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中年男子那樣的“同治彩”高足盤,就算是成套八件,最高價格也不過一萬左右,馮正堅還巴不得中年男子答應他的提議呢。
中年男子只是當局者迷,並不是真的笨,看到馮正堅這麼說,他就算再傻也知道這對盤子的價值,並不會比剛纔那個價格高多少了,而這樣的結果是他根本無法接受的。
要知道這對盤子,可是前幾年他花光了積蓄,再借了一些錢纔買到手的,而且當時家人全都不贊成他買,最後是他偷偷摸摸買下來的,現在的結果無疑是給了他當頭一棒,這讓他如何對的起家人,又如何面對家裡那幾雙渴望期盼的眼睛?
想到這裡,中年男子大叫一聲:“你們都是奸商,都是騙子!”說着,他轉身就往外跑了出去。
見此,楚琛和馮正堅對視了一眼,隨即搖頭嘆一口氣。
馮正堅嘆道:“現在的某些專家啊,真是不靠譜!”
楚琛也吁嘆道:“沒辦法,現在有些人就是鑽到錢眼裡了,這種當“託”的專家現在是越來越多了,甚至連文物鑑定常識都不顧了,顛倒黑白,混淆是非,誤導相信他們的藏友,實在太可惡了!”
“哎!是啊!”馮正堅搖了搖頭道:“好了,不說這些了,咱們還是說說正事吧。”
“行,還要請馮老闆指教一下啊!”楚琛笑道。
馮正堅連忙擺手笑道:“指教不敢當,咱們相互學習。”
“那馮老闆。我現在應該做什麼呢?”
“這樣吧!”馮正堅想了想說道:“我去拿件東西來,咱們先看看東西再說。”
古玩這一行。理論再好,也比不得實踐來的重要,如果只會按書上講的標準答案,去比對紋飾、器型、髮色等等之類的內容,以現在的科技發展和造假水平的不斷提高,恐怕理論專家也會被搞昏頭。
因此,馮正堅想先想看看楚琛的眼力再說,眼力好。再問些理論上的問題,如果理論也通過了,那就行了。
沒一會,馮正堅拿着一個錦盒從裡面走了出來,放到桌子上,打開後,笑道:“楚先生。還請麻煩您先看一下,這件東西如何?”
“咦!”
盒子裡面放着的是一隻小碗,楚琛定睛一看,輕咦了一聲,道:“這是耀州窯的作品吧?”
馮正堅笑道:“楚先生好眼力,這確實是一件耀州窯的青釉刻花花卉紋碗。還請您鑑定一下它的製作年代。……”
得到馮正堅的授意之後,楚琛拿起盒子裡的小碗,仔細打量起來。
耀州窯也是宋代名窯之一,其始於唐代,北宋末爲鼎盛期。終於元代。其窯址位於宋代時的耀州,故名“耀州窯”。耀州窯在唐代時開始燒製黑釉、白釉、青釉、茶葉末釉和白釉綠彩、褐彩、黑彩以及三彩陶器等。宋、金以青瓷爲主。
楚琛手中的這隻碗,就是典型的耀州窯青釉碗,直口,弧腹,圈足。胎體略顯厚重,胎質細堅,灰白色胎,釉質瑩潤透明,釉色青綠如橄欖,釉薄處呈薑黃色。
耀州窯瓷器釉色翠綠、釉質細潤,施釉亦較薄,釉色深淺多變。有的稍綠一點,有的稍黃一些,但均爲青中閃黃色,不管釉深淺都富含黃的成分,不然就不是耀州窯而是其它窯的青瓷產物了。
而這也正是剛纔楚琛一眼看到小碗,就覺得八成是耀州窯的一個原因。
從胎釉上看,這應該是宋代的耀州窯作品,這是因爲,唐和五代時的耀州窯作品,胎質稍鬆,呈灰色,釉質失透,有乳濁感。而金、元時胎質稍粗,胎色呈淺灰或灰色,釉面多數薑黃,青色者少,釉質稀簿而不潤。
另外此碗的釉面光澤度強,釉雖薄但硬度大,基本沒有唐五代尚有的流釉、堆釉和幹釉現象,而且胎釉結合的非常緊密,因此,楚琛判斷,這隻碗應該是宋代中期時的耀州窯作品。
宋代的耀州窯施釉工藝尚有缺乏,因此器物反面挨近足部及底部經常呈現漏施釉的狀況。這些漏釉的露胎處,呈現出一些醬色的氧化鐵所造成的小斑塊。因爲胎土中所含鐵的成分較高,在器身之外的下部釉薄處,也經常隱約透露出一些淡褐色。這些特徵都是後仿品無法仿出的,也是判定真假的一個重要依據。
而這隻小碗,就有這樣的真品特徵,另外,楚琛用高倍放大鏡來打量,胎體也無鐵質小顆粒,不施化妝土,但有明顯的白色介面層,這都符合當時的工藝特徵。
看完了胎釉,楚琛又仔細的打量了此碗的紋飾,此碗外壁有刻花裝飾。其以直刀和斜刀交替使用的“半刀泥”技法來表現纏枝花卉紋樣的陰陽向背,刀法圓活、犀利、流暢,有力而肯定,立體感強,具有簡潔豪放的裝飾效果。
看到這裡,楚琛基本有八分的把握,認定這是一件真品了,不過此碗應該是一件出土器,碗上還有一些土鏽和土泌,既然是鑑定,那這些應該也仔細觀察過才行。
他用指甲颳了刮土鏽,確實如一般認爲的真品那樣刮不掉,再仔細觀察土鏽,卻讓他覺得這土鏽總有一些怪異的感覺,這不禁讓他皺起了眉頭,要知道,他的身體經過異能的改造之後,感覺已經越發的敏銳了,突然出現怪異的感覺,讓他瞬間就覺得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於是他連忙用放大鏡仔細觀察土泌,卻清楚看到釉泡有大量沁土,而且和自然形成的沁土很不一樣,看到這裡,他知道,這隻碗很可能是件贗品。
土鏽和土泌是假的,碗卻看起來是真的,這讓楚琛多少有些奇怪,於是他乾脆的就使用上了靈寶眼,而異能的結果卻讓他非常吃驚。
於是他連忙重新對此碗仔細觀察,馬上就根據靈寶眼指出的地方,發現了一絲蛛絲馬跡,這讓他心驚之餘,也不由感嘆作僞者的手藝之高。
“楚先生,我這隻碗你覺得怎麼樣?”見楚琛把小碗放回盒子之後,馮正堅就問了一句。
“這東西,我看不準!”楚琛搖頭道。
“什麼!怎麼可能不準啊!”馮正堅滿臉驚訝的說道:“我這隻碗可是正宗的宋代的耀州窯真品啊!你看看這釉,這胎,它哪點像是贗品?”
楚琛連忙說道:“馮老闆,您先別急!東西對不對,我指幾處地方,您就知道了。”
說着,他把小碗拿重新拿到手中,打開強光手電,對着碗內壁的一處地方照了過去:“馮老闆,您看這裡!”
馮老闆順着手電看了過去,馬上臉色發白,在強光手電的映射下,那處地方可以隱約的到看到一條痕跡,而經驗豐富的他,當即就明白,自己的這隻碗,應該是老胎新接了。
馮正堅呆愣了半響,才搖着頭苦笑道:“沒想到啊,我一直以來引以爲豪的一次撿漏,卻不過是又打了一次眼而已。要不是今天把它拿出來,我還一直被矇在鼓裡,楚先生,這次真是謝謝您了!”
說來馮正堅這次也是突發其想,他本來是準備拿一件高仿來試試楚琛的眼力,不過他突然想到,或許可以用人們的思維誤區,打一個措手不及,這樣,他就換上了他一直以爲是真品的這隻耀州窯青釉碗,而結果卻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不用,不用!”楚琛擺了擺手說道:“這隻碗其實也讓我開了一次眼界,說實在的,一開始我也以爲這隻碗是件真品,最後還是看到上面的土鏽和土沁,我才反應過來這隻碗有問題。”
“土鏽和土沁?”馮正堅聞言有些疑惑的把碗上的土鏽和土沁,重新打量了一遍,說道:“這土鏽和土沁不是對的嗎?哪裡有問題?”
“這並不是真的土鏽和土沁,而是人爲添加上去的。”楚琛解釋道:“一般人認爲出土瓷器只要是真品,那上面的土鏽肯定非常堅硬,清除不掉,還有沁土會滲入釉泡裡面,甚至深入胎骨,用高倍放大鏡可以非常容易的觀察到。”
“其實,這種現象雖然也有,但是並不多見,而市面上許多有這兩種現象的所謂出土瓷器,其實都是僞造的。”
“怎麼說?”馮正堅開口問道。
“咱們先說土鏽。”楚琛說道:“想必馮老闆你也知道,現代的一些強力膠的粘力是非常強的,即使用熱水蒸煮、刀具削刮也很難清除掉,而那些作僞者,就把黃土和色料摻和着強力膠,附着在器物表面,從而形成了土鏽。”
“而土沁,則是採用強酸兼用高強壓力,把色顏滲透進去所造成的,它的原理和翡翠C貨中的熗色手段非常相似,您想啊,連翡翠都可以滲透進去,何況是硬度比翡翠低的多的瓷器呢?這兩種僞造“出土瓷器”的手段也並非出現了沒多久,最遲六七年前就有了,而且上當的人並不少,即使許多專家都在上面打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