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窗事發!
不過, 不是秋公子那鳥事。指的,是柯大少自個兒的事。或許正應驗了老一輩的經驗,這話有着靈性, 許多話都是不能亂說, 你越怕什麼, 它便來什麼。
柯大少想了很久, 或許也該是時候了。最近柯媽媽天天催着柯大少可以定下來了, 望着母親斑白的頭髮柯大少想了一宿,到第二天頂着兩個黑眼圈,吃着柯媽媽拿手的小餛飩, 最終還是一個字也吐不出。
再過些時候再告訴她吧?柯大少有些窩囊的暗想着,再過些時候, 等大家都準備的差不多了, 再說吧?可事實上要準備什麼?連柯大少自己也說不清楚。
只知道, 能遲一天便是一天。
於是,在羅小曼口中變得特窩囊的柯大少, 對於自己的性向問題,還是沒向柯媽媽吐露一字。
然後那一天,藍天白雲的,一派好氣象,可對柯大少而言卻絕對是楣運當頭的一天!
那個皮衣男突然拉着柯大少來到了一直來的小公園, 看看附近沒什麼人, 便也開門見山的提出要求, “小同, 我們能繼續交往吧?”
“……”或許近墨者黑, 柯大少發現自己最近有向羅小曼發展的趨勢,忍了半天才控制着拳頭沒揮下去。抱胸似笑非笑的盯着對方, “怎麼,吃回頭草了?”
對方痞笑着,“都一個圈子的,也別裝什麼貞女烈婦的。後來和這麼多人上了牀卻覺得缺了什麼。小同,或許我也是喜歡你的。”
放屁!柯大少在心裡頭冷笑數聲,你他媽純粹的犯賤,偏喜歡玩那種出軌遊戲纔有快感,合着我就該陪你玩?
“小同……”晃神間,那皮衣男已經欺近,摸着柯大少的臉頰在他的耳邊吐着熱氣,“你最近也寂寞了,不是嗎?”說完,那下半身還有意無意的摩擦着柯大少的腿。
如果換成女的,估計很乾脆的甩對方一巴掌,豎起中指大喊着,“FUCK YOU!”然後揚長而去,這才正常吧?
可是,柯大少卻苦笑着,扯過對方的腦袋便衝着那薄脣啃了過去。其實所謂的男人,還真的很難控制自己的下半身。雖然口口聲聲說着一定要找到真愛才行,但有時這心和身體卻是兩碼事。
半夜驚醒,身邊空空的那心都涼透了。即使明知這人的心是毒的,卻如飲鳩止渴般,控制不住。有時想着,哪怕用來曖曖身的,也好……
總之,不想再獨自一人呆在黑夜之中。
所以,當柯大少泄憤似的抱着對方猛啃時,根本沒有注意到附近的動靜,直至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就在身邊炸開,“喂!大媽!你怎麼了?要不要叫救護車?”
羅小曼按照往常習慣正帶着一幫子小蘿蔔頭出來放風,卻看到一個滿頭白髮的大娘扶着一塊巨石,渾身顫抖着。
怕對方是不是發病了,羅小曼連忙走過去扶住對方,可是一轉角,卻正見着柯大少正抱着一個男人啃得起勁的樣子。
心裡暗罵一聲,早提醒他要注意形象了!他當這公園是自己開的啊?真是有礙觀瞻!看,把一個無辜的大媽給嚇着了吧!
扶着那位大媽的手,一邊往外拉,一邊說着,“呵呵,大媽,來,到這邊來坐坐,你就當長針眼了,看了不該看的東西!”
可誰知,那位大媽雖然身體打着顫,臉色蒼白的彷彿下一瞬便會倒下去,卻一步也不肯挪,那雙眼瞪的大大的,死盯着前方的兩個男人。
“閨女,你說,前面是兩個男的吧?”聲音也嘶啞,抖的更厲害。
羅小曼遲疑了半天,才陪着笑,“是的,是兩男的。”
大媽的身體一頓,倒也不抖了,只是轉過頭盯着羅小曼,奇怪的問,“可是,他們,是在親嘴吧?你說,男的和男的能做這事?”
這時,羅小曼纔看清那位大媽的臉,乾淨清爽,一頭白髮一絲不苟的梳在腦後,只是臉上皺紋深了些,擠成一堆,現在配上那不置信的眼神,顯得格外滄桑。
羅小曼爲難了半天,才繼續說,“大媽,有些人的確喜歡的就是同性,想和同性過一輩子。不過這是別人的私事,您也不要多管了,就當今天沒看見吧?成不?”
突然,大媽扯着嘴角,露出了一個怪異的笑臉,吐出二字,“私事?”
還未等羅小曼明白怎麼回事,那位大媽兩眼一翻就猛的暈了過去?
頓時,羅小曼慌了神的,抱着對方的身體,驚叫着,“大媽,大媽!你醒一醒啊!”
一陣陣的疾呼,總算是喚回了柯大少的意識。有些不耐的回頭,卻正巧看到了那倒在羅小曼懷中的那位老婦人。蒼白的頭髮,深深的皺紋,那爲了自己兒子操勞了半輩子的老婦人……
“……媽?媽!”猛的,柯大少推開了懷中的人,在羅小曼驚訝的目光之下,驚慌失措的撲倒在羅小曼的身邊。顫抖的手就這麼顫顫巍巍的,卻怎麼都不敢放到那位老婦人的身上,彷彿自己是什麼髒東西般,不敢碰自己的母親一分一毫……
羅小曼呆楞着,看着那倒在自己懷中不省人事的婦人,再看看一旁青年臉上那彷彿天塌下來的表情。瞬時,一個字便蹦到了她的腦海中——“東窗事發”!
那一天,秋公子正在開會.這時手機又震動了,看了看來電,他想也沒想的就切斷了。對着四周的人沉着的下令,“繼續。”
頓時,連他身邊那平時最木訥的狗友都明白——來電的,絕不是那位羅大美女。
可接下來,那電話卻是接二連三的又響起來了。秋公子切斷,便又響,再斷,又響。一次比一次快,一次又一次急。
那種隱約不祥的氣氛,使得整個辦公室的人都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於是秋公子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接了。
“哥!救我!快來救救我!”手機另一頭傳來的卻是柯大少那帶着哭腔的聲音,淒厲的喊叫,瞬間讓秋公子只想到了“綁架勒索”四個字!
可接下來那段話,卻使得秋公子真的感到了柯大少那如墜地俯的絕望。那個在他心中總是嘻笑着一臉陽光的小表弟,哭泣着告訴自己,“我媽知道了!她知道我的事了!結果氣暈過去,剛送到醫院急救!哥,怎麼辦!救救我!”
錚錚鐵骨的大男子,抱着手機躲在醫院門口哭成了一個淚人。羅小曼在一旁嘆着氣,想踢這沒出息的一腳,卻最終下不了這狠心。
這傢伙的主心骨,已經倒了……
手機另一頭,沉默了半晌,才傳來了柯大少冷靜的聲音,“哪家醫院,我馬上趕到,醫藥費什麼的有沒有問題?”
吸着鼻子,柯大少連忙點點頭,“城西的,帶着卡,沒事。”
“很好,”另一頭的聲音冰冷卻奇異的給人鎮定的感覺,“我接我媽過來,照顧阿姨,你暫時不要和她見面。”
彷彿回到小時候,每當柯大少惹出麻煩,秋公子總是在一旁冷靜的善後。雖然一直被暗底裡欺壓,可是柯大少對於自己的表哥,卻是一萬個信任。
聽到這樣的命令,柯大少不哭了,只是喃喃的,“哥,幫幫我!一定要幫幫我!”
“……嗯。”沒有過多的話,秋公子掛斷了電話。
倒是一旁的羅小曼疑惑的問,“他不是也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嗎?他能幫你什麼?”
“……”回答她的,是柯大少低得不能再低的頭。
“再說了,這事恐怕只有自己能說清吧?她可是你媽!你躲起來讓那傢伙說什麼啊?難道讓他說說你們那圈人的心靈世界?”
“……”
“母子連心,柯同,她是你媽!”說完這話,羅小曼起身拍拍裙子,決定還是先回幼兒園比較好,別人的家務事,她可管不了。
“大姐,謝謝你……”身後,傳來那剛纔哭得像個水人般的大男人哽咽的聲音。剛纔,這傢伙就蹲在一旁只知道哭,他那位男友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如果不是羅小曼在場當即叫來了救護車,把他們母子送來了醫院,還真不知道會鬧出什麼事來!
不在乎的揮揮手,她所能做的只有這些了。解鈴還需繫鈴人,別人的家務事,她不便多說什麼。
另一端,秋公子又半路把工作丟給了別人,快步走向了停車場。平靜無波的臉上卻透着股氣勢,生人勿近。
插着鑰匙孔的手,對了半天,才把鑰匙給插入。
阿姨這二十多年來唯一的希望,便是自己的兒子。爲了他沒有再嫁,爲了他沒日沒夜的工作賺學費,賺未來討媳婦的錢。爲的,也只是一圓抱抱孫子,怡享天年的一個微小的美夢。
平平凡凡的一生,她從未給過柯同任何壓力,不要求他一定要上名牌大學,不要求他一定要當上名白領。進了娛樂公司也好啊,只要兒子開心便可以……
秋少嚴想,有時比起自己那身爲教師的律己更律人的母親,自己對於柯同或許是帶些嫉妒的吧?所以,纔有意無意的欺負一下這個小表弟。
看着他哭着跑回阿姨的懷裡,被安撫了幾句,便又傻瓜似的樂呵呵的回來拉着他的手繼續一起玩。秋少嚴想,即使是現在,工作比他好,錢賺的比他多,可是自己是有那麼一些,羨慕那個小表弟的吧……
“碰”的一聲,狠狠的砸了下方向盤,爬了爬頭髮冷靜了下來,秋公子掏出了手機撥了一個電話。
“抱歉,今天晚上有些事,不能接你下班了。”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聽不出任何的情緒。
可是另一端,羅寶寶的聲音卻有些遲疑,“……發生了什麼事?”不知爲何,她總覺得今天秋公子的聲音與平常,似乎有些不一樣。
“……柯同的事,被阿姨知道了,她似乎被氣出病來了,正在醫院裡。”秋少嚴想,這些事完全不必和羅小曼說的。這是家裡事,更何況,他想把羅小曼保護在懷中,這些煩心的事,傷人的事,他一點也不想給她接觸到。
可是即使理智這麼告訴着秋公子,可是身體卻完全不聽使喚。彷彿秋少嚴這臺精密的機器中了電腦病毒般,指令完全混亂。
他一字一句,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了羅小曼。
爲什麼這麼做?以秋公子那雙核的大腦而言,這樣的問題卻太過於奧妙了。這一刻,秋公子覺得,自己彷彿是在向羅小曼……撒嬌?
“我知道了,你自己要小心。”羅寶寶公式化的回答,然後掛斷了電話。
可在下一刻,她卻遮住自己的臉,在同事的注目之下飛奔着,進入了洗手間。打開水籠頭拼命往臉上澆水,擦拭着。那用力的樣子彷彿不是在洗臉,反而像是要抹去什麼。
太醜陋了!我現在的樣子一定很醜!不要!我不要!
捂着臉,羅小曼無聲的慟哭着。因爲在聽清電話內容的那一瞬間,自己居然想着的是——幸好,幸好不是秋少嚴……
是不是很自私?前不久,她從羅小曼那裡知道柯同原來也是那一圈的人。從驚訝到惋惜,倒也沒有什麼感覺。
可即使如此,在知道他遇到了這樣的麻煩時,她想到的不是對方的感受,而僅僅的,只有一句——幸好,不是秋少嚴……
這樣自私的自己,是不是很醜陋呢?
太醜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