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這一次屬下護送不力,導致尊體受到這樣的傷害,屬下願領責罰!”秦鑲突然對着伍月行了一個跪禮,語氣中充滿歉疚。
伍月趕忙將他扶了起來,一面寬慰道:“秦大哥說什麼話,這種事情怎麼能算到你的頭上,倒是讓你擔心了!”她從椅子上站起來的時候有些顫顫巍巍,說話的語氣也較爲衰弱,顯然幻境對她的身體和意識的產生影響還沒有完全的消除:“何況。”她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但在她心裡面,其實還有一種相對胡芸說聲謝謝的想法:“謝謝,也許,是你讓我明瞭了自己的內心。”
“小妮子,還不快扶你月姐姐進屋休息一下,你看她累得都快站不住了!”杜溯也站了起來,朝着客房走去,邊走邊唸叨:“哎,我老頭子年紀大了,這夜可是不能熬的了。你們也早點休息吧。”
林婉婷走了過來,輕輕的扶起伍月,朝着樓上的客房走去,而此刻,她心裡面那種內疚的感覺也隨着伍月的回來一掃而空,心裡面覺得輕鬆了許多。
而齊凌雲心中卻感到很是沉重,他惦記着伍月的眼神,也思量着胡芸說過的話,而更深的愧疚來自自己的內心。
“假如有一天,你遇到比我好的人,你還會愛我嗎?”
夙瑤那調皮的表情衝刺着他的內心。
“一個女子,需要揹負這麼重的使命,自己喜歡的人,心中偏偏還惦記着別的女人,你覺得她快樂嗎?”他不知道,因爲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睡夢中忽然多出了這麼一道身影,而自己,也許真的動了心。
“劍南,你能在爲我吹一曲嗎?”胡鳳凰的狀況遠較伍月好的多,她本來入夢時間並不長,又有較好的體質,此刻已經恢復了大半,不過經過這一件事情之後,在她的心中,也許多了一份覺悟,司徒劍南本來擔心她的身體,現在聽對方突然提出這樣的要求,不由得想起了過往的種種,當即點了點頭。
夜早已深沉,和煦的晚風吹拂着屋檐上的癡情人,長笛橫握,那笛聲伴隨着房間裡傳來的琴聲,一高一低,曲調極是祥和,細聽時仿若春雨代梨花,芬香與溫柔交織在一起,給所有未能入睡的人一種春天萬物復甦的感覺,笛聲悠揚古樸,意境深遠,仿若空谷鳴音,延綿不絕,那琴聲卻悠久綿長,婉約迴盪,就像是情人之間的隱隱私語一般。
伍月凝心傾聽着那曲調,她出生在宮廷,對於琴笛之間的曲律自然瞭如指掌,但燕地之曲,多了一份豪邁滄桑,卻比不上這南方曲調的婉約文雅,這笛琴之間一問一答,說盡了心中的相思之意,不免又觸動了她心中的一縷情殤。
“月姐姐,你到底喜歡我師兄什麼?”林婉婷雖然在岷山上也經常聽到師傅的笛聲,但對於音律之事,她是一竅不通,只覺得這笛聲夾雜着琴聲,給人一種極爲舒暢的感覺,心裡面也不自覺的就想到了幻境中胡芸說過的話,再想起自己的那個師兄:“他這個人,好酒貪杯,武功還差,平時也較爲古板,我就搞不明白了。”
“但是他對朋友坦誠,做事敢於擔當,更何況?”伍月說到這裡,臉頰也約約泛起一縷的嫣紅:“你知道夙瑤是什麼人嗎?”她突然反問道。
“我,怎麼可能知道,說是我師兄,但是我還沒你先認識他呢?”林婉婷打個呵欠的回答道,對於自己這個師兄,她心中也覺得是個可以信賴的人,其他的真沒有去多想過。
“看你,都瞌睡成這樣了,早點睡吧!”伍月知道她說的是事實,也擔心她會追問自己的話,便輕輕的爲她掖了下被子,自己也翻身睡下,但是在她腦海裡,這個叫做夙瑤的女人久久的纏繞着,揮之不去。
早上起來的方青卓懶洋洋的走出了客房,自從北邙山回來之後,他便慢慢的習慣了懶牀,這也是身爲兄長唯一不干涉他的權利,不過,十多年的習慣總是讓他清醒得很早,當清晨第一縷陽光灑在他臉上的時候,他看見了齊凌雲等人早已圍坐在大廳的一張大圓桌上。
“二少爺!侯爺已經派人過來請過諸位了,就等你了,這是爲你準備的洗臉水!”看見方青卓的身影,店小二趕緊送過來了溫水和布帕。
方青卓趕緊接了過來,仔細的清洗了一便,他刻意裝的很是優雅的走下樓去,心想着能給自己帶來一個好的開始,也希望能給她留下一個好的印象,當然這個她,指的就是林婉婷。可他怎麼也沒想到,就是這個想法讓他一不留神,居然從樓梯轉角處跌落了下去,這讓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由得輕笑了起來,就連看到這個場面有些吃驚的店小二也強忍着內心的笑顏,趕緊上去將他扶了起來,方青卓也是一臉的尷尬,急忙掙脫了店小二的攙扶,輕拍了身上的衣裳,強裝着若無其事的表情走了過來。
“既然人都到齊了,那我們出發吧!”司徒劍南看着走過來剛坐下,正準備倒茶的方青卓說道。
“馬車都已經準備就緒,就等幾位了。”一個看是隊長模樣的衛士聽見司徒劍南的話,急忙走了過來,很是恭敬的說道。
齊凌雲等人隨着他的指引很快就來到了侯府,而此時,方文卓早已在大門處等候了。
清晨的餐食本就是以平淡爲主,雖然簡單,但是不難從其中看得出所費的那番心事,畢竟這也算得上是國宴,半點也馬虎不得。
北邙山初春的梨花,用白醋洗滌曬乾作爲調料,以秦國特有的小米作爲主體,在融入桂圓,大棗等輔助品,細火慢煮上大半個時辰,不但有一種淡淡的香味,而且入口即化,有一種說不出的濃郁,不但色香味俱全,而且滿含秦地特色。
只這一樣,已叫衆人說不出的享受,更別說那鳳棗糕,松仁甜品等美食。
這一餐約莫吃了半個時辰,直讓衆人覺得胃中都被食物滿滿的佔據,這才收了宴席。
“西王,公主殿下,本侯已經在侯府爲各位安排了休息的場所,幾位就在嘉州城住上幾天,就讓我這個貪玩的弟弟帶着你們到處看看,如何!”方文卓吩咐人上茶之後,對着兩人詢問道。
“侯爺,你也知道我這一行,有使命在身,萬不敢耽擱!還望侯爺體量,司徒大哥倒是無事,要不在這裡叨擾幾天?”伍月推辭得有些尷尬,按理說,對方盛情相邀,斷沒有拒絕的理由,但她心裡面擔心再出什麼變故,不盡是此行,甚至在燕王室,時間拖得越久,生出亂子的機率就會越高。
方文卓也知道伍月此番身上所附使命的重要性,而且秦王再三叮囑要將燕公主安全的送出秦地,既然對方執意要走,那麼也不方便強留,於是轉眼看着司徒劍南。
“侯爺,一來我離開封地過久,不知道還有多少事情需要本王回去處理,而且外王私自出使別國,在君上看來,也算的上是一條大罪,先前沒表明身份也就罷了,現在既然彼此知道了,就不能當作此事沒發生了,所以本王也不能逗留,還望侯爺海涵。”
“既然如此,那本侯也不能強留,倒是西王若有時間在來嘉州,一定要多留幾天。”方文卓也明白其中的關節,不再多說別的話:“公主,此番使命在身,本侯也祝你馬到功成,爲這天下百姓謀一片安生之地,到時回程,一定要在嘉州多待上一段時間,讓我好好的盡一盡地主之誼。”
這話雖然說得場面,但是在方文卓的眼裡,對於這個女人的所作所爲,那是從心中充滿了敬佩之情。
“一定,一定!”司徒劍那見他做出如此表態,心中也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那感情好,這嘉州的風光,我還真想好好的領閱一下呢?”伍月也很恭敬的回答道。
“回來了?”他只是面對着她走了過去,並沒有在她問話的檔口停留,雖然這樣顯得很是傲慢,但老人卻似乎沒有絲毫在意:“你總是這樣一副態度,就好像全世界虧欠你設麼似的。”
聽到這句話,他的腳步頓了頓,但終究沒有停下來:“其實我也一直很奇怪,像你這把年紀,又怎麼會躬身伺候一個不成器的侯爺,安享晚年不是更好,爲什麼要把自己捲入權力的漩渦之中。”
“老身就是不喜歡你這種態度,但是,墨麒麟,你是一個聰明的人,應該明白什麼事情該去做,什麼東西永遠不要去打聽?”老人的柺杖在地上輕輕的敲了三下,而黑衣人的衣衫也跟着抖動了三下,“你看見他了,可好!”
“像他那個年紀,也該算是很不錯了,至少在我看見他之前是這樣的。”墨麒麟自然知道她在說誰。
“那他現在呢?”老人顫顫巍巍的朝着屋檐的另一方走動,雖然慢,但每一步似乎都走的很穩,墨麒麟心裡面明白老人到底在表達些什麼,其實,只要墨天均鑑還在老人的手上,他就還有顧忌,而此番,天機鏡也沒有拿到手。
“我受了很重的傷,你說他呢!”他的這番話,老人自然也很明瞭。兩人在走廊盡頭都約爲停留了那麼一瞬,互相揣度着對方,然後各自跨過轉角,無聲的消失在迴廊的盡頭。
“侯爺,此番就勞你安排下船隻,我們幾人分做兩批前往洛都!”這酒肆就位於大渡河畔,不用說,就是白三姑開的那間,要離開秦地前往魏都,魏國北方門戶洛都是必經之地,但這秦魏陸地交織之處羣山環繞,大渡河繞山而下,一來較陸路行程較短,二來水路也安全不少。
而此間,說話的正是司徒劍南。
若是衆人一同前往洛都,不免給朝中一些人留下口實,無論是對於他本人,還是對於伍月一行都有所不利,所以他纔開口提議分道而行,其餘人又豈會不知道他的用意,紛紛表示贊同,但秦鑲心中也不由得有些淡淡的擔心,此人城府之深,恐怕日後對於燕國來說算不上幸事。
“這有何難,按照西王所說的便是。”方文卓也覺得其顧慮有一定的道理,便對着親衛吩咐了下去,而此時,這一行人中,最悶悶不樂的人應該就是方青卓了,有的人,分開之後,也許就在難相見了。
“青卓!”方文卓突然打斷了他的思緒。
“哥,你叫我?”
“我說你是怎麼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方文卓看似有些責怪的看着他,接着說道:“本來按理說應該我親自護送公主一行人到達洛都的,但是一來嘉州還有些瑣事,二來,還需要等到秦王批示駙馬的後事如何處理,我已經奏明瞭秦王,你就代替我走着一遭吧。”
聽到這話,方青卓心中說不出的喜悅,原本以爲兄長定然不會應允自己與林婉婷等人同行,沒想到方文卓卻主動提了出來,這讓他內心的矛盾一掃而空,急忙回覆道:”放心吧,哥,我一定將他們安全送達的。”
方文卓雖然平時對於自己這個弟弟很是嚴厲,但是在他的心中又豈會不知道他內心所想,而另一方面,父母早已不再,這個弟弟就是自己在世上唯一的親人,雖然方青卓的武功在江湖上也算得上一號人物,但畢竟年少,經驗較爲欠缺,他從小在北邙山長大,不懂人世間的險惡:“齊兄,杜兄,我這個兄弟那可是一個禍端,還望兩位一路上多多約束,別讓他惹出什麼亂子纔好。”
對方既然已經說道這個份上了,齊凌雲也不好推脫,當時也回了一禮:“侯爺哪裡話,青卓兄弟若能同行,此番保障又多了一分啊。”
方青卓心裡面也明白兄長的苦心,但是仍然改不了那頂口的脾氣:“哥,說什麼呢,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說道這裡,突然想起一件事來,急忙補充道:“對了,哥,前天晚上有個怪人讓我帶個你一句話?”
“怪人?”方文卓也有些不明所以然:“他讓你帶什麼話給我?”他眼神打量着白三姑,在這裡,也只有她最熟悉那些酒客。
“這個人姓向,五十歲左右的年紀,是這大渡河上有名的扛把子。”白三姑不願直面他的眼神,有些迴避的說道。
“他讓我告訴你,承天閉月,朔寒無期!”方青卓緊接着白三姑的話說道,但是最吃驚的還是方文卓,這話一入耳,他心裡面便知道是什麼人,也知道這兩句話的含義。
“青卓,以後遇到此人,一定要恭敬,不可失了禮數!”方文卓加重了語氣強調道,倒讓方青卓心中升起了一絲糊塗:“這個人到底是誰呀!”
“這個等你回來我在慢慢的告訴你,但是一定要記住我說過的話。”
“行了,不就是禮數嗎,放心吧!”方青卓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那好,現在時辰也不早了,大家也準備出發吧!”司徒劍南輕挽着胡鳳凰的手,催促道。
“等一下!”杜溯解開掛在腰間的大葫蘆,一口氣將那最後的一點酒水倒入口中:“臨走前還得麻煩胡掌櫃,給打滿了,酒錢就算在侯爺的賬上。”他不客氣的說道。胡鳳凰卻沒有接過他遞過去的葫蘆,而是輕輕的拍了拍手:“早給幾位準備好了。”
那朱三麻溜的從地窖之中取出了兩壇泥封的酒罈,放到了不遠處的大船之上,齊凌雲也很是高興的看着那兩罈子好酒:“還是掌櫃的想得周到!”
他只喜歡好酒,而眼下的就是。
沿着古嘉州東南而下,大約花上一天半的時間,便能到達魏國北方重鎮洛都,也就是西王司徒劍南的封地,但故事往往不像我們希望中的那麼順遂,從嘉州出發,齊凌雲等人分成兩波沿江而下,先頭的只有司徒劍南和胡鳳凰兩人,徑直向洛都而去,而剩下的齊凌雲,林婉婷,杜溯,方青卓,伍月,秦鑲等六人放慢腳步,中途停留在鹽泉村,如此一來,就能創造出半天的時間差。
說到鹽泉村,那只是羣山環繞中的一個小村落,位於大渡河沿岸,夾雜在嘉州與洛都之間,很不顯眼,但往來的旅客,貨商,也有不少選擇在這裡停留的,說道這鹽泉村的來歷,傳說是因爲村中有一口古井受岩石的影響,沁出的泉水約爲帶有鹹味罷了。
既然有人願意停留,那麼就有人看得到這商機,而這個人,叫隱清泉。
隱清泉是什麼人,知道的人並不多,當齊凌雲等人上岸想找一個可休息的地方的時候,這個名字自然而然的就從村民的嘴裡傳到了衆人的耳朵裡,他是半年前來到這裡的,開了一家小店,專們招待那些想在鹽泉村做短暫停留的旅客。
更何況這個人,實在是太有性格,讓人只要一見面也許就再也忘不掉。
“幾位,歡迎來到鹽泉村隱清泉小店,隱清泉就是我,我就是隱清泉!”那個很是熱情的介紹着,但言語讓人覺得有那麼一絲的羅嗦的人就是他了:“客官們是住店呢還是吃飯呢?”
“你看看這天,馬上就要黑了,你還安排我們趕夜路不成!”林婉婷有些不耐煩的回答道,她自從下了岷山,就覺得耳根子清淨了不少,沒想到到了這兒又被人嘮叨上了。
“那好,馬上給幾位安排,話說你們晚上想吃點什麼,本店有蒸羊羔,燒花鴨,松花小肚.......。”
“打住!”林婉婷阻止了他繼續報下去:“你這是要上演快板嗎?”
“竭誠爲每位顧客服務是本店的宗旨!”隱清泉滿面堆笑的看着她,這反而讓林婉婷覺得很是不舒服。
“你給他報去,反正我們一羣人的費用,他一個人全包了。你給他竭誠服務就好了!”她趕緊指了指最後上岸的方青卓說道,心想着這人纏着他的尷尬模樣,忍不住的覺得好笑。
“客官,你們要幾間房,晚上吃點什麼,我們這裡又蒸羊羔,燒花鴨,松花小肚.........。”果然,這隱清泉聽到林婉婷的話,看着來人衣着華麗,定然是有錢人,急忙走了過去,拉住方青卓就開始絮叨。
“我說,兄弟,隱清泉,隱老闆?”方青卓雖然晚一步上岸,但是先前他們的對話還是聽得很清楚,有些無奈的看着遠處的林婉婷,林婉婷見他看着自己,也忍不住的朝他做了一個鬼臉。
“叫我隱清泉就可以了!”他很是熱情的說道。
“我說,隱清泉,老闆,你是不是每來一個人就這樣報一次菜名,你就不覺得累得慌?”
“你別說,還真累!”隱清泉湊近他,小聲的說道:“但是這又什麼辦法呢?竭誠爲每位顧客服務是我們的宗旨!”
“得了,我說,你就弄過木牌什麼的,吧這些都刻在上面不就好了,客人來,自己往上面一瞧,什麼都清楚了,不是比你這樣好多了。”方青卓急着打發這個人,怕他沒完沒了的糾纏下去,心裡面突然轉個這麼一個念頭來。
“我說,兄弟,哦,不,客官,你這點子好呀,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隱清泉聽他這麼一說,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恍然大悟的說道:“那這樣我就不用挨個的報了,謝謝你呀,兄弟!對了,你說這塊牌子叫什麼好呢?”
“既然是用來寫菜名的,那就叫點菜板吧!”
“對,就叫點菜板!等會,我先去弄一個去,離嫂,出來招呼一下幾位。”那隱清泉滿臉笑容的去了,應着聲出來的是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頭髮裹成一榫盤在腦後,胸前還掛着一條偌大的圍腰,一拐一拐的走了過去,很明顯那條左腿比右腿約短,她只是朝衆人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們跟着她走,而她始終沒有開口,齊凌雲等人慢慢的跟在她的身後,因爲她走得並不快。
“裡面請!”一個滿臉玲瓏的小姑娘過來招呼他們:“這是我母親,她腿腳生來就有些不方便,也不太願意與人說話,還請各位多擔待!”
齊凌雲仔細的打量着眼前這個小女孩,見她手裡面拿着一個小竹籃,竹籃中滿滿的全是各種野生的菌類,這本來就在山脈與河流之間,初夏時分,山間自然容易生長出很多的菌類與地衣,她梳着兩條馬尾辮,長長的拖在腦後,那兩隻眼睛水汪汪的看着衆人,讓人覺得格外的水靈。
“我還以爲她是個啞巴呢!”林婉婷有些詫異的看着那張離去的背影。
“不準說我母親。”小姑娘臉上閃現出一瞬間的不悅,但是很快又消失了,也許在她的心底,母親也許真的不會說話了:“對不起!”她儘量的收斂自己的情緒,輕輕的將那張籃子遞給了剛好走過來的隱清泉:“叔叔,這是我今天摘的蘑菇!”
隱清泉看了看那張背影,嘴角邊流露出不經意的傷感,他左手接過了那籃子,右手正拿着很多塊不大的木牌子,言語中說不出的溫柔:“小狸做的真不錯喲,居然採到了這麼多。”
小姑娘得到他的一句誇獎,臉上又恢復了先前的笑容,隱清泉也同樣笑着,這一刻,兩個人表現得都毫不做作,衆人都能從那種氣氛中自然的感受到。
“小狸,你去幫忙燒點水,給幾位客官切壺茶,然後,對了幾位,今晚到底想吃點什麼?”隱清泉又將那籃子遞還給小女孩,有些尷尬的看着眼前的這些人,他本來打算讓狸嫂安排晚飯,卻突然間想起對面並沒有點些什麼?
“隨便上一些清淡的吧!”方青卓急忙說道,他不知道對方會不會又拿出那套竭誠爲顧客服務的態度,心裡面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
“你去吧,讓你媽做些清淡的,對了,就把這蘑菇做個湯也不錯!”隱清泉並沒有絮叨,彷彿變了個人似的,那眼神中就像父親看着女兒一樣充滿了慈愛。
那小姑娘應聲蹦蹦跳跳的去了,邊小跑還便輕甩着那籃子。
“店裡面就我們三人,這裡平時人也不多,偶爾有人停留,也多半是爲了在這裡休息片刻,泡個溫泉來着,招呼不周的地方,還望幾位多擔待!”隱清泉招呼幾位選了張桌子坐下。
“溫泉?”這裡雖然位處秦魏兩國的交接處,但鹽泉村還屬於嘉州的管轄範圍,方青卓也只是在嘉州地誌中看到這個地方,只知道這裡是因爲古泉鹽水而得名,但是從來不知道這裡還有什麼溫泉來着。
“公子從外地來,有所不知,在村子的後山上有一眼溫泉,那也是半年前偶然才發現的,外人知道的並不多,也只有經常停留在這裡的船伕旅客偶爾聽村民們提起。”隱清泉將手上那小碟木牌放在了牆角,顯然今天是來不及完成他所謂的點菜板了。
“月姐姐,什麼是溫泉啊?”林婉婷向來對於新鮮的事物很感興趣,忍不住擺出一副很是好奇的表情。
“溫泉,你都不知道!”方青卓也有些詫異的看着她,眼神中透出一絲的不解。
“又沒問你!”林婉婷沒有好氣的回了他一句,不知道怎麼回事,每次看到他的時候,總是改不了這種反應。
方青卓被她這麼一說,不免覺得自討了個沒趣,也就閉口不再說下去。
“傳說溫泉是地底能量的泉眼,流出的水溫度遠較平常的要高出不少,居記載,溫泉是上古神秘的遺物,具有治療百病的能力!”一個聲音從屋外的河岸傳來,那聲音中充滿了輕盈。
“寒煙姑娘,你回來了!”隱清泉很是興奮的看着走進來的少女,那張精緻的臉龐十分清秀,大約二十歲左右的年紀,頭上帶着一張斗笠,半縷紗布遮住了她小半的容顏,雖然無法完全看清她的容貌,但這樣的朦朧往往更具有吸引力。
而那一身的青藍相間的服飾更讓這人全身上下佈滿了一種超脫世俗的張力。
但齊凌雲的眼神,卻停留在她的衣角,哪朵同樣也是用兩色絲線勾勒出來的瓊桑花。
這個人是黎族人,因爲,在記憶中,她的衣角也有這麼的一朵,雖然顏色與它有些不同,但是那花瓣,那形狀,在他的腦海裡,印的很深,當然,在他的衣角,也彰顯得很特別。
黎族的女子可以什麼都不會,但一定會繡屬於自己的哪朵瓊桑花,而且,這一輩子,也只會繡一朵,勾勒在自己的衣角,不論到了什麼年紀,什麼身份,哪朵瓊桑花都會永遠跟隨着自己,直到遇到自己這一生的真愛,許下一世的諾言,那時這朵瓊桑花就會轉移到對方的衣角,這象徵着鍾情,永不分離。
齊凌雲側眼看了看伍月,眼神又很快回到那個女子身上,黎族人世居在洛都西北,族人基本不外出,與外界溝通並不算多,這個女子,又怎麼會孤身一個人出現在這裡?
而那個女子眼神也同樣停留在齊凌雲的身上,很顯然,她也發現了他衣角邊上的那處奇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