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棋也只知道吳迪中槍了,但傷情如何,鍾情也沒有給他說,只是一個勁的讓他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醫院。可他當時正在京通快速路上往通州趕,就先給機器貓打了個電話,想問問情況,誰知道他們居然沒人跟着吳迪,登時他就急了,連罵都顧不上,只是讓他們火速趕往醫院。
機器貓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掏出一個綠皮的小本本,遞給女警。女警翻開一看,馬上就是一個立正,
“領導!”
機器貓擺擺手,問道:
“到底怎麼回事,誰開的槍,打中了哪裡?”
那女警遲疑了一下說道:
“領導們都在看監控,受害人正在手術,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
張飛朝旁邊的辦公室側了側頭,直接大步走了過去,機器貓一把撥開女警,朝會議室跑去。幾個警察一看這架勢,連忙上來阻攔,張飛一偏頭,大牛和狸貓搶上一步,隔開了他們,再看機器貓,已經沒了影蹤。
“機器貓,小五怎麼樣了?老姐的電話也不說清楚點,只說讓老子往醫院趕,中槍?這他孃的還有人敢在京城開槍?咦,孟瑤你也在啊!”
又一個人滿頭大汗的衝了進來,這個人孟瑤認識,大家都叫他四少,據說是公司的幕後老闆,她師父就是他從其他公司借調過來的。
“鍾總……”
鍾棋點了一下頭,問道:
“機器貓呢?小五沒事吧?這小子,這次居然玩到手術室去了!”
孟瑤的腦中電光閃過,小五,四少,他們是一家人!這就是吳迪口中的家人!可是,阿迪都這樣了,居然還說玩,果真是一副不關心他的樣子!
她的神色冷了下來,幾乎不想說話,但是理智告訴她,必須告訴他們實際情況,這樣,以他們的能量,可能能做更多的事情。
“什麼!胸部中彈!給老子讓開!”
鍾棋一聽,頓時爆吼起來,一把撥開圍住他的幾個人,舉步就朝手術室闖去。張飛連忙勸道:
“鍾少,先別急,還在手術,問題應該不大……”
“不大個屁!老大把你們放到他身邊,爲的是什麼?他媽的出事的時候居然一個都不在!老子,老子斃了你們!”
鄭局和劉所接過機器貓的證件,對視了一眼,果然很麻煩。那是一本大內侍衛的連級軍官證,是常老新給機器貓安排的身份,足夠他干涉小警察的內務了。他們一起查看錄像,剛剛找到兩個人扭打的畫面,就聽到外邊吵鬧,知道是受害者的家屬到了,連忙迎了出來。
機器貓趴着沒動,拿着鼠標把錄像向後拖,他要看看開槍時的情景,確定什麼部位中的彈。
鍾棋看都不看迎出來的鄭局,大步走進了臨時指揮室,孟瑤看到沒有人關注,悄悄跟在後邊溜了進去。
機器貓已經找到了那段錄像,正在慢放。這個監控是街道上一個小區的物業安裝,用來監視小區大門口的,正好能斜斜的照到一點板栗店,但是像素不太高,不是很清楚。
張飛拖了把椅子,給氣喘吁吁的鐘棋坐下,機器貓將錄像調到範大明用槍抵住吳迪胸口的地方,重新開始慢放。
畫面中,聲音非常嘈雜,什麼都聽不清,他們只看到一名大漢和吳迪說了兩句,然後就是一聲悶響,再看吳迪,只見他身影一晃,開始前傾,淺色的衣服上一攤黑色的血漬迅速的蔓延開來……
左胸!鍾棋眼前一黑,連人帶椅朝後就倒,你媽,這五四式正正抵住心臟部位開了一槍,就是神仙也得完蛋啊!
孟瑤躲在人羣后邊,等到鍾棋倒了,才從人縫中看到了一點錄像,正好看到吳迪軟倒在一攤血漬之中,頓時只覺得口舌發乾,雙耳轟鳴,也慢慢的軟倒下去……
辦公室一陣兵荒馬亂,門外又傳來一陣紛雜的腳步聲,隨即聽到一個個立正敬禮的聲音,機器貓搶到門口朝外一看,一個立正,端着軍禮僵在了那裡。
一位身着軍服,相貌威嚴的老人大踏步走進了辦公室,看了一眼剛剛在大牛攙扶下從地上爬起的鐘棋一眼,問道:
“小五中槍了?嚴不嚴重?知道是爲什麼嗎?”
屋裡所有人全都站了起來,齊齊敬禮,鍾老擺擺手,問道:
“有知道情況的嗎?”
張飛指着錄像說道:
“將軍,就是這個人,哪怕他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他給抓回來!”
老爺子看了一會兒錄像,說道:
“通知院方,把手術的畫面接出來。機器貓你到門口迎一下,總醫院的林院長快到了,你直接領他們過來。小四,你也到門口等着,你媽過來攔住她,她身體不好。”
孟瑤縮在辦公室的角落,緊緊的捂着胸口,彷彿那一槍不是打在吳迪的身上,而是打中了她的心臟一樣,她看到鍾老一進來就鎮住了所有人,猛地燃起一絲希望,一躍而起,朝他撲去。
一個年輕人身子一動,已經扭住她的胳膊朝下壓去,鍾老喝了一聲:
“幹什麼?放手!小姑娘,你知道情況?”
孟瑤喘息着連連點頭,鄭局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說道:
“我們最先聯繫上的就是她,然後才知道傷者身份的……”
鍾老坐了下來,和藹的問道:
“那,小姑娘,你有什麼情況要給我說嗎?”
孟瑤走了兩步,腿一軟,坐到了地上,兩行清淚順流而下,
“我該死,如果我不讓他去買栗子,就什麼都不會發生了……求求你,救救他,救救他……”
說罷,再也堅持不住,趴在地上大哭起來。
老爺子面容淒涼,
“他是我家老五,能救我怎麼不救呢?唉,張飛,你出去看看,老林怎麼還沒到!你們幾個小子,老子回頭再收拾你們!”
整個手術室的走廊都被軍人和便衣隔離,一些家屬在遠處探頭探腦的張望,這裡有什麼大人物快不行了嗎?不應該啊?他們怎麼會來這種小醫院?
手術室的門打開了,老爺子身子一晃,忍住沒有站起來,鄭局拉住走出來的醫生,問道:
“怎麼樣?”
那醫生說道:
“信號馬上接出來,請大家到會議室去。病人情況很嚴重,心跳幾乎停止,胸腔大量出血,胸骨剛剛被鋸開,出血應該很快會被控制住。目前已經輸了3000cc血漿,你們要有心理準備。”
一羣人擁着鍾老爺子朝會議室轉移,幾個身穿白大褂的老人從遠處跑來,遠遠就喊道:
“老鍾,怎麼樣了?來不來的及?”
鍾老馬上站住,回頭說道:
“快,快進手術室,胸骨剛剛鋸開……”
軍區總醫院的院長林盡忠是治療心血管病的頂級專家,鍾老在接到鍾情電話後第一時間就向他求援,這時終於及時趕到。
林老帶着助手急匆匆的進了手術室,鍾老也在會議室的大屏幕前坐了下來。
手術室的圖像傳了過來,很清晰,吳迪全身赤裸,雙目緊閉,躺在手術檯上,胸口被鋸開了一個接近三十釐米長的刀口,兩邊的肌肉泛着鮮紅的血絲,十幾根管子分別插在身體的不同部位。裝備齊全的林院長正站在手術檯前,緊張的忙碌着。
鍾老一招手,說道:
“小丫頭,過來,坐我旁邊。我相信小五是命大之人,不會輕易向閻王爺投降的。”
鄭局拿着一個被血浸透,中間穿了一個彈孔的牌子走了進來,輕輕地放到鍾老的面前,說道:
“首長,這是在吳迪襯衣口袋發現的銅牌,估計子彈是先射穿了銅牌才擊中了他的胸口……”
孟瑤看了一眼銅牌,忽然一愣,猛地咬住了自己的手指。這個銅牌她認識,是上次他們去潭柘寺的時候,那個老和尚讓她給吳迪求的護身符!
鍾老看了一眼彈孔,說道:
“五一式手槍彈,是標準制式手槍激發,兇手的身份確認了嗎?”
劉所小聲道:
“我出去催催,還沒有找到離的最近的目擊證人。”
“把帶子傳回你們局裡,儘量搞清楚開槍之前他們都說了些什麼。”
一個白髮老人悄悄的走進來,默默的站在一邊看着手術直播,鍾老站起來,苦笑道:
“老歐,這次只怕是……”
“別擔心,這小子不是福薄之人,一般人捱了這一槍,早玩完了,他還能搶救,就一定能撐過去!”
鍾老無言的點點頭,希望是因爲那枚護身符的阻擋,沒有正正擊中心臟,否則,大羅金仙估計都救不了。他一扭頭,說道:
“告訴裡邊通報一下情況。”
“子彈從左胸第三四根肋骨之間射入,停留在距離左心房一毫米左右的位置,已經被取出。幸運的是可能因爲被銅片阻擋,方向發生了偏移,正好錯開大動脈,而被打斷的血管又被高溫燒灼,處於半閉合狀態……”
一連串的情況介紹,畫面上林院長已經指示助手將吳迪的左小腿劃開,準備取血管進行搭橋手術……
滿屋的人靜悄悄的,都死死的盯着屏幕,林院長靈巧的雙手如織梭的玉女,在衆人眼前表演着各種繁複的動作……
鍾情攙扶着一位老太太走了進來,鍾棋耷拉着腦袋跟在後邊。又過了一個小時,常老也來到了辦公室,幾個人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隨即就將眼睛盯上了屏幕。
老太太看不得這種血腥的場面,但又一直堅持着。忽然,她想起了一件事,緊張的問道:
“通知他家人了嗎?”
鍾老遲疑了一下,說道:
“現在通不通知有什麼區別?等結果出來吧,唉,難以交代啊!”
老太太也嘆了口氣,該怎麼辦呢?這孩子,你說怎麼就這麼不讓人省心!
經過三個小時的手術,林院長退下了手術檯,心臟部分的已經做完了,剩下的縫合傷口由助手完成就行。
鍾老幾人知道他馬上就要出來,不禁有點緊張,紛紛站了起來,不一會兒,疲態盡顯的林院長穿着便服走了出來。
“你們都出去!”
鍾老開始往外趕人,孟瑤大着膽子拉住了他的衣角,鍾老點了點頭,說道:
“三,你照顧一下這位小姑娘。”
眼睛紅紅的鐘情纔看到居然還有一個不認識的姑娘哭得眼睛像兩個大桃子一樣,微一遲疑,已經想了起來,問道:
“你是聞斕?”
孟瑤心中一陣悲苦,搖搖頭,說道:
“我叫孟瑤,是聞斕的朋友……”
清場之後,辦公室裡只留下了幾位老人和鍾家幾人,警方只有一個鄭局在場。
“一共打斷了三根主要血管,都已經縫合或者搭橋處理了,現在有兩個麻煩,一個是心臟受到衝擊太大,心肌出現大面積壞死,目前已經接近百分之三十,另外就是輸血太多,整個身體裡的血液幾乎全換了一遍,即便康復以後麻煩也會很大……”
“那就是說他現在沒事,只是康復以後會有很大問題?”
林院長搖搖頭,
“心臟缺血時間過長,部分壞死的心肌很難恢復,而且心臟受到劇烈衝擊,能不能醒過來都是個問題。不過他身體很好,如果求生慾望強烈,醒過來應該沒問題……”
一個小護士匆匆跑過來喊道:
“林院長,病人出現三次心臟驟停!每次間隔不等,最長一次三十秒。”
林院長朝幾位着急的老人擺擺手,沉穩的走進了手術室。
吳迪幽幽醒來,卻發現身體很沉,沉得連眼皮都睜不開。他不知道現在是在哪裡,他的聽覺、嗅覺、視覺彷彿都罷工了,他只感覺到四周是一片靜悄悄的黑暗……
慢慢的,腦子恢復了轉動,他開始思考,這是哪裡?爲什麼會在這裡?冥思苦想了半天,才依稀記起他好像中槍了,而射擊他那個人叫範大明,應該就是當年綁架歐豆豆那個人,可惜,讓他給跑了……
黑暗中,一個聲音遠遠地傳來,是一陣難聽的怪笑。吳迪艱難的轉了轉眼珠,這個聲音似乎有點熟悉。下一刻,一個慘白的骷髏頭驀地出現在他面前,大張着沒有牙齒的牙牀,上下開合着,他的耳中傳來了一段似曾相識的話語,
“覬覦死亡之花者,必將沉淪於地獄的深淵,永生不得解脫!”
死亡之花!吳迪猛地睜開了雙眼,冷冷的看着這個不知道是什麼鬼怪的東西,眼神中射出輕蔑的目光,就憑你?他想起天師法劍中那片海藍色的世界,努力的張開了嘴脣,
“天師法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