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一場突擊轟然殺來,最先沉不住氣的,不是蘇奕等人。
而是厄天帝。
饒是厄天帝心性深沉,也不由倒吸涼氣,臉色大變。
他第一時間暴喝:“住手,聽我說——!”
聲傳天地。
可終究晚了一步。
伴隨着震天動地的轟鳴,各種恐怖的秘法和寶物已鋪天蓋地轟殺而至。
砰!
清漪天帝撐起的一道星輝光幕,在瞬息間就四分五裂,轟然消散。
她正欲出手抵擋,眼前驟然間掀起滔天般的水浪。
水浪翻涌,充斥着不可思議的力量,竟是將大半的攻擊盡數化解。
清漪天帝這才注意到,是身旁的蘇奕出手了。
手握宿業萬魔牌,在海域中掀起驚濤駭浪。
而這一下子幫清漪天帝化解了大半的壓力,隨着她出手,剩下的攻擊,皆被抵擋住。
同一時間——
厄天帝發出吃痛的大叫。
在這一場突擊發生時,落羽和虎禪兩位妖祖無比果斷,第一時間就對厄天帝進行夾擊。
並且選擇下狠手,使出壓箱底的手段。
厄天帝何等強大的存在,第一時間就預判出局勢的兇險,同樣選擇拼命。
但卻不是爲了殺敵,也不是爲了自保。
而是突圍!
寧可拼着負傷,也要從蘇奕等人身邊掙脫,遠遠拉開距離。
可誰曾想,就在他突圍那一瞬,心境就像遭受到一輪光明無盡的烈日轟擊,產生劇痛,差點失守。
雖然最終穩住心境,可一身氣機和修爲已不可避免遭受到影響。
以至於非但沒能第一時間突圍,反而當場被兩位妖祖的聯手一擊打傷。
其胸膛被落羽妖祖揮手間斬出的一抹金芒劃破,差點開膛破肚,鮮血飛灑。
虎禪妖祖更狠,一棍砸在厄天帝背上,勢大力沉,把厄天帝整個人砸得差點墜入海面。
其背脊血肉模糊,筋骨差點斷裂,五臟六腑都遭受到衝擊。
不過,兩位妖祖也同樣受到那一場突襲的打擊,被殺的不得不全力抵抗,無法再收拾厄天帝。
這一切,說來緩慢,實則皆在蘇奕他們抵達血蓮禁域的第一時間上演。
太快了。
蘇奕他們早在之前就有提防和準備,預料到當進入此地時極可能會遭遇埋伏。
但,他們卻沒想到,這一場殺劫會如此迅猛,陣勢又如此之大。
不僅僅有那些天帝,還有一些模樣稀奇古怪的帝屍,以及一些陌生面孔!
可以想象,若他們不曾提前提防,僅僅這一場埋伏,就會帶給他們極爲嚴重的後果。
轟隆!
天地震盪,神輝肆虐。
毀滅般的力量洪流肆虐擴散,整個血蓮禁域都在劇烈地震顫。
“快停手!快——!!”
厄天帝嘶聲大叫。
他實在太狼狽,心境和道軀都遭受重擊,處境岌岌可危。
而此時,那掀起這一場埋伏的衆人,都早已反應過來。
聞天帝等人毫不猶豫停手。
但那些稀奇古怪的帝屍則像充耳不聞,依舊朝這邊殺來,施展詭異可怖的神通。
這氣得厄天帝牙快咬碎,厲聲道:“清石道兄,都已到了此時,你還不出面?”
聲音還在迴盪,一道直似鐘磬般清越的男子聲音已隨之響起:
“言道友稍安勿躁。”
伴隨聲音,這天地間忽地涌現一片神秘的大道光雨,擴散而開。
一個身着道袍,帶着蓮冠,面容若青年的道人憑空出現。
他一手握着雪白拂塵,一手虛託一方黑色古印,隨着他一聲低喝。
那些稀奇古怪的帝屍宛如接收到不可抗拒的旨意般,全都如潮水般退了回去。
這一場突然上演的埋伏,就這般中止。
厄天帝趁此時機,第一時間回到了自己的陣營。
陰沉着臉,對那頭戴蓮冠,容若青年的道人道:“清石道兄,剛纔可有點不地道了!”
任誰都看出,他很生氣。
蓮冠道人清石歉然道:“事發倉促,要罷手已來不及,不過,道友無須着惱,有我在,斷不會看着你出事。”
厄天帝沉默無言。
事情都已發生,他還能說什麼?
而蘇奕他們這邊,也已匯聚在一起,遠遠打量着這一次的對手。
蘇奕注意到,那些帝屍都很特別。
一具雪白的遺骸,披着殘舊染血的羽衣,頭顱早已不見,半邊軀體殘破不堪,握着一把斷成兩截的長槍。
一個只剩下上半截軀體截軀體的中年道人,面頰潰爛模糊,露出慘白的顴骨。
一個面容絕美的血衣女子,身軀血肉碎裂成無數塊,像無數蠕動的蟲子般不停地彌合在一起,似是試圖拼湊出完整的軀體。
詭異瘮人。
還有其他三個帝屍,要麼身軀腐朽不堪,要麼只剩下遺骸。
但,不得不說,他們身上的氣息都很恐怖,不弱於在場任何一個天帝!
相比這些帝屍,真正讓蘇奕留意的,反倒是那些陌生的面孔。
足有八人,有男有女,皆身着道袍,明顯來自同一個道統。
區別就是,有的戴着魚尾冠、有的戴着蓮花冠、有的戴着芙蓉冠。
這八人,和天帝身上的氣息截然不同,不可思議的是,他們的威勢,卻不弱於天帝!
他們擁簇在那被稱作“清石”的道人身旁,愈發襯托得那清石身份非凡。
當目睹這一切,蘇奕頓時猜出來。
那些道人來自三清觀!
一個命運彼岸的始祖級勢力,號稱道門第一勢力,天下道門的執牛耳者。
據說這個始祖級勢力的道統分作三個流派,分別是太清教、上清教和玉清街。
從這三教傳人的衣袍和道冠上,就能分辨出他們來自哪個流派。
顯然,那頭戴蓮花冠的清石,來自上清教!
這倒是讓蘇奕想起很久以前在神域時遇到的一個人——
清犁!
還不等蘇奕多想,遠處天地間,清石已開口道:“蘇奕,本座已在此恭候已久。”
氣氛沉悶,天地肅殺。
面對以清石爲首的一衆大敵,清漪天帝和兩位妖祖都感到撲面的壓力。
蘇奕則像沒事人似的,先打量了這血蓮禁域一番,這才說道:“按隱世山的規定,在天命之爭落幕後,不允許……”
不等說完,清石就已笑着打斷,“我們來自三清觀下院,乃是這命運長河上的修道者,插手這世間之事,並不算壞了規矩。”
蘇奕眉頭一挑。
對於三清觀下院,他的確有所瞭解,清楚這是三清觀佈置在命運長河上的一個據點。
顯然,正因如此,以清石爲首的三清觀下院強者,纔敢如此有恃無恐。
“三清觀做事,也是這種敢做不敢認的做派?”
清漪天帝冷冷道,“動手就動手,還找這樣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三清觀行事,也這麼無恥?”
什麼狗屁的下院,既然和三清觀是一家,又有什麼分別?
“大膽!”
一個身影高大的道人厲聲喝斥,“膽敢詆譭我派,小心被清算!”
清漪天帝嗤地冷笑道,“就罵你三清觀了,怎麼着?自己不要臉,還不讓說了?三清觀的祖師若看到徒孫這麼齷齪,怕是棺材板早壓不住了!”
一下子,那些男女道人皆震怒。
眼見就要爭吵下去,清石擺了擺手,阻止身旁衆人。
而他則無視了清漪天帝,目光只看着蘇奕,道:“其實,說句不客氣的話,在這血蓮禁域中,無論發生什麼,也不會驚動隱世者。”
說着,清石笑了笑,“哪怕以後被那些隱世者知道,也根本不算什麼,他們可不會爲此而和我三清觀撕破臉。”
言辭間,盡是自信。
蘇奕只哦了一聲,懶得多說什麼,直接道:“枯玄天帝何在?”
清石指了指遠處。
這座秘界中,到處綻放着碩大的血色蓮花。
其中有一朵顯得格外大,就像鶴立雞羣,顯得很顯眼。
清石所指,就是這最大的一朵血色蓮花。他隨口道:“他們早已被困宿業血蓮中,失去了對外界的一切感應,除此,被困其中,時時刻刻都會遭受宿業蝕魂之苦,那種折磨,足可一點點磨蝕天帝的心境,
讓其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頓了頓,清石目光重新看向蘇奕,笑道,“幸虧你來的還算時候,若再來晚一些,怕是這輩子都見不到他們了。”
蘇奕神色平靜,“你做的?”清石搖頭,“我曾和他們在宿命海上相遇,本打算和他們聊一聊,結果他們卻擔心遭遇不測,一路逃到了這血蓮禁域,不顧一切躲進了那最大的一朵宿業血蓮中。
”
說到這,清石感慨了一聲,“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啊,他們遭受此難,完全是自作孽。”
不少人都輕笑起來,眼神玩味。
蘇奕則沒有理會這些。
他此刻總算明白,爲何一直無法和枯玄天帝取得聯繫。
原來是被徹底困在了那宿業血蓮內,以至於和外界隔絕!
而清石神色忽地變得嚴肅,沉聲道:“我以三清觀的名義保證,只要交出宿命鼎,你們不止可以有機會營救枯玄天帝和飛雲子,還可以活着離開!”
“否則……”
他伸出手指,指了指腳下這片海域,“這裡,就是你們的埋骨之地!”一字字,響徹天地十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