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廬大師這幾天心情不爽,身毒城的大法事,他居然不宰受邀之列。這讓他極爲憤怒,不過卻又不便表現在臉上,這一日正在天王殿中唸佛,忽然有弟子慌慌張張奔進來稟告此事。
金相和尚雖然不是他的弟子,不過也算是寺中第二代弟子中的棟樑,而且平時也會做人,有了什麼好處,也不忘孝敬他這個師叔一份,聽他被人制服,苦廬大師甚是惱火,當下就喚了弟子,出門解救這個師侄,順便也自己出口氣。
如今到了客棧門口,擡眼望去,只見風子嶽悠然坐在中間,腳下踩着金相和尚的光頭,似乎根本對他的到來渾不在意,苦廬大師更是大怒。
“小子,還不放手!”
他連喊兩遍,風子嶽卻是壓根兒不搭理他,吃了一塊點心,慢悠悠地喝了口茶,這才斜眼瞟着他。
“你們北爛陀寺的和尚,一個個都不知道通報法號的麼?誰認得你們是誰?”
苦廬大師冷哼一聲,從軟榻上一躍而下,走進客棧之內,“老衲是北爛陀寺天王殿首座苦廬,你是何人,爲什麼要扣住我寺中弟子金相不放?”
風子嶽哈哈大笑,站起身來,漫不經心地行了個禮,“原來是苦廬大師,正好,要請大師來評評理!剛剛好端端在這裡住店,偏偏有個野和尚過來搗亂,被我打出去之後,又帶着這個和尚一一”
風子嶽的腳尖在金相的光頭上點了一點,“這和尚話還沒說清楚,倒來罵我,還詛咒我下阿鼻地獄,小爺我教i他幾句,他一時急了,竟是上來便打,看上去是想要謀財害命,這才一腳將他踢倒,你既是他的長輩,倒是要來評評這個理!”
“放屁!”
那丹才的高大和尚跳出來大罵,“苦廬師叔,你不要聽這小子胡說,他剛纔在背後謗佛,被我拿住,本要拖去北爛陀寺執法,誰知這小、子自恃兇頑,竟是將我打倒,我找了金相師兄來相助,金相師兄本來好言相勸,卻被他偷襲打倒!”
苦廬雙目兇光一現,冷言道:“少年,你可聽清楚了,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是不要頑抗,將我師侄放開,到我北爛陀寺領罪,說不定還能逃得一條性命!”
風子嶽放聲大笑,搖頭不止。
“原以爲來了個曉事的,沒想到還是一個蠢和尚,說不得,還是打過吧!”
他懶洋洋地擺出一個架勢,對着苦廬勾了勾手指。
“小子找死!”
苦廬怒火攻心,他身爲北爛陀寺天王殿首座,地位何等尊崇,什麼時候受過這窩囊氣,怒吼一聲,雙手一雅,只見雙掌之間,紅氣氤氳,竟是密宗絕學紅砂掌!
他在這紅砂掌上浸淫幾十年,功夫深厚,一掌擊出傷人立死,這也是他得以突破武尊的絕學。
風子嶽卻是皺了皺眉頭,搖頭嘆息,“剛纔那個小的,倒還是正宗金剛禪法,沒想到這個老的,竟然是這種野狐禪,傷生害命,練這種武功,算什麼佛門弟子!”
紅砂掌的修煉,需要人血、硃砂等物,詭異離奇,被正宗的佛門叱爲旁門左道。
苦廬大怒,咬牙切齒,他這紅砂掌,確實是佛門旁支,也曾被人鄙視,但這小小少年,又豈敢口出狂言?
“少廢話,死吧!”
苦廬雙掌一擺,卻見風子嶽面帶微笑,不避不讓,眼看雙掌就要印上他的前胸,心中大喜,正得意想再放兩句狠話。
誰知雙掌即將沾到風子嶽外衣的時候,忽然望見風子嶽的冷冽的目光,心中一凜,腦中轟然一聲,彷彿是有千斤巨石壓下,只覺得巨大的壓力撲面而來,他站立不穩,嗓子裡咕的一聲,竟是跪倒在地!
風子嶽連根手指都沒動過!
苦廬雖然已是武尊,但面對先天高人,又豈是一指之敵?
風子嶽甚至都不需要出指,只要看上一眼,就將他壓倒在地。
是的,只是一“眼”!
先天四重,武皇之境不漏之身的氣勢,豈是那麼簡單?
試想楚狂人的氣勢,全力釋放的時候,就是未入先天的風子嶽,都只能苦苦支撐,這大和尚又憑什麼,可以抵擋風子嶽的氣勢?,
只是一“眼”之下,他就轟然跪倒,尚自支撐不住,匍匐於地,又成了滾地葫蘆,像他那個師侄一般,將光頭湊到了風子嶽的腳底。
“又來一個!”
風子嶽淡然一笑,將那苦廬也同樣踩在腳底。
“班.…妖怪!”
一衆弟子大喊一聲,飛身奔逃,竟是不敢回頭看上一眼!
剛纔的金相和尚也就罷了,一招之下敗下陣來,或者人家真的是武學高手,但這苦廬大師是什麼人?是北爛陀寺僅次於主持苦渡大師的高手!
他衝到那小子的面前,居然是一掌未交,就也同樣倒地不起?
這不是妖怪是什麼?
外面圍觀的百姓,也是一起譁然,戰慄不已。
齊小蝶看了看踩在風子嶽腳車的兩個大和尚,笑道:“小風.你會不會太過火了?”
風子嶽搖了搖頭,嘆息道:“我本來是想跟這個什麼苦廬談談,沒想到他這麼不識擡舉,竟然還敢跟我動手,也只好將他拿下,反正這北爛陀寺,還有主持沒到,我乾脆就在這裡等等,直接問這主持就好,也省得麻煩!”
若是這苦廬識相,也就應該明白能夠不出手就將大武師金相打倒的他,絕不是等閒之輩,縱然要打,也要先打探清楚,誰知道這和尚不知爲何像吃了火藥一樣,伸手就打,那也只好勉爲其難,將他的光頭也一併踩下了。
“也是,如今只是天王殿的首座,北爛陀寺,還有主持,那就耐心等他來吧!”
齊小蝶嫣然一笑,靜待風子嶽的表現。
,北爛陀寺的主持苦渡大師這幾天的心情卻是甚好。
身毒城的大法事,他也是得到了請柬,而且據說是能夠跟大爛陀寺的幾位高層一起,獲得主持法事的榮譽。
這可是了不得的榮耀,北爛陀寺,原本就只是大爛陀寺在這嶺南州城的一處分寺,與總寺比起來,規模和勢力,都是要小了許多,別看苦渡在這裡地位高”在總寺卻是像坨屎一樣,根本就沒什麼人搭理他。
沒想到這次居然破天荒的得了這樣的榮耀,怎不叫他喜上眉梢。
他正在禪房之中,喜滋滋地整理着這次帶回去的禮物。
雖說地位不高,不過身爲分寺主持,油水倒是不少,尤其嶺南州城與那身毒城不同,乃是來往交通要衝,商賈雲集,北爛陀寺每年的香油錢,都有數萬兩銀子之巨。
這次回去身毒城,大爛陀寺的主持和幾位長老自然都是要送到位,還有幾個掌着實權的弟子,也要打點好。
雖說自己的錢送出去有些心痛,但爲了將來鋪路,也只能如此了。
茜在這個時候,外面卻是起了一陣喧譁,有人匆匆忙忙的進來報信。
“主持!主持!不好了!”
苦渡皺了皺眉頭,怒斥道:“好好說話!什麼叫做主持不好了,出了什麼事,也要氣定神閒,沒點出家人的規矩!”
那小沙彌嚇了一跳,連卡跪倒,磕頭請罪。
“主持不好了,不不,不是主持不好了,是大事不好!”
“語無倫次,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苦渡袖子一拂,將桌上的金銀都收了起來,這才面帶慍色,開口問道。
“苦廬首座……苦廬首座他給人抓去了!”那小沙彌結結巴巴,終於喊出聲來。
“什麼?”
苦渡大驚,霍然站起,袖子裡的金銀掉了一地,面色大變。
苦廬這個師弟的本事,他是知道的,那一手紅砂掌威力無窮.單憑武學之道,只在自己之上,不在自己之下…毗當年自己爲什麼能拿到這個北爛陀寺主持的位置,一來是自己年紀大些,是爲師兄,二來,也是靠着自己阿諛奉承,拍馬屁的功夫做得好,討好了總寺中人,這才佔先一籌。
可是真刀真槍要打起來,自已這幾年務於俗物,只怕是鬥不過那天天在天王殿中苦練的師弟。
他已經差不多是武尊巔峰,實力超羣,怎麼會叫人捉去?
那能打敗他的那個人,實力又到了什麼境界?
苦渡打了一個寒噤,面色發白,“你快詳細說來,不可遺漏一點!”
他抓住了小沙彌,向他詳細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那小沙彌只是進來報信的,自己也不甚清楚,於是去了外間,把剛纔去客棧的弟子,還有那惹出此事的胖大和尚也叫了進來,仔細詢問。,
那胖大和尚是目睹了前因後果,如今面如死灰,垂頭喪氣,再沒有了一開始的威風,好在他口齒還算清楚,一五一十將當時情境,全都轉述給苦渡聽聞。
苦渡聽完所有情況,尤其是那苦廬竟然一招未過,就栽倒在人家腳下,不由面色蒼白,渾身顫抖,握着念珠的手,也是抖個不住。
這少年的功夫,也委實太過不可思議了吧!
武尊巔崢,他都能夠隨手擒下這,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
先!天!高!手!
想到此處,苦渡的臉已經變得跟苦瓜一杵難看。
他惡狠狠地瞪了那胖大和尚一眼,心中無名火起,啪地拍了桌子。
誰叫這王八蛋給北爛陀寺招來這麼可怕的對手?偏偏金相這個荊l白癡,加上這個一味魯莽不會動腦子的師弟,竟然是一起栽倒在人家腳下,給人家踩了光頭,真真是愚蠢之極!
現在這個情形,可是棘手之至了。
金相和苦廬都落在人家手裡,北爛陀寺想不處理這件事情也是不行的了。
可若那個少年真的是傳說中的先天高手,只怕就算是闔寺之力,也不是人家對手…一若是向大爛陀寺求援,一來是折了威風,二來,這先天高手,只怕他們也對付不了。
只有自己想辦法了。
苦渡大師愁眉苦臉,剛纔的好心情全都消失無蹤,拈鬚苦思,不覺扯下了幾根鬍鬚。
他跺了跺腳,也只有如此了!
“傳令下去,調出一千僧兵,隨我出發,去那客棧!”
“是!”
主持之令,沒人敢違抗,雖然也有人在嘀咕,!千僧兵,是不是能夠對付得了那個能夠一招不發打倒了苦廬大師的少年,但還是雷厲風行,組織起了一大羣的和尚,各自拿着朴刀,跟在主持苦渡大師身後,浩浩蕩蕩往客棧而來。
客棧門口,現在已經是水泄不通擠滿了人。
誰不想看看耀武揚威的北爛陀寺天王殿首座苦廬大師,被人踩在腳底的慘狀?更何況還有北爛陀寺的大弟子金相,也同樣是光頭上留着一個大鞋印,不知死活地趴在地上。
一傳十,十傳百,幾乎是嶺南州城所有的閒雜人等,全都聚集到了此處圍觀。
他們熙熙攘攘,就爲了擠到門口來看上一眼,不過,照例還是沒人敢踏進客棧一步。
這個少年是厲害,但北爛陀寺在他們的心目中卻更厲害,只怕這少年本領再強,到最後也是凶多吉少,這些人一邊渭嘆惋惜,心中卻是暗爽。
等苦渡大師帶着一豐僧兵到此,看到了就是這副景況。
他氣得七竅生煙,大聲吼道:“將所有人都驅散,封住此處.不準閒雜人等進入!”
“遵命!”
一千僧兵一起高吼,舉着朴刀,四散將那些圍觀百姓全部轟開,百姓膽小,見他們手中的刀子明晃晃的,哪兒敢再逗留,發一聲喊.都是四散去了。
幾個不甘心的閒人站在遠處,還想趁這些僧兵不注意再摸回來,只是苦渡大師一聲令下,卻是將客棧團團圍住,附近的幾條街中,也不容其它人進來。
等所有人都被清場完畢,苦渡大師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他又讓僧兵和所有隨同的僧侶,全都退到百步開外,這才走到客棧門口,笑眯眯地叩了叩門。
他滿面堆笑,額頭上的皺紋都擠成了一堆,白眉聳動,嘴脣咧開,露出缺了幾個洞的一口黃牙。
“這位公子,老衲是北爛陀寺的主持苦渡,前來拜訪公子,不知是否方便一見?”
言語之中,盡是諂媚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