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議結束的時候,百官都有些沉默。
並不是因曹操今天在朝議中的言語,而是因爲邢子昂,邢子昂在上奏,天子便詢問了曹操的意思,國庫可能支撐?曹操言語道,只要新政能夠繼續,其餘的諸多政策,都能夠進行,因爲新政會讓國庫有這個實力來承擔壓力,天子應允了邢公的上奏。
百官們不會爲曹操的一席話而打動,他們並不是太學裡的毛頭小子,不過,他們會因爲這切實的利益而心動,不少人心裡,還是有着自己的一番抱負,如今看來,顯然,只要站好位置,就能得到一個實現的機會,邢公成爲了第一個典範,不過,他們還在觀摩,還在等待。
曹操邀請劉備到自己府中一聚,劉備沒有拒絕,與曹操一同返回了他的府邸,曹操令奴僕們準備宴會,要款待劉備,當然,他們沒有忘記,直接從皇宮裡帶來了黃門,這位小黃門是負責督查他們宴會的,朝中大臣要進行私人聚會,就必須要有黃門在場。
曹操與劉備開懷暢飲。
“玄德啊,廟堂之中,也唯獨你敢與我私交...說實話,我沒有想到,你竟有這般的膽魄,我還以爲,你擔任司農,會對我多有阻遏,實不相瞞,我本來都佈置好了對付你的謀略,哈哈哈!”曹操笑着說道,言語之中,盡是坦誠,沒有遮掩。
劉備知道,曹操沒有說謊,作爲司農,若是自己不支持曹操的政令,與他作對,定會給曹操帶來巨大的阻力。
劉備搖着頭,有些無奈的說道:“甚至可惜啊...”
“哦?可惜什麼啊?”
“曹公設下那麼多的謀劃,如今卻沒用了,我也見不到了,實在可惜啊!”
“哈哈哈,若是你覺得可惜,我明日便用上!”
“不可,不可...備做不了曹公的敵手...”
“玄德,若你視我爲友,便勿再言公,喚作孟德便可!”
當夜,劉備直接住在了曹操的府裡,據聞,兩人是秉燭夜談,格外的欣喜。
次日,
邢子昂直接離開了雒陽,前往北方,昔日,他在北方大舉動土,想要將北方五州連成一片,卻因天災而不能繼續,如今,他又一次,滿懷雄心大志,朝着北方出發,這一次,他定然會成功,昔日孝康皇帝所想看到的,天下馳道遍地,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的情況,定然會在自己手裡實現!
隨後,劉備上奏天子,希望能夠擴張地方官學,與太學,門子學的規模,並且,他希望能夠重啓南北二院,這南北二院,都是希望太學的附屬,也是類似太學的學府,劉備的提議,天子也沒有反對,便令劉備親自主持這些事情。
最先,劉備便定下了一個目標,一縣之內,定有一學,他要讓大漢的每個縣城裡,都有一個規模成型的官學機構,能夠讓這裡的幼童們自小進學,而要做到這些,劉備就不能整日待在雒陽內,他與盧植商定之後,頒佈了政令,便離開雒陽,親自趕往各個郡縣裡,進行對官學的修建。
曹操親自來送他離去。
城門,曹操看着即將離開的劉備,有些惋惜,他離開之後,在朝中,自己又變成了孤身一人,沒有人相助,不過,劉備這番巡視,也是兩人商議的結果,這都是爲了新政之大事,故而,對於劉備,曹操又有一種敬佩,兩人互拜,曹操說道:“玄德,定要照看好自己...”
“孟德可安心,我這一去,不知什麼時日,方能再見,孟德保重!”
“唉...”
“玄德這一去,一載可能歸?”
“我這番,是要走遍大漢的每一個縣城,我要讓大漢之內的所有幼童,都有進學的機會...我不知歸日,待聖賢之聲響徹與尋常家戶...便是我歸來之時!”
曹操呆滯了許久,看着劉備遠去的背影,他又是一拜,劉備並不是獨自離開,他帶着一批優秀的門子學學子們,一同離開了雒陽,曹操知道,在十載之後,這些優秀的學子們,會教導出更多的優秀人才。
而南北二院的重設,還有擴增太學門子學的事情,完全落在了司徒盧植的身上,盧植與崔寔不同,他喜歡事事親爲,這一點,似乎與故司徒王符有些相似,而他們的不同之處,是盧植能夠動用大量的人才來幫着自己,不像王符,獨來獨往,盧植擁有巨大的號召力。
畢竟,盧植本身就是名傳天下的大儒,畢生都沒有什麼太大的污點,又有戰功,又有政績,平生唯一的污點,便是他曾經護送王符入京...當然,那是被天子所派遣,並不能算是他的過錯。
盧植在才能方面,或許要差王符一些,可是因爲他的號召力,以及衆人的相助,辦起事來,反而要比王符都要迅速,重設南北院之事,只用了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便被盧植所完成了,盧植決定,將南北二院,設在其他地區,北院被盧植設在了長安。
而南院則是被設在了陳留。
盧植寫了幾封書信,便召集了不少的好友,這些好友,大多都是些儒學大家,有的還是曾參與過建寧石經的大臣們,他們分別前往兩處,進行教學,而盧植又從地方官學裡進行了考覈,取其中優秀的人才,分別納入兩大學府,南北院初立,顯然比不了太學與門子學。
可是進入南北院的條件卻要比門子學與太學低得多,這也讓兩大學府很快就堆滿了學子,盧植將太學的制度直接用在了兩大學府上,有太學與門子學的經驗,這南北二院的發展建設,也就有了先例可循。
到了熹平十三年三月,盧植已經完成了大部分的舉措,只有門子學還在擴增之中,尚且沒有完成。
皇宮內,
蔡皇后跪坐着,懷裡抱着劉棣,正在喂他。
一旁則是坐着饒陽公主,饒陽公主不知在想什麼,最近,總是有些心不在焉,還常常來找蔡皇后,東問西問,也不說個大概,蔡皇后讓宮女們將小傢伙帶走,看着饒陽,問道:“何人?”
“啊?”
饒陽公主一愣,看着蔡皇后。
“說罷,心儀者何人?”
“阿嫂!!”饒陽公主的臉色頓時羞紅,手足無措,蔡皇后看着她,笑了笑,說道:“你也到了該婚配的年紀了...我看你這幾日,茶飯不思,聽宮女們說,你還弄來了紙張筆墨..開始學文了?”
“是獒兒說的不是?”
“你讓他幫你送信,我早就知道了,不過,這孩子不肯告訴我,是送給誰的...”
饒陽公主低聲呢喃了一句。
“誰?”蔡皇后沒有聽清楚,連忙問道。
“獒兒的那個伴讀!”
蔡皇后這才瞭然,笑着說道:“哦,原來是司馬家的那個孩子啊....”
“不是!是諸葛家的!!”
“哈哈哈!”蔡皇后笑了起來,說道:“放心罷,我稍後就去找你兄長....”
饒陽公主卻低着頭,再也說不出話來。
天子正坐在厚德殿裡,皇后便前來了,看到天子正在忙碌着,皇后也沒有打擾他,站在門邊,等候着,天子忙完手裡的事情,擡起頭,整個肩膀,都有些痠痛,卻有一雙手忽然輕揉着他的肩膀,天子一愣,反應過來,笑了笑,沒有言語,閉着眼歇着。
“陛下....”
“恩?”
“獒兒那個伴讀,陛下以爲如何?”
天子心裡有些疑惑,皇后怎麼忽然問起這個來了?他問道:“皇后問的是哪一個?”
“乃是劉公弟子諸葛亮。”
“哦,他啊...你不要擔心,那小子是個早慧的,才能不凡,爲人謙遜,品行高尚,成熟穩重,翩翩君子....你不知道,他十二歲便能考入太學,若是他參與考覈,未必不是個全冠...他在獒兒身邊,是獒兒之幸....”天子說着,皇后笑了起來,看來,天子對他很是滿意,這事能成。
“那陛下...若是將饒陽嫁與他...”
“什麼?!!”
天子猛地跳了起來,看着皇后,憤怒的說道:“是他求你來的??這個賊子!!豎子!!”,說着,他便朝着門外走,皇后緊緊的攔着他。
“朕不砍死這廝!竟敢打饒陽的主意!!”
“陛下!”蔡皇后死死的抓着他,有些無奈的說道:“是饒陽讓我來的...”
天子頓時沉默了,他驚訝的看着皇后,呆滯了許久,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他皺着眉頭,連聲哀嘆,看着天子這個模樣,蔡皇后又說道:“陛下,饒陽也長大了...”
“她能知道什麼..那諸葛亮,有什麼好的?小白臉一個,不通武藝,沒有大志,爲人奸猾,還整日愁眉苦臉的,不苟言笑....這樣的賊子,有什麼好的?!”天子抱怨了許久,最後還是無奈的嘆息了一聲,他低着頭,說道:“也罷,也罷....”
“皇后,你派人讓諸葛亮過來罷...”
“陛下,那你可不許嚇唬他,不能毆打...”
“你叫來便是!朕怎麼會嚇唬一個孺子!!!”
皇后這才連忙派出了黃門。
袁府,
袁術自從被罷免之後,便整日安心給劉獒等人授課,日子反而比原先輕鬆了很多,臉上也偶爾能看到笑容了,這一日,他正在書房內授課,便聽聞有黃門至,他讓劉獒等人等待着,自己出了門,黃門正站在前院,等待着,看到袁術,連忙大拜。
“諸葛亮?”
袁術心裡有些疑惑,不過還是進了書房,將諸葛亮交給了這位黃門。
跟着黃門前往皇宮,諸葛亮還是有些茫然,天子要見自己?爲何啊,莫非是師君出了什麼事?他心裡漸漸有些擔心起遠在千里之外的師君,交州險惡,師君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啊,他想着,與黃門趕到了皇宮,又被帶去了厚德殿,看到天子的表情,他心裡的擔憂更重了。
天子眉頭緊鎖,看起來格外的惱怒,他冷冷的看着諸葛亮,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孔明...”
“陛下...”
“你..”天子開口,又停了下來,看着一旁的皇后,說道:“還是你來說罷...”,皇后點點頭,看着諸葛亮,溫柔的笑着,詢問道:“孔明,天子有心將饒陽公主許配與你...”
“什麼?!這..”諸葛亮大驚失色,他看着皇后,又看了看天子,說道:“亮白身,怎敢迎娶長公主..”
“怎麼,你是看不起朕的妹妹麼?!來人啊!!”天子憤怒的叫道,諸葛亮被嚇得面色蒼白,連忙搖着頭,說道:“不敢,只是,還需通知師君,長輩...”
“你這...”天子咬牙切齒的,最後還是嘆息了一聲,說道:“朕會去告知他們的,你回去做好準備罷....”
“謹喏。”
諸葛亮離開之後,天子坐在厚德殿裡,面色有些悲傷,有些落魄,他轉過頭來,看着皇后,說道:“此事,還需皇后勞煩...”
“謹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