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莫顧不上去耗費自己豐富的想象力了,她清楚的感覺到身旁的樸真,力氣在一點點的消失,她幾乎快要把整個身子倚重在蘇莫的臂彎上,額頭上滲出細細的虛汗,原本粉紅的下脣也顯得蒼白缺水。
蘇莫扶着她在最近的位置坐下,忙不迭的轉身朝着凌東追問道,
“他們什麼時候來啊?”
凌東偷偷的望了眼一旁氣定神閒的蔣慕白,似是請示一般,旋即微垂下頭,恭敬的回覆道,
“他們說馬上就到。”
蘇莫看了眼虛弱的樸真,再看看她的肚子,簡直是沒天理,懷着他的孩子見他一面居然還要等!她壓了壓心頭的怒火,“嚯”的一聲坐在了對面,衣角彷彿都還帶着幽怨的陰風。蔣慕白則慢條斯理的翻看了一遍菜單,對着小店老闆招了招手,隨意的低語了些什麼。
不多一會,老闆手託着四杯濃郁撲鼻的咖啡和幾碟精緻的甜品,滿臉笑意的放到了蘇莫她們所在的餐桌前,口吻隨和的說道,
“這些是蔣慕白少爺點的,希望第一次到來的客人能夠喜歡。”
蘇莫呵呵的回笑了一聲,怎麼都覺得這個老闆的笑容裡透着詭異,和這家店一樣的詭異,不過排除去這些不規則形狀的杯碟還是這些模樣搞怪的甜品,因爲它們實在是太合蘇莫的眼光了,她還是蠻喜歡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的。她嘿嘿的笑了一聲,拼接上樸真的小臉,笑吟吟的說道,
“樸真,你先吃點東西,再慢慢等吧。”
樸真“嗯”的點點頭,伸出手,勉強的抿了口白色杯中的飲品,回味片刻,忍不住的讚歎道,
“還真是不錯,凌東你也來嚐嚐。”
凌東受寵若驚的擺了擺手,眼角浮上一抹傻笑,神色拘謹說道,
“不用了,樸真小姐,你和蘇小姐,少爺,你們慢慢品嚐就好。”
而一旁的蔣慕白的彷彿置若罔聞的一動不動,沉默了稍許,緩緩的開口道,
“你也辛苦了,坐下一起吃吧。”
見勢,蘇莫一把將他拽過去,“放”在了樸真的旁邊,旋即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說道,
“快別拘束了,我也要趕快試試,說實話我可是不相信這種東西還會好吃。”
說着,她徑自的拿起一塊點心一口塞進了嘴巴,又囫圇吞棗的倒入一大口咖啡,兩眼頓時一亮,冒出了兩顆大大的紅心,自己猶如上了天堂啊,她還是第一次吃到這麼美味的點心啊,細膩絲滑的巧克力搭配醇香濃厚的牛奶,再加上入口即化的鬆軟,交織充斥遊走在齒縫間,簡直是——人間極品啊!
她無比後悔,自己竟然這麼晚才發現這家店,連連衝着蔣慕白忙問道,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這麼個好地方啊?爲什麼這麼好吃啊!”
蔣慕白悠閒自得的走了過去,身子一歪,擠在了蘇莫的座位上,順手也拿起一塊放到口中,一邊鼓囊着嘴巴,一邊說着,
“大概是兩年前了,就是因爲這裡面東西太好吃了,以前每天排隊都不一定買的上,後來自從被某個集團收購後,現在只招待一些vip客人的。”
聽蔣慕白剛說完,蘇莫大吃一驚,看來真是“店不可貌相”,自己果真是低估了這裡,若不是蔣慕白,她與樸真豈不是連門口都進不來,轉念一想,董飛什麼時候也居然這麼有排場了?回過神看看死皮賴臉坐在自己旁邊的蔣慕白,蘇莫不由厭惡的白了他一眼。
而凌東也小心翼翼的拿起一塊,嘖嘖稱讚,蘇莫轉看向樸真,正準備說些什麼,忽然發現樸真的眼神裡本能的閃過一絲敵意,蘇莫愣了片刻,沿襲着樸真的目光追溯而去,只見一個年近三十的女人氣質優雅的站在門口處,利索幹練的短髮,鮮豔的橘紅色及膝短裙,腳上的一雙黑色高跟鞋足足要有15釐米,此刻她正好氣場十足邁着兩條大長腿向他們走來。
霎時,凌東反應麻利的站起身迎了上去,十分客氣的說道,
“南小姐,您好。”
這位南小姐從容大方的微微一笑,她的眼角處略略的生出少許不明顯的皺紋,臉蛋卻還猶如剝皮的雞蛋,晶瑩剔透,兩隻大小適中的眼睛絲毫沒有因爲年齡缺乏明亮光彩,只見她語氣淡淡的開口問道,
“請問,哪位是樸真小姐?”
聞聲的樸真,雙手在餐桌下早已擰巴作一團,更是用力的咬了咬剛剛有點血色的下脣,蘇莫彷彿可以明顯的感覺到她的緊張,甚於害怕,她到現在還不懂,樸真究竟在害怕什麼,只是因爲這位姑姑的氣勢洶洶嗎?
這時,蔣慕白緩緩的站起身,冷峻的臉龐上泛起一絲說不清楚感覺的微笑,面色淡定的說道,
“南……小姐?我現在是樸真小姐的代言人,您現在有什麼問題,都可以跟我談,還是請您先坐下,否則我真怕您等下會突然的摔下去。”
蔣慕白說完,還特意意味深長的瞄了眼南小姐的高跟鞋鞋跟,順帶微眯起那雙狡黠的眼睛,繼而說道,
“請吧。”
南小姐極其不願意坐在了蘇莫的身邊,眼角向下,斜視的掃了眼對面相較之打扮過於簡單隨便的樸真,口氣裡夾雜着一絲玩味的嘲諷,
“是現在的年輕人都流行這麼蒼老嗎,小姑娘怎麼跟個怨天尤人的黃臉婆差不多,怪不得一個個的這麼缺愛,要死要活的追着別人不放。”
樸真的臉色驟然難堪,強硬支撐的肩膀也瞬間垮塌,整個人彷彿一條無力掙扎的帶魚,烏黑的瞳仁顯得格外水汪汪。蘇莫看着樸真一副受委屈的小媳婦模樣,心裡更爲惱怒,本來已經夠憋屈了,現在見不到董飛不說,還看着好友被老女人這麼譏諷,越想越氣,忽而,她表情一變,笑裡藏刀的回擊道,
“要論口舌之爭,我們都是晚生後輩,您老人家吃過的鹽吐出來都可以淹死我們了,所以您要是想繼續教育我們呢,我們也不介意的,阿姨。”
蘇莫覺得只是說出來還不夠“誠意”,隨之奉上了一個燦爛的微笑。
南小姐聽到“老人家”三個字的時候,臉上就已經綠了一半,再聽完蘇莫的後半句話,整張臉已經徹底的綠到頭了,頓時覺得面子掛不住了,話鋒一轉,直截了當的說道,
“我不會讓你和董飛在一起的,這個孩子你是做掉還是生下來都隨你,如果你是要錢的話,我可以給你三百萬。”
三百萬!董飛是傳說中的富二代嗎?蘇莫扶了扶正在下墜的下巴,看向樸真,她卻是出其的鎮定,她直直盯着南小姐的眼睛,字正腔圓的說道,
“對不起,你的錢我不會要,我只想見董飛一面。”
蘇莫怔怔的看着這個小女孩,她或許並不想自己想象中的那麼柔弱,至少此刻她的勇敢是自己無法比擬的,如果是她,只怕早已經暴跳如雷了吧,正在神遊太虛中,南小姐神情恢復如故,幽幽的還口道,
“你們現在的女孩子不都是什麼不要麪包只要愛情嗎,只是董飛他已經不愛你了,他也不會再見你了,這一點是你要明白的。”
話音剛落,樸真的情緒變的異常激動,她一下子站起身,眼淚噙在眼眶邊緣,卻倔強的偏偏不肯掉,她挺了挺筆直的脊背,堅定的說道,
“我要見的是董飛。”
“可惜董飛不想見你。”南小姐目光犀利的回答道,看不出想有任何的退讓。
兩方僵持不下,蘇莫只覺得眼前一片電光火花的交匯,不得不說女人之間的戰爭從來都是未見硝煙,卻已經能夠燒燬一大片森林了,看來這種時候只能找個人從中調解了,她懶懶的瞅了眼蔣慕白,別有心思的衝着他莞爾一笑。
蔣慕白早已料到她那點花花腸子,堅決的搖了搖腦袋,表示立場,蘇莫撅着嘴,眼角向上的死勾勾的盯着他。終於蔣慕白無奈的吐了口氣,慢悠悠的說道,
“還是讓董飛先出來,至於孩子的事情,怎麼着也要人家做決定吧,你這個姑姑顯然是替代不了他的吧。”
“我怎麼替代不了,他是我老公,我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
南小姐的一句話猶如一顆響雷,瞬時點燃了氣氛,周圍本來各自閒聊的客人紛紛的把目光轉移到了樸真的身上,私下已經開始竊竊私語着什麼,樸真呆愣的站在原地,眼中還停留着剛剛的驚恐和質疑,蘇莫的腦海裡不停的盤旋着一個聲音,
“這個姑姑果然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