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道臺上。
燃燈佛靜靜地立在原地,僧衣如鐵,紋絲不動。
其他四位逍遙境永恆人物身上,則分別涌現出極端恐怖的威能。
有的顯化赤龍盤繞異象,光雨如火。
有的雙手結印,身後映現浩浩蕩蕩的大河,漫無邊際。
有的駢指如刀,頭頂有紫色雷雲蒸騰。
有的掌指握緊,呼吸之間,如若風雷在響徹,響徹天地間,一身氣血如煮沸之水。
四位逍遙境,四種不同的大道威能,無不願意出永恆層次的大道奧秘。
擱在永恆境人物眼中,只從那些氣息和威能中,就能看出修爲的深淺。
而在蘇奕眼中,目前只能通過比較氣勢和威能,來辨別實力強弱。
他還未曾踏足永恆境,不動永恆之妙諦,也不清楚逍遙境的玄機。
但,只憑多年磨鍊的戰鬥經驗和眼力中,就能大致判斷出一些端倪。
同時,他在心中和自己對比,以此揣摩和這些永恆境人物之間的強弱。
轟!
大戰驟然爆發,四位修道者竟是不約而同,一起朝燃燈佛一人殺去。
“妙!有眼力!”
有人暗自讚歎。
越是老輩人物,越是清楚,這第一輪爭鋒中,最容易被低估的,就是不顯山不露水的燃燈佛。
最危險的,同樣是這個來歷和身份都很特殊的僧人。
那四位修道者來自不同的陣營,可很顯然,他們的眼力和戰鬥經驗都很不俗,已在開戰之前達成默契,要先解決威脅最大的燃燈佛!
燃燈佛立足原地,腳下如若生根般紋絲不動。
哪怕那四位逍遙境人物一起殺來,也未曾讓他的神色發生一絲變化。
直至四位修道者施展出的大神通撲面殺來,燃燈佛忽地雙手合十,脣中輕誦一句話:
“死亡爲渡。”
四個字,每個字響徹時,就如縹緲的梵音響徹。
虛空中,赤龍哀鳴崩碎、大河潰散乾枯、化作雷雲的刀意化作烏有、如煮沸般的氣血驟然冷寂……
四個字,每個字響起時,就毀掉一種蘊含永恆妙諦的絕世大神通。
當四個字落下,四位逍遙境的聯手一擊徹底瓦解。
他們臉色頓變。
還不等反應,燃燈佛充滿莊重悲憫的聲音再次響起:
“過去成空。”
轟!
三千丈五行道臺內,四位逍遙境存在的身影,一個個被無盡佛光淹沒。
詭異的是,四人未曾流露出任何驚恐、絕望、不甘的神色,連掙扎都沒有,瞬息就化作漫天灰燼消散。
原地,只剩下四個璀璨耀眼的永恆光團。
那是四位逍遙境存在的永恆本源!
全場死寂,鴉雀無聲。
衆人神色各異,或凝重、或震驚、或恍惚、或難以置信。
各不相同。
一句話,八個字,於原地不動,殺四位對手於眨眼之間!!
這一幕,帶給在場衆人極大的震撼。
沒人能想到,這個來歷神秘特殊的老僧,一旦動手時,會如此恐怖。
根本不留活口,一擊將所有爭鋒的對手全都滅殺!!
“死亡爲渡,過去成空,欲成真佛,地獄當空……原來是你這老和尚。”
帝厄忽地開口,眸子泛起玄奧莫測的光澤,似是看出了燃燈佛的根腳。
“靈山祖庭的‘過去鎮獄經’,果然名不虛傳。”
也有老輩人物感慨出聲,點破燃燈佛所動用的傳承力量。
場中騷動,命運長河上,誰能不知道在永恆天獄,靈山祖庭是第一佛門道統?
那個佛門中,有佛祖如天帝,禪心如天,庇護佛門萬萬代!
“這老禿驢的確變得和以往完全不一樣了。”
蘇奕暗道。
以前,燃燈佛地位和身份連帝厄都不如,世人皆把他視作九煉巔峰神主對待。
可現在,隨着他一句話就殺掉四個逍遙境永恆人物,誰還敢再用以往目光看待他?
“雕蟲小技,當不得諸位謬讚。”
燃燈佛屈指一彈,那四個永恆本源掠出,落在帝厄面前,“道友若感興趣,可食之。”
之前在山腳下,帝厄曾殺黃髮紫衣的永恆人物,吞噬其永恆本源。
而現在,燃燈佛就像大發慈悲的佛祖般,把對手死後遺留的永恆本源,送到了帝厄面前。
“志士不飲盜泉之水,本座亦不食嗟來之食。”
帝厄袖袍一揮,那四個永恆本源崩碎消散,徹底消失。
“何故毀掉?”
燃燈佛輕嘆。
;“用心不純,本座不殺你已算開恩。”
帝厄冷冷道。
這不叫送禮,而是施捨!
更別說無緣無故的,衆目睽睽之下,燃燈佛卻這麼做,簡直就是在當面羞辱他!
不過,帝厄心中也清楚,燃燈佛之所以這麼做,肯定是因爲之前自己開口點破了他的根腳,這老和尚纔會“以牙還牙”。
燃燈佛搖了搖頭,沒有在說什麼,走出了五行道臺。
他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並沒有返回原先佇足的地方,而是在靠近蘇奕十丈之地時頓足。
而此時,第二場定道爭鋒的修道者已出現在五行道臺上,拉開大戰的帷幕。
這五位修道者中,蘇奕只認識一個,黃焰冷!
當大戰上演,一下子就進入最激烈的廝殺之中。
因爲無法動用外力和寶物,故而五人皆是以自身實力而戰,施展的皆是各自掌握的至強傳承和永恆規則。
戰況很激烈,和第一場爭鋒不同,這第二場爭鋒完全就是一場大混戰。
五個人彼此廝殺,彼此爲敵,反倒最是兇險,結局也最難以預料。
衆人在道臺外觀望,偶爾會交談一二,都很從容,遠不止於因爲道臺上發生的大戰而失態驚呼。
那反倒顯得他們這些人太沒見識。
事實上,今日在場那些強者,不少人的修爲遠遠在逍遙境之上,由於受制於命運長河的約束,纔會以堪比逍遙境的大道分身出現。
在他們眼中,逍遙境層次的廝殺早已見多了。
除非像燃燈佛那般一語定勝負,纔會令他們刮目相看,其他的廝殺那般再激烈,也無法讓他們爲之震撼失態。
但,對蘇奕而言則不一樣。
他殺過不少僞永恆,也殺過不少永恆境人物的意志力量和大道分身。
唯獨沒殺過逍遙境永恆道主。
甚至,都幾乎沒見過多少這等層次的大戰。
故而,在他眼中,黃焰冷五人進行的這一場大混戰,反倒最難得。
遠不是燃燈佛滅殺其他四個對手那一戰可比。
因爲,通過這樣的大混戰,讓蘇奕完整、直觀、清楚地見識到了何謂逍遙境,何謂這個層次能夠掌握的戰力!
對蘇奕而言,自可以舉一反三,和自己現在的一身道行進行一一進行印證。
“蘇道友覺得,貧僧那一戰如何?”
冷不丁地,燃燈佛忽地問道。
大戰很激烈,聲音隆隆,讓燃燈佛這一句問話只被很少一部分人注意到。
“厲害,我看不透。”
蘇奕坦然迴應,“也拿捏不準,你在殺那四人時,究竟動用了多少道行,不得不說,你的確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燃燈佛一怔,似沒想到蘇奕竟回答的如此實在。
旋即,他感慨道;“以前的你,可不會這樣回答的。”
以前,無論是易道玄、李浮游,還是面前的蘇奕,或許性格不同,但都那般的傲骨錚錚,自負睥睨。
言辭舉止,如劍鋒懾人。
可現在,蘇奕就像劍鋒藏於匣中,傲骨斂於心頭,再看不到任何自負之意,連言辭都那般的謙遜而沒有鋒芒。
這樣的變化,反倒讓燃燈佛很吃驚,很意外,心中生出一絲難言的警覺。
不顯山不露水,才最可怕。
一如波瀾不興的平靜大海,看似平淡無奇,誰知道那大海低下蘊藏着多恐怖的波瀾?
“大道在變,人自當也要變,只要求道之心不變,足矣。”
蘇奕隨口道,他還在觀戰,在觀察每一個逍遙境出手時的細節。
“千變萬化,道心如一,此言大善。”
燃燈佛輕語,“作爲鬥了不知幾千幾萬年的宿敵,這一次定道之戰,我只希望你能死在我手底下,而不是其他人手中。”
他神色平靜莊肅,顯得格外認真誠懇。
蘇奕一怔,這才挪移目光,看向不遠處的燃燈佛,道:“我聽聞佛家最講因果,當年我幫你斬了業障,纔有今天的你,你卻口口聲聲要殺我,也忒不地道。”
燃燈佛脣邊破天荒地露出一抹笑意,“殺你,便是爲了斷因果、斬宿仇、了是非,而我執意想讓你死在我手中,就是在報答你當年爲我斬業障這個因。”
他也將目光看向蘇奕,“在我眼中,那些人哪怕道行再高,也不配殺你。”
不遠處,響起一道嗤笑聲。
是蕭戩。
他沒有說什麼,但卻將目光看過來,明顯聽到了燃燈佛說的那番話。
眼神中,隱隱帶着一抹譏諷之意。
對此,燃燈佛沒有理會,靜靜立在那,不動如山。
蘇奕喝了一口酒,忽地感覺,今天的酒味格外的好,酒勁也格外的烈。
這一刻,他心生一股莫名其妙的豪情,胸懷激盪,想在這定道之戰上,多摘幾顆大好頭顱!
——這周內會搞個五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