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人退避,街道兩旁衛兵全都收起了嬉皮笑臉的表情,改爲目光炯炯的直視前方。羅子修帶着百十來號羅府惡奴,氣勢洶洶的直奔醉仙樓而來。他這兩天的心情就不好,都是被羅方小老婆的事情鬧的,其實這事可大可小。在大戶人家中,互送妾侍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雖然羅方與羅子修是叔侄關係,但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羅方當時把她小老婆擡到羅寸府邸,打的官話就是說將她送給自己的侄子羅子修。
羅方和羅寸對待此事都很小心,自問除了他們兩人外,無人知曉這幔帳之中躺着的是兩條赤條條的身體,但這消息偏偏就不脛而走,將羅方這頂綠帽子蓋得結結實實。羅寸與羅子修心知肚明,是石嫣然在背後搞的鬼,但卻又苦無證據,無法向羅方交待。羅方送和羅子修去偷,那可完全是兩個性質。更惡毒的是,那散佈謠言之人,除了說那小妾與羅子修私通以外,還散佈了另外一個版本的故事。說羅方這次重傷留下了殘疾,從此不舉,難行人事,便打算將那些年紀尚輕的妾氏逐個贈與他人,不讓她們過着守活寡的日子。
羅方聽聞這謠言之後,氣得火冒三丈,傷還未好,就聲勢浩大的逛上了青樓。這一夜,他獨戰十八位姑娘,其呻吟聲隔着幾條街道,都能夠聽得一清二楚。但產生的效果卻截然相反,城中對羅方不舉之事,議論更勝,都覺得這青樓之行,有些欲蓋彌彰的味道。有人說羅方在暗中許下了重金,那十八位姑娘都是他請的托兒。有人說那夜在房中行事之人,並非是羅方本人,而是他的替身。還有人說羅方這一夜都是在用罡氣撐着,讓自己保持在金槍不倒的狀態,其實已經不能生育了。
羅方現在是越描越黑,百口莫辯。以他的才智,當然看得出來這事與羅子修無關,是石家在故意噁心他。但以石廣陵在江湖上的地位,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羅方也只能對石家採取懷柔政策,不能用強。他現在雖然一仰脖子,將這蒼蠅嚥了下去,但憋在他胸口的這口氣卻還在。這作爲出氣筒的倒黴孩子,自然就是羅子修了。羅方現在就給他拋出了一難題,讓他進退維谷。就是羅方小妾的安置問題,羅子修若是娶了她,或是將她收入房中做個妾侍,就相當與變向的告訴大家羅方不舉。但他若是不娶這女子,就等於承認他偷人在先,其結果就是這女的浸豬籠,他身敗名裂,在萬獸城再難立足,更別說有朝一日登基大寶了。羅子修現在就只能暫時將這女子,黑不提白不提的供在家中,直到他找到石嫣然陷害他的證據爲止。
羅方拿羅子修撒氣,那羅子修胸中的這口鳥氣,自然也要找個人來發泄一下。最好的人選當然是石家大小姐石嫣然,不過羅子修現在似乎有些害怕她,不願意與她發生正面衝突,便退而求其次,將目標鎖定在了石家二少爺石龍身上。羅子修正在家裡犯愁,找不到對付蔣驚天這個石家二少爺的藉口,卻未想到他卻自己送上門來。所以羅子修一聽到蔣驚天當衆羞辱達財、達運之事,連午飯都沒顧得上吃,就點了一百家將火急火燎的趕赴醉仙樓。
羅子修還離着半條街,就聽到了達財、達運的犬吠,這如同在他那本就火往上竄的心情上,又添了一捧乾柴。就在羅子修帶着一衆家將緊趕兩步,來到醉仙樓門前的時候。蔣驚天那不溫不火的聲音便又響了起來,“誰讓你們停下來的?”
“啪、啪。”
雖然又捱了兩個嘴巴,但達財、達運見羅子修來了,膽子也就壯了起來,指指點點的就要辱罵蔣驚天。蔣驚天冷哼一聲,再次揮手,這兩人就隨着他手臂舞動的方向,折了一個跟頭。還正好摔了一個狗搶食,磕掉了一嘴殘缺不全的牙齒。
羅子修見到這一幕,幾日來胸中積攢的怒火,終於爆發了出來,剛踏進醉仙樓的大門,就怒喝道,“石老二,你什麼意思?打狗還需看主人,你知不知道他倆是我羅子修的人?”
蔣驚天慢條斯理的與蒙翦碰了一杯,然後滿臉委屈的道,“羅少這就是你不講理了,賢弟就是深知打狗還需看主人的道理,纔出手教訓的他們兩個。如今羅少都已經承認他們倆是你的狗,就證明我沒有打錯。”
聞言,整個大廳內的食客心裡全都一涼,他們皆沒想到這剛到萬獸城不久的石家二少爺,就這麼強勢,上來就找羅子修的麻煩。羅子修聽完不怒反笑,一邊用牙齒颳着下嘴脣,一邊皮笑肉不笑的道,“既然石二少是故意打了我的狗,那就一定已經想好了如何向我交待,就不用繞彎子了。”
蔣驚天突然掩面大笑、拍腿跺腳,就好像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一般,連眼淚都已經笑了出來。“交待?我需要向你交待嗎?”蔣驚天一拍桌子,怒吼道,“你算老幾!我今天把你招來,就是要通知你,你以後要是再敢踏入石家一步,下場就和他倆一樣。”
蔣驚天此話一出,堆在門口的百號羅府家將立馬就要衝上來動手,不過卻被羅子修擋住,他面色猙獰的瞥了一眼窗外的達財和達運,對蔣驚天咬牙切齒的道,“石二少你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就算是石廣陵那老匹夫,都不敢這麼和我說話!”
蔣驚天冷笑一聲,“別說是你,就算是你那野爹羅寸來了,我也照樣是這樣一番言語。”
“找死!”
羅府家將終於有人忍不住了,拔出兵器,衝了上來。蔣驚天與羅子修現在雖然撕破了臉皮,但兩人心理卻都清楚,在這大庭廣衆之下,絕不可以傷及對方性命。但手下一時衝動不聽攔阻,錯手將對方打成殘廢,還是可以諒解的,而且這也是羅子修想要的結果。所以羅子修只是應付了事的呵斥了一聲,然後便不停的對還未動手的家將使着眼色,讓其衝上去。
賓客四散而去,全都躲到了牆根底下,生怕被羅府的家將誤傷,福生、福臨更是被嚇得雙腿不停的顫抖,險些尿了褲子。蔣驚天自然不會懼怕面前的陣勢,羅府的家將雖多,但多是黃階四五品的選手,就連**品的都沒有幾個,根本構不成威脅。蔣驚天把罡氣貫入酒樽,然後將其中的酒漿向撲過來的家將身上一揚,那衝在前面的**個人就頓時“撲通”倒地、痛苦哀嚎。與此同時,蒙翦也出手了,他身都未回,只是隨意的將手中的酒樽向後一扔,就將一串人砸倒在地,疼得他們齜牙咧嘴。
見次場景,羅子修嘴角一抽,暗道今天碰上了硬茬子,急忙出言阻止。“住手,不得對石二少無禮!”
聞言,這被打得哭爹喊孃的家將全都向後退去,再不敢上前半步。羅子修原以爲石龍只是一個繡花枕頭,論武功也就只會那麼三兩下的花拳繡腿,所以他就隨意點了一百來個禦敵無方、擾民有術的兵痞,想要噁心噁心蔣驚天這個石家二少爺。但以現在的情形看來,除非有真正的高手在場,否則就算是再多一百來個這個水準的家將,也只是自取其辱罷了。
羅子修這些手下本領雖然稀鬆,但眼力見兒卻是十足,見主子在醉仙樓裡落入了下風,不用羅子修言語,自己就回府搬救兵去了。羅子修一看就時常與手下這般合作,深知自己的任務就是拖住蔣驚天,不讓其離開。所以他便將臉上的狠辣之色一掃而光,笑呵呵的來到了蔣驚天的桌前,伸手拍了拍福生的肩膀道,“起來。”
福生雖然膽小,但蔣驚天沒讓他將座位讓出來,他又怎敢妄動分毫。羅子修見自己連一個下人都命令不動,頓時面露陰霾,想要發作。蔣驚天瞥了一眼窗外匆匆離去的羅府家將,不禁莞爾一笑,然後搶在羅子修動手教訓福生之前,微怒道,“羅少讓你起來,你怎麼不起來呢!趕緊給我滾到一邊去,還有你,福臨。”
兩人聞言急忙讓出座位,退到一邊。這下羅子修面色才稍緩一些,可還未等他偏腿坐下來,蔣驚天就打趣的道,“我們這桌兒可不是誰都能夠坐的,要想有資格坐下來,就必須掰手腕贏過我,我看羅少還是坐到別處去吧。”
羅子修聞言一愣,立馬就有一位賓客一臉諂媚的跑了過來,附耳將蔣驚天與蒙翦掰手腕之事,爲他詳細的講述了一遍。當羅子修聽到兩人掰手腕將醉仙樓的桌子壓碎的時候,面色頓時大變。不過他此時也是騎虎難下,他若是認慫坐到他處,就等於承認了他沒有與蔣驚天、蒙翦平起平坐的資格,那可就真是顏面掃地了。
羅子修眼珠一轉,瞟了福生、福臨一眼,然後譏諷味十足的道,“石二少是與我說笑呢吧,方纔福生、福臨不也坐在這裡,難道他們也掰手腕贏過你了?你仗着修爲比我強上那麼幾分,就想方設法的落我的面子,這手段未免有些上不了檯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