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道,名人的東西,最好賣了,所以才成爲造假者的目標。”
這時,俞飛白苦笑道:“特別是民國時期,時局動盪不安,根本沒有人監管,正是造假者的天堂。那個時候,連一些高手大師,由於名氣不夠大,東西賣不出去,也乾脆披了名家外衣,販賣自己的作品。”
“也正因爲如此,市場上馬少宣內畫壺的作品迭出,真僞難辨。所以一百多年來,一直讓拍賣行和收藏者感到十分頭疼。”
俞飛白搖頭道:“我又不是這方面的專家,所以捏拿不準。如果不是聽你說,壺中內壁被人用粉料遮掩字印,我最多有七成的把握而已。”
“七成把握?也足夠了。”
王觀沉吟了下,忽然把車停了下來。
“好端端的,幹嘛停車?”俞飛白愣住了,有些迷惑不解。
“打個電話。”王觀說道,拿出了手機,找到馮老的家庭電話號碼,立即撥了出去。
“嘟嘟嘟……”
電話響了幾聲之後,就連接通了。接聽電話的是保姆,聽王觀表明了身份之後,也還有幾分印象,讓他稍微片刻,就去叫喚馮老了。
“王觀?”
一會兒之後,馮老蒼勁的聲音傳了過來。
“馮老,是我啊。”王觀連忙應聲道。
馮老笑吟吟道:“呵呵,中午給我打電話,是準備過來吃飯嗎?”
“下次。下次再去。”王觀連忙推託起來,然後說道:“馮老,我和你說個事。就是你昨天藏在盒中的內畫壺……”
“什麼內畫壺,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這時,馮老竟然打斷了王觀的話,裝起傻來。
“馮老,就是那個梅花內畫壺呀。”王觀有些哭笑不得。繼續說道:“我剛纔發現,這個內畫壺,可能是馬少宣的作品。馮老。馬少宣是晚清民國時期,京派內畫壺名家,他的作品非常的值錢……”
“什麼內畫壺。馬少宣的,我沒有聽說過。”
此時,馮老聲音有些不耐煩了,語氣有幾分蠻橫道:“王觀,我可告訴你。如果,你敢拿東西上我家,不要怪我拿掃帚把你打出去。”
說話之間,馮老咣鐺一聲,就把電話給掛了。
“嘟……”
一陣盲音傳來,讓王觀有些無所適從。
“被訓了吧?”
與此同時。俞飛白有些幸災樂禍道:“你是活該,還沒有徹底明白過來。像馮老這樣年紀的老爺子,根本不在乎東西貴重。送出去的東西,絕對沒有收回來的道理。你偏要送回去,分明是在打他的臉。也難怪馮老會生氣。”
“我明白。”
王觀苦笑道:“只不過,這個內畫壺,價值幾萬塊也就罷了。但是,要是馬少宣的作品,起碼增值百倍啊。換成是你,就這樣拿了。不覺得燙手嗎?”
“不覺得。”俞飛白搖頭道:“有人送我這樣的好東西,我肯定毫不猶豫,直接笑納了。再說了,東西是不是馬少宣的作品,還是說不定的事情,你着什麼急呀。換成是我,先把東西鑑定準確了,再考慮其他。”
王觀頓時有些無語,都忘記了,以俞飛白迷戀古玩的性格,根本不會考慮什麼人情世故。問他,不如自己做決定。
“滴……”
與此同時,王觀發現手機震鈴響了,以爲是馮老的電話,急忙一看,才發現是雷雲章。
“雷叔!”
王觀有些失望,但還是連忙接聽起來。
“你們在哪,我們都快要到臨邛了,卻不見你們跟上。”雷雲章奇怪道。
“啊,雷叔,現在是我在開車,所以有些慢了,你等一下,我們馬上就到。”王觀解釋起來,掛了電話之後,立刻開車而去。
他也想通了,既然已經快到臨邛,那也不好回頭。俞飛白的話,也有幾分道理,等到確認內畫壺是馬少宣的作品之後,再還給馮老也不遲。如果不是,也不用多跑一趟了。
反正,現在交通發達,只要有心,什麼時候都可以到眉山,也不必急於一時。
“這就對了。”
見此情形,俞飛白笑道:“事情也有輕重緩急之分,現在最要緊的就是下鄉淘寶。等我揀了漏之後,你愛幹嘛幹嘛,我也不會攔你。”
“不過,話又說回來。在馮老家裡,我也有幫忙鑑定的呀。爲什麼這些好東西,他總是送給你而不送給我呢?”俞飛白長長嘆氣,自言自語道:“肯定是我長得太帥了,連馮老這樣的老人家都嫉妒。”
王觀徹底無語,懶得理會俞飛白的自戀,一路飛快,在十幾分鍾之後,趕上了雷雲章與馬福生的車。然後,過了收費站,就正式進入了臨邛市郊。
這時,俞飛白一邊觀賞內畫壺,一邊興致勃勃道:“王觀,今天我們肯定是要在臨邛住宿一晚了。聽說,這裡的文君酒不僅有名氣,而且滋味不錯,一定要嚐嚐。”
“文君酒?”王觀有些迷惑,在他的印象中,國內的名酒,似乎沒有這個牌子。
“卓文君啊。”
俞飛白提醒道:“就是私奔,和司馬相如當瀘賣酒的那個妹子。”
“啊,是她呀。”王觀恍然,這才醒悟道:“對了,貌似鳳求凰的故事,就是發生在臨邛。不過,蜀都不是有條琴臺故徑嗎。我還以爲,兩人是在蜀都賣酒的呢。”
“兩千年前的事情,又有誰知道確切的地址。這種故里之爭,最沒意思了。”俞飛白隨口道:“不過,臨邛的可能性比較大一些。畢竟,卓文君就是在這裡出生的。”
“哦……”
王觀點頭,也不是很在意。畢竟,他們的心思,不在這裡。與其研究古代的愛情故事,不如多翻兩本古玩書籍,增加學識積累。
接下來,王觀專注開車,很快就進入了臨邛市區。
城市的繁華,也不用多提,反正王觀開車,只是走馬觀花的路過,跟在馬福生與雷雲章的車後,穿過了一條大街,又出了郊區。
之後,就是沿着一條二級公路,一直深入下去。途中,過了幾個小鎮,地方也越來越偏,最後連水泥瀝青路也沒有了,直接在坑坑窪窪的泥路上前行。
顛簸了一個多小時之後,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那是一個村子,地勢從高坡向平地延伸。一棟棟磚樓與泥房,就錯落有致的分佈在一條河流的兩邊。岸邊栽植了許多樹木,枝繁葉茂的,也美化了村莊的環境。
和大部分的村莊情況一樣,這個村子的年輕人很少,大部分都是老人和小孩。聽到汽車的轟鳴聲,好奇的張望兩眼,有些見怪不怪,繼續做自己的事情,不再理會了。
在馬福生的引導下,王觀小心的開車,在村中小路行駛,拐了幾個彎之後,就停在了一塊方坪之中。
看見馬福生和雷雲章已經下車,王觀也招呼俞飛白開了車門,走了下去。
“雷叔,就是這裡?”
王觀好奇的打量四周的情況,無非是環境比較安靜,樹木枝葉比較茂密,小鳥啼叫得比較清脆嘹亮而已。反正,王觀在農村待得多了,也沒覺得有什麼稀罕。不像俞飛白,不停的東張西望,一臉的新奇模樣。
“沒呢,在山上。”馬福生笑道:“上面汽車開不去,只能步行了。”
王觀擡頭看去,只見不算很高的山上,也有許多高大的樹木。不過,在茂密的枝葉之中,也能夠隱約看到一棟棟房屋。
“走吧。”
把汽車鎖上之後,馬福生在前面引路。
大家順着一條蜿蜒盤旋,有些光滑的泥路,慢慢的向上前行。
走到半山腰之後,雷雲章故意落後幾步,碰了碰王觀與俞飛白,悄聲提醒道:“對了,你們兩個,待會要機靈一點,別踩了地雷。”
王觀一怔,馬上明白了雷雲章的意思。
要知道下鄉淘寶,也是有風險的。畢竟,大家都知道,鄉下的真東西比較多,所以經常往鄉下掏宅子。而一些不地道的古玩商人,就利用大家這種心理,於是就在窮鄉僻壤的村子之中,埋下各式各樣的贗品,等人上鉤。
這種行爲,就是古玩行話中的埋地雷。如果沒有這個意識,下鄉之後,看到什麼東西,都認爲是真的,那麼肯定會上了大當。
想到這裡,王觀連忙保證道:“雷叔,你放心,我們會小心提防的。”
“不至於這麼倒黴吧。”俞飛白聞聲,有些愁眉苦臉起來。要知道,他可是卯足了勁,準備大顯身手,揀個漏什麼的。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雷雲章嘆氣道:“十年前,鄉下還是一方淨土,當然不需要擔心什麼。可是現在,也變得烏煙瘴氣了。我也是吃了幾次虧,纔不得不小心謹慎起來。”
“瞭解。”王觀點頭道:“反正,小心沒大錯。如果是真東西,自然是皆大歡喜。要是別人埋的地雷,避開就是了。”
“就是這樣。”雷雲章笑道:“之所以提醒你們,就是怕你們受到誤導。在看東西的時候先入爲主,覺得是真東西,就被迷惑了。”
在說話之間,馬福生已經走上了山坡,來到一棟坐落在平坦地勢的房屋之前,敲門叫喚起來:“徐大哥,在不在家?”
叫了幾聲之後,大門開了,走出來一個四五十歲,鬢髮微白的人,看見馬福生,立即展顏笑道:“是馬先生啊,快請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