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回京,最熟悉的陌生人2

雪蘭花容扭曲,面色慘白如紙。無力的坐在凳子上,無力的伏在桌案上,一雙空洞的眸不帶一絲一毫的情愫。恍惚間,她似乎看到了北疆的雪。

紛紛揚揚的雪,落入那一夜的大火之中。

疼痛與無力,伴隨着生命的消逝。

驀地,她回過神來,正了正神色,跌跌撞撞的衝向門外。她不能死,剛找到自己要找的人,怎麼能就這樣死去呢?她不甘心,怎能甘心。

雪蘭的事兒,陸國安已經安排妥當,所以她在東廠衆人的眼裡是特殊的。沒有人敢攔着她,她要去哪是她的自由。

此刻,她得去知府衙門,如果王少鈞真的死了,那麼她也會死。

所以——無論如何她都不能讓王少鈞出事,否則……

可她該怎麼跟穆百里開口?王少鈞身處死牢,東廠的人再敬畏她,也不敢讓她帶走王少鈞。好在她去的時候,穆百里還在。

穆百里剛準備上馬車,雪蘭便已經翻身下馬。

說是翻身下馬,其實是摔下了馬背,她無力的倒伏在地上,緊捂着疼痛難忍的心口。死灰般的容臉,沒有半點血色,她躺在那兒久久沒有起身。

穆百里蹙眉,陸國安會意,快步上前攙起了雪蘭,“蘭姑娘?”

雪蘭睜着眼看他,穆百里不緊不慢的走到她跟前,俯身蹲下,“怎麼回事?”

“我、我有話跟你說,你——”她環顧四周,顯然這不是說話的地方。

穆百里斂眸,這才從陸國安手裡接過她,將雪蘭抱了進去。及至大廳內,他輕柔的將雪蘭放在凳子上,讓她靠着桌案坐着,“你不像是受傷,怎麼回事?”

“我要見王少鈞。”雪蘭氣息奄奄,好像隨時都會死。

陸國安不解,“難道王少鈞給蘭姑娘下了毒?”

聞言,穆百里隨即上前坐在雪蘭身邊,伸手便扣住她的腕脈。他雖然不會看病,但是習武之人,有沒有中毒還是能探得出來的。看這脈象,似乎不像是中毒。

若外表形似中毒而脈象上卻沒有中毒的跡象,就可以表明。她極有可能是被王少鈞種了蠱。蠱不算是毒,因爲蠱與人融合在一處,是另一種無形的存在。

融入骨血,與命同存。

不似毒而勝過毒,這纔是毒中之最。

思及此處,穆百里眸色幽沉的盯着雪蘭,“王少鈞對你下了蠱?”對於蠱毒之事,他是有些瞭解,所以即便雪蘭不吭聲,他也知道個大概。

陸國安神情一滯,“種蠱?這該如何是好?卑職馬上讓人嚴刑拷打,務必要讓王少鈞把解藥吐出來。”

穆百里卻擡了手,“是什麼蠱?”

雪蘭薄脣緊咬,神情微恙,“生死蠱。”

“何爲生死蠱?”陸國安不解。

卻見穆百里徐徐站起身來,鳳眸中掠過一絲狠戾之色。他只是看着雪蘭,目不轉睛的看着。直到雪蘭垂下頭去,一張絕世的容臉上,?淡了所有的神色。

“這世上所有的事,都有定數。雪蘭,本座給你一條命,你好自爲之。”語罷,穆百里拂袖轉身。

“哥?”她低啞的喊了一聲。

穆百里頓住腳步,“跟着來!”

陸國安攙起雪蘭,帶着雪蘭去了死牢。木架上的王少鈞已經氣息奄奄,血水瀰漫,遮去了視線。他努力的想睜開眼睛,卻始終無法看清楚眼前的一切。

他實在是傷得太重,原就是知府公子,哪裡吃過這樣的苦頭,自然是扛不住的。

穆百里一言不發往外走,只是留下雪蘭在刑房裡。

自家督主都沒說話,陸國安自然更無法置喙插嘴,便只能隨着穆百里退出房間。

眼見着刑房大門被關上。雪蘭緊捂着生疼的心口,緩步上前查看王少鈞是否還有救,“還活着嗎?”她伸手去探王少鈞的頸部動脈,還好,還能跳。

當下拔劍,斷了王少鈞的縛身繩索。

一聲悶響,王少鈞從木架上滑落,撲在地上。方纔那聲音他聽得仔細,是雪蘭的。是他此生最愛的女子,是雪蘭沒錯。

“把解藥給我。”雪蘭揪着王少鈞的衣襟,一張臉慘白如紙,“你既然說你愛我,爲何又要拉着我一起死?王少鈞,你這個僞君子!”

王少鈞隔着睫毛上血水,終於看出眼前的女子確係雪蘭無疑。他是欣喜的,那張滿是鮮血的臉,終於溢開猙獰的笑。足以讓人心驚膽戰。

“雪蘭。”他呼吸急促,死死抓住她的手,“我終於等到你了。雪蘭,別離開我。”

“生死蠱的解藥呢?”雪蘭覺得自己跟王少鈞差不多,都只剩下了一口氣,“我不想死,你把解藥給我,就當是我求你了。王少鈞,你聽到沒有?”

“雪蘭!”王少鈞低低的喚着她的名字,他想着,自己這輩子唯一想溫柔相待的人只有她,“我不是告訴過你嗎?生死蠱沒有解藥。從我在你身上種下生死蠱開始,你我便是彼此的解藥,除此之外沒有第二種方法。生死蠱,不死不休。”

雪蘭重重闔眼,“到底要怎樣,你才能放過我?我說了無數遍,我不愛你,一點都不愛。我已經找到他了,所以……王少鈞,你會毀了我。”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王少鈞沙啞了嗓音。

她找到她的未婚夫了?

所以呢?

所以她這顆心有了着落,而他就成了孤魂野鬼?他再也可不可能了嗎?可他們已經是夫妻了呀?

他說,“雪蘭,我真的很喜歡你,我們已經拜堂成親,已經是夫妻。你別拋下我,我什麼都可以給你,包括我這條命。”

可她不稀罕他這條命,她要的是冉恆,而不是王少鈞。

“那麼,我只能退而求其次了。”雪蘭低低的開口。

王少鈞心頭一顫,他不知道她所謂的“退而求其次”到底是什麼,可是他明白從今以後她不會再離開他了,所以——不管多艱難,他們都能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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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無憂回去的時候,簡衍已經梳洗乾淨,褪去了地窖裡的一身塵埃。他仍舊是京城裡數一數二的翩翩少年郎,紈絝子弟,多少女子的傾慕對象。

他站在陽光裡看她,笑得溫暖至極。他看她的眼神永遠是暖的,脣角永遠是笑着的。素兮知道,簡衍是喜歡趙無憂的,所以她悄悄的退了出去。

趙無憂瞧了一眼知情識趣的素兮,無奈的輕嘆一聲。

縱然郎有情,未必妹有意。縱然郎有情妾有意,可這世道不容又當如何?緩步走到簡衍跟前,趙無憂容色微白,微微揚脣淺笑,“你怎麼不好好休息?”

“這話該我問你。”簡衍替她攏了攏披肩,“如今已入夏,可你身子不好,最是畏寒怕冷,怎麼一點都不知道珍惜自己?”語罷,他握住她的手,“你這手,還是這樣涼。”

趙無憂急忙縮回手,面色微窘的環顧四周,所幸四下無人。如釋重負,趙無憂長長吐出一口氣,“此處不是尚書府,不是我的聽風樓,你還是收斂些吧!”

轉而又道,“這驛館裡都是東廠的眼線,別到時候落了什麼把柄在穆百里手中,你我都不會好過的。”

簡衍點點頭,“是我沒顧及你的處境。”

趙無憂輕嘆一聲,“等回到京城,便會好些。”她輕咳兩聲,“我累了,先回房歇着,你別亂走。這平臨城裡的瘟疫雖然平息,可老百姓的心思還沒能徹底平靜下來,難免有些亂。”

“我知道,你放心便是,我不會與你添亂的。”簡衍笑了笑,“你去睡吧,我在房門外守着,就跟以前一樣,你安心的睡。”

她點頭淺笑,“好!”

有他在,自然是最好的。

等回到京城,一切都會恢復原狀。一切,都會回到一池死水的狀態。

趙無憂昏昏沉沉的睡着,這一覺睡得很沉,睡醒的時候。額上涼颼颼的。她睜開眼睛,入目便是簡衍擔慮的眸。勉強扯了脣笑,趙無憂低低的開口,“你怎麼進來了?”

簡衍擰了溼毛巾,換掉她額頭上的毛巾,“若不是我進來,你還不知道要暈厥到何時。自己發燒了都不曉得,你可知這有多危險?”

“我又發燒了?”趙無憂輕嘆一聲,“這副身子果然是越來越不中用了。”

這些日子,她已經反反覆覆了很久,再這樣下去估計是要英年早逝的。

簡衍眸色微沉,“別說胡話,你的身子會好起來的。只要有我在,我守着你,一輩子都守着你。合歡,你別怕,不管要付出什麼代價。我都會治好你。”

“我爹遍尋天下名醫,連宮裡的御醫都沒有法子,你一介書儒能有什麼辦法?”趙無憂勉力撐起身子,靠在軟墊上歇着。燭光裡,她的容色泛着令人心疼的紅白相間。

她看他的眼神,透着一絲微恙與複雜,“簡衍,對不起。”

簡衍一怔,“何以要說對不起?”

她低頭一笑,“那塊玉佩,被我弄丟了。”

“什麼玉佩?”簡衍不解。

“梨花玉佩。”趙無憂抿脣,“我從穆百里的手裡拿了回來,可就在不久之前,一不小心弄丟了,沒能再找回來。”

簡衍斂眸不語,握住她冰涼的手。

良久,他才笑道,“無妨,等回到京城我讓那位師傅再給我重新做一個,做個一模一樣的。這東西你一個我一個,豈能一者獨存?若然如此,我也是不甘心。”

“那我來日若是死了,你記得把東西隨我入葬。”她淺笑妍妍。

“胡言亂語什麼?”簡衍動了氣,“我說過,我不會讓你死。趙合歡,你聽清楚了嗎?以後不許再說死不死的話,我聽着瘮得慌,我——我難受。”

趙無憂笑道,“好了,不說便不說吧!”難道不說,就不必死了嗎?

“合歡。”簡衍深吸一口氣,“你信我一回,我是認真的。我已經決定參加今科秋試,若是能得個一官半職,我便常隨你身邊,與你分憂解勞。你如此辛苦,我實在不忍心。”

“你怎麼好端端的,突然想起來要入朝爲官了?”趙無憂斂了笑,眸色探究的望着簡衍。

簡衍起身,背對着趙無憂道,“我願折壽與你,惟願與你同生共死。既然朝堂辛苦,爾虞我詐,那便由我承受。我只求你能平平安安的,能活下來。”

趙無憂別過頭去,長長吐出一口氣,“何必呢?爲了我,做你不喜歡做的事情,真的沒這個必要。簡衍,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宿命和承擔,你不必——”

“值得!”他回頭。“合歡,一切都是值得的,我相信早晚有一天,你也覺得是值得的。合歡,既然你有所顧慮,我們無法在一起,那就換種方式。我可以陪着你,無論何時無論何地。”

“我不會武功,沒辦法貼身保護你,可若是有危險,我能爲你豁出命去。你若是煩悶,我便與你解憂,與你喝茶飲酒。若你身子不適,我能日夜不眠的照顧你。”

“合歡,只要你開口,我什麼都可以爲你做。哪怕是要我的命,我也在所不惜。”

趙無憂望着他。“我不要任何人的命,我只要我自己的命。簡衍,我們不可能。”

“我知道的。”簡衍苦笑,“我知道你顧及什麼,沒關係,我可以等。我可以一直等下去,直到你覺得我值得你冒險爲止。合歡,我想與你同生共死。”

“可我不能跟你同生共死,簡衍,你有大好的前程。能陪你終老的人,絕對不會是我。”她拒絕得不留一絲餘地。

簡衍點點頭,“可我只想陪你終老。便是不能,我還是願意守着你。哪怕孑然一身,也在所不惜。”

趙無憂張了張嘴,終究沒有再說什麼,微微攥緊了被褥。

“我去換盆水。”簡衍抱着水盆出門。

“簡衍,回頭吧!”趙無憂道。眸色微恙的盯着簡衍的背影。

簡衍低頭一笑,抱緊了懷中的水盆,“回頭看你嗎?”語罷,他真的回了頭,“合歡,你真好看。”

趙無憂笑得艱澀,“我是認真的。”

“我去換水!”簡衍頭也不回的走出門,趙無憂定定的望着敞開的房門,將額頭上的溼毛巾取了下來。

溫故從外頭進來,“這小子守了你一夜,如果不是她,你暈厥也沒人知道。他很關心你,當時有多少着急,你是沒看到,否則你也會心動的。其實他跟東廠那位比起來,好多了。至少,他是個男人。”

趙無憂涼颼颼的剜了他一眼。“你如今是以什麼身份,說這樣的話?溫故,我留下你是跟穆百里有所交易的,你別蹬鼻子上臉,什麼都要攙和。我的事,誰都不許插手。這話,我只說最後一遍。下次沒記住,我不介意換種方式,讓你永生銘刻。”

此刻的趙無憂,翻臉無情。

許是觸到了逆鱗,所以她是真的生氣了。在對待簡衍的事情上,趙無憂似乎沒有多少耐心,她不願任何人插手簡衍的事情,更不願簡衍插手自己的事。

好像是一種底線,不容觸犯的底線。

溫故點點頭,“我明白,我只是擔心你。”

“擔心我?”趙無憂嗤笑。“這世上真正擔心我的,能有幾個?無外乎都摻雜了其他的,溫故,別跟我打感情牌,你會輸,會輸得很慘。” ωwш.ttκa n.c o

“那我以後不說了。”溫故報之一笑,“是含音讓我過來看看你,她聽說你病了,死活不肯躺着。我知你必定不願她來看你,所以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讓她安心躺着。如今你醒了,我該回去告訴她一聲。”

語罷,他掉頭就往外走。

“我心情不好。”趙無憂道,“其實不關你的事。”

溫故輕嘆,“高高興興是一天,心情不好這日子也得過,所以別讓自己太難受。一輩子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別委屈自己。”

趙無憂沒有說話,只是掀開被褥,取了外衣披着,緩步走到了院子裡。屋子裡是很暖和,可她覺得憋悶,就好像胸口堵着一塊大石頭,一口氣就是喘不上來。

瞧一眼這平臨城???的天,無星無月,明日的天氣約莫不會太好。

“公子?”素兮取了披肩,輕輕的披在趙無憂身上,“你的燒還沒退,該當心點。”

“我透口氣罷了!”趙無憂有氣無力的靠着廊柱。望着素兮時,趙無憂勉強扯了一個笑,“說吧,什麼事?”

素兮就知道,瞞不住趙無憂,只能點點頭壓低聲音道,“死牢裡出事了。咱們蟄隱在死牢裡的影衛報告,說是東廠的人帶走了王少鈞,然後弄了個替身,天一亮就會送到菜市口開刀問斬。”

趙無憂揉着眉心,“東廠是要獨吞?一個雪蘭還不夠,連王少鈞都要獨佔?穆百里這胃口,未免也太大了點。”

“王少鈞死都不肯吐露活人蠱的方子,哪怕是落在東廠手裡,應該也不會說吧!”素兮道。

趙無憂笑得微涼,“雪蘭如今就在東廠,你說王少鈞會不會告訴她,活人蠱的秘密呢?”

素兮駭然,“這麼說,東廠對這活人蠱,勢在必得。”

“不管是不是勢在必得,穆百里等於是朝我開戰了。”趙無憂輕咳兩聲。“這樣也好,大家本來就該勢同水火,以後就各憑本事吧!”

“那這件事——”素兮抿脣,“咱們不作爲嗎?”

“你知道王少鈞去哪兒了嗎?”趙無憂問。

素兮搖頭,“影衛探不出來,東廠的事兒慣來滴水不漏。”

“那不就結了?在平臨城撕破臉,是要給誰看呢?”趙無憂道,“你沒有證據,我也沒有。王少鈞失蹤了,誰也找不到他。饒是我一狀告到皇上那兒,空口白牙的,皇上反倒會覺得是我在挑事。仔細盯着點,除非哪日有活死人現世,我們才能繼續追查,否則王少鈞的事兒只能到此爲止。”

聽得這話,素兮便知道此事已經很棘手,尚書府無力再對此事有任何作爲。

這王少鈞,便這樣輕而易舉的落在了東廠的手裡,成了他們的私有財產。以後再想從東廠口中把王少鈞撈出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趙無憂輕咳兩聲,倦怠的靠在那兒,“讓我一個靜一靜。”

素兮抿脣,“公子莫要貪涼,若是覺得冷就回屋去吧!”

“我知道!”趙無憂閉上眼眸。

輕嘆一聲,素兮轉身離開。

趙無憂閉目養神,風吹得面頰冰涼,額頭上的熱度似乎也降了不少。腦子裡渾渾噩噩的想着那些過往,每個人都在腦子裡過了一遍。而後所有的記憶都停留在,那一夜的懸崖邊,那隨他瘋狂墜落的男子。

突然有一隻手貼在了她的額頭,而後便是熟悉的氣息,噴薄在她臉上。

趙無憂快速睜開眼睛,入目便是簡衍擔慮的眼神。她神情一震,身子駭然僵硬。轉瞬間回過神來,她笑得有些尷尬,有些勉強,“是你?”

“不是我,難不成還是那吃人的傢伙?”簡衍輕嘆一聲,“你別怕,有我在,不會讓他再靠近你。”

聞言,趙無憂眉頭微蹙,“胡言亂語什麼,我與他同爲欽差,不過是皇命所歸罷了。”她想起身,哪知卻被簡衍突然打橫抱起,驚得趙無憂連忙揪住他的衣襟,“簡衍,你瘋了嗎?放下!”

簡衍深吸一口氣,二話不說便抱着她回屋,“外頭那麼涼。你還發着燒,回去歇着吧!”

“我的事不需要任何人置喙,簡衍,你放下我!”趙無憂似動了氣。

“他有沒有這樣抱過你?”簡衍將她輕輕的放在牀榻上。

趙無憂一怔,“你再敢胡說——再胡說,我便不理你了。”語罷,她翻身背對着他,“出去!”

簡衍的臉色有些難看,尤其是方纔,她眼神裡突如其來的欣喜,以及看見他時驟然?淡的眉眼。

袖中拳頭緊握,指關節微微泛白,簡衍垂眸,“對不起,我失態了。我只是擔心,這些日子我不在你身邊,你一個弱女子會受他欺負。這世上最陰最冷的就是這些斷子絕孫的東西,他們在宮裡橫行無忌,殺人無數,玩弄人的手段更是層出不窮。合歡,我怕你被中他的圈套,到時候被他騙了。”

“騙什麼?”趙無憂問,仍是背對着他,“還有,在世人眼裡我從來不是弱女子。病怏怏的是禮部尚書,是相府公子,是皇上的寵臣。試問,我哪裡弱?只是這副身子骨,你便覺得我這般不堪一擊嗎?簡衍,你可還信任我?若是信任我,今日你就把話收回去,把心放在肚子裡。”

“穆百里騙神騙鬼,騙不了我。若是來日真當被騙,那必定是我自己騙了自己。與人無尤,跟誰都沒有關係,你聽清楚了嗎?”

簡衍點點頭,“我、我只是擔心你。”

“不用以擔心我的名義,做着傷害我的事兒。”趙無憂坐起身來,“簡衍,我不是三歲的孩子,我不需要人哄,我有我自己的判斷力。不要質疑我的決定,那是我的選擇。你是我此生唯一的朋友,縱然擔心,也該支持我。”

“我的立場,我的身份和地位,不允許我犯一絲一毫的錯誤。身處朝堂,我如履薄冰,不敢懈怠。簡衍,我累了,如果此時此刻你也不能理解我,支持我,我想我——”

簡衍一臉愧疚,“對不起合歡,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信任你,只是我覺得穆百里看你的眼神總是怪怪的,我心裡有些不舒服。”

“他看我的眼神怪怪的?”趙無憂嗤笑,“不過是想把我拆骨入腹罷了!你別忘了,他是會吃人的。”

聞言,簡衍身子一顫,眸中略帶驚懼的望着趙無憂,“合歡?”

“我會自己小心。”趙無憂斂眸,一臉的倦怠,“夜深了,你回去吧!”

“可是你的身子——”簡衍擔心的望着她。

“沒有你,我也活到了十八歲,難不成以後都不活了?”她笑得涼薄。

簡衍點點頭。“若你有事,大可叫我一聲,我就在隔壁。”

趙無憂頷首,不再看他。

寂靜的屋子裡,只剩下趙無憂一人獨坐待天明。東廠既然決定留下王少鈞,那麼明日王少鈞就該處斬了。這些事兒,她不會沾手,免得來日算起賬來,穆百里還得扯上她來陪葬。

逼死王唯庸是她的事兒,處斬王少鈞,就該是穆百里的事兒了。

她開始盤算着,回到京城該如何說。不遠處還住着含音,含音懷着孩子,回到尚書府又該如何安置。父親出使,按理說再過兩月就差不多該回來了。在父親回來之前,她必須全權把控京城的局勢,以免風雲驟變。讓父親措手不及。

想得多便腦仁疼,然則以後再也不會穆百里,來伺候她了。

穆百里也覺得頭疼,雪蘭這一出,打亂了他的計劃。這以後,怕是會有把柄捏在趙無憂的手裡了。趙無憂是誰?狡猾得跟狐狸轉世一般,稍有風吹草動,她便能嗅出個所以然來。是故王少鈞這事兒,這?鍋他得一個人揹着。

這還真是打落牙齒往肚裡咽,來日萬一出事,可就是東廠的全責。

雪蘭看了一眼站在院子裡的穆百里,身長如玉,站在那兒一動不動。他不知在想什麼,負手而立,只是望着漆?的遠方。

深吸一口氣,雪蘭扭頭望着一旁的陸國安,“都準備好了嗎?”

陸國安頷首。“督主吩咐,一切照蘭姑娘的意思辦。”

“好!”雪蘭轉身朝着地窖走去。

這兒早前是關着簡衍的,如今騰出來關着王少鈞。

黑暗的世界裡,只點着一根蠟燭。門開的時候,風吹進來,燭光搖曳,讓地窖裡更是昏暗了幾分。王少鈞聽得有腳步聲進來,可他身上沒有半點氣力,只能勉力撐在牀邊上,凝眸去看門口的情景。

來的是雪蘭,身後還跟着東廠的人。

一行人端着東西進來,是個火爐,火爐裡面似乎有東西。

“雪蘭!”見到日思夜想的人,王少鈞自然是欣喜若狂的,“雪蘭!”

“以後,你不叫王少鈞。”雪蘭低冷的吐着無溫的字眼,“以後,你是我的奴隸,只能跟在我的身邊,聽我的吩咐辦事。王少鈞,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王少鈞定定的望着她,眼底的光顫了顫。

不多時,地窖裡傳出淒厲的哀嚎,刺破了夜的靜謐,讓人聽着瘮得慌。驛館裡的人都聽到了,只不過誰都不敢問,誰也不敢去探究,這到底是什麼聲音。

慘叫聲過後,仍舊是一片死寂。

第二天的天氣果然不是太好,陰霾陣陣,冷風獵獵,便是老天爺也覺得不公平。

“害了那麼多人,還能逃過一劫。”素兮看一眼灰暗的天空,“天也難饒。”

“我也殺了不少人,你說我該怎麼辦呢?這世道是有輪迴的,左不過時辰早晚罷了!你我,也都是一樣的。”趙無憂笑得涼薄,擡步上了馬車,簡衍已經等在了車內。

雲華州事畢,是該回京覆命了。

在這兒折騰了那麼久,趙無憂也累了。她靠在車壁處,身上蓋着薄毯,合上眼眸安然入睡。簡衍陪在一旁,不言不語,只是靜靜的看着她,就這樣看着也是極好的。

穆百里的馬車就在前頭走着,他回頭望着身邊的空位,伸手摸着空蕩蕩的位置,低頭笑得有些無奈。

欽差衛隊保護着這支車隊,朝着京城的方向進發。

得知趙無憂過幾日便會回到京城,雲箏欣喜着將整個尚書府裡裡外外都收拾一遍。尤其是聽風樓。趙無憂走的時候,梨樹葉子還稀稀落落的,如今已是一片嫩綠,生機勃勃。

奚墨笑道,“怎比的過年一般高興?”

雲箏白了他一眼,“沒瞧着比過年還高興嗎?公子離開半月有餘,整個尚書府都冷冷清清的。如今總算回來了,怎能不高興。”想了想又道,“通知浮生了嗎?”

“公子走後,他便閉門不出,說是潛心研究陣法,等公子歸來能有所交代。”奚墨凝眉,“那我去說一聲吧,免得到時候公子回來,他有所失禮惹公子不悅。”

“好!”雲箏頷首,眸色微恙,“等等,要不——還是我去吧!”

奚墨蹙眉,想了想便點頭道,“也行。”

雲箏深吸一口氣,“你繼續收拾,我去找浮生。”語罷,她擡步就走。

“怎麼怪怪的?”奚墨嘀咕。

明日預告:雲安寺的秘密

第306章 別開城門爲鑽石過12000加更第181章 目標,雲安寺!第133章 看誰先淹死在醋缸裡1第122章 美人與英雄第284章 貪睡的趙大人第348章 偷天換日,提蘭國滅第201章 東廠的冰渣子爲鑽石過7200加更第25章 不介意本座攙你一把?第287章 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第210章 沐瑤的故事第212章 趙大人的帽子顏色第13章 趙無憂的心思,你別猜第323章 你還能心疼我一下嗎?爲鑽石過13200加更第17章 皇后娘娘有請第351章 一去江湖遠第219章 趙無憂的栽贓嫁禍第70章 被壞了名聲第308章 撐不住了爲鑽石過12200加更第32章 趙無憂的無本買賣第115章 詭異的女子第26章 趙大人千萬別對本座上心第114章 歡喜嫁第168章 在大火中消失爲鑽石過5400加更第171章 誰是奸細?第11章 詭異的玉牌第67章 我想給她一個名分第71章 好戲上場爲鑽石過600加更第214章 罰跪第266章 我總覺得有一雙眼睛跟着我第342章 最後的命局1第86章 穆百里,我頭疼第81章 把黑的變成白的第165章 齊攸王蕭容第265章 她的利用價值爲鑽石過9400加更第37章 尚書府的梨花勝雪第131章 母親的秘密第98章 水井裡的秘密第203章 大婚之喜,你會後悔的第11章 詭異的玉牌第298章 兩封信第107章 人人口中的怪人第292章 內憂外患爲鑽石過11200加更第99章 趙無憂命懸一線爲鑽石過1600加更第294章 你敢拿上面壓我?第170章 恭迎王爺回朝第228章 家和萬事興第11章 詭異的玉牌第175章 啥都沒有,別駁了爲鑽石過5600加更第224章 慕容留下的東西第198章 夢是遺失的記憶片段第118章 蠱魄第195章 趙嵩的秘密爲鑽石過6800加更第152章 情傷爲鑽石過4400加更第176章 他並非你的良人第160章 定情信物第333章 現出原形2第9章 司禮監還狐裘第181章 目標,雲安寺!第332章 現出原形1第187章 別跟趙無憂耍心眼第46章 東廠有一種刑罰,叫剔骨第71章 好戲上場爲鑽石過600加更第58章 本座也是從男人過來的第154章 十八年前的舊事爲鑽石過4600加更第4章 借了穆百里的手第216章 教坊司一案的背後第316章 不許救火第35章 各自的秘密第300章 是男是女?第65章 趙大人想家裡的小美人了?爲鑽石過200加更第311章 她越來越像她第234章 趙大人重傷第263章 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第192章 我要他血債血償爲鑽石過6600加更第47章 趙無憂之墓第130章 她叫慕容,傾慕之容爲鑽石過3200加更第77章 看不見的黑手爲鑽石過1000加更第326章 蝴蝶蠱第269章 我們扯平了第229章 被發現,穆百里的秘密第124章 哥哥第292章 內憂外患爲鑽石過11200加更第156章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爲鑽石過4800加更第349章 合歡第128章 詭異的紅繩子第63章 愛聽什麼,就說什麼第93章 古宅裡的秘密爲鑽石過1400加更第97章 趙大人專幹過河拆橋這事兒第68章 趙大人好興致,揹着本座聽戲爲鑽石過400加更第50章 詭異的密室第32章 趙無憂的無本買賣第208章 我最恨別人騙我爲鑽石過7400加更第12章 趙無憂的教坊司第270章 一肚子壞水的東廠千戶第221章 離別爲鑽石過7800加更第175章 啥都沒有,別駁了爲鑽石過5600加更第18章 娘娘放心就是第272章 她嫁過人第73章 讓我來告訴你,我是什麼東西第230章 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