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說,那天一大早,秋公子便梳洗打扮,衣着光鮮的整裝待發。還趁着早飯時間在餐桌上速讀了一遍昨晚從網上查閱來的“攔門”十八式。
雖說秋公子也不圖那幾個紅包錢,對那新郎官也僅僅是有那麼一丁點“奪妻之恨”。可轉念一想,那周丫頭從小到大來秋家蹭飯無數,好歹算是幫你養了二十多年,討回些飯錢也不爲過吧?
這麼想着,秋公子更是在他那人造腦中精密排算,邏輯推演的,誓把那新郎官的喜錢給掏個一乾二淨!
——照周阿姨的話來說,“哼!如果今天有小嚴坐陣,還會怕那些‘鬼子’們?”瞅着自家毛腳女婿,滿臉的不屑啊!
可最終,秋公子還是沒有參加成那個傳說中的“攔門”儀式。
話說那天,就在秋公子自信滿滿的收起電腦,吃起早飯,養精蓄銳之時,有人很不機靈的,來了一通電話。
看了看來電顯示,秋公子那面癱的俊臉上,嘴角抖動了那麼一下,“喂?”
“啊,嚴哥啊!不好了!我們新交出的那批軟件好像昨晚當機了一次。客戶打電話來抱怨!”電話另一頭,在公司打工的學弟驚慌失措的叫着。
瞬時,秋公子那嘴角向上翹了5°,“技術人員過去了沒有?”
“當然去了啊!結果發現是他們提交的電腦配置不合規!”小組長繼續哇啦哇啦的吼着。
秋公子嘴角又上揚了5°,“那還有什麼問題?”
“可是,”另一頭委屈叭啦的,“可是,客戶強說一定是我們的問題!指名要個說話能管事的出來!我們怎麼解釋他都不聽啊!”
這回,秋公子那嘴角的弧度可是10°,10°的往上跳了啊!“其他人呢?”他指的是當初和自己一同創業的另幾個朋友。
“他們的電話都打不通……”
“……”合着早起的蟲子就該被鳥吃?!於是,秋公子因爲這早睡早起的良好習慣,成了那不幸被抓住的“蟲子”!
於是,秋公子很好脾氣的微笑着對學弟說,“你先穩着,我馬上就到。”說完,收了線。
那廂,從廚房遛一圈回來的秋媽媽,卻見自家兒子對着滿桌的泡飯醬瓜外加鹹鴨蛋,居然笑的是一臉歡暢淋漓?!
頓時,便手腳發涼的猛撲上去!一把包住秋公子手上那長長的木筷子——那往喉嚨裡一插可就是一兇器啊!大哭着,“兒啊!你可是我唯一的孩子啊!如果你怕去參加那婚宴會觸景傷情的話,媽馬上去和周阿姨說!你可千萬別想不開啊!”
“媽……”秋公子抿了抿脣,算是扯平了一些嘴角的弧度,這才說下去,“麻煩你和周阿姨打聲招呼,公司有事,我得先趕去處理一下。不過晚上的婚宴我一定會準時參加的,請她不要擔心。”
“哦,這樣啊……”秋媽媽一聽只是公司裡有事,這才放了心,鬆了手,讓兒子拿着那“兇器”繼續吃着飯。
也因此,當秋公子風塵僕僕的趕到酒店時,正好就遇上了今天的準新郎官!話說,如果真的如古話所說般,相由心生的話,那周丫頭的眼光還真是不錯。
有絲欣慰,有絲悵然,跟着熱情招待的新郎官進了宴會大廳,碰上了正挽着父親的手走着正步的周丫頭。
“啊!秋哥哥!你可來了!”周丫頭還是那個瘋樣,一點兒也不像將要嫁作人婦的樣子,挽起長裙,蹦蹦跳跳的就往那“秋哥哥”懷裡撲!
秋少嚴原本想按老習慣的摸摸這丫頭的頭,只是看着那滿腦袋的銀飾珠飾還有紗網閃片的,一時之間,心裡一片茫然——原來已經沒有自己下手的地方了……
不過眼角一瞄,看到一旁新郎官那一臉的酸味,脣角便那麼一勾,手下移,圈住了周丫頭的小蠻腰,輕點她那粉鼻尖,“這麼大了,還撒嬌啊?”
“因爲你是秋哥哥嘛~~”周丫頭又把一臉粉往秋公子身上湊了湊,嬌憨的說着。
“小莉,”新郎官看不下去了,忙一臉肅容的拉着婚慶工作人員走了過來,指着對方,“他說,時間不早了,別耽誤彩排。”說完,便從秋公子的懷裡把自己的新娘子給扒了出來。
一旁的工作人員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提醒着,“兄弟,我只管攝影,負責彩排的站那頭呢!”
“……”新郎官楞了楞,嘟噥着,“那這也得彩排啊……”
於是,新娘子雖然嘟着小嘴白了新郎官一眼,滿臉的不甘,不過還是乖乖的回到自家父親身邊,各就各位。
秋公子挑了挑眉,看着那一臉彆扭的新郎官,有些不屑——吃什麼醋呢?這人以後一輩子都是你的,現在抱抱都不成?咋這麼小心眼呢?
順便眼神一轉,卻又見着那站在大廳中央,緊夾着女兒手腕的周叔叔。雖然一臉凜然的直視前方,可那眼角,一邊瞄了瞄正與親戚朋友相談甚歡的周阿姨,一邊又防賊似的瞄着秋公子——就怕老婆大人又說要“面子”,把自己唯一帶女兒走紅地毯的機會,讓給了那秋公子!
秋公子七竅玲瓏心的,當然看明白自己現下不受歡迎。於是,便順水推舟的擡了擡手中的公文包,向着新郎官問着,“休息室在哪?我還有些公事要處理一下。”
聽到這話,新郎官頓時提起了十二萬分精神,熱情洋溢的指明瞭方向,恨不得立即把這尊佛給送的遠遠的!
秋少嚴微笑着點了點頭,暗自記下了這筆帳,便向那方向走去。
話說,就在這時間稍早些,羅慕秋也往休息室走去。這裡分男方休息室與女方休息室。正經過女方時,便看到一羣女孩嘰嘰喳喳的笑成一團,後面跟着化妝師,正從休息室走了出來,與羅寶寶擦身而過。
休息室的門半開着,羅寶寶裝作往前慢慢的走着,等那羣人一拐彎消失了。便左看右看的趁着附近無人,一閃身,溜進了那虛掩的門。
女休息室因爲要給新娘子化妝準備衣服的,格外的大。空曠的屋子中間擺放了面鏡子,前方一把木椅,顯然是給新娘子試妝用的。此刻,它上面正擺放着今天新娘子剛換下來的一套白色婚紗。
絲光面的緞子在燈光下閃閃發光,近看,又帶着朦朧。修身的緊身長款設計,裙襬處恰到好處的點綴了幾朵銀色百合,把今天的新娘子襯托的高雅嫵媚。
羅寶寶像作賊似的,再左瞅瞅,右看看,然後吐了吐舌,踢掉了高跟鞋,放下了盤頭。然後幾乎是用膜拜的心情,戴上了頭紗,然後把那身潔白的婚紗小心翼翼的捧到了胸前。
依着身體,一手抱着胸,一手拉着下襬,羅寶寶盯着鏡中的自己,晃了晃身。然後一抹粉紅色的光暈便彷彿從四面八方涌來,罩滿了羅寶寶的全身。
嬌羞的笑容,如墨的杏眼,看着穿着一身婚紗的自己,羅寶寶彷彿覺得夢想就又更近了。
閉上眼,123……123……旋轉,旋轉,再旋轉!跳着歡快的舞步,哼着輕快的歌曲,羅寶寶幻想着,會有一個人,能看透自己的僞裝,把自己當一個孩子似的寵着,愛着。而自己,也會同樣的回報着他,關心着他,支持着他。
彼此的心中只有對方,徹底的,忠實的,永不背叛的“愛情”。
羅寶寶幸福的笑着,跳着,在這空曠寂靜的房間內,像是要舞出自己的靈魂,舞出自己生命中所有的絢爛般!快樂的跳着……
秋少嚴的手就這麼放在了門把上,再也無力向前推那麼一小步。
話說,秋公子畢竟也三十出頭了,在周家丫頭和別人跑了後,秋家四老也開始有意無意的向他提起想抱孫子的小小心願。於是,秋公子沒事時也會這麼想,自己的另一半究竟會是怎樣的女孩?溫柔美麗的?精明幹練的?善解人意的?還是像周丫頭那樣,嬌憨可人的?
可是,怎麼想都覺得有點不對味!這是尋找人生的另一半,又不是菜場買菜的還挑肥揀瘦?!這東西,哪有個定論呢?
好在秋公子也不是什麼婆婆媽媽的人,有時阿Q精神的自我安慰着,反正,等碰上了,就知道!急什麼?
只是,恐怕連秋公子本人都沒想過,這所謂的“碰上了”居然是來的如此突然,如此意外,着實令他措手不及,望而卻步!
虛掩的門後,一個美麗的精靈正在歡快的舞蹈着。明亮的燈光在她旋轉着的婚紗上,打上了明暗交匯的剪影。空曠的房間內,一面鏡子,一把木椅便是她最忠實的觀衆。
優雅的舞姿,美妙的歌喉。她姿意的舞着,歡快的歌唱着。脣角邊幸福甜美的微笑,粉紅色的光暈染滿了她整個雙頰。
秋少嚴不知道自己的另一半會是怎麼樣的人?可是,他相信只要遇到了,便知道了!然後她會是他的責任,她的依靠。他會寵着她,關心她,愛着她。而她,也必然會成爲自己心中唯一的港灣。
這一刻,秋公子覺得腦子又來了一次當機,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依舊是一片荒原,只是又細看下去,黑焦的土地上開始一根根,一竄竄,一片片的抽出嫩芽。須臾之後,荒蕪的平原,便變成了綠意盎揚的生命之所!
秋少嚴呆呆的站着,直到屋子裡的女孩唱完了歌,停下了舞步。片刻之後,當她睜開雙眼時,裡面充斥着滿足,幸福,以及,淡淡的憂傷……
瞬間,秋少嚴只感到左手小指像被拉扯般,猛的抽痛,心臟更是傳來陣陣鈍痛,似是被什麼一箭穿心!無處可逃!
羅慕秋放開了手中的婚紗,物歸原處。她猜想着自己的表情,一定是一臉的失落吧?因爲這終究是別人的婚紗,別人的幸福,而自己的卻還在那遙不可及的另一方……
着急了嗎?是有了一點了吧?看着自己的同齡人一個個都邁入了幸福的殿堂,多少會有些在意吧?
可是,這又不是排隊買東西有個先來後到的?該你的,就是你的,強求不得!
於是,羅寶寶舒了口氣,梳起了盤發,穿起了高跟。又像作賊似的抓着門把手左右張望着。看見附近沒人,便理了理衣服,正了正容,瞬間便變回了別人眼中的羅慕秋,擡頭挺胸,邁着一字步的向男方休息室走去。
一旁的拐角處,秋公子從陰影中走出,提着公文包,注視着那道利落的背影。總是繃緊的臉上,就像是十年前告訴秋家四老自己已經先斬後奏的棄文從商,開創了自己事業時那般,露出了一個神采飛揚,勢在必得的笑容……
==============又是普通人看不到的天上=========
紅衣白鬍的老者,捂着自己青了的左眼。
赤身裸體,僅用一白布圍着□□的暴露肌肉男,抽搐着紅腫的嘴角,倒吸着涼氣。
一個看着緊繫在秋少嚴左手小指上的紅線,纏纏綿綿的還打了一個死結。
一個拾起掉在地上,已穿過秋公子左胸紅心的鍍金小箭,刃口銳利,披棘斬棘。
兩人對視一眼,頓時百感交集,感慨莫名,終於抱頭痛哭!
“NND,總算完成二分之一進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