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僥倖!僥倖!”
小郭顯得很得意,在他們這個圈子裡,就數他是最晚入行的,平時其他人或多或少的都拿出過價值不菲的藏品,特別是年紀最大的那位,上次他們交流的時候,還拿出了一件康熙官窯的真品,價值高達上百萬。
這讓小郭羨慕的同時,就幻想自己有機會,也搞到一件價值連城的重器,當然,就他那點錢,想買到這樣的重器,也只能靠着撿漏的辦法了。
古玩市場上,天天有人說某某人撿漏了,但現實情況是,撿漏的寥寥無幾,打眼的滿大街都是,小郭雖然滿腦子也想撿漏,但他到也有自知之名,知道自己撿漏的可能性不高。
不過,有句老話說的好,運氣來了怎麼擋也擋不住,讓小郭非常驚喜的是,他沒想到,這次回老家,居然遇到了這樣的好東西,他怎麼可能放過?
而且今天又這麼巧遇到自己的藏友,於是小郭就迫不及待的把東西拿了出來,分享一下心中的喜悅,同時也讓朋友們讚歎一番。
“咦!”正在這時,小郭那位年紀最大的藏友突然輕咦了一聲。
“張哥,怎麼了?”小郭急忙問道。
“這底足處好像有一條裂啊!”張哥指着罐子底部的一處地方說道。
大家紛紛湊上前觀看,發現還真是如張大哥所說的那樣,罐子底部有一條三釐米左右的裂縫,而且裂縫的一半還附着着一些黑色液體一樣的物質,也不知道是怎麼來的。
小郭見此就有些不以爲然的說道:“嗨!這我早就看到了。正是因爲這條裂縫,我才還掉了三十萬。不然人家最少也要五十萬才行!而且從這處裂縫展現的特徵來看,不就是典型的瓷都地區元代器物的特點嘛!”
“這到也是!”張哥點了點頭。隨後說道:“不過,這隻罐子有這一條縫,價值可就要打折扣了。”
小郭呵呵一笑道:“這條裂縫畢竟比較小,雖然有些影響,但再怎麼着,讓我的資金翻倍應該可以的吧!”
“小郭,那你的心也太小了,再怎麼樣,也不止賺一倍啊……”
其他人哈哈大笑起來。而旁邊的楚琛則暗自搖了搖頭,這隻藍釉白龍罐都虧到姥姥家去了,還想賺錢?
當然,大家非親非故,楚琛也不可能把這種得罪人的話說出來,於是就站起身來準備離開。
不過,現在這些人的注意力沒那麼集中了,楚琛一站起身來,就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一開始。大家還在奇怪自己中間什麼時候多了一個年輕人,但片刻過後,那位張哥臉上突然露出了疑惑的神色,隨後有些遲疑的說道:“請問。您是楚琛楚老師嗎?”
楚琛微笑着點了點頭道:“我是楚琛。”
“哎呀!沒想到真是您!”張哥連忙上前熱情的和楚琛握了握手:“《收藏天下》我期期都看,您是這個節目中我最喜歡的專家!”
在場的其他人一開始還沒想起來楚琛是誰,聽到《收藏天下》時。再對比一下楚琛的容貌,這纔想到。這不就是節目裡面最年輕,而且眼力非常高的楚琛嘛!
於是。楚琛正準備謙虛幾句,其他人“呼啦”一下圍了上來,熱情的和楚琛打起了招呼。
衆人熱鬧的寒暄了一會,那位小郭就眼珠子一轉,隨後笑容滿面的說道:“楚老師,好不容易遇到您這樣的專家,您方便的話,能不能幫我看看我的這件東西啊?”
前文說過,古玩市場上的東西,就算是真品,專家鑑定過和和沒有專家鑑定過的,往往專家鑑定過的真品,價值還要更高一些。現在好不容易遇到了楚琛,小郭當然要抓住這樣的機會才行。
楚琛見小郭的穿着看起來很普通,二十萬很可能是他全家所有的積蓄,這讓他多少有些猶豫,不過現場這個場面,他不說也不行,於是片刻後,他就說道:
“那我先看看,剛纔沒看得太仔細。”
“應該的,應該的!”小郭連連點頭,他覺得楚琛的表現纔是專家應有的態度,總不能說都沒有上手,就能說的頭頭是道吧?那不是胡說八道嘛!
其實,之前楚琛就憑藉異能把這件藍釉白龍罐看了個通透,不過樣子還是要做足的。就這樣過了十來分鐘,他纔開口道:“我先說幾點,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還請諸位斧正。”
接着,他就指着罐子的底部,介紹道:“首先,就像這位先生剛纔說的那樣,無論是胎體質地、足圈造型、修坯的刀痕和墊燒痕跡等非常地道。我認爲僅從罐底判斷沒有問題,是元代真品。”
聽到這裡,小郭的臉上當即就露出了笑容,那欣喜之色可謂溢於言表。不過,楚琛接下來的介紹,就讓他有些難以接受了。
“但我又注意到在該罐罐身靠底足部位有一圈橫向斷裂。顯然此斷裂處應是坯體的接胎部位。”
楚琛說道:“各位想必應該知道,元代的瓷器特別是這種罐子都是手工拉坯成型。由於當時用的‘麻倉土’可塑性較低,所以一件器物需要分段製作。據我所知,因爲拉坯過程是在高速旋轉的“輪子”上,由下向上運動,所以接胎部位一般是在器物的腰部、肩部或者脛部,從未見過有接足圈的。此爲異常現象。”
聽到這裡,大家連忙向罐子底部看了過去,發現確實有一圈不太明顯的接痕,這頓時讓小郭的臉色都變了,其他人的眉頭也開始皺了起來。
楚琛接着說道:“這件罐子上有兩種顏色的釉,底色爲藍釉,龍紋部位是白釉。它的古代製作工藝應是先在制好的生坯上蘸一道藍釉,然後刻劃上龍紋,再把紋飾上的藍釉剔掉並填上白釉即可。”
“但我注意到該罐藍釉顏色深一塊、淺一塊不均勻,這是一般“蘸釉”工藝不可能出現的現象,只有“吹釉”或“塗釉”纔會如此。此外底足胎釉結合部位呈高低不平的鋸齒狀,這也說明它不是採用“蘸釉”工藝,否則應爲光滑平整的環狀痕跡。”
“元代瓷都瓷器的底釉都採用“蘸釉”工藝,不會採用“塗釉”工藝,更不會採用“吹釉”工藝。而且“吹釉”工藝是在清代以後纔出現的,出現在這裡,根本就是牛頭不對馬嘴。”
說到這裡,楚琛看到小郭的臉好像綠了,對此,他也只能暗歎了一聲,接着說道:“我還察覺到該瓶白釉與藍釉結合部位的個別處有露胎現象。露出的胎骨呈白色,而且白度極高,它與底足胎色形成明顯反差。顯然罐身和罐底用的不同一種瓷土,罐底爲元代麻倉土,罐身很可能爲現代高嶺土。”
“再加上,足圈外壁有切削打磨痕。綜上所述,我認爲該罐應爲接老底的新作。”
楚琛的講解有理有據,而且這隻罐子看上去也和他說的一樣,這種情況下,這件罐子實在沒了起死回生的可能。
這讓張哥他們全都很不好受,同時也對小郭表示了同情,畢竟這個年代,對普通人來說,二十萬還真不是個小數目。
很可能小郭一家的希望,都寄託在這隻藍釉白龍罐上。但現實卻如此殘酷,希望瞬間就給破滅了,這對小郭來說,應該是件不小的打擊。
正當張哥出言想安慰小郭幾句,並表示如果因此家裡有困難,他們可以力所能及的幫下忙時。小郭的反應卻異常的激烈,他猛的從楚琛手中奪下了罐子,放到了盒子裡,就匆匆的離開了。
邊走,他還邊大聲說道:“什麼狗屁專家!眼力不行就別吱聲嘛!”
畢竟是一起的藏友,小郭的表現讓張哥他們多少有些尷尬。
過了片刻,張哥一臉苦笑道:“楚老師,真是抱歉,小郭他還年輕,而且他家的條件也比較普通,一時間估計接受不了這個現實,希望您能原諒一下他,等下次我一定帶他過來向您道歉!”
“沒關係,我也是年輕人,能夠理解他的想法,換作是誰,打了這麼大一個眼,心裡也不會好受的!”楚琛擺了擺手,表示自己不介意。年輕再加上心理承受力差,有這樣的表現一點都不奇怪。
“楚老師,您真是寬宏大量!”
剛纔那位二十七八的青年向楚琛豎了豎拇指,隨後又說道:“楚老師,您能否說一說,剛纔那件罐子到底是怎麼製作出來的啊?”
“沒問題!”
楚琛笑着點了點頭:“造假者應該是先找來一件元代殘器的底足,再根據足圈大小配製一隻罐身。爲保證上下兩部分在釉燒過程中能收縮比例一致,需先將上釉前的罐身燒至瓷化。再根據罐身下部的直徑大小用砂輪切削磨足圈外壁使之相互吻合。”
“由於整個器物在釉燒前已經瓷化,所以只能採用“吹釉”或“塗釉”工藝。又因爲瓷化後的坯體喪失了吸水率,所以釉面很難塗抹均勻,於是就形成了該罐罐身上的藍釉顏色深一塊、淺一塊不均勻的現象……”(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