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眼尖,而是你沒有拿到古玩內畫壺而已。不然,你也能夠發現其中的不對。”王觀輕笑道:“說起來,還是我的運氣比較好。一拿,就拿到了一個光緒年間款識的東西。”
“這個很難說。”俞飛白苦笑道:“就算看到了款識,說不定我也會像馮老一樣,認爲那是仿製的工藝品呢。”
這時,一直默不作聲的丁洋,忽然開口道:“你說是真的,有什麼依據嗎?總不能你說是真的,我們就一定要相信吧。”
“依據就是我們的眼睛。”
王觀沒有反應,俞飛白就發火了,怒氣衝衝道:“我說你這人,合着在這裡,就是爲了給我們挑刺是吧。這些內畫壺是古玩,難道不好嗎?”
“我只是陳述客觀事實而已。”
丁洋淡聲道:“不怕別的,就怕你們看錯了,又讓馮老空歡喜一場。”
“絕對錯不了。”
俞飛白哼聲道:“這些東西如果是錯的,我就按照古玩內畫壺的市場價格把東西全部買下來。如果是對的,也不用你掏錢。只要對着我們,大喊三聲我有眼無珠就行了。”
“哼,無聊。”丁洋不屑一顧。
見此情形,俞飛白頓時樂了,嗤笑道:“膽怯,怕輸了吧。既然如此,就不要擺着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樣,讓人看了就討厭……”
看見俞飛白說過有些過了,王觀急忙勸道:“飛白。少說兩句。”
當然,旁邊的任老,表情也不太好。不僅是因爲俞飛白的話,更是因爲丁洋的言行,以及身上的這種傲慢之氣,這讓任老十分看不慣。
任老也知道,這是由於丁洋的學歷造成的。正如俞飛白所說。丁洋在列賓美院的留學的經歷,讓他養成了自視甚高的毛病。對於國內的同行,甚至師兄弟。一直看不上眼。
所以,任老才壓着他,想要磨一磨他的性子。
可惜。成效不怎麼明顯。自己在旁邊,丁洋還是那麼傲氣。要是自己不在這裡,豈不是更加的過分?想到這裡,任老皺起了眉頭,再一次懷疑,自己收丁洋爲關門弟子的決定,是不是過於輕率了。
此時,看到氣氛有些僵,馮老連忙開口,有些遲疑道:“其實。我也是這麼想的。王觀小友,你說這些是古玩,該不會是爲了哄我高興吧?”
“馮老,如果你不放心,大可去找人鑑定。”
王觀微笑道:“正好。我知道蜀都有一家拍賣行,最近在籌備一場拍賣會。你要是願意的話,我可以幫忙聯繫一下。我想那家拍賣行的負責人,肯定樂意派專家過來爲你鑑定。”
“沒錯。”
知道王觀說的是誰,俞飛白也笑道:“那家拍賣行,正愁拍賣品不足呢。如果看見馮老家裡這些好東西。肯定會死纏爛打,讓你把東西委託給他們拍賣。”
“可是,我買的時候,他們都說,這是現代工藝品啊。”
看到兩人說得這麼肯定,馮老心裡也信了幾分,不過更多的是茫然。
“現代工藝品,也是分層次的。”俞飛白搖頭道:“首先,我要糾正馮老你剛纔的一點錯誤。你覺得內畫壺都是手工繪畫出來的,這也不是一定的事情。現在高科技造假橫行,在內畫壺中,也出現了用照像法制作素描稿的作品。”
“用照像法制作的內畫壺,是最低等級的,畫工僵硬死板,乾枯少韻味,最多幾十塊錢就能夠買到。而真正手工繪畫的內畫壺,少說也要幾百上千塊。最高級的,肯定是大師之作。”
俞飛白嘆聲道:“大師製作的精品,由於獨特的製作工藝,以及精巧美觀的藝術神韻,被海內外譽爲鬼斧神工般的藝術珍品。市場拍賣價格,往往超過幾十萬。”
“當然,大師製作的內畫壺精品,與古玩內畫壺相比,也缺少了幾分古樸韻味。所以,大部分的藏家,還是比較偏愛古玩內畫壺。”
這時,俞飛白問道:“馮老,當初你買這些內畫壺,花了多少錢?”
“不貴,也就是幾百上千塊。”馮老迷茫道:“都是在工藝品商店購買的。”
“不對呀,在工藝品店,不應該出現古玩內畫壺啊。”俞飛白皺眉道,也迷糊了。
王觀想了想,忽然笑道:“馮老自己購買的內畫壺,肯定是工藝品。但是,別人送的,那就未必了。”
“咦!”俞飛白眼睛一亮,點頭道:“這話有道理。特別是馮老的家人,買給他祝壽的那一對內畫壺,分明是一真一假。”
所謂真,就是那隻描繪福祿壽三仙的內畫壺,已經讓王觀挑出來,歸類於古玩行列中了。至於另外那隻,描繪了馮老半身像的內畫壺,自然是現代工藝品。
霎時,馮老也明白過來,眉頭一皺,然後快步出了書房,走去客廳撥打電話。
幾分鐘之後,馮老返回書房,眉目之中卻帶着一股難以掩飾的欣然喜悅。這個時候,不用他開口,大家也心知肚明。這事,又給王觀猜對了。
而且,也不用他們再問,馮老就笑罵道:“那個敗家子,竟然敢欺上瞞下,聯合一幫人騙我。說是工藝品,實際上就是古玩。”
“呵呵,馮老弟,這不是騙你,而是一片誠摯孝心啊。”
任老也十分高興道:“之所以不說實話,無非是怕你責怪他們浪費錢而已。”
“那也不能一直瞞下去啊。”馮老心情舒暢,不過嘴上還是抱怨道:“要是,我不小心把東西弄丟了,或者摔碎了,那多可惜呀。”
“所以。不只一個人送。”
任老含笑道:“你那些學生,心裡可沒有忘記你這個老校長。”
“有這份心意就行,何必送這樣貴重的東西。”馮老搖頭道,喜形於色,臉上的皺紋,已經全部舒展開了。至於,錯買蘇東坡字帖的抑鬱心情。早就拋到九霄雲外。
“馮老,你也不要太小心。”
此時,王觀笑道:“內畫壺的質量。沒有那麼脆弱。只要不是故意磕碰,就算是在桌子跌落地面,也未必會出現裂紋。當然。平時也要注意保養。如果能夠時不時把玩一下,也可以讓壺身變得更加潤澤。”
馮老認真牢記,然後握住王觀的手,十分感激道:“王觀小友,太謝謝了。要不是你的提醒,我都不知道,不僅在外面會上當受騙,連在家裡也不安全啊。”
最後一句,當然是在開玩笑。
與此同時,馮老忽然一拍腦門。好像想起了什麼,急忙說道:“對了,我記得請人鑑定,好像是要收費的……”
“馮老,你寒磣我了。”王觀連忙說道:“我又不是專職的鑑定家。只是來你家作客,幫你看些東西而已,哪裡能要什麼錢啊。”
“對,不談錢,談錢太俗。”
馮老贊同點頭,目光一動。立即拍手,指着一堆古玩內畫壺,笑吟吟道:“恰好,你也喜歡內畫壺。這些東西,又是你鑑定出來的。那麼,你就挑一件吧。”
“馮老,不用了。”
王觀自然拒絕起來:“這些東西,都是你家人、學生的一番心意,我怎麼能要。”
“他們的心意,我肯定記在心裡。不過,他們把東西送我,那就是我的了。所以,我現在要送你一個,這是我的心意,你也不能拒絕。”馮老說道,有些饒舌。
王觀怎麼好意思答應,繼續搖頭婉拒。
然而,馮老也有幾分較真,揪住王觀的手臂不放,非要他挑一個不可。
這樣一來,就有些僵持不下了。
見此情形,在旁邊觀看良久的齊慶國,終於開口說道:“馮老,既然王觀不願意,那就算了。一個年輕人,尊老愛幼,幫老人家做些事情,也是應該的嘛。”
“尊老愛幼是沒錯,但是也有句話叫做長者賜,不可辭。任兄,你說是不是。”馮老固執己見,甚至拉來了任老幫忙。
“這倒也是。”
任老笑道:“如果不是王觀,這些古玩內畫壺,可謂是明珠蒙塵。按理來說,馮老弟確定應該予以報答的。”
“就是。”馮老點頭,十分霸氣的威脅道:“今天,要是你不拿走一個古玩內畫壺,就別指望走出我家大門。”
“馮老,有這麼嚴重嗎。”
王觀哭笑不得道:“人家是強買強賣,從來沒有聽說過硬送啊。”
“以前沒有聽說,那現在就讓你見識一下。”馮老笑道:“年輕人,就要爽快一些。不要婆婆媽媽的,這樣矯情。再不拿,我就要罵你虛僞了。”
“行,我拿。”
王觀搖頭苦笑道:“不過,來您老家裡作客,又是白吃,又是白拿的,這種事情我可做不出來。要不這樣,我們交換吧。”
“交換?”馮老有些驚訝道:“交換什麼?”
“說白了,就是以物易物。這種事情,在我們收藏圈子中,算是比較常見的一種行爲。”王觀笑道,右手在口袋摸了下,把那塊晚清玉魚拿了出來。
這塊玉魚,經過王觀使用特殊能力,清除了表層的雜質,已經恢復了晶瑩透亮的模樣,品相十分完美,讓人一看,就知道是件好東西。
“不行,不行。”
這時,輪到馮老搖頭道:“我是想向你表示感謝,怎麼能要你的東西。”
“這話,也是我想說的。”
王觀笑道:“才幫您老看了點東西,就索要好處,更加讓人恥笑。說不定,才走出你的家門,就被人在背後戳脊梁骨暗罵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這一瞬間,丁洋感覺這話十分刺耳,臉色不由變得陰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