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這個詞並不專指某一個人,一個家裡只要有男人,就有大郎。
杜氏在聽到慶林長公主有些氣急敗壞的聲音之後,第一反應是問:“大郎?哪個大郎?”
慶林長公主一愣:“嗨!還有哪個能讓我這樣急着來尋你?不就是我那個好侄孫!”
杜氏也是一愣,這說了等於沒有說,慶林長公主侄子有好幾個,還誰都不服誰,各家各自排行,顧益純那頭也有侄孫:“你家叫大郎的侄孫沒十個也有八個,究竟是哪一個啊?”心裡呢不無得意,她家女兒也不是沒人要的——當然前提是她家小娘子裝乖寶寶。
慶林長公主作慘不忍睹狀:“不就是新從宮裡出來的廣平郡王麼?”
“啊?!”杜氏也呆了,“怎麼會是他?”
“可不就是他!今天阿琰到我那裡玩,正說笑着呢,他使人送了張貼子過來,說是來拜會。阿琰就要辭出來,結果兩人就這麼碰上了。大郎這個小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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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答答的玫瑰靜悄悄的開,小少女的青春期悄悄的到來。
過年前後,正是裁新衣、換新衣的時節,不試不知道,鄭琰去年的許多衣服都已經不能穿了。她正在長身體的時候,也是年年換新衣,然而今年長的幅度比往年都要大。杜氏看着她量體裁衣,滿眼欣慰與困擾:“又長大啦!”
鄭琰卻在不自在地彆扭着。
長大是在不知不覺中發生的事情,也許是某一天突然發現原來的衣服穿着彆扭了,也許是……突然覺得胸口有點脹了。作爲一個經歷過一次青春期的人來說,這些徵兆很明顯,也不會給脆弱的小心靈造成不好的負擔。只是略有尷尬地悄聲對杜氏道:“阿孃,那個,上衣……呃……做得寬些……”
“?”“!”杜氏是真的高興了,她閨女終於有了一點兒正常女孩子的樣子了,終於會嬌羞了。
杜氏也不打趣她了,一臉笑容地應了下來。趙氏、郭氏都在一邊,見這母女倆的互動,都是心知肚明。趙氏有意岔開話題道:“大娘、二孃使人送來不少東西,還單給七娘帶了好些好玩藝兒呢,都說七娘有心,有東西總想着她們一份兒。來年秋天,大郎、二郎還要往京裡來。”
鄭琰也很開心:“明年他們是要赴京來的,正好趕上六哥娶親。”兩個哥哥是郡守,輪到回京述職,鄭家有意把鄭瑞的婚禮也放到了考覈期內,也是考慮到了這一點。
郭氏合掌道:“這回是真正的一家團聚。”
說得杜氏高興,又讓取宮中新賜下來的緞料:“一人再添一身衣裳。我記得新任的司州刺史……”
鄭琰接口道:“殷衡。”
“對殷衡——哎,那是朝廷大臣,你不好直呼其名——還送了幾車毛皮,添件斗篷。”
說笑了一會兒,杜氏就對鄭琰道:“知道你年前年後的愛搗鼓些東西,今年家裡也泡了藥酒,幾處的年禮就不用你操心了,你那一份子,家裡給你備下了。你要是私下有什麼人情往來,走動走動也無妨的。卻要小心——如今街上熱鬧,出門多帶些人,不要被衝撞了。”
鄭琰答應一聲:“知道了。”鄭家的藥酒在京中極受推崇,藥物泡酒誰都知道,但是上好的白酒釀造的方法卻被鄭家給把持着。杜氏自拿了方子,還與兒媳婦用心研究,摸出了許多鄭琰這個粗製濫造者沒有找到的竅門,鄭琰反要向母親學習改進某些細節。
情節如此神展開,鄭琰更不敢自負,也讚歎勞動人民的智慧是無窮的。索性做起了甩手掌櫃——上等的藥材貴呀!這下省錢了。
只有一樣壞處,她得再另準備一下自己要送人的禮物了。幸而她有錢,俸祿年年有,前年她還升了一級,工資也多了。大件兒的衣裳她是做不來的,小件兒的針線倒能做幾件充數。混到她這級別的人,針線水平高的沒幾個,能做小件兒東西已經很了不起了,娛樂生活又豐富,肯動手的就更少了。送給長輩們,又能表心意,又省了絞盡腦汁定購東西。只要把給皇帝那一份兒準備得光鮮一點就可以了,市面上定製一些鑲金嵌玉的擺設,包裝得精美一些,還能從皇帝那裡換不少壓歲錢。
基本上所有的長輩、親朋都有了合適的禮物,只有一個人,有點兒麻煩。
池修之是顧益純的入室弟子,除鄭家孩子之外唯一的學生,應該是極親近的人,卻又與自家哥哥侄子不同,無例可比。往年不是特別熟,哼哼哈哈地就模糊過了,經此一年,彼此相熟得很,不表示一下實是說不過去。池家又沒什麼親戚,同門之間同氣連枝,也要撐一撐場面。
送什麼好呢?鄭琰頗爲苦惱,池修之是個吃貨不假,也不能光送吃的啊!對了!酒!可他還沒成年,這樣是不是在教壞未成年人?唔,讓他拿出來應酬也是好的。誰都知道池某人是顧益純弟子,與鄭家有間接聯繫,談不上綁他上戰車、幫他拉仇恨。
打定主意,鄭琰就從自己那裡弄了一車酒,加上一些吃食,又覺得不夠雅緻。乾脆跑到了李俊家裡。
鄭琰人坐在車上,使阿慶去投名刺。李俊家聽說鄭府來人,從上到下都很詫異。等聽說只有鄭琰一個人來,連門丁的眼神都是斜的了——這也太不講規矩了。
反觀李俊倒是很歡樂:“她還記得有我這個師叔吶!”鞋子都穿反了,跑出來見鄭琰:“酒呢?”
鄭琰從車裡伸出一隻白嫩嫩的小手,手裡捏着一張字條:“過年如過關,不還舊債,哪有新酒?”李俊上次酒後被掐着脖子寫了一張欠條,被鄭琰收得妥妥的,就等着有機會來逼債。
李俊放賴:“把門給我關上!不拿酒來不許開門!”
鄭琰冷笑:“你敢!往後就沒酒了,我全搬家裡去!”這個家裡,顯然是有鄭靖業的那個家。
李俊被KO,李家門丁捂臉,有一個名士主子,風光的時候固然是風光,丟臉的時候也是真的丟臉啊!
鄭琰被她師叔很有禮貌地迎進了李府:“說吧,想討什麼抵債?”
鄭琰笑得天真無邪極了:“唉呀呀,怎麼能這麼說呢?我這不是來逗您一笑的麼?您是長輩我是晚輩吶!”
“切~”那你還把欠條又摺好揣回袖子裡幹嘛?
wωw•TтkΛ n•c ○ “過年了喲,有孝敬喲~您有什麼賞給我呀?”
“都說了,看中什麼就拿什麼,權當抵債了!”李俊不耐煩地揮手。門上管事進來稟報:“郎君,郡君帶來的年禮要如何處置?”配合地遞上了禮單。李俊斜斜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搶了過來,展開一看,有酒,開心了。
“收好收好,放我書房裡。”
鄭琰一聽“書房”二字,心思就活絡了起來。她原想着拐着李俊寫一幅草書,嗯,也算是夠雅緻的。現在聽到書房,記起李俊上回酒醉的時候說過,他家有幾本古書,與池修之家祖上傳下來的那幾本正好湊成一套。
“真的由我挑?”鄭琰再次要求確認。
李俊很大方:“當然。”
“那我要去書房看看。”
“成。”
與李俊的放達相反,他的書房非常整潔,也非常寬敞,除了一個空蕩蕩的正間,次間、梢間裡的書冊卷軸都排列有序。鄭琰一眼掃過去,就看到正間放着的幾壇酒,往兩邊一看,揹着手就踱了過來。
非常有討債地主氣息地抄了牆上一幅鬼畫符一般的草書,看樣子是李俊寫得非常得意的一樣作品,李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心情。事情還沒完,鄭琰接着蹓躂,失望地發現,她想要的那幾本書居然不在這裡,想必李家之大,另有藏書之處。掂量了一下,覺得不能得寸進尺,只好退而求其次,撈了一本生灰的冊子。
這是一本禮儀手冊,當是開國之初李俊之先祖主持修訂的,算一算年份,當年池修之的祖上也應該參與了這項工作,搞不好這份還是池家祖上親自抄寫的呢。就它了。
李俊見鄭琰撈了本他平常不怎麼看的冊子之後就收手,便放心地揭開了一罈酒的封蓋:“挑好了就走。”欠條也忘了回收。
鄭琰吐吐舌頭,把欠條留給了他:“跟您開玩笑呢,您還當真。”
李俊鼻子裡哼了一聲:“去去去,下回再帶酒來。”
“哦。”
送師兄的東西湊齊了,鄭琰回去打包寫帖子。沒想到她的年禮還沒送出去,池修之的年禮已經送到了鄭家。本朝官員福利不錯,池修之家中也算小有家產,難得他本人遺傳了池孃的優良基因,也是持家有方,在東、西市各有一個鋪子,於城外還有幾十頃田地。是個小土地主。
湊了送給長輩們的綢緞、玩器。他家其中一個鋪子裡主要經營香料,這是一種利潤很高的商品,他還走高端路線,奢侈品的利潤是翻番的。家中又有祖上傳下來的許多“傳說中的”配方,親自合了六種香,孝敬了杜氏。鄭靖業那裡是不能隨便糊弄的,除了政績,還要寫作文。鄭瑞等同學被他邀了喝了一場酒。
鄭琰這裡又是另外一些東西了,幾本書,幾盆冬天少見的鮮花,一隻小匣子,打開來卻是更加精心合的香料。哦,還有一對據說是大師兄親手雕的烏木髮簪,線條流暢,造型優美。
池修之敏銳地感覺到了長輩們態度的轉變,不抓住機會的是傻子!
鄭靖業夫婦也是心知肚明,只是,代爲簽收了鄭琰的新年禮物,並且以監護人的身份打開來看的時候,夫婦倆的心情是微妙的。鄭靖業酸溜溜地道:“他倒用心。”杜氏嘟囔了一句:“這小子倒會哄小娘子,好油滑。”
於是鄭靖業去顧益純:“你那弟子,哄小娘子倒是一把好手!還親手做的東西呢!”
顧益純笑着一拍手:“還躲什麼?出來吧!”
池修之就從屏風後面轉了出來,麻溜地給鄭靖業奉茶:“相公請。”
“哼!”
池修之維持着躬身捧茶的姿勢不動,鄭靖業半天沒接。池修之輕聲道:“這個……同學一場,既逢佳節必有表示的,我與府上六郎等倒是飲宴來,想七娘畢竟是女子,不好拋頭露面。些許物件,聊表心意,並不是私相授受。”
“你倒想!”
池修之乾脆耍無賴,捧着茶直接跪下了:“相公請。”
鄭靖業哼哼唧唧地接過了:“你還不起來?叫你先生看着,又說我欺負他弟子了。”
池修之慢吞吞地起身:“先生熟知相公,必不會誤解的。”
“坐吧。”這種在別人地盤發號施令的行爲並沒有受到鄙視,池修之心中一喜。
“阿琰年幼,你不可因此矇騙於她。”
“不會的。”
“阿琰還小,我與她母親有些慣縱了她,有些天真。”說這話真是昧良心。
“七娘善良可愛,應該維護。”
“令外祖家的客人你想怎麼辦?”
“相公也說了,那是外祖家的客人,與池家沒有半分相干。”
……
……
……
終於,鄭靖業端起微涼的茶,啜了一口。
顧益純等得要打盹兒了,精神一振:“這下好了。”
“哼!”
得了鄭靖業的默許,池修之就琢磨開了。
鄭琰今年十二了,在外面混的時間會越來越長,三姑六婆們會越來越多。本朝開放的風氣使池修之能夠近水樓臺,自然也會方便鄭琰四下交友,一不小心被哪家小郎君撬個牆角。他看了兩年的,呃,妹子啊!雖然性格不太軟,可確實是個可愛的蘿莉,長大了也是個可愛的娘子。陪她逛街、陪她讀書,拉拉小手,寫寫情書(?),如果被撬了,他絕對比鄭靖業的心情更糟糕。
如今拿到許可證,池修之果斷出手了,他要去表白。
鄭琰是個開朗的人,過年熱鬧,跑出來的時候也多。這一回卻不是爲了熱鬧,而是覺得,再在屋子裡呆着,她要崩潰。自從察覺了身體上的變化,她晚上睡覺都覺得胸口有點細微的疼。不出門見人吧,更會亂感覺。交際呢,人一多,也有點兒不太自在。生理上的反應,實在不由人。
好在她心寬,琢磨着出來逛一逛,心情會好些,對身體發育也好。
出門遇上攔路的,池修之截住了她:“又一個人逛了,也沒帶六郎他們。”
“哎呀,我應付得來。”
“男女有別,有些事情男人尚且不如你,有些事情,還是男人出面方便。”僵硬地伸出手,握住了師妹軟乎乎的小嫩手。兩人慢慢地在街上踱步,池修之的目光在鄭琰的發上看了一小會兒,鄭琰歪歪頭:“簪子很漂亮。”她會說上輩子手工木簪價格以百計,小氣鬼流了N久口水就是沒捨得買嗎?
“不是名匠所爲,非金非玉,不值什麼錢。”池修之低聲道。
“師兄送的啊,我看着喜歡。”
“以後給你更好的。”
鄭琰發現兩人越走越偏,回頭一看,自家僕役都跟在後面,放下心來道:“這是要去哪裡啊?”
池修之沒回答,他的掌心微微沁着汗,鄭琰的手被他握在手裡也覺出了他的緊張,沒來由的,鄭琰也跟着一身燥熱。想抽出手來,池修之握得更緊了,緊得讓鄭琰覺得有點兒發疼。
更、更、更不得勁兒了,鄭琰直覺得奇怪,身上柔滑的絲綢襯衣好也變得粗糙了。
終於,兩人走到了玄武池邊,這裡原是開鑿出來皇家遊玩的,到節慶日的時候會開放那麼幾天,以示與民同樂。
“過了年,阿琰就十二了,是大姑娘了。”池修之終於站住了,旋踵間與鄭琰站了個面對面,“也許見面就要避諱了。”
“啊?”就爲了這個所以今天表現很奇怪?“不會啊,你是先生學生,是我師兄,要避諱什麼呢?”
“我不想只做師兄呢,”溫和地笑着,柔軟的目光看着鄭琰,“大家都說阿琰早慧,以後但能日日爲君挽發描眉,此生無憾。”
不敢置信!這個那個,親,你蘿莉控啊親?!“啊!這個,那個,天好白啊!”
池修之見她語無倫次的樣子會心一笑,左手還拽着人家右手,右手已經伸到了人家頭頂:“阿琰,要快快長大啊。我送你回家。”
鄭琰是逃到慶林公主處的,耳朵還是紅的,心砰砰直跳。慶林長公主奇道:“你怎麼了,後來有狼追你啊?”
“……”師母,您這句話有歧意啊,鄭琰臉上一紅,“沒,我想阿寧了。阿寧呢?”
“他阿爹教他寫字兒呢!昨天寫了半天,說是比你們家小三郎(德平)寫得還難看。”
“噗。字兒唄,能認得就行了。”鄭琰笑道。
“那你還練?”
“我那不是喜歡麼。”復古機會難得。
鄭琰心情慢慢平復了下來,手抓着裙邊兒一抓一放的,慶林長公主覺得她好像有心事兒,這個樣兒,像是……開竅兒了?狐疑着想發問,不防家令通報:“廣平郡王使人送了名刺進來求見,人已經在門外候着了。”
廣平郡王的名刺很是氣派,大紅的底子,泥金的圖案,一點也不顯得俗氣。慶林長公主打開一看:“來人,更衣,請郡王進來。”鄭琰坐在一邊兒,伸頭一看:“呃?咳咳咳咳。”她被口水嗆到了。
廣平郡王名蕭綽,由於有個太子爹,他雖然受關注,在政治上卻不具備獨立人格,依舊是東宮附屬。種種原因之下,鄭琰先前更多的是聽到他的封號,竟不及考察他的名字。一看之下大吃一驚。
慶林長公主給鄭琰拍了拍背:“你怎麼了?”
“沒事兒,”鄭琰大口喘着氣,“我還是避一下吧,我先回去了。”
“去吧。”
後續事件表明,這是一個昏招。
鄭琰在門口遇到了蕭綽。
蕭綽,皇宮中不太常見的五講四美三熱愛的天真好少年一枚。鄭靖業每每被自家長子長孫的呆樣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昇天之後,看他那張天真的臉就能找回來一點心理平衡。
蕭綽是來拜會姑祖母的。他宅子修好了,年前就佈置妥當,名義上已經搬了過來,安宅酒都請過了。他的舅家與慶林長公主的關係十分不友好,作爲晚輩,蕭綽不好議論長輩是非,與姑祖母住隔壁街區,過年了認真來拜個年是必須的。
慶林長公主也沒爲難他,聽說他來了,就張羅着請進。蕭綽隨着引路的長史一路行進,忽然長史的身體側了一側,原來是出來一隊女子。蕭綽只覺奇怪,這是幹什麼啊?他就是來見姑祖母的,這難道不是姑祖母遣來相迎的人?
凝目望去,像是被雷劈了一樣。
一個小佳人,拎着裙角,兩頰泛紅,脣角帶着點兒笑影兒,閃亮亮的大眼睛還泛着點兒水光。那小模樣兒,在這初春百花未花,一切尚且蕭條的景色中,入眼比陽光還暖和。大紅的長裙曳地,彩繡上衣,肩上披着一件白狐裘,被背後灰色樹幹一襯,越發顯眼了。
見他看過來,女孩兒還眨了眨眼,歪頭看了過來。蕭綽的心砰砰直跳,眼睛直勾勾地看了過去。
鄭琰倒是挺快就分析出這貨是誰來了,年紀十五、六,頭戴金冠,長相端正。公主府的長史領着,又遞了帖子,除了他還有誰?
這貨真是跟我們家是仇人啊!瞪老子瞪得眼珠子都凸出來了!這是師母家裡,不能闖禍。可這……他站大門那兒,堵着路啊!
公主府長史一看苗頭不對,一個眼色下去,自有婢女跑去向慶林長公主彙報。
鄭琰看這貨一直看着自己,一動也不動,跟着站了一會兒。覺得腳麻,便祭出“我沒見過你我不認識你所以不打招呼”**,拎起裙角,低頭側臉,從蕭綽身邊溜出了門去——有本事你攔路打劫啊!
一個池修之還可以算是日久那啥,發現了她的優良品質、美好靈魂,雖然她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那玩藝兒。這一個仇人家的兒子,一見鍾情?鄭琰的腦補功能且還沒那麼強大,直接把含情目當仇視。
慶林長公主接到消息,衣服一攏:“去看看!”
急急忙忙穿宅過院和,蕭綽還看着大門發呆呢。陪着蕭綽來的人已經被這場景鎮住了,廣平郡王這是叫什麼魘着了吧?聽到慶林長公主的動靜回神比蕭綽早,駢起二指一捅蕭綽的腰側。
蕭綽醒了,看到慶林長公主:“見過姑祖母。”
“大郎還是這般有禮。”
“姑祖母,方纔那位小娘子是誰?”
“……”慶林長公主不知道是自己更倒黴一點還是東宮更倒黴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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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氏聽了慶林長公主轉述的經過,也是哭笑不得。看來她閨女也是不愁嫁的,可是引來這樣一個人又算什麼說呢?
“我過年的時候還聽說——他不是預備納妃了麼?”
“是預備着,可妃在哪兒呢?還沒個影兒呢!太子妃可不會輕易定了寶貝兒子的婚事兒。太子一時看着這個好,一時看着那個也行,聖上呢,也是猶豫不決。”
“還沒定?”
“定了你還能不知道麼?也不知道聖上是怎麼想的……”慶林長公主對她這個哥哥的想法還是能摸到一點脈的,現在卻是有些迷惑的。看着皇帝像是不那麼喜歡太子了——這是必須的,不然大家在努力什麼?——可是呢,有些事情上皇帝就是不鬆口。看得已經入局的慶林長公主這叫一個着急。
“我就擔心這大郎真是膽子大了起來向聖上求了,男未婚、女未嫁,這事情可就不好說了,”慶林長公主大爲着急,“可是千萬不能應的。好好的孩子萬不能往火坑裡送,東宮裡就沒一個好相與的人。”
“這還用說?太子妃左臉寫着規矩、右臉寫着禮法,好人都能讓她整成個泥胎,我的阿琰哪能受她那個罪去?”杜氏對陳氏並無太大的惡感,心底還有隱隱的羨慕之意。然而換個角度來看,有這樣的婆婆實是兒媳婦的一件大不幸。
慶林長公主道:“只怕東宮窮極無計,兒子都能拿來舍了。李神策可不是什麼好東西,這種把戲,他們那些人最是在行。許以將來的後位,常人難有不動心的。”
杜氏斷然道:“我們不會,只望殿下也不會。”
慶林長公主承諾:“這是自然!要我說,把兩個孩子的事兒,儘早定下來吧。遲則生變,我看聖上,眼下還沒對東宮完全失望呢。”
“這個須與相公商議纔好,再者,還要準備呢。”
“着手做就是了。”
“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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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修之完全不知道一個天大的餡兒餅就這樣被一個他還不知道的情敵一推,正好砸在了他的頭上。
他計算着自己的升遷之路,似乎,目前沒啥好讓他能夠儘快升職的。資歷不夠,已經被破格提拔過一回了。算一算時間,再三年纔好提親,三年正是一個考覈週期,在這期間更要好好表現。池修之打定主意,年假一過就回衙門好好幹活,翻舊案,把疑難雜案都給它審結了,撈政績求發展。
池修之幹勁十足,琢磨好了計劃之後被老管家提醒:“今日該往舅家去了。”
到了外婆家裡,池修之門口上問一聲:“外祖母跟前可有外人?”
門上老僕亦悄聲道:“谷家小娘子正在老夫人跟前。”
池修之整整衣冠,在外祖母房前庭內站定:“外祖母安好?”
池外婆帶着哽咽的聲音細細傳來,池修之尖起耳朵才分辨出,她說的是:“外面冷,進來說話。”
“外祖母有女客,我不好唐突。女眷不可輕見外客。”反正他就是不見別家女眷就是了。早先池外婆偶感風寒,他來探望,小谷氏亦在牀前,他是扭頭就走,跑到窗戶外頭說:是我們失禮了,怎麼能讓客人服侍人呢?把小谷氏逼哭過一回。
裡面小谷氏臉色蒼白,雙眼微紅,對池外婆屈膝一禮:“奴才是外客,今當離去。賢祖孫慢聊。”掩面遁出。
池修之早從門口閃了八丈遠,直到小谷氏不見了才撣撣衣袖又閃了出來。
“外祖母這是怎麼了?過年不喜反泣?”
“阿菁是個好孩子,只可惜命苦,她父母去了。”
池修之開動了他那斷案的大腦,才推斷出是小谷氏的父母故去了:“外祖母且慢哭,奠儀備下了麼?”
谷氏(池舅媽)的兄嫂上任沒幾天,水土不服,染疫而亡。小谷氏要爲父母守孝,被祖父母接回了家中。
谷氏的母親道:“六娘(谷氏)一個人也孤單,親家年事又高,過了年,使阿凝去陪伴吧。”
小谷氏臉色蒼白,一聲不敢吭。
池修之外婆家裡,舅媽的孃家侄女又換了一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蕭綽這個名字,是我的惡趣味啊惡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