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卻是一石几鳥?

因爲這些天徐良和沈悅不在家,徐勳最初常常泡在軍營裡,索‘性’連宿處都在那兒,而有時候即便是晚上有空閒,他也多半會選擇悄悄宿在閒園,以避開這些天家中幾乎能踏破‘門’檻的客流。這就苦了還未走馬上任的張彩,就連唐寅也不能躲了清淨,所幸如今還多了個曹謙常常來幫忙,他們總算是能夠偷個閒。然而,誰也沒想到,這一日一大早徐勳從興安伯府出去還不到兩個時辰,就被大批人火燒火燎地護送了回來,而原因竟是遇刺!

那些登‘門’求見的訪客兩人再顧不得理會,火速把太醫請來之後,就站在屋子‘門’口來來回回踱步兜圈子,幾次都差點頭碰頭地撞在了一塊。直到外頭報說朱厚照這個天子竟是親自來了,兩人立刻嚇了一跳。可剛剛起步往外去迎接,那邊廂竟是一個身穿盤領窄袖織金龍黃袍的少年疾步從穿堂衝了出來。知道十有八九是外頭報信的同時,小皇帝就這麼闖了進來,兩人連忙下了臺階上前迎候,可朱厚照根本不理會他們,徑直就衝進了屋子去。

劉瑾一大把年紀了,爲了追朱厚照那又急又快的步子,這會兒已經滿頭大汗,眼見小皇帝已經進了屋子,他剛剛從金六和柳安口中都沒問出什麼準話來,索‘性’一把就揪住了要跟進去的張彩,嗓音尖厲地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回稟劉公公,大人在去軍營的路上遇刺。”張彩掙脫了劉瑾的手,深深看了他一眼,便一字一句地說道,“兇手就是從刑部天牢裡頭越獄的江山飛!”

江山飛?那是什麼人?

劉瑾皺緊了眉頭冥思苦想,而一旁的谷大用卻悚然動容。他斜睨了劉瑾一眼,也不多話,就這麼快步徑直衝進了屋子。才跨過‘門’檻,他就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藥’味,想當初朱厚照沉‘迷’弓馬,三天兩頭受些皮‘肉’小傷,爲了防止驚動弘治帝后,他們這些東宮近‘侍’常常從太醫院‘弄’些‘藥’酒金創‘藥’來,這味道已經是很熟悉了。想到這裡,他只站了一站就快步進了西屋。一進屋子,他就看到朱厚照呆呆站在那兒,那一瞬間,他幾乎只覺得一桶冰水當頭澆下。

莫非徐勳已經……

“那個行刺你的狗賊在哪?朕要凌遲了他!”

朱厚照突如其來的怒吼讓屋子裡一大片人全都嚇了一跳,就連‘牀’上躺着的徐勳,也很有一種掩耳的衝動。看着自己身上那幾處皮外傷,他勉強一笑,彷彿全然不知自己這笑容看在別人眼中比哭還難看。就連他自己,一面驚歎那江山飛的手底紮實,一面慶幸自己預備仔細。

此次招進來的所有家丁,外人都被那一紙靠身文書給嚇跑了,除了江山飛這一個人之外,全都是通過慧通秘密‘弄’來的好手,忠心上頭可保無虞。而且,江山飛那些‘精’心淬了毒的銅錢鏢,早就由路邙趁着一次拖住其的機會,由人到其中偷了一枚出來仿製,隨即又統統掉了包。否則哪怕他那時身上穿了貼身軟甲防護,也非得倒黴不可!至於那最後的飛來匕首,又由身旁一個護衛擋了一下,這才讓他躲了過去。

然而,當着朱厚照,他卻不得不裝作身負毒傷卻還滿不在乎的樣子,笑着安慰道:“皇上,沒事,就是一點皮外傷,還及不上當初和涇陽伯那次帶兵出塞來得兇險。不過是一個跳樑小醜,護衛們三拳兩腳就把他給拿下了,此外也多虧了曹謙那神兵天降的一刀。”

徐勳看了一眼‘牀’頭邊還跪在那裡的曹謙,指了一指人就笑道:“皇上看見沒有,少年英傑不外如是,弟弟膽大心細,哥哥也是如此,這一對兄弟全都給我遇上了!”

要是平常,朱厚照最喜歡年少英傑,這會兒卻一丁點興致都沒有,低頭瞅了一眼曹謙便氣得直跺腳:“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替人請功,要是你有個三長兩短,他們就是再奮勇又有什麼用!那個刺客……叫什麼江山飛的傢伙呢,朕要親自審他,朕要看看他是什麼人,是不是有三頭六臂,熊心豹子膽,竟然敢對朕的肱股大臣下手!”

朱厚照如此暴跳如雷,跪在下頭的曹謙剛剛聽到徐勳對自己的舉薦,剛剛還只覺得異常感動,此時剩下的卻只有心驚膽戰,別說擡頭了,就連動都不敢動。就在他捱得脖子都有些發酸的時候,後頭就傳來了一個他不曾聽過的陌生聲音。乍一聽聲線,他就知道那是個太監。

“皇上,那江山飛就是之前恐嚇徐經,行刺張彩的……”谷大用瞅了一眼徐勳,見其身上裹着不少白‘色’的棉布繃帶,不少地方還能看出滲出來的隱隱血跡,他不禁眉頭一挑,隨即越發恭敬地彎下腰道,“如果奴婢沒有記錯,這人應該在刑部天牢之中,怎會輕易越獄出來?”

谷大用這一提醒,朱厚照立刻想起了這個人來,眉頭緊緊皺在了一起。後谷大用一步進來的劉瑾纔剛從張彩那兒聽到了這麼個人名,之前總算是想到閔珪身上時,起初還有些竊喜,暗道自己正打算對韓文動手,這就鬧出瞭如此的一出,只要把閔珪和韓文這兩個當年的七卿老人聯繫在一塊,管教韓文不死也脫一層皮。然而,刑部兩個字卻讓他一下子驚覺了過來,心底突然冒出了一個念頭。

這麼一個人論理早就該殺了,想當初焦芳還清理過刑獄,怎麼會單單放過了這麼個傢伙?不會是那老小子想報‘私’仇想瘋了,結果攛掇出這麼一遭吧?

想到這裡,劉瑾早忘了自己原本該上去對徐勳噓寒問暖表達一番關切之情,一時站在原地躊躇了起來。背對他的朱厚照固然沒瞧見,和他只離着幾步的谷大用卻將劉瑾那猶猶豫豫的複雜表情看了個通透。

而徐勳靠在那兒,一眼瞥見這兩個大璫如此光景,他就收回目光,又輕輕咳嗽了兩聲,眼見得朱厚照關切地在‘牀’頭坐了下來,他便輕聲說道:“皇上放心,真的沒事,剛剛胡太醫不是已經說過了,幸好那銅錢鏢被人擋住了大多,只不過是輕微毒傷,養幾天就好。”

“朕還不知道你,你這傢伙就知道逞強!”

朱厚照本能地提起巴掌往徐勳的肩膀拍,可眼看快拍着人的時候,他想起如今這是個傷員,好容易才差之毫釐地收住了手,卻仍是忍不住恨恨地說道:“朕原本還想將來讓你持節去冊皇后的,結果偏偏鬧出了這樣的事……該死,真該死,朕恨不得現在就殺了那狗賊!”

說到這裡,他突然扭頭看着谷大用和劉瑾道:“谷大用,這事情朕‘交’給你了!讓你的西廠好好給朕去查,那個江山飛你給押走,只要能撬開他的嘴,朕不管你用什麼大刑!限期半個月,要是查不出個子醜寅卯,你這西廠提督也不用幹了,朕換人!”

見谷大用低頭答應一聲,也不上前再去探視徐勳,就這麼退出了屋子,劉瑾思量片刻也就躡手躡腳跟了出來,趕上谷大用就熟絡地一手搭了他的肩膀。

“老谷,皇上那是氣話,你別往心裡去啊!”拉住了谷大用,劉瑾就滿臉懇切地說,“再怎麼說咱們都是跟了皇上那麼多年的,情分總比徐勳深厚些,如今皇上是給氣得狠了,真要是沒個結果,這也不能怪別人。剛剛俺纔打聽過,這江山飛就是徐勳自己一時不察放進了家裡的,可以說是引狼入室,真要皇上怪罪下來,俺和其他人一定會幫你說話的!”

說到這裡,劉瑾方纔發現自己又用起了自己深惡痛絕下決心要改的那個俺字,趕緊又幹咳了一聲道:“總而言之,你不要‘操’之過急。這種死硬到底的刺客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溫水慢慢燉,別急着料理,回頭咱家對丘聚也說一聲,讓他的東廠也幫忙查查幫幫你。”

“那就謝了!”

谷大用嘴裡迸出了四個字,等到離開了興安伯府上馬,他厲聲對跟着的小火者吩咐了一聲去靈濟衚衕,就重重一鞭子‘抽’在了馬股上。一陣風似的疾馳了出去,他也不知道自己心裡頭是惱火還是懊悔,亦或是惋惜,總之是五味雜陳,等到了西廠衙‘門’前一躍而下時,提着馬鞭子進去的他那黑着臉的樣子,着實嚇住了不少番子和校尉。

快步迎出來的慧通只開口叫了一聲谷公公,見谷大用絲毫沒有理會自己的意思徑直入內,他不禁在肚子裡好一通埋怨把事情鬧得這麼大的徐勳,隨即連忙一溜小跑跟上了谷大用。等到公廳之中,見谷大用虎着臉一屁股坐下,他猶豫片刻就出聲試探道:“谷公公,可是皇上把平北伯遇刺的案子‘交’給了咱們西廠?您放心,只要那個江山飛押進來,卑職保管他有什麼招什麼,就連上輩子的事情也都能拷問出來!”

谷大用卻沒說話,足足用了好一會兒,他才一字一句地說道:“這事兒你不用‘操’之過急,等人犯移‘交’了過來,先讓人看嚴實了。我現如今只‘交’給你一件事,先把刑部的相關人等給我好好清查一遍。你去見屠勳,就說皇上的話,此事半個月內查不出來唯我是問,可這事情歸根結底,是他刑部捅的簍子。他要是沒一個‘交’待,他這刑部尚書也甭想當了!”

慧通聽谷大用不說大刑嚴審,直接就提到了刑部,知道這位‘精’明的西廠督公竟是這麼快就想到了關鍵,連聲答應之後便退將了出去。到了外頭,見下頭幾個百戶檔頭圍了上來,他將谷大用的意思轉達了一遍,隨即就皮笑‘肉’不笑地說:“總而言之,這是皇上派下來的任務,要是沒個結果,谷公公固然要倒黴,咱們一個個也都跑不了。刑部那邊雙管齊下,屠尚書那裡我親自去,下頭人你們一個個盯緊了,尤其是那些獄卒,千萬不能讓人跑了!”

朱厚照把查案子的重任不由分說委給了谷大用,自己又留在興安伯府,死活要看太醫換‘藥’,徐勳怎麼勸也勸不好,只能無可奈何地隨着這位小皇帝。而劉瑾卻一刻都不想多呆,找個由頭說要去一趟內閣對諸位閣老分說此事告退,朱厚照就不耐煩地點了點頭。

“去吧去吧,那些政務事情讓他們看着辦,你照着批紅就完了!”

劉瑾和谷大用走了,朱厚照這矛頭須臾便從兩個太醫轉到了今天隨從護衛的曹謙身上。他板着臉問了幾句,見這二十五六的青年應對得體,再想想徐勳剛剛的舉薦,他略一思忖便沉着臉說:“要是徐勳到時候沒事,你今天扈從有功,朕會重重賞你,可要是他有……”

“皇上,臣真的沒什麼大礙,您就別咒臣有什麼三長兩短了!”

儘管今天這場苦頭是自己願意挨的,可徐勳着實不想從朱厚照口中再聽到那些萬一之類的話,忍不住開口打斷了小皇帝。見朱厚照恍然大悟止住了話頭,卻扭過頭來沒好氣地看着自己,他這個傷員竟是安慰起探視者來。直到那邊一個太醫提着醫箱進來,後頭朱纓和幾個丫頭端着銅盆和白棉布等物,他方纔打了個手勢吩咐曹謙出去,可要趕朱厚照出去時,小皇帝卻賴着不肯走,他也只得由着人杵在旁邊。

朱厚照目不轉睛地盯着太醫,見其從徐勳身上小心翼翼地拆開了起初那一層白棉布,他這才發現徐勳上身赫然有三處傷口。都不在要害,左肩一處,腹部一處,左上臂一處,乍一看去傷口又小又深極深,顯得有些嚇人。眼見徐勳眯着眼睛任由那太醫清洗最初急救時塗上的那些傷‘藥’,眉頭一直擰得緊緊的,而一銅盆的水須臾就紅了,緊跟着又是第二盆,朱厚照只覺得心頭愈發憤怒,可也只能硬生生忍着。

等到胡太醫開始給徐勳‘腿’上換‘藥’的時候,他不等徐勳開口趕人就大步往外走。曹謙看了一眼徐勳,見其以目示意,他連忙也跟了出去。兩人一前一後纔剛挑開‘門’簾出‘門’,朱厚照就發現院子裡幾個人正在低聲說話。

涇陽伯神英和張永站在一塊,徐禎卿和唐寅站在一塊,一旁是張彩正在和定國公徐光祚、壽寧侯張鶴齡、建昌侯張延齡說話,此外就是高鳳等幾個太監。儘管平時看張鶴齡張延齡這兩個舅舅總有些不順眼,可這時候見人也來了,朱厚照頓時覺得兩人還算不錯,微微一頷首就下了臺階去。見一大堆人要行禮,他立時擺手止住了。

“今天在外頭,不敘這些虛禮。你們這麼快就趕到了這兒,朕很高興,不過他眼下正在換‘藥’,看情形不便見客,你們盡着心意就好了。”說到這裡,他就看着涇陽伯神英和張永道,“神英,這幾天徐勳只怕不能去軍營,軍務你多擔待,你做事認真仔細,朕信得過你。還有張永……御馬監有苗逵在,你索‘性’也去徐勳那兒任監軍吧。”

張永自從之前如願以償得了御馬監太監之位,和苗逵的恩怨倒是淡了,杵在御馬監一副接人班的架勢,他自己也覺得沒意思,所以之前皇帝將他轉了御用監,令坐神機營等處,他心裡反倒是高興的。然而,相比如今這新的任命,之前那坐營太監的名頭就根本不算什麼。

須知他時來運轉就是從府軍前衛監軍開始,自徐勳率軍出塞開始騰達,等回朝任御馬監太監之後,他就讓人給他算過一卦。那位赫赫有名的羅祖給他批的命數裡頭有兩句,道他是因徐而昌,賴徐而貴,現如今又和徐勳合在了一處,在他看來這簡直是老天註定。此時此刻,他二話不說就跪下來磕了個頭。

“皇上放心,奴婢必定不負聖望!”

神英動作雖是比張永慢了一拍,可說出來的話同樣是斬釘截鐵:“皇上放心,臣必定會把這些‘精’銳帶好,不負平北伯強兵之志,不負皇上平虜大願!”

這兩個人如此說,朱厚照一直緊繃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對兩個舅舅和定國公徐光祚隨便說了兩句,把高鳳等人差遣回了宮,又從張彩口中得知外頭親自來探望或是派人來探望的都很不少,其中徐延徹齊濟良錢寧馬橋等人一個不落,文官也頗有一些,可都被徐勳早吩咐把人擋在了外頭,令回去各安其位,他不由得又讚歎道:“到底是徐勳,朕就取他這大將風度!”

然而,此時被贊有大將風度的徐勳卻是叫苦不迭。若不是嘴裡咬着一個布卷,當處理到大‘腿’外側的最後一處傷口時,他險些沒慘叫出聲來。然而,這苦‘肉’計是他自己設計的,苦頭也是他自己有意要吃的,而且爲此曹謙等人都是大大小小負了傷,他一回來便是把傷口‘弄’得更恐怖一些,這會兒他要是膿包得‘挺’不住,那就真的太丟臉了。

這一趟苦頭,當然不是白吃的!

咬牙切齒地‘挺’到最後,當胡太醫戰戰兢兢從他口中取出布卷,又小心翼翼賠笑說是靜養一兩月必定無事,他便深深吸了一口氣,擠出一絲笑容點了點頭。

“今天有勞胡太醫了。”

見那胡太醫連道不敢,徐勳看了一眼朱纓。朱纓連忙快步走到一邊的梳妝檯前,從上頭的小匣子裡拿了幾個金錁子,笑着雙手遞到了胡太醫眼前。胡太醫見狀仍是不敢收,徐勳便笑道:“這幾天還有勞你常常過來,你的醫術就很好,不用換別人了。”

徐勳這一遇刺,從皇帝到勳貴,甚至高品級的大璫,一個個都來‘露’了面,那胡太醫自然是一千個一萬個願意常到這兒來,畢竟治好了也是大功一件。因而,雖說覺得徐勳這中的毒他還有些‘摸’不準,要根除起來不那麼容易,可一想到富貴險中求,他千恩萬謝地伸手接過那幾個金錁子,隨即就賠笑臉轉身打了個躬。

“多謝伯爺信得過,如‘蒙’不棄,下官自然願意日日過來診治。”

胡太醫纔剛由朱纓領着出去不多久,朱厚照就又進了屋子來。眼見小皇帝盯着自己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彷彿生怕他掉了一塊‘肉’似的,徐勳少不得伸出胳膊做了個用勁的姿勢,因笑道:“皇上放心,臣雖然算不得什麼高手,可也畢竟是跟您一塊練了這兩年,不會因爲區區一個刺客就倒在‘牀’上起不來。倒是您一國之君一直呆在臣家裡不走,外頭必定要議論紛紛了。您要不放心,明日後日……日日都可以溜出來,這會兒還是趕緊回宮吧,否則萬一驚動了太后,臣就真的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朱厚照見徐勳臉‘色’雖有些發白,但‘精’神還算好,再加上被這兩句給氣樂了,他忍不住冷哼一聲道:“反正你不養好了傷,別想繼續和朕逞強!對了,這人犯已經押去西廠,你要不放心派個心腹去那兒監審也成!”

“谷公公辦事,臣有什麼不放心的,皇上多慮了。”徐勳笑‘吟’‘吟’答了一句,旋即又誠懇地說道,“倒是皇上剛剛對臣那些護衛大爲不滿,臣得替他們辯解兩句。今天要不是他們齊心協力,管教這刺客得逞了。他們要是真的有不軌之心,那時候趁‘亂’下手豈不是好?所以,他們不但無過,而且有功,請皇上恩准,讓臣將他們收入府軍前衛,授以軍職。”

朱厚照皺了皺眉,本待反對,可見徐勳緊盯着自己,他只得沒好氣地說:“好好,就你這傢伙最是寬厚待下,你還是府軍前衛掌印指揮使,這事你自己看着辦,不過得等你養好了傷再說!回頭報給兵部,料想兵部尚書劉宇走馬上任之後,也不敢在這上頭卡你。”

“多謝皇上!”

直到朱厚照不情不願地去了,徐勳才鬆了一口大氣。差人去把張彩和唐寅請了進來,請他們替自己應付那些來探視的客人,等到聽見外頭漸漸清淨了,他才讓朱纓又去‘交’了阿寶來,對其耳語了幾句。很快,阿寶就領命到了路邙等人住着的院子。想當初這院子就有人看守,現如今更是裡三層外三層。哪怕知道是做樣子,裡頭的人也免不了各自暗暗心焦。

因而,當阿寶扯開嗓‘門’叫了聲路大哥,隨着路邙應聲出來,其他等得心急火燎的人也紛紛從‘門’裡或探出腦袋,或是直接就躲在‘門’後窗前小心觀察着外頭。阿寶卻彷彿沒看見這些人似的,憨厚地對路邙笑道:“路大哥,少爺在皇上面前替你們都請了功,說是回頭就給你們銷了那些靠身文書,全部轉爲正經軍職。你放冷箭阻截了那個江山飛,功勞最大,少不了你一個正經百戶!”

此話一出,四下屋子裡在寂靜片刻之後,旋即衆多人都大呼小叫興高采烈地嚷嚷了起來。而路邙雖說是今次事情的參與者之一,仍是鬆了一口大氣。賠笑把阿寶送出了院子,他往回走的同時,忍不住也攥緊拳頭狠狠揮了一揮,可轉瞬間就想到了另外一截。

想當初應徵的時候,除了他們這些早就預備好的人,還有好些是畿北畿南一帶的好漢。最後那些人雖說是一個不留都走了個乾淨,可若是今日他們因功授職升官的消息傳揚出去,只怕到時候很快會有人動心!要是那位平北伯連這都算計到了,那可真是成‘精’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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