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古勒的父親利都死得早,所以酋長的位子才輪得到他的叔叔昂納來坐,不過昂納和利都的關係很好,所以加古勒一家在部落裡的地位一直沒有被動搖,昂納對他百般照顧,青睞有加。
這次塔爾人修建綠洲工地,因爲資金充裕,算是部落裡一等一的肥差了,這種好事也只能落到酋長的近親身上。不過昂納自己的兒子們還都小不能擔此重任,而他的兄弟裡也沒有長於規劃的,就把這件大事交給了加古勒負責。
加古勒常受叔叔的照顧,這次又把這麼重大的事交給了他,他自然要殫精竭智地規劃一番,一來報答叔叔,二來也想盡量展示一下自己的才華,以穩固自己的地位。
這個“多尼”就是加古勒專門去喀津霍蒐羅人才的時候碰上的。兩人相遇時多尼的樣子算得上落魄了,正一個人坐在街角狂灌羅倫酒,雖然索度靠近赤道,可十二月的天氣還是有點冷的,多尼卻只穿了件長袖T恤。
雖然是索度首都,可喀津霍的白人還是很少的——如果不算維和部隊的話,像多尼這個樣子的估計索度建國以來也只此一人,加古勒自然就上心了。
加古勒上前邀請多尼共進晚餐,反正怎麼說也是個白人,管吃管喝實在是小事一樁,多尼也沒推辭,於是杯來盞去間兩人就聊得很投機了。多尼並不掩飾自己的窘態,他確實是遇到了麻煩。
多尼本來是在歐洲“博睿”投資公司任職的,不過他經手的一筆風險投資被借貸方以“破產”的結果吞併了,他自然是難辭其咎的。
本來多尼也就是個失察的錯誤,或者最多也就是“瀆職”,可他不想壞了名聲,也咽不下那口氣,就自己出錢請了私家偵探去調查,一調查才發現,是公司出了內鬼,內外勾連,騙取了投資客戶的資金。
“博睿”投資公司在歐洲名氣非常地大,這次犯的錯誤又是非常低級、不專業的,影響實在是太壞了。經公司內部調查,真相大白後,那內鬼已經被處理掉了。可那內鬼之所以成功,和公司一個重要領導的縱容很有些關係,於是多尼就被當作替罪羊推了出來。
多尼總算明白了自己隔壁的那個美女爲什麼失蹤了,可他絕不願意背這麼樣個黑鍋,於是就找到公司總裁,要求還他清白。公司總裁肯定是要捨車保帥的,於是多尼的請求被拒絕,總裁倒是表示願意私下賠償他點“名譽損失費”。
多尼還是不答應,他覺得混金融這行業,名聲要比那點點“遮羞費”重要得多。最後總裁發火了,多尼爲了不步美女同事的後塵,只能亡命天涯,躲到索度這鳥不生蛋的地方。
人倒黴的時候喝涼水都塞牙,多尼本來說隱姓埋名找個地方躲它個一兩年,可初來乍到,總得先找個賓館住下吧?
多尼剛住進賓館,“賓館指南”還沒來得及看,就有倆妓女上門。多尼感嘆索度人熱情如火的同時留住了兩人,還說泄火之餘可以順便打問下附近有什麼房子可以租。沒想到一夜消魂以後,發現兩人已經不知去向,跟她們同行的還有多尼的行李和皮夾,以及所有的證件。
在街頭,加古勒看到多尼喝的是羅倫酒,多尼知道他喝的是自己身上的夾克。
再往後的事情那就順理成章 了,作爲個精通金融和投資的人才,多尼自然是被加古勒高薪聘請了。
那小頭目也知道加古勒很重視這個白種人的意見,自然不敢質疑對方是否有問話的資格,把自己說知道的一五一十講了出來。
多尼聽後,點點頭,對加古勒說,“毫無疑問,是多特人乾的。”
加古勒也認同多尼的觀點,“你說得很對,不過,多特人既然已經制服了我的人,爲什麼不殺了他們?反而要費勁地讓他們的胳膊脫臼?怕他們出聲的話,用匕首也可以啊,多特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善良了?”
多尼卻是一眼看出了其中的意思,“他們不想激怒塔爾人,所以只拿槍打那些窮鬼。”
加古勒哼了一聲,“那這麼說他們還有繼續合作的想法了?下次他們再派人來,我當場打死他。”
多尼搖搖頭,“你這麼想是不對的,他們爲什麼晚上來?就是怕你抓住他們的把柄,你自己工地出事是你自己的事,你要殺了多特人那就是兩族間的大事,你會倒黴的。”
加古勒也知道自己說的是氣話,不過是顯示一下氣勢而已的,所以並沒有介意多尼的反駁,事實上他也知道部落這些年雖然發展得不錯,但和“提坦卡布”部落硬抗起來還是不行的,要不那水源他早收回來了。
沉吟一下,多尼又說道,“他們的工地也早停工了,一來不用怕你報復了,二來……他們未必會上門求你合作的。”
加古勒一愣,“你這個,這個第二點是什麼意思?”
“他們很可能僅僅是爲了出氣,不過也可能還有其它目的。”多尼又考慮了一下,“你覺得他們來了幾個人?”
加古勒認真地想了想,“我覺得他們來的人應該不多,多了不可能不被覺察的,再說,子彈也不算密集的,大概七、八個人吧。”
“七、八個人都未必有。”多尼若有所思,“我們去看看那些管事的傷的怎麼樣。”
看了幾個人的傷勢之後,加古勒大驚失色,一聲令下,把所有管事的都叫了過來,其中有一個腿上的木棍還沒有拔出來。
多尼看着臉色不斷變幻的加古勒,“你現在還會認爲對方有七、八個人麼?”
加古勒緊盯着木棍還在腿裡的那位——當然他看的是腿不是人,終於明白了那小頭目說起傷者腿上有木棍的時候,爲什麼會是那麼恐怖的神情了,就這麼細個木棍,真是能插到肉裡的麼?
“我想這麼恐怖的人,有一個已經夠多了。”加古勒苦笑着說,“我現在希望多特人只來了一個,不過,這不現實。”
多尼掂掂手裡的平頭木棍,短而輕,“這肯定不是用器械發射的,這麼短小的木棍,又沒有尾翼之類的東西,要用器械發射很麻煩的,還不如拿刀蘸上毒藥來得快,或者用仙人掌的刺,這明明就是把火柴頭取了的火柴,還是最劣質的那種。”
“而且,你注意到他們肩膀的脫臼了麼?”多尼畢竟是大地方來的,見識是很廣的,“塔爾部落裡,會讓肩膀脫臼的人有幾個?”
加古勒想了想,“可能有,也可能沒有,不過能治脫臼的醫生還是有一些的。”這話不能怪他,因爲自古以來,索度男人從沒有把“使對方脫臼”做爲一種攻擊手段,他自然不知道究竟誰會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