沒事,不用擔心,我可以控制住自己。”隨意地擺了擺手,高劍鳴便走向了審訊室。“晴希,你跟去看看,別出什麼事了。”北宮瞬似乎始終保持着沉着,隨即下達了指示。“好的我馬上去。”剛要跟去時,晴希看到了之前掉在地上的那個手機,將其拾起時,發現屏幕是一張合影,貌似是高劍鳴和他訓練兵時的朋友。這張照片晴希看過幾次,上面的大部分人自己也都認識。不過,現在沒空考慮這個,她立刻跟着高劍鳴前往了審訊室。“這裡沒你事了,去吧。”獲北宮瞬命令,那個已經茫然無措的戰鬥員隨即離開。於是,這裡又只剩下了北宮瞬一人。“你們這些年輕人,到底還是不讓人省心啊。”望着顯示屏,北宮瞬的表情漸漸變得漠然。
在一切按照自己的部署完成後,劍熾風也不再言語。確實,在剛在的訊問中,自己試探了兩次,但對方的反應確實不像假裝。“難道這個傢伙真的是失憶的?”然而,劍熾風立刻否決了這個想法。如果真的這麼簡單,誰來給那六名戰鬥員的死買單?不過,現在繼續訊問恐怕也只是徒勞,那麼在鑑定報告出具之前,恐怕進度就勢必暫緩。這時,門被突然打開,而劍熾風看到來者,立刻就從自己的位置上站起身子:“劍鳴前輩。”這時一旁的審訊者也站起身,向來者鞠躬行禮。高劍鳴率先進入了審訊室,一路上,他已經調整好了情緒,不會讓人看出端倪。而跟在他的身後,晴希也走進了房間。“劍鳴前輩,昨晚的戰鬥您應該也很辛苦,要不您先去休息吧,這裡交給我。”其實就年齡,高劍鳴比劍熾風大不了多少,但後者對前者的尊敬卻不是一點半點。“我沒事,你不是也經歷了戰鬥麼,現在的當務之急是這個人吧。”高劍鳴一邊說着,一邊將手中的紙張遞給了劍熾風:“這是DNA報告,你可以看一下。”“嘖,居然沒有匹配的嗎?”劍熾風不由得皺起了眉。“哪有這麼容易的事呢,耐心點吧。”一邊說着,高劍鳴一邊走到了那面單向玻璃前,端詳起這個青年。當然,這一切對於玻璃後的青年來說都是不知情的。
突然,高劍鳴直起身:“我想來問問他。”“呃,劍鳴前輩,不是我打擊你哈,我們剛纔都問了他這麼久了,他什麼都不知道,我覺得一時半會兒可能不會有什麼結果。”從劍熾風的話,他似乎也接受了現狀。然而,高劍鳴卻搖了搖頭:“不,我並不打算在這裡問,我想進去,在他的面前問他。”“什麼?”不只是劍熾風,另外兩名審訊者也頗感驚訝。“這個,不太好吧,畢竟您是蘭斯洛特區的督察,和一個俘虜這麼近,有點……”其中一人提出了異議,卻被高劍鳴駁回:“現在是考慮自己身份的時候嗎?我們能夠在他的身上打聽出越多的消息,對聯盟也就越有利,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我也打算試試。”他的語氣堅定,不容反駁。
“好。”這時,一旁的劍熾風最先表示了支持:“我認同劍鳴前輩,不過前輩,還請您多加小心。”說完,他便向着兩人揮了揮手。既然在場的督察和巡監都表了態,兩人自然不好反駁,只能默默地退出了審訊室,而劍熾風跟在其後,也隨之離開。再次調整了一下呼吸,高劍鳴隨即走向通完羈押室的通道。
片刻後,在黑衣青年的身旁,一扇門被“吱啦”一聲拉開,高劍鳴的身影進入了這個房間。但是,青年只是用疲憊的目光向其一瞥,便再無其他反應。彷彿誰進誰出,對他都無所謂。但高劍鳴不一樣,自從進入後,他的視線就始終停留在黑衣青年的身上。他緩緩地踱步到他的身前,微微蹲下身子。透過顯示屏,終究還是比不上直視的衝擊。但如果不是因爲之前有機會平復心情,高劍鳴甚至會激動地將他解救下來。身材,相貌,一切都在和那個五年前的記憶漸漸重合。除了他的雙瞳,似乎是在無盡的折磨下,現如今已經沒有了曾經的神采。但是,當看到了那雙眼睛時,高劍鳴卻微微倒吸一口涼氣。“純黑色?”他清晰地記得,那個人的瞳色分明是靛藍,在這個國度中,這種顏色的瞳孔非常少見,這似乎預示了他身份的非比尋常。
高劍鳴緩緩起身,他的眼中的情感非常複雜,以至於他還需要緩緩的幾次呼吸才能控制住自己。良久,他纔開口道:“你好。”這絕對不是審訊戰俘的聲音,而更像面對一個初次見面的朋友。“對不起,我什麼都不知道。”然而,青年的語氣沒有絲毫變化,也沒有對高劍鳴產生什麼相應。“我知道,”高劍鳴不緊不慢地說道:“我不是來審問你的,也沒有什麼目的性。我只是想來和你聊聊,你也不用太緊張。”
青年沒有迴應,高劍鳴接着說道:“我姓高,名字叫劍鳴,是騎士聯盟蘭斯洛特區的二級巡司。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也可以這麼稱呼我。”“劍……鳴……”雖然聲音很低,但劍鳴已經清楚地分辨出,青年喃喃地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名字。“那麼,能和我說說嗎,你到現在,能夠記得起來的經歷。”“我只記得,一個人在那個房間裡醒來,然後……然後……”青年輕輕地說出這幾個,就再也無法說下去。方纔劍熾風告訴他的事,似乎讓他有了心理陰影。“你還記得那條,被你使用過的腰帶吧,你是知道使用方法嗎?”高劍鳴沒有逼迫,而是換了一個問題。“不,”青年沉聲道:“我不知道,只是在看到那條腰帶的時候,有種感覺就在讓我去用它,再戴上它的時候,我記得我下意識地就把中間的東西轉了下去,然後,一道光就亮了起來,我就發現自己穿上了一套裝甲。”一邊聽着青年的描述,高劍鳴一邊也在回想,確實,這個人在戰鬥中使用的裝甲,叫做萊歐騎兵系統。這可以被視爲一種簡易化和量產化的騎士系統,變身方法也很簡單,只需要將腰帶正中的腰帶扣按下即可完成着裝。其被廣泛配備於創世者的主要部隊:掠食者中的特殊部隊,而一些針對特定使用者的改造版也被配給了特殊部隊收割者的部分成員。綜上,青年的這一說法也有可信度。“那麼,你爲什麼要殺死那些人呢?”“我並不想殺了他們,”青年的頭低了下去,“但是,在我穿上那套裝甲的時候,就像是,就像是我的潛意識要做這些事情,我沒辦法控制住我自己……我不想殺了他們……”
高劍鳴沒有再繼續發問,他的視線從青年的身上轉移到了地板上。許久的沉默後,高劍鳴道:“那麼,你願意去尋找自己的過去嗎?”“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知道,我是誰。”先是一怔,青年隨後緩緩擡頭道,他渾濁的雙眼中似乎第一次有了些許精神。“好,如果這是你的想法,我也願意相信你。”高劍鳴俯身在青年身前蹲下:“因爲我和你一樣,也想知道你的身份,這是爲了我和另一個朋友的約定。不過,你可能要暫時在這裡等一等,只有在一切都平息之後,也許我才能給你這個機會……”
在高劍鳴離開這個房間的時候,青年的目光瞥在了他的背影上。離開房間的劍鳴來到走廊上,熾風和另外兩個聯盟同僚自然已經離開,而一直在等帶着自己的,正是晴希。“你剛纔真是嚇死我了。”將手機遞給高劍鳴,晴希嗔怨道。“對不起,我,想起了一些很不好的事情。”高劍鳴壓低聲音。“是不是,和你的那個朋友有關……”晴希突然想到,在高劍鳴手機上的那張合影裡,其他的人現在基本都在身邊,大家都是朋友,關係親近,唯獨一人例外。合影中,他曾就在高劍鳴的身旁,兩人勾肩搭背,關係親密。但不知道爲什麼,這個藍瞳的男生,自己卻久久未見。或許,這就是一切的答案。“唉……”高劍鳴無奈地嘆出一口氣:“我們先走吧,有機會,我再慢慢和你說。”
此時的聯盟分部內,幾乎所有人都在忙碌着自己的事,卻沒有人意識到,就在支部之外,有一個青年,正撥弄着手上一臺品紅色的膠捲相機,端詳着圍牆內的聯盟建築物。“看樣子,他們的計劃已經開始實施了。好啊,在他們正式動手之前,就讓我來探探這傢伙的底細吧。”
夜幕漸漸降臨,這天的黃昏,已經是烏雲密佈,因此天色比往日都更爲暗沉,雲層中隱隱傳來的滾滾雷聲,預示着一場驟雨即將降臨。審訊室中,兩名審訊者坐在桌前處理着文件,一邊繼續留意着那個青年的狀況。羈押室內,青年依然坐在那張座位上。現在的他至少已經沒有生命危險,即便身體依然虛弱,但也依然被控制於此。他並未進食,或者說可能已經忘記了怎麼進食。而維生則依靠着一種複合注射型營養液,諷刺的是,這本就是由收割者爲加入其的人類成員開發的。一天的詢問到頭來也是無功而返,所有人都在思考着應該怎樣打開突破口。卻不曾料想,就在門外,已經有人虎視眈眈。
門縫裡,不知從何時飄進了一道黃色的煙霧。“嗯?什麼味道?”其中一人問道,“沒聞過,不過好像,有點……”另一人話剛說到一半,就突然一頭栽倒。“喂,你怎麼……”另一人剛剛起身,一股強烈的睡意便侵襲了他的意識,強撐數秒後,他連發出訊號都來不及,隨後便也倒在了桌上。這時,門忽然被打開,接着,一個身影進入,他在桌子上的東西里掃視一眼,接着,拿走了那個放着收割者圓形徽章的證物袋。
這一切,全被玻璃隔離在外,青年不會察覺到。突然,束縛青年雙臂的綁帶突然“啪”的一聲鬆開。青年剛剛意識到這一點時,他身旁的門突然被打開,門後是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這時,一個金屬物品從門後的黑暗裡滾了出來,碰到了青年的椅子,然後就掉落在了地上。青年緩緩起身,即使身上的傷勢已無大礙,但被束縛了這麼久,他的動作依舊僵硬。下意識地,他從地上緩緩拾起那個圓形的物體,然而,當他看到了那兩柄交叉在圓圈裡的屠刀之時,他的瞳孔驟然一縮,隨即,他的身體猛然後傾,幾乎是靠在了椅子上。接着,他的身體猛然前傾,左手抓着頭髮,像是痛苦地在掙扎着。那種感覺再次涌了上來,就像自己曾經在那個地下室裡一樣,那是一種極度的恐懼,引起求生的本能,對殺戮的渴望逐漸萌芽,佔據了他的內心。他還有種感覺,這樣的事好像早已體驗了太多次,理應習以爲常。過了一會兒,青年緊閉的雙眼睜開了,不過,從他冷峻的神情來看,他現在的狀態並不樂觀。看着那扇被打開的門,他緩緩站起身,朝着那裡走去。就在他沒入門後的黑暗時,前面突然又有一扇沒被人打開,門後的燈光很好分辨,彷彿就是一種指引。攥着那枚金屬徽章,他又朝着那扇門走去。他不會注意到,就在自己的身後,賈主任的身影隱去在黑暗中。
令他有些奇怪的是,整段路途中,他都沒有遇到任何阻礙,順着被鋪設好的道路,很快,他來到了室外。此時,瓢潑大雨正傾盆而下,但是青年好似沒有在意,直接踉蹌着衝進雨中。就在雨水瘋狂地撲打在他的身上時,淋溼的寒意卻彷彿將他從夢中敲醒。青年的身體戰慄了一下,隨後就茫然地站在了原地。周圍是一片漆黑,沒有任何燈光,只能藉助不時亮起的閃電才能一窺其貌。暴雨中,青年近乎茫然失措,而在一旁,他絕不會發現,有一雙眼睛正在注視着他。
突然將,一種莫名的驚恐讓青年的雙眼突然猛然一睜,原本扶着一旁牆面的手猛然一發力,自己的身體也朝着一側倒去。這時,一道寒光突然從半空中閃過,落在了牆壁上。青年單膝跪倒在一旁,朝着自己原本的位置看去。雖然四周異常陰暗,有風雨交加,但還是能隱約察覺到,那裡正站立着一個高大而怪異的身影。這時,天空劃過一道閃電,瞬間照亮了這裡。青年看到,自己眼前的是一個全身灰色的怪物,只不過,他身體的右半邊是深灰色,仿若甲殼生物的外骨骼,左半邊則是銀灰色,仿若金屬,而他的左臂,則是一隻巨大的金屬鉗,銳利的鉗尖已刺入牆面,留下週邊一圈蛛網狀的龜裂。“你是……”青年喘息着問道。“螃蟹奧菲以諾,奉命爲收割者剷除失敗者。”螃蟹奧菲以諾身形一顫,便將金屬鉗拔出,喧鬧的雨聲間,易彬依稀可聞機械的嘲哳聲:“鴞影,你已被聯盟俘獲,對創世者而言,你已經沒用了,就在這裡送你上路吧。”“鴞影……”青年喘息着,沉聲重複了一下這兩個字,神情依舊茫然。
突然間,螃蟹奧菲以諾突然衝到了青年面前,巨鉗高舉,照着青年迎頭劈下,青年一個側身,鉗尖就落在了青年身前的一處積水中,激起積水約有一人之高,可見力度之猛。這時,螃蟹奧菲以諾將巨鉗旋轉,反手一揮,金屬的寒光帶着積水又迎向了青年的方向。青年已是來不及迴避,卻立刻把兩手交叉在身前,擋住了螃蟹奧菲以諾的手腕,控制住了武器的下落。“哼”螃蟹奧菲以諾冷笑一聲,右手向後一揚,隨即左手出拳,一擊打中青年的小腹。“嗚哇。”青年悶哼一聲,連連後退,但重心不穩,跌落在一處積水中,濺躍的水花,使他身上的白色號服沾遍污漬。“去死吧!”螃蟹奧菲以諾揮舞着巨鉗,朝着青年的方向劈去。青年來不及起身,只能朝後翻滾以躲避攻擊。螃蟹奧菲以諾的攻擊又一次落空,而這次,他再次上前,巨鉗如同刺刀,直逼青年胸腔。青年幾番躲避,方纔穩住身形,而映入他眼簾的,則是對手毫不間斷的猛攻。情急之下,他伸出雙手,將那柄巨鉗死死地握在擒住。而這時,一陣撕裂的劇痛讓他不由得沉吟一聲,鮮血從他的掌心滴落,混雜在雨水中再也無法分辨。青年這才發現,這柄巨鉗的兩側,已被打磨得異常銳利,近乎一柄沉重的雙刃砍刀,在自己將其握住的瞬間,雙掌已是血肉模糊。青年的身體顫抖着,在疼痛和體力的巨大消耗下,顯然他也堅持不了多久。這時,螃蟹奧菲以諾的左手猛地一甩,那柄巨鉗脫離了青年的控制,從青年的面前一劃而過。此時,青年的臉上出現了一道鮮紅色的傷痕,血珠順着巨鉗劃過的軌跡飛出。同時被甩出的,還有一個被劈成兩半的圓形徽章。“呃啊”,巨大的力量讓青年近乎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只能踉蹌着向後退去。“哦?看起來你收割者的標記幫你擋了剛剛的攻擊啊,你還真是給收割者丟臉!不過,下一次你也就沒有這麼幸運了!”這時,螃蟹奧菲以諾快步向前,一腳重踢在青年的胸口。青年牙關緊咬,瞳仁驟縮,待他張口時,一股鮮血隨即濺出。這時,螃蟹奧菲以諾擡起的左手上,巨鉗快速旋動着,朝着青年橫劈過去。但他豈料,即便身負重創,青年依然拼死擡起手臂,擋住了他的手腕,那隻巨鉗就被擋在青年的頭頂,揚起的陣風不斷撥弄着青年雜亂而污濁的頭髮。即便雙掌的傷勢慘不忍睹,周身也是遍體鱗傷,但突然間,青年雙臂一同發力,硬生生地將螃蟹奧菲以諾的巨鉗推開。然而攻擊並沒有結束,僅僅後撤一步,螃蟹奧菲以諾再次舉起武器,徑直向青年劈去。這一次,青年已經來不及躲避,卻固執地上前一步,雙手在頭頂交叉,攔下螃蟹奧菲以諾的手腕。但因爲掌心的傷口無法握拳,難以蓄力,承受這一擊的衝擊後,青年已經是跪倒在地。“都這樣了居然還在垂死掙扎。”螃蟹奧菲以諾冷笑一聲道,隨即,那柄巨鉗被立刻移開,但與此同時,一把揪住青年的衣領,硬是將他提起。沒等青年有所反應,螃蟹奧菲以諾就以膝蓋重擊他的腹部。這一下似乎比之前還要更加用力,驟然劇痛使得青年一陣痙攣,不由得蜷縮起身體,而這時,螃蟹奧菲以諾將青年重重地向地上砸去,一陣雷鳴霎時響起,吞沒了青年墜地時的聲響,只見積水四濺,青年匍匐在地,再也無力起身,血水從傷口流出,和雨水混合成一片血污。而這時,螃蟹奧菲以諾 走上前,用力地踩在了青年的背上。“遊戲結束了。”螃蟹奧菲以諾冷冷的說道,隨後,直指青年的脊背,那柄巨鉗被再次擡起。
一聲驚雷突然從他的身後炸響,但在閃電的亮光中,螃蟹奧菲以諾似乎感覺到身後有異樣。他猛然回過頭,卻驚訝地發現,本應空無一人的身後,竟悄無聲息地矗立着一個身影,手執一柄長劍,巋然不動。這時,一道電光如游龍般撕裂暮空,也照亮了他身上品紅色的裝甲。“你是誰?”螃蟹奧菲以諾停下了攻擊,睨目質問,卻沒有得到任何答覆。品紅色的騎士冷哼一聲,隨即縱身躍起,吐息間已至對手身前,下落時分,一腳重擊在他的胸口,突襲之下使得他連連後退,也使得品紅騎士來到青年身邊。然而,面對身負重創卻仍掙扎起身的青年,他卻沒有絲毫憐憫,而是擡腳將他踢開,青年的身體重重撞在一旁的牆面,繼而癱軟了下去。“還以爲他們挖空心思抓來的會是什麼厲害的角色,沒想到居然這麼弱不禁風。”品紅騎士眄視一眼,隨即便劍指對手:“現在輪到你了,想好要怎麼死了嗎?”“礙事的傢伙,這是你自找的!”螃蟹奧菲以諾將巨鉗甩動,其上附着的雨滴和血水紛揚灑落,匯入滂沱的驟雨中,不辨蹤跡。猛然間,螃蟹奧菲以諾揚起巨鉗,向着對手衝去,然而,品紅騎士卻只是立在遠處,紋絲不動,待到螃蟹奧菲以諾的巨鉗迎面劈落時,他突然揚起手中長劍,劍尖向下,斜擋於身前。銳利的鉗刃落在劍臘,卻在雨水的沖刷下驟然滑落。此時,品紅騎士劍鋒一轉,借勢挑開巨鉗,一步搶先,順勢旋斬,但見一道新月白影在兩人面前乍現,那便是劍刃所過之處留下的殘象,繼而,一陣火花從螃蟹奧菲以諾的胸甲上暴起,卻又被雨水澆滅。螃蟹奧菲以諾經此重擊,只得踉蹌後撤,勉強定身時,兩人已距數米之隔。藉着天雷閃爍的瞬時,只見他銀灰的護甲上已有一道醒目的創口。
“對你們奧菲以諾來說,死亡的威懾力應該不那麼大吧。”品紅騎士將劍刃從掌心擦過,似乎是想拭去上面的污漬:“畢竟都死過一次了,一般人可沒這待遇。”“你!”似乎是被對手挑釁的語氣所激怒,螃蟹奧菲以諾的語氣都開始顫抖,繼而又衝了過去,巨鉗舉起,這次是迎面刺向品紅騎士的面門。此時,品紅騎士冷笑一聲,手中長劍揮動,彈指間竟不偏不倚地揮擊在那柄巨鉗上,看似力度綿薄,卻將巨鉗向一旁震開,螃蟹奧菲以諾迅猛的攻勢驟然間化爲烏有。繼而,品紅騎士將長劍高舉過頭頂,全力劈落,伴隨一陣噍殺之音,螃蟹奧菲以諾便在火光中轟然倒地。還未等其起身,品紅騎士快步上前,手中長劍刺出,卻在即將封喉之時止住。“像你這樣的傢伙,我見得太多了。”品紅騎士的口吻,輕薄而挑釁:“弱小又狂妄,就算是把身體換成機械也不過如此。”就在這時,隨着幾聲沉重的喘息,螃蟹奧菲以諾卻再一次揚起巨鉗,將長劍挑開,繼而迅速起身,向着後撤迴避的品紅騎士連連揮擊。“哦?開始垂死掙扎了?”品紅騎士迴應着,語氣卻不夾雜一絲怯意,面對對手紛繁的快攻,他也揮劍回擊,那柄巨鉗每次即將擊中目標時,長劍總是精準地將其格擋。霎時金鳴大作,甚至蓋過了雨聲,兩人攻擊之快,餘波甚至震碎了周圍的雨滴,使得兩人的位置籠罩了一層水霧。混戰中,螃蟹奧菲以諾擡起巨鉗,再一次向着品紅騎士的面門刺去,卻不料,品紅騎士只是側身規避,那柄閃着寒光的巨鉗便從他的面罩前刺過,卻終究沒能傷他分毫。此時,那柄長劍卻悄然鍍上了一層灼目的青光,幻光一閃,只見那柄長劍自下而上縱斬,劍鍔所過之處,螃蟹奧菲以諾的巨鉗自手腕處應聲而斷,轟然墜地。沒有給對手絲毫驚愕的時機,品紅騎士搶身迎去,長劍在他手中迴旋一圈,繼而猛地刺中對手胸腔,四濺的火花中,螃蟹奧菲以諾擊退之時,身形一顫,便單膝跪地。
“你現在連武器都沒有了,還想抵抗嗎?”品紅騎士將長劍一振,似是要抖落劍身上沾染的殘渣,繼而劍鋒直指已經窮途末路的對手。“你……到底要幹什麼!”此時,螃蟹奧菲以諾的話已經夾雜着沉重的喘息。“我並不想幹什麼,只是剛好路過罷了。只能說你的運氣不太好,剛好被我撞上了。”品紅騎士語氣平靜,卻無端顯露出幾分殺氣,引得螃蟹奧菲以諾竟有幾分戰慄:“這傢伙……”螃蟹奧菲以諾的語氣,已有了幾分咬牙切齒。而在他左邊機械臂的斷面處,幾團電火花不時迸濺而出。“看起來,這個傢伙是處理不了了。但是,只要能夠完成任務!”這時,螃蟹奧菲以諾突然起身,向着一旁仍舊不省人事的青年衝去。雖然因爲負傷,他的步伐仍舊有些踉蹌,但也只需片刻,螃蟹奧菲以諾便能取走他的性命。
“更換目標了嗎?是個好主意,但你做得到嗎?”不過,即便是洞察了對手的計劃,品紅騎士的語氣卻仍然平和得讓人膽寒,他甚至沒有上前制止,而只是將長劍刺入地面,似乎是打算任由螃蟹奧菲以諾虐殺那個青年。然而幾乎是在剎那間,螃蟹奧菲以諾停住了腳步。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像是被死死攥住,難以言喻的壓迫感然後他連呼吸都難以爲繼,不要說上前完成殺戮,即便是向前邁出一步都成了奢望,那一股莫名而龐大的威壓,排山倒海而來,它如同深陷漩渦,動彈不得,只能任由恐懼吞噬自己僅存的綿薄戰意。“這是,黯星權能!你,難道是!”當他顫抖着轉過頭去時,卻發現品紅騎士不知何時來到了自己的身邊,下一瞬,那柄長劍便刺入了自己的身體。“對了,你之前問過我是誰對吧。”在螃蟹奧菲以諾所有的感官逐漸喪失前,這是他聽清楚的最後一句話:“一個路過的,假面騎士。”緊接着,長劍被驟然抽出,那隻螃蟹奧菲以諾也掙扎着跪倒在地,一團青色的火焰從創口處燃起,隨即便覆蓋了他的身軀。片刻之後,他便化爲了一團白灰,混雜於雨水中,不辨蹤跡。
與此同時,青年漸漸恢復了意識,當他掙扎着睜開眼時,卻看到那個騎士緩緩直起身,從自己腰帶的正中抽出了一張卡片,隨後,他身上的裝甲化作虛影一般一層層散去。“你,是誰?”青年用虛弱的聲音問道。而這時,那人聽到了問話,隨後便朝着青年走來:“真是的,別讓人老是重複同一個問題啊。”他的語氣和剛纔戰鬥時一樣,平靜而帶着一絲玩世不恭的高傲。不多時,他便來到了青年的面前,但讓人意外的是,他並沒有施以援手,而是一腳踢在了他的頭上。本就處於重傷,青年便被一擊踢倒,倒在了一處污水潭中。此時,那人再次上前,一腳踩在了他的手背上,將青年掌心的傷口壓緊污水中。“啊!”難以忍受的劇痛傳來,青年發出已經嘶啞的低吟,卻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這時,那人將腳擡起,將青年踢開,待青年仰面躺倒時,那人揪着他骯髒不堪的頭髮,把他從地上拽起。而此時,除了之前在搏鬥中的負傷,青年的面頰,那道劃傷也還在淌着血。“真讓人費解,你這樣弱小的傢伙是怎麼能進收割者的?現在看起來,聯盟肯定容不下你,收割者又想費盡心思除掉你,現在的你,真是一條可悲的喪家之犬啊。”那人語氣輕鬆。“不,不是……爲什麼,你們都……”青年氣若游絲,已經無力繼續說下去。這時,那人卻把青年一把推開,在撞到了一面牆壁後,青年隨即癱軟了下去。“事先聲明,我可不是聯盟的人,所以你也不需要對我報什麼期望。我救你只是當時對你有點興趣,但你也太讓我失望了,你可以試着求我一下,讓我把你的命留得久一些。”說到這裡,那人再次睨視那個青年:“但現在的你,應該也沒力氣說話了吧。”
那人隨意的語氣,入耳時已漸漸變得模糊。在瓢潑的大雨中,這個遍體鱗傷的青年,雙眼正一點點淡退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