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雲霄同着小叫化舒元、姑娘柳蟬三人,在大雪山請下來了幹癡百愚雙奇,由灌縣都江口上船,順流而下。
一路上看不盡的山和水,賞不完的大小礁石。
不幾日的工夫,小船穿進了蜀江楚峽,回看巫山十二峰,但見秋雨濛濛,江水起霧,好一幅潑墨山水圖。
黃昏時分,船到了秭歸,略爲停泊,立又乘滿空明月,起舟而下。
此際,明月斜照江心,清光如畫,江風陣陣,夜涼如水。
江面上靜蕩蕩的,不見半條船影,只聽波打船舷,響起潺潺之聲。
深夜行舟,雖然月色如畫,總嫌有點荒涼之感。
舒元倏地驚叫一聲道:“大哥,你看那是什麼?”
雲霄注目看去,只見一條細小黑影,由左岸截江斷流,斜駛而來,不由驚訝道:
“咦!奇怪!好像是一隻船呢!”
舒元道:“我看有些不像,小船怎麼會是一片細長影兒?”
柳蟬笑道:“不是船,爲何可以橫江斷流而渡……”那怪物體來勢甚快,就他們這幾句話的工夫,已然駛近,從飛波洪濤中,冒出來全身,真的是一隻小船。
就是那船形狀古怪,窄窄長長的,最令人觸目驚心的,就是船頭兩舷那一雙大鐵槳。
船前後各有一人,後面坐的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小童,船頭上站着一位老人,鬚髮皆白,人卻很精神,手持雙槳,撥浪如飛,橫衝浪頭,凌波而渡。
微一起落之間,那小舟便像急箭一般,攔腰射到。
雲霄方正驚異,忽聽一個小童口音,喊道:“姐姐!”
柳蟬聞聲首先驚覺,細朝那小童看去,原來不是別人,乃是自己的胞弟柳春。
再看那老頭,柳姑娘忍不住急喊一聲道:“爺爺……”那般上老人正是狂叟柳元善,聞聲哈哈笑道:“我算計着你們也該到了。”
說話間,兩船輕輕靠在一起,柳蟬早已縱跳過去。
柳元善道:“你們全過來吧!我這船是鐵殼鐵槳,比你們這條船要結實得多,走起來也快速得很。”
雲霄笑道:“我們兩船並行不可以嗎?”
柳元善道:“你小子不懂得,前途荊棘正多,說不定還有一場好熱鬧呢。”
雲霄聞言不禁一怔,回頭看了舒元一眼,雙雙跳上了鐵殼船。
柳元善掃了衆人一眼道:“大雪山那兩個老東西呢?”
艙中響起了千癡上人的聲音道:“你老柳不知我有個暈船的毛病嗎?”
跟着鐵殼船的艙中,發出百愚上人的聲音道:“我老古怯水,早已過來了。”
柳元善哈哈笑道:“你們還是老毛病,怯水的先逃,暈船的挺屍,還不快過來?不然我就不管了,讓仇湄娘把你給抓了去。”
千癡上人呻吟了一聲道:“你老柳真厲害,好吧……”一語未了,小船倏地微微一晃,鐵殼船的船頂上,已站起了一人,正是那千癡上人金不問。
柳元善笑道:“看你這老癡,都快七八十歲的人了,還是童心未混,露出這一手給誰看。”
三位老人一陣大笑,千癡上人下了船篷,百愚上人也鑽出了船艙,寒暄已畢,就各在船頭上坐下。
此際,雲霄也丟開了自己所乘之船,跟着也坐在了艙門口。
百愚上人道:“柳大哥,莫非前途有事,怎麼深夜迎來?”
柳元善道:“騷狐狸的耳朵還真尖,雲小子上大雪山的事,竟被她探聽出來,已在這江面上,設下了十面埋伏。”
千癡上人道:“你們這樣作,是打算幹什麼?”
柳元善笑道:“因你當年和騷狐狸那段孽緣未了,請你去再續前緣……”千癡上人把頭一縮,搖頭道:“我癡老兒現在不行了,打算留下這點本錢多活幾年哩!”
雲霄驚異地道:“天蠍教既在江面上設下十面埋伏,我們何不棄船登岸而行呢?”
柳元善笑道:“你雲小子莫非怕了他們……”雲霄道:“癲仙的徒弟,還不會那樣廢物!”
柳元善道:“那我們爲什麼要躲他們,須知我這一雙鐵槳未老,今夜打算要它一顯威風呢。”
他說着擡頭看了看天色,又道:“此時天色還早,你們不妨先睡一會,養好了精神,待會兒好和賊羔子們周旋。”
雲霄搖了搖頭道:“難得今夜月白風清,我可捨不得負此江上明月,只可惜沒有酒……”船尾上的柳春,突然接口道:“雲哥哥,你不是很喜歡我們那裡的竹葉青嗎?
我已替你帶了來,還有半隻滷雞。”
雲霄一聽說有酒,豪興大發,立即引發了他那狂性,哈哈笑道:“好兄弟……”接着朗聲唱道:“人生幾何,良日苦多,有酒當醉,擊舷而歌鋼掉兮鐵槳。擊空明兮訴流光,耿耿兮於杯,掃妖氛兮劍氣……”歌聲方落,譁然一聲長嘯,沖霄而起。
嘯聲清越,草木震動,山鳴谷應,震得江水潺潺翻波。
狂叟柳元善似也激發了豪情,雙手帶起一對大鐵槳,撥動得船行如飛,浪花如雪,隨着那鐵槳的起落,水花由兩舷掠過,又暴雨一般地灑下。
當鐵殼船破浪衝出很最厲害時,真似雨大蓬雪花銀浪中夾着一條飛魚,朝前猛衝過去。
正然飛行間,忽見正前方不足二十丈左右,江面上現出一列沙洲,蘆葦叢生,波濤暗涌,水流湍急,形勢甚是險惡。
舒元越看越奇怪,忙問雲霄道:“大哥,你看江中那片沙洲,好奇怪啊!怎麼長蛇一般橫攔江上,船隻怎麼過得去呀!”
狂叟柳元善朝前一打量,急道:“各人快出艙來,準備迎敵,賊羔子們真的在這裡埋伏下了。”
一聲未了,就見那橫江的沙洲角上,嗖的飛起一支火箭,亮光閃了幾閃,轉眼而沒。
柳元善哈哈一陣狂笑道:“賊羔子們,老像見不得人的鬼魂,有種的只管來,我老頭子手下早癢了。”
話聲中,船行更速,奔馬似的。
柳元善似已用出了全力,隨着那鐵槳起落,整條船都一齊搖撼,瀝瀝有聲。
同時那一隻鐵槳翻飛,牽連着後梢的舵板也軋軋亂響,聲勢端地威猛異常。
只見千層浪花,在舵旁飛舞,鐵殼船如乘風般急速。
離着那一片沙洲,越來越近了。
柳元善突地一聲高喝:“春兒準備了!”
後梢掌舵的柳春高喊了一聲:“知道啦!”
應聲中,突地用力一扳船舵。
鐵殼船本是朝前直走,驟然間,就像脫了繮的瘋馬般,又似翻水欲躍龍門的鯉魚,頭前尾後,迎波乘流從水平面飛起。
船直像騰雲駕霧一般,離開水面,衝出去好幾丈遠近,三四大高下。凌空飛越過那條沙洲。
“唰啦啦!”響聲震動,打得水花四濺,鐵殼船就在浪花狂濤包圍之下,安然無恙地落回水面上,依舊朝前衝去。
狂叟柳元善忍不住又是連聲狂笑,破口罵道:“哈哈……你們這些有眼無珠的混帳東西,也不打聽打聽,狂叟柳老太爺是什麼來頭的人物,憑這些小孩玩的東西,也好意思拿出來現世!”
原來那極象沙洲般的東西,並不是真的沙洲,乃是排幫中人特製的攔江鎖,全身是用木板製成,一節節的互相聯結,在浮木中間,貫通了一條長大的鐵鎖鏈,浮木四周,鑲有極多鋒利的刺鉤,橫的直的都有,每一根刺鉤都露出浮木三四寸長。
排幫中人平常在不用時,就把這江鎖藏於蘆葦中,若遇強敵,放了出來,沿江湖流順勢漂去。如果對方來船不夠機警,或是能耐未到家,划船經驗不足,遇上了真得束手無策,只好任由擺佈了。
因爲船如和攔江鎖只一觸上,那鎖鏈上的刺鉤立即就發生作用,刺鉤把船牢牢釘住,越打算划船欲逃,那些刺鉤釘得船越緊。
最後,他們只須把攔江鎖的首尾兩端,往回一收,就成了網中之魚,束手被擒了。
隱藏在暗中的賊人,在月明如畫之下,清楚地看到這一幕緊張的情形,剎時間,也被怔住了,一個個都被震懾得膽落心驚。
狂叟柳元善的狂笑聲仍然哈哈連響,鐵殼船也早已回覆了平靜。
中天皓月,越顯得明潔,大江波浪,揚起水花似雪。
驀然間,“砰!”的一聲巨響。
就見從攔江鎖的尾部,飛起五六道火花,流星趕月般,沖天而起。
“啪啪啪!”又是一陣小鞭炮聲起,就見那升起來的火花,一個個在天空中,爆炸開來,灑了滿天絕色星雨。
緊跟着,又是一排響箭,從兩岸蘆葦中射來,直襲鐵殼船。
狂叟仍是狂笑未休,那些箭矢一射近來,立被他那一隻鐵槳撥落。
滿空中響起一陣陣尖銳破風之聲,但卻沒有一支射到鐵殼船上,全被撥落江心。此際,舵手已換了百愚上人,柳蟬、柳春姐弟二人,已換穿了水衣,俟機下水。
雲霄等人,也各自亮出來兵刃,憑守着船舷左右。
柳春見敵人箭仍放個沒完,氣得小臉緊繃,劍眉微豎,喝罵道:“這些東西真可惡,憑仗幾支冷箭,就能阻得了我們麼?
他喝聲未了,舒元倏叫一聲:“不要臉的東西,真要幹!”
他聲出人已縱起,飛身上了船篷頂端。
原來賊人見箭矢無功,打算以多爲勝,從蘆葦叢中,蜂擁衝了出來。
雲霄也忙叫道:“蟬妹妹!你照顧好了春弟……”柳蟬笑道:“你顧你自己緊要,我們還得防着狗賊們從水底掩來呢。”
雲霄聞言吃驚地道:“從水底掩來,那可就糟了。”
柳春一翻眼,冷冷地道:“怕什麼?來了就不讓他們回去!”
雲霄被小柳春這麼一搶白,訕訕一笑道:“我是擔心賊人壞了咱們的船。”
柳春仍是滿臉不高興,冷冷地道:“你有眼沒有,沒看到咱們這船是鐵殼的嗎?”
雲霄又捱了一頓搶白,神色可就有些不自然了。
柳蟬見狀,忙向柳春叱道:“弟弟,你這是幹什麼?對人怎麼可以這樣不客氣?”
柳春氣呼呼地道:“誰讓他看不起人呢?我都這麼大了還用人照顧。”
雲霄一聽,才知自己的這句話說錯了,微微一笑,也縱上了篷頂。
在這時,蘆葦叢中哨聲四起,來人紛紛駕着長形快艇,齊涌而出,估計那些船,最少也有百數十條之多。
轉眼間,江面之上,佈滿了賊船,每一條船上,點着一盞紅燈,懸着一面三角小旗,旗上寫着“排幫西陵舵”五個大字。
雲霄看着詫異,忙向柳元善道:“老爺子,怎麼排幫的船隻,找起我們的麻煩來了?”
柳元善道:“今日的排幫已不是往日了,全部落在天蠍教之手,就是奚平打從這裡過,只怕也不易行走哩!”
說話之間,賊人船隊已漸漸逼近,一聲聲吶喊:“留下姓雲的來。”
柳元善怒極反笑,哈哈之聲震耳,根本就沒將賊人那聲勢放在心上。
笑聲中雙槳並舉,百愚上人也將船舵猛地往回一扳,鐵殼船立向右側竄去。
這兩位世外異人,配合得再沒有那麼巧,一個掌舵,一個舞起長大的鐵槳,奮起神力,猛往水中撥動。
一個朝前,一個監視着船後,只有那千癡上人抱頭倒臥艙內,直嚷道:“哎呀!我暈船啦……”倏地一推一挽,鐵船立時來了個三角形的側轉。
正好當頭已有七八條快艇,急箭一般,飛駛而來,在月光影裡,忽見兩座銀光閃閃的銀山,當中夾了一條快船,衝風破浪而至。
賊人們哪見過這樣的駕駛功夫?不由大驚,倏地一聲胡哨,跟着又是一陣呼嘯吶喊,七八條快艇一前一後,分左右兩面搶進,同時口中齊喝道:“老狗東西,還不快停,妄想抵抗麼……”就當他們喝喊聲中,狂老兒突然大發神威,雙槳並用,先用力一齊撥動江水,激起猛烈的浪頭來。
然後看準了賊船,雙槳齊飛,連撥江波,帶打賊船,橫掃過去。
須知狂老頭這一雙鐵槳,乃是純鋼精製,多大的怒波狂濤,也打不斷,重量也不輕,使用起來,長短遠近均可隨心。
當年五俠鬧江州,狂叟又鐵槳威震潯陽江口,武林中誰不聞名喪膽,如今雙鐵槳再決出世,賊人哪知厲害。
剛好有兩條快艇貪功心切,搶在前面,吃鐵槳激起來的怒濤迎船一打,快艇立時便被翻高五六尺,跟着浪頭又一卷,登時隨波沉入江心。
另一隻快艇,僥倖躲開了浪頭,卻被鐵槳掃中了船頭,“轟”然一聲響,立被打碎。
那船頭上手持兵器的一名頭目,似被鐵槳同時掃中,狂吼了一聲,也栽入水中。
兩船既毀,跟着又是十來條船衝到。
柳元善手中鐵槳又是一撥一掃,掀起巨浪滔天。
須知賊人們這些快艇,並不長大,乃是以輕快爲勝,船身輕靈,貼水打槳而馳。
那些操船的人,全是多年的水上積盜,被踏波無痕奚平收服,歸入了排幫,在歐陽清管束之下,倒也不敢胡作非爲,可是心中總有那麼一點不舒服。
如今排幫歸了天蠍教,成了個同惡相濟,他們的氣焰也立即囂張,仗着精能水性,可也真作了不少惡事。
可是,他們今天碰上了鐵槳狂叟,卻就不行了。
在雙鐵槳猛撥迅擊之下,掀起滔天巨浪,當頭的幾隻小艇,已然被浪拋起,只一落下,定然必被狂濤捲去。
那爲首的幾個頭目,自恃水性不凡,情知小艇必翻無疑,打算不顧一切,飛縱向鐵船上去。
哪知,隨着小艇涌波下降之勢,人方縱起。
倏地一股急流捲來,帶着一片又長又大的鐵槳,已橫掃而至。
但聽幾聲慘嗥之聲過處,那幾個小賊人連人帶船,一齊被鐵槳打飛,轉眼間,隨波沒入江心。
跟後搶進的幾條船,來勢甚急,眼見自己人死得那麼慘,不由激發了兇悍之氣,不見機而退,更是向前猛衝。
狂叟柳元善突地又是一陣怪笑,笑聲中,他覷準先前被鐵槳所激起的浪山,正向船外倒去,爲勢又猛又急,竟是直壓對方船頭。
他笑聲倏斂,立即雙槳齊飛,猛力在水中一撥。
跟着又是大片巨浪,激起如山,推波助勢,迎着衝來的快艇壓落。
慘叫聲此起彼落,方衝到跟前的那十隻小艇,又被打飛,破船和浮屍,紛紛被捲入浪濤漩渦低處。
排幫方面,估不到對方有這麼厲害,甫一照面,對方連兵刃都未用,只聽到幾聲怪笑,接連幾槳過處,便打翻了十幾只船,傷了二三十名水性頗高的幫中弟子,不禁又驚又恐。
又是一響胡哨聲起,排幫的船隻,竟然不怕厲害,厲聲喝罵中,又復爭相往前衝來。
百愚上人猛地又把舵一扳,笑道:“狂老兒,安定地走吧,何必多造殺孽。”
舵一扳正,鐵殼船驀地一個轉折,船又改走直線。
狂叟柳元善又是一聲狂笑,雙槳一舉,撥浪分波,疾駛而下。
但見兩岸狂濤奔騰,驚波怒浪,翻翻滾滾,急駛如飛,休說排幫的船追趕不上,就是那洶涌如山的波濤,也難捱近鐵船。
轉眼間,鐵船已衝出重重包圍之外。此際月正中天,影浸江心,天上水底兩面鏡子對照,越顯得水天瑩澈。
衆人又在新勝之餘,對此江上明月,誰也忍不住興高采烈。
雲霄捧起一小罐竹葉青,咕嚕嚕先向腔中灌下去大半罐,擡手一拭嘴邊餘瀝,笑道:
“老爺子這一手大江飛舟,雙槳蕩魔,值得我浮此一大白。”
狂叟柳元善哈哈大笑道:“好小子,你打算藉故喝酒哇!那可不行,老實告訴你,酒帶的不多……”艙中的千癡上人接口道:“有酒得分我一杯……”柳元善笑道:“你不是暈船嗎?還是睡你的吧!”
千癡上人道:“只要有酒,我也就不暈船了。”
鐵船駛行速度稍慢,千癡上人不知是酒癮發了,或者是因船行稍穩而心中平靜,竟從艙中鑽了出來。
就在他方一腳跨出艙門的一瞬間,鐵船突地一蕩,他身形猛一搖晃,方“哎喲”了一聲……船後竟然有人隨聲附和,響起了幾聲慘叫,同時似有重物墜水之聲。
雲霄等小兄妹們,還以爲是千癡上人栽下水去了,急忙回首驚顧,卻見癡老兒仍然好好地倚着艙門而立,神色也顯得驚異。
原來那是排幫中兩名水上頭目,從水中疾泳追來,打算立功逞能。
柳元善早就發現了,連手中的鐵槳也停了下來。
水中兩人,不知死星照命,還以爲自己的水性很高,連快如奔馬的鐵船都能追上,於是,立功之念越甚,就更是加勁了。
正當他們剛剛趕上鐵船,方由水中冒起的瞬間。
柳老頭就有那麼快,倏地雙槳一橫,一推一拖,啪啪兩聲,正打中兩人的腦袋。
驟然兩聲慘叫,手腳一掙扎,人便下沉,一縷冤魂,大約已奔向了水晶宮。
由於這麼一耽擱,倏聞吶喊之聲又起。
就見滿江都是船影,齊聲高喊:“休放走那小船,留下姓雲的來!”
柳元善笑向雲霄道:“小子,聽到沒有?萬船齊發皆爲你,名聲不小啊!”
雲霄笑道:“哈哈這倒大出我意料之外,雲霄會有這麼大的名氣!”
說話之間,排幫船隊已然又逼近上來。
在百十隻小船擁衛中,有一艘大型快船,船頭上站着兩個相貌兇惡的漢子,身穿水衣水靠,手中各持着一件非常奇特的兵刃,明月清輝下,看得逼真。
右邊那漢子,滿臉落腮鬍子,站在船頭,有一副殺氣騰騰的樣兒,四十多歲的年紀,三角眼,一臉橫向,額上隱現幾條刀疤。
左邊那一位,年歲較輕,約有三十歲開外,他正高舉着手中奇形兵刃,在指揮那些水賊划船急追。二人一邊催船,一邊口中齊聲喝罵道:“老狗識相點!快留下你那條船和性命來,你今夜就是逃進了水晶宮,我們也會追你到龍王殿!”
柳春忍不住還聲罵道:“憑你們這些魚兵蝦將,還能阻得住我們!我看還是你們識相點,趕快夾起尾巴跑吧!如果惹惱了我們老爺子,他那一對鐵槳就不再留情了!”
那滿臉落腮鬍子的漢子接口道:“小東西,看你胎毛未退,卻冒得大氣,你打聽過沒有,惹了出水蚊熊震江熊大爺,該是什麼個罪名?”
舒元插口笑道:“惹了你等於好鞋踏上了臭狗屎,有點嫌髒的罪,可對?”
右邊那漢子突地厲喝道:“小子,我看你是找死!”
柳春接口還罵道:“別發威,嚇不倒誰,有膽子只管來,不來就是我的孫子。”
出水蚊熊震江一聽這兩個小孩口齒尖利,不由氣得怒吼連天,立把手中怪兵刃一揮,喝道:“弟兄們,暗青子招呼他們。”
他這一聲令下,剎那之間,響起一陣嗖嗖之聲,各式各樣的暗器,全都集中朝鐵殼船上打來。
鏢箭如雨,彈丸似風,劃空發出聲聲尖銳的呼嘯。
船上各人,舞動手中兵刃撥掃砸打,暗器紛紛落水。
羣賊怒吼吶喊,聲連數裡,來勢兇惡已極,震撼着江波水面。
此際,那千癡上人忽然鑽出艙來。
柳春總是年輕,心誠情熱,忙道:“癡老爺子,你不是暈船嗎?
快回艙去吧,小心暗器傷着了你。”
千癡上人嘆了一口氣道:“不行,我被這班魚鱉蝦蟹鬧得睡不着,乾脆打發了他們算了。”
柳春熱心腸,還是不放心老人家,忙道:“老前輩,你暈船站都站不穩……”柳元善插口道:“春兒,你就少管點閒事吧!癡老兒哪裡暈船,他是害的懶病,睡足了,也得出來現現寶了。”
柳春詫異地道:“爺爺,是什麼寶呀?”
柳元善笑道:“你先別問,我猜你癡爺爺回頭會傳給你的、”柳春笑道:“那一定是種出奇的武功,啊?”
柳元善笑道:“叫你不要多問,多磕頭就行……”柳春實在有些不懂,呆呆地向他爺爺看去,狂老頭不住地朝他擠眉使眼色。
他不由心中一動,就勢往地上一趴道:“癡爺爺,春兒給你磕頭了。”
千癡上人見狀,朝着狂叟一瞪眼,倏地跳起腳來道:“老狂,你這是什麼居心,有這樣教孩子的嗎?”
柳元善笑道:“你不在艙中睡覺,誰請你出來了,人家孩子可是給你磕頭了,你好意思不管。”
千癡上人仍然是跳着腳,嚷道:“我說不管就不……”一聲未了,嗖的一顆彈丸,正打在他肩胛之上,力道還真不小,打得他哽了一聲。柳元善笑道:“上天有眼,我看你管不管!”
千癡上人哼了一聲道:“好!我算又上了你一次當,小東西還不快起來,等我得空傳給你就是了。”
柳春也是福至心靈,聞言咚的一聲,又磕了個響頭,方站起身來。
千癡上人又嚷道:“愚夫子,咱們配合着點,你也該露一露彈指神功了。”
他在話聲中,已從手腕上退下來兩個赤金手鐲,有兩根牛筋繩連着,丟上了半空,右手緊握繩中,一上一下地晃動起來。
初時還不覺什麼,等十數次上下之後,竟然越動越快,且發出嗡嗡聲響,勁風自生。
對方打來那些暗器,只一進入這勁風圈內,立即被反震回去。
同時那百愚上人,也佝僂着半身,雙掌平放在水面,十指亂彈,水花潑刺刺地濺起,化成一條條水箭,紛紛射向賊船。
這麼一來,只打得排幫船上那些賊徒,慘叫連聲。
柳元善趁這當兒,雙槳一貫勁,破浪疾駛而行。
排幫中人哪裡肯舍,仍然尾隨後追。
無奈此際風高浪急,江水洶涌,鐵殼船走得又快,儘管他們苦追不捨,喊殺聲喧,卻奈何不了旁人。
這時,那鐵殼船夾浪而行,宛如一條魚王,後面跟着無數小魚羣,貼波而遊。
天空一輪皎潔的明月,業已斜西,清光依舊映人,雲白星稀,水天一色,不時撲面吹過來陣陣江風,清澈心脾。
無奈這種勝景,江上人卻無暇賞玩。
東方曙光已露,遠遠已望見了江陵縣城,上下客貨,都在此停泊,時當太平盛世,民殷物阜,兩岸帆檣,如林如織,十分熱鬧。
雲霄等人,方出虎穴,哪有閒情賞玩,只是添了些食物,起錨再走。
從這裡向下走,倒是個大地方,舊名潯陽,今稱江州,當年宋江曾在這裡題過反詩,黑旋風李逵也在此處鬥過浪裡白條張順,就以上二十年來說,七俠鬧江州,力戰天蠍八尊者。
往年的七俠,今天卻來了三位,狂、癡、愚,他們是舊地重遊,都不禁興起無限感慨。
潯陽樓風光仍舊,店主人爲了招徠顧客,將當年宋江所寫來的那首:“西江月”詞,裱裝起來,懸掛在敞庭當中。
狂叟柳元善爲了憑弔往事,當然要登樓痛飲。
其實凡是來到江州的人,有誰不到潯陽樓光顧一番?不登潯陽樓,就等於沒到過江州。
潯陽樓除了烹調精美外,較馳名的還是鯽魚,更重要的是這兒有着侑酒的歌妓,一個個都生得豔美。
因此,這家潯陽樓的生意,百年來一直未衰,一到傍晚時分,總是坐無虛席。
雲霄等一行,老少爺兒們七人,將船一靠岸,就奔來這潯陽樓。
今天許是天色還早,樓上空座正多,他們就選了個靠窗臨江的座頭,坐了下來,點了酒菜,推杯暢飲起來。
雲霄方舉杯邀飲之際,忽然一眼看到那首:“西江月”,低聲念道:“自幼曾攻經史,長成亦有權謀,恰如猛虎臥荒邱,潛伏爪牙忍受。不幸刺文雙頰,哪堪配在江州,他年苦得報冤仇,血染潯陽江口!”
他將詩吟完,驀地一掌拍在桌上,“砰”的一聲響,震得碟飛湯濺。
恰好癡老頭正然就匙飲湯,一下子濺了滿鼻子湯水,燙得他哎喲了一聲,朝着雲霄一翻眼道:“小子,你這算是幹什麼?”
雲霄聞言,才知自己失了態,忙賠笑道:“老前輩,你別生氣,我因爲心中有氣……”千癡上人長眉掀了兩下,道:“胡說,你不讓我生氣,爲什麼你生氣,非得還我一個明白不行!”
雲霄道:“你看那首詞,填得太豈有此理!”
柳元善道:“哈!看不出來,你小子還懂文墨,我得聽人給評評理,怎麼樣的豈有此理?”
雲霄道:“他那‘自幼曾攻經史’,當然是個讀書人才,讀書在明理,明理爲作人,作人何用權謀,足見是個圖謀不軌之輩。”
柳元善笑道:“也還評得有理,要不然他宋江何以能稱雄梁山水泊,至今我們江湖中人,也還對他十分佩服哩!”
雲霄道:“這種假仁假義之人,怎能令人佩服。”
百愚上人道:“好小子,你莫非打算要轉移江湖風尚不成?”
雲霄道:“江湖上講究‘道義’二字,也就是說處之以誠,交之以義,誠或義,都是發自內心的良知,怎麼用得上權謀,宋江的‘長成亦成權謀’,無異供認出他的處世待人,完全是用權謀,哪有什麼道義在?”
百愚上人聞言,不禁頻頻點首。
雲霄又道:“‘恰如猛虎臥荒邱,潛伏爪牙忍受’,這兩句越發顯出來他的居心叵測了,竟然是早有準備,結黨營私,和目前的天蠍教,有何分別?”
柳元善道:“評得也對,那麼下半闋呢?”
雲霄道:“他刺文雙頰發配江州,有什麼不幸?實在是朝廷寬待了他,他知思自悔,重新作人,有什麼冤仇?就是有冤仇,也應該血染他那鄆城,卻犯不着血染人家這潯陽江口呀?請問,潯陽江人,有誰和他結有仇了呢?”
柳元善突然一拍雙掌,道:“對,雲霄,憑你這一說,江湖風尚實在是該有一轉移,想不到我們敬若神明的呼保義,是這麼一個魔王。”
“是什麼人打算轉江湖風尚,好大的口氣!”倏地從樓下響起一個洪亮的聲音。
跟着一陣樓梯聲響,上來了一俠赤面黑鬚的道者,竹筍冠,金耳環,道袍敞開,前襟束起,白襪護膝,足踏雲鞋,一部濃髯灑胸,身背寶劍,飄下尺多長的金黃絲穗。
柳元善一見,由不得心頭一凜,忖道:“這魔王還在人世呀?”
他一念未了,那道人已然洪聲道:“哦!這纔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千癡上人早已打上了招呼道:“虯龍兄弟!是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虯龍道人似乎託大得很,聞言哼了一聲,擡手一指雲霄道:“這小子是什麼人?”
柳元善冷冷道:“你管得着嗎?”
虯龍道人聞言微微一怔,倏一笑道:“柳大哥你怎麼對貧道這樣不客氣!”
柳元善道:“你何嘗對我客氣了?”
虯龍道人道:“我上樓來不是打過招呼了麼?還要怎麼客氣?”
柳元善道:“癡老兒不是招呼過你了麼?”
虯龍道人道:“我要問這口出狂言的小子是什麼人?”
柳元善哼了一聲道:“什麼人你也惹不起,所以我勸你少問。”
雙方這麼一互相頂撞,眼看就要說僵了。
小柳春一拉他姐姐柳蟬的衣襟,低聲道:“姐姐!怎麼這牛鼻子是吃生米長大的呀?”舒元也有些氣呼呼的,劍眉微豎,朗目圓睜,直盯着虯龍道人那張紅臉。
雲霄本待發作,被百愚上人暗裡按住,也朝虯龍道人狠狠地瞪眼。
一桌子吃酒的有七個人,全都靜靜的,對於那位虯龍道人,有的扭頭不理,有的微笑無言,有的卻是怒目相視。
在這種情形下,虯龍道人好像是自尋臺階,怒目向雲霄瞪了一眼道:“小子,你有種沒有?”
雲霄道:“你打算幹什麼?”
虯龍道人道:“我看你身帶寶劍,必定會個劍法,可敢同我比一比嗎?”
柳元善忽地站起身來,怒聲喝道:“凌老二,你又打算鬧事是不是。”
虯龍道人似乎對柳老頭有些怯意,聞言往後退了兩步道:“大哥!我……我可沒有找你呀。”
柳元善道:“你打算找我也行呀!不妨到潯陽江中,咱們再會一會。”
虯龍道人連忙搖手道:“免了!免了!上次那一場,差一點讓我把江水喝乾了。”
柳元善道:“那次饒你不死,你可知是爲的什麼””那虯龍道人聞言,態度馬上頓了下來,笑道:“老哥哥!算了吧!我不就栽了那麼一次跟頭嗎?”
柳元善道:“那麼這多年來,老毛病怎麼還沒有改!”
虯龍道人嘿嘿一笑道:“我就是看不得帶劍的,嘿嘿!”
柳元善冷哼了一聲道:“你要打算比劍也可以……”虯龍道人一聽說可以比劍了,心中大喜,忙道:“有什麼條件嗎?”
柳元善道:“條件你們自己談,我不管,但此地不是比劍之處,你忘了二十年前那場禍事了麼?”
虯龍道人忙道:“我沒有忘……你老哥說什麼地方吧!”
柳元善道:“今夜二更天后,鄱陽湖口那片沙洲上,讓你們比一場看。”
虯龍道人聞言,高興得大嘴一咧,哈哈笑道:“好!好!老哥哥,咱們就這樣,凌洵告退了。”
他說着轉頭就向樓下跑去,看那樣子似乎高興得忘了所以。
雲霄一直望虯龍道人下了樓,詫異地道:“老爺子,這是什麼人,看樣兒你們好像有樑子,又好像是自家人?雲霄糊塗了……”柳元善笑道:“提起此人,可大大有名,江湖上沒人不知他無賴漢的。”
雲霄更是驚訝,愣愣地地道:“無賴漢?……他是個無賴漢?
我沒聽說過江湖上有個無賴漢啊?”
柳元善笑道:“這是數十年前的事,你怎麼會知道。”
柳蟬接口道:“看他那副狂傲自大的樣兒,也真有點賴!”
柳春是人小口快,不懂得忌諱,大眼眨了兩下,問道:“我看癡爺爺他們,好像很怕他的呀!啊?”
千癡上人倏地一瞪眼,叱道:“放屁!誰怕他了?”
百愚上人笑道:“癡老兒,人有失足馬有漏蹄,何必硬朝臉上貼金呢?”
千癡上人一掀眉道:“愚夫子,你怎麼可以這樣不顧聲譽,我們只是在武功上鬥他不過,誰怕他了?”
柳元善拈鬚笑道:“鬥武功打不過人家,儘管嘴上不怕,就是心中有點怯,可對?”
千癡上人點頭道:“這樣說還差不多……”柳春噗哧一聲,笑了起來道:“心裡怯還不是和怕一樣?”
他一語點破,衆人立即大笑起來。
雲霄等笑聲稍斂道:“聽老爺子這麼說來,他的武功一定是很高了,怎麼會很怕你呢?”
柳元善笑道:“論他的武功,在武林中確是屈指可數的人物,只是他那個性情,使人有點不敢親近。”
雲霄道:“我也覺得他有點橫不講理!”
百愚上人道:“他簡直就是目無餘子,傲氣凌人。”
舒元接口道:“老爺子的武功,當然是要高他一籌了。”
柳元善沒等舒元話落,突地仰面哈哈大笑起來道:“論真的,我得比他差上兩籌纔對哩。”
原來這虯龍道人本名叫凌洵,乃是癲仙凌渾之胞弟,只一味的醉心武功,從不問什麼人情世故,且又生性好強,聽不得世上有武功超過他的人。所以不到幾年的工失,就創出個摩雲金剛的名號來。
如此一來,他就認爲天下無敵手了,大發狂言,天下他只服得一個人,那就是癲仙凌渾,並不是那凌渾武功比他高,因爲是他哥哥的緣故。
二十年前一箇中秋之夜,七俠聚會潯陽樓,到的是癲仙凌渾、丐仙莫邪、狂叟柳元善、癡老兒金不問、百愚上人古百愚、老俠雲誼、綠萼莊主梅隱君。
狂叟柳元善說到此處,禁不住一聲浩嘆……百愚居士接着往下說道:“我們七個人商定聚會的時間是三年一會,見面時除互研武功外,最重要的是融洽情感。”
千癡上人道:“但是那一年卻出了事,天蠍教護教十二尊者找上了我們……”柳春是小孩兒性,得失之心很大,忙問道;“你們是打敗了還是打贏了?”
“當然是打贏了!”
癡老兒一提起沾光的事,由不得眉飛色舞,哈哈笑道:“我和愚夫子雙戰武當高點癲,雲老大力戰少林寺的覺非和尚,梅隱君劍擋聖手摩什雷天化,柳老狂更厲害,他指名約戰鬧海金瞻陶鈞、鄱江長蚊姜世霸,老叫化青竹杖找上了鬼王馬震天,癲老頭一雙手敵住了陰陽判和五行劍,這一場打得真熱鬧。”
百愚居士接口道:“這一戰也震驚了武林。”
柳元善笑道:“我那一雙鐵槳,在潯陽江口大展威風,使得湖海雙霸血濺潯陽江真過癮……唉……”他方說到高興處,忽然一聲長嘆道:“從那件事以後,雙鐵槳己二十年沒用了,今日又把它請了出來,是兇是吉還真難料呢!”。
舒元插口道:“當然是吉啦,在江上一出手,不是就見了彩頭啦?”
柳元善微微一笑道:“但願那樣纔好!”
雲霄道:“那你們又怎樣和虯龍道人碰上了呢?”
柳元善道:“大勝之後,必有一番慶祝,就在這潯陽樓上,筵開十席,遠近來了百十位武林朋友,推杯換盞,正當酒酣耳熱之際,來了摩雲金剛凌洵。”
柳春忽然插口道:“他不是虯龍道人哪?”
柳元善道:“他那時還沒皈依三清,當然不是虯龍道人了,他一上樓來,我們看在凌瘋子的面上,忙着向他招呼,哪知和方纔一個樣,大模大樣地一概不理,且還指名索戰。”柳蟬道:“他找上了誰呢?”
柳元善微微一笑道:“他也不知被什麼人撥弄,竟找上了我,說要我一比水上功夫。”
舒元道:“你們就那樣真的比了麼?”
柳元善道:“我要是滿口答應,豈不顯得我毫無修養麼?再說當着凌瘋子的面,也不能那樣,所以就謙遜說自己水上功夫並不好,哪能和他比呢?”
百愚上人接着道:“可是那凌洵還是不依,非得叫狂老頭當衆宣佈,有他在一天,不準妄談水上功夫。”
雲霄道:“難道我師父在座,他不管嗎?”
百愚上人道:“他怎麼沒有管?勸說之下,凌老二不但不聽,還幾乎和他哥哥動起手來,從那時起這二十多年了,就沒聽說癲老頭提過他這位寶貝弟弟。”
柳元善輕嘆了一聲道:“這件事立即轟動了江湖,那天我被逼無法,只好接戰了。”
癡老頭哈哈笑道:“這件事立即轟動了江湖,那天到場觀戰的人多極了,就見他們兩人在急流驚浪間,追逐撲擊,果然兩人的功夫都是十分了得,兩岸喝彩聲雷動,哈!
真夠勁。”
柳元善道:“我們在水中周旋了有半個多時辰,未分勝負,以我的意思就此罷手啦,哪知,凌洵卻非要見個輸贏不可。”
癡老頭笑道:“柳老狂一生氣,就使用了看家絕技,不到三五個照面,凌老二就喝上了水啦!老狂也真夠損的,還一個勁抓住人家的頭髮給幫忙灌水,一直等到凌老二喝得漲飽了,才把他拖上岸來。”
柳元善笑道:“他自從吃過了那一次大虧之後,纔算對我有了怯意。”
舒元笑道:“這麼說來,在武林中他已服了第二個人了。”
柳元善道:“我的意思還打算讓他服了雲霄,能收服了他去對付天蠍教那夥妖魔鬼怪,也就省事多了。”
雲霄道:“我擔心自己不行!”
柳元善道:“不行你也得想辦法,鬥力、鬥智,我猜你小子不會輸了他。”
他們這餐酒,一直吃到起更,潯陽樓燈火已上,夜市正盛之際,他們會鈔下樓,直奔鄱陽湖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