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就在楚雲飛等得都不耐煩了的時候,想象中的電話來了:“小楚麼?”劉勇的聲音有點軟,“是我,你誰呀?”“我是劉勇,找你有點事情商量,什麼時候方便?”,楚雲飛嘴角扯了一下,懶洋洋的說:“哦,勇哥不是總叫我姓楚的麼?今天怎麼這麼客氣啊?”劉勇無奈的說:“別開玩笑了,真找你有事。”
楚雲飛還是那種要死不活的聲音:“我媽等我吃飯呢,勇哥你有什麼事電話裡說不成麼?”“那出來吃吧,勇哥我請你”楚雲飛笑了笑,“呵呵,勇哥你請我?不敢當……這麼着,下午3點吧,什麼地方?”“那就3點心情酒吧,哥哥我請你”。
下午3點,楚雲飛準時出現在心情酒吧,其實這裡只是一個很簡陋小雪糕店,提供雪糕、冰激凌、小蛋糕還有啤酒什麼的,離16中不遠,離3中也很近,經常有3中的搞對象的學生在這裡,偶爾16中早戀的小混混們也來這裡請小女孩吃個冰激凌什麼的。不過,在16中的初中生和3中的高中生眼裡,這也算得上個酒吧了。
劉勇已經等了一陣了,他是中午聽別人說的,電視裡報道有倆勒索16中學生的青年被偷拍現行,而且定義是搶劫。講述的人還說拍得不是很清楚,不過看模樣應該是老五黃強和老六遲志剛。劉勇很清楚:搶劫和勒索這區別可大了去了,他馬上聯繫老六和老五,這倆傢伙倒是也承認得乾脆,還說拿錢以後看見背後有個中年人鬼鬼祟祟在那裡不知道做什麼。劉勇馬上意識到問題嚴重了,仔細問了他倆半天,才決定約楚雲飛見面。
自然,爲了這次見面劉勇想好了一套說詞,還偷偷的帶了個小錄音機,在談話中一定要說明這只是個勒索事件,實在不行,起碼可以通過錄音機的記錄證明倆兄弟的無辜。
“噢,勇哥來得早啊,不好意思”楚雲飛做了不好意思的樣子,“先別說正事,勇哥先讓酒吧放個迪曲成麼?”
劉勇一下沒反映過來,等回過味來,挫敗、自責、失落,種種不祥的感覺涌上心頭,看來自己的小錄音機是用不成了,這事恐怕不是一般的棘手,小傢伙不好對付啊。
楚雲飛可篤定的很,放迪曲雖然有點擾民,但別的客人根本不可能反對,誰不認識“七金剛”里老二啊。
超重低音和打擊樂響起,隨着音箱的震動簡陋的酒吧一顫一顫,讓人有點房子會不會馬上坍塌的擔心。遞過一罐啤酒,劉勇把嘴湊到楚雲飛的耳邊大聲嚷嚷:“現在可以了吧?”楚雲飛點點頭,扯掉易拉罐的封口,大聲說:“謝謝勇哥”。
“昨天電視看了沒有?關於你和老五老六的事?”楚雲飛點點頭表示知道。
“我跟你要了1000塊錢,就沒再想找你的茬了,不過,和劉凱一起的那個小子總是攛掇老五老六去跟你要錢,我知道,但我也沒管,雖然他們這麼做有點不地道,不合規矩,可是我也不能擋弟兄們的財路,而且畢竟這事源頭在我身上,現在,弄出事來了,他們不該沒完沒了的跟你勒索……”
“是搶劫!”楚雲飛很不知好歹的打斷了劉勇的話,喝了口啤酒,“我根本不認識他們,不過好象聽說他們是什麼金剛裡面的人。”
劉勇瞪着楚雲飛楞了半天,皺着眉頭說:“這麼着,你說吧,你要什麼?怎麼樣才能證明他們是勒索?我喜歡痛快人。”說着說着劉勇眼睛有點紅了。
“本來就是搶劫,能說點別的麼?”楚雲飛又一口啤酒。開玩笑,說是勒索?江叔叔不殺了我纔怪,新聞要的就是震撼,和江叔叔可是有約定的。
“你~~~”劉勇眼睛更紅了,腮幫子鼓起來了——他是在咬牙?
“勇哥聽我說,除開搶劫和勒索,還有別的事可以商量的。”
劉勇盯着楚雲飛看了半天,眼睛一點點變回原色,不過多了點憂慮,“小楚你是聰明人,有什麼想法跟勇哥說說?”
“我可以說從來不認識他們,偷拍的效果也不是很好,根本就是無頭案,我還可以不報案,就說我害怕報復,所謂民不舉官不究,雖然這事肯定要有點影響,但是媒體最終注意的重點就是學生的普遍生存環境,個別案例並不重要,你們又是玩社會的,找倆認識的警察打點一下,五哥六哥出去躲倆月不就成了?”
劉勇倒抽一口氣,操,劉凱怎麼惹了這麼個主?“還五哥六哥?讓他們管你叫哥好了”。想了想,劉勇問:“開出你不報案的條件吧,我掂量掂量。”
楚雲飛認真想了想:“我老子去國外了,家裡沒大人,以後有事就得勇哥你罩着我了。”劉勇一臉的誠意:“沒問題,從今天起雲飛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了,還有麼?”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楚雲飛道:“還有就是這事主要是謝小亮煽風點火,就是那個小個子,這一陣搞得我總是提心吊膽,躲着五哥六哥,壓力很大,又讓他們弄走不少錢,我想跟他要3000塊補償,我只收2500好了。”劉勇無奈:這是讓我替你勒索了,操,髒活我做,你拿大頭,不過你沒訛我封口費,弟兄們還有辛苦費拿。還算明白人。“好了,這事交給哥哥我了”“那就沒別的事了。”
劉勇心裡一下輕鬆起來:還是年輕啊,要是你讓我自己開條件,那你不是大發了?
看看楚雲飛已經走出酒吧,劉勇突然一個激靈,跑出去喊住楚雲飛:“雲飛,這事真的是偶然的?”楚雲飛回過頭一臉的茫然:“什麼偶然?”劉勇心裡嘆口氣:看來就是這樣了,以你的聰明會不明白我的意思?“沒什麼,哥哥回去和老五老六打招呼去。”
看着楚雲飛越走越遠的身影,劉勇頭皮一陣發麻:這傢伙到底什麼人啊?聰明得過分還是背後有人?得告訴哥幾個,躲着他走爲好。
……
雖然是星期六,但是江海中今天可過得太充實了,一大早就被張副臺長的電話騷擾,江副主編婉轉的向領導解釋了爲什麼發這種比較敏感的內容:我們欄目也要考覈啊,又是在教育的範疇內沒超出範圍,時間太倉促沒時間向領導請示畢竟新聞要講究個及時性……說來說去就那麼一個意思——收視率我是可以弄上去的,看你給不給政策了。隨後又忙着接待各路神仙,打發完了日報的記者,看着雪片一樣反饋回來的觀衆信息,江副主編幸福得臉皮發緊:怎麼從來沒發現居然有這麼多人看《教育熱點》?正在陶醉中,電話響起:“古田派出所?需要找我們瞭解情況?好的,我馬上派人過去協助調查”放下電話,有點小小的擔心:小楚你可得挺住啊!
楚雲飛剛吃完豐盛的晚餐,正在家裡練拉力器,他是典型的閒不住,吃完飯不能馬上學習,但是總得給自己弄點什麼事做吧。正在鍛鍊,門鈴響起,打開門,一男一女倆警察走了進來,證件一晃:“古田派出所的,調查點事情。”楚雲飛老媽過來了:“什麼事?”“你是葉美,你是楚雲飛?”在得到肯定回答後,兩個警察對視一眼,“這樣的,我們有點事情需要找楚雲飛了解了解。”看到葉女士驚異的眼光,女警察話鋒一轉:“楚雲飛你出來一下”,心道:看來葉美還不知情,那就把小傢伙叫出來吧,省得有他媽在旁邊糾扯,半天弄不明白情況。楚雲飛衝着老媽笑笑:“沒事,你兒子你還不放心?”說完就晃悠着跟倆警察出去了,留下老媽一個人在家裡走來走去。
來到樓下,男警察一臉嚴肅:“昨天你遇到搶劫了?”楚雲飛挺無奈,“是啊!”“那好,你跟我們走一趟,回去做個記錄。”“等等。”楚雲飛有點着急,“是不是做個記錄就立案了?”“是。”“那我不去了,我怕報復,我還想正正常常上學呢。”男警察不樂意了,小傢伙還挺刺頭啊,“少廢話,你有配合警察調查的義務,走。”楚雲飛也有點火了,可是不敢發作,“我去過派出所好幾次了,報告說學校附近有社會青年搶劫,可根本沒人理我。”倆警察覺得好笑:廢話,就你個毛孩子,誰會理你。楚雲飛眼珠一轉“這可是事實,而且那幾個警察我也記得,你要我去,那就一定要把這話記錄上,要不我不去。”兩個警察有點頭大了,這樣恐怕會有同事涉及到失職了……現在孩子這麼聰明瞭?女警察看情形不對,微微一笑,“那我們就在這裡問問你好了,不過到時候抓住嫌疑人可是需要你指認的,這個沒問題吧?”
在兩個警察在確認楚雲飛確實不認識那倆人之後,詢問了兩個人的體貌特徵,楚雲飛以嚇昏頭爲理由堅決不好好說,看着兩個警察悻悻的離去,回家接受老媽的審訊去了。
對付老媽也比較好辦,說明警察只是調查學校的治安,否則自己鐵定被帶走了,不讓你在場只是怕你問來問去耽誤時間,他們還要去別的同學家調查呢。警察也是人,也想早點休息啊。還有,數學競賽的複賽就要開始了。
葉美聽了琢磨半天,看樣子就是這麼回事了,競賽的事可是大事,孩子要能考好,不但能在自己的家人面前長臉,還能保送個好的學校,沒準能上市一中呢。想到這裡,揮揮手,示意楚雲飛回房間學習去。
謝小亮這個週末可是過得不太如意,自己個子小體力差,本來以前經常受別人欺負,自從跟上凱哥也是指點江山激揚嘴皮糞土同學的,怎麼揚眉吐氣的日子沒過多久凱哥的老大就給自己來一悶棍?五哥六哥平時拿錢的時候也是兄弟長兄弟短的,這一出事,不但得給那個楚王八3000,五哥六哥還颳了自己1000跑路費,自己的那點家當怎麼夠這麼折騰的?關鍵是以後跟誰混好呢?萬一凱哥不罩我了,我還不得被那些“翻身農奴”踩死啊?都是那個楚王八——?不對,這次收錢沒我,逃過了這一劫,這還是楚雲飛堅持的,不會這裡有什麼緣故吧?要不回頭和雲飛同學諮詢諮詢?似乎他來頭也不小,跟着他沒準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又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楚雲飛心情愉快的來到學校,忙了整整一個週末,處理完了若干事情,掙到2500的“精神損失費”,又做出幾道以前從來沒有做出的數學題,現在的心情是非常放鬆的。
不過中國的成語裡有個詞叫“好景不長”,楚同學很快就收到一個令他不太開心的消息,一直關心自己愛護自己的班主任化學劉老師被調到了第一重點中學先陽市一中教高中去了,不過還好,接替的班主任是物理郭老師,要是趙學工的話楚雲飛恐怕就得考慮換班了。
還有就是謝小亮這個另人討厭的傢伙居然來找楚雲飛道歉,還說什麼以前雖然對不住你,但是沒想到雲飛一直把我當同學,現在才知道同學情誼是多麼的難得,搞的楚雲飛暗自忖思:這傢伙到底知道了多少?不過顯然楚雲飛不能直接告訴他:因爲你在場的話就是勒索而構不成搶劫了。所以楚雲飛只能真誠的告誡這個才被自己勒索一大筆的傢伙,“其實真的沒什麼,我也知道你以前受的氣很多,所以有劉凱給你做主以後難免囂張了點,以後記得給別人留點餘地就好了,過分的事情做多了總是不好。”簡單的幾句話說得謝小亮感激涕零,拍胸脯保證記住雲飛同學的話了,請雲飛同學看他的實際表現。
最讓楚雲飛撓頭的還是紛紜而至的記者們,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見識了記者的神通廣大,所有的記者都能夠肯定遭到搶劫的就是單薄的楚雲飛同學,但是楚同學打定主意咬緊牙關就是不承認,只有在私下裡纔對兩個纏得他受不了太敬業的記者承認了自己就是那個倒黴蛋,但是怕報復,怕影響正常的學習,母親說了,一旦有哪個記者捅出此事,那麼法庭是唯一的選擇。
而顯然楚某人目前只是個未成年的被監護人,監護人的警告在這些記者面前確實是道不好逾越的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