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又起風波

“咳……咳……咳……”小穆雷第突然大聲咳嗽着,他用力抓着喉嚨,此刻他的喉嚨就像要被撕裂了一樣。

“毒!”小穆雷第已經知道自己中招了,這艘船肯定已經被下了劇毒。

此時小穆雷第又是一陣狂咳,好像要把肺都咳出來。

就在小穆雷第彎下腰的一瞬間,其中的一具屍體動了。

劍光一閃,一把又細又長的劍刺穿小穆雷第的胳膊,劃開腰部右側,鮮血一下子流淌出來,不過更多的是痛楚,難以忍受的痛楚,傷口就彷彿被燒紅的烙鐵不停地燙着。

小穆雷第不是烏迪內斯的那些手下,他的實力或許不比那些走私販子差,但是他沒有那些走私販子的決斷,也沒有割自己肉的勇氣。

不過小穆雷第的出手卻很快,手腕一抖,數十道劍光已經劃出去。

小穆雷第也是個劍客,走的路子和拉佩一樣,追求的也是速度,不過他的劍法卻是以劃爲主。

兩人的劍在半空中來回碰撞,爆閃出一連串火花。

小穆雷第咬緊牙齒,他不但要忍住咳嗽,還要頂住手臂和肋下那兩處傷口傳來的陣陣劇痛,不過這也激起他的兇性,讓他的劍越來越快,力量也越來越大。

比速度,拉佩並不差,但是力量就差多了,甚至他手中的劍也沒小穆雷第的劍長,更沒有對方的重,小穆雷第出一劍,他必須用兩、三劍才能擋住。

砰——

槍響了,拉佩幾乎是頂着小穆雷第的腦袋打出這一槍。

小穆雷第手中的劍一擺,劍光瞬間盪開,如同一面盾牌豎在面前。

子彈打在劍光上,激起一連串漣漪,它被擋住了。

“魔法裝備?”拉佩一個閃身,退開十幾步和小穆雷第拉開距離。

拉佩越來越覺得自己的劍不給力,好在小穆雷第不但中毒,還被拉佩下詛咒,此刻小穆雷第能夠拿出來的實力不到全盛之時的三成,而且小穆雷第擔心警察會追過來,根本無心戀戰,以致實力又跌掉一半。

不過拉佩自己也有麻煩,魔力變異的問題還沒有解決,剛纔又是下毒又是下詛咒,差一點引發魔力反噬,雖然被他強行壓下去,但是現在魔力開始亂竄起來。

“你……咳……咳……是誰?”小穆雷第一邊咳嗽,一邊問道。

“到了現在,你還裝什麼傻?”拉佩冷笑一聲。

“黑魔法師……你是……那個秘密警察。”小穆雷第知道自己瞞不過去,不由得露出苦澀的神情。

就在兩個小時之前,小穆雷第的父親透過一個魔法師傳遞消息進來,告訴他這件事的前因後果,當時他差一點昏過去,怎麼也沒想到他們找的替死鬼,居然是秘密警察頭目的父親。

“很榮幸閣下居然還知道我這個人。”拉佩擠出一絲笑容,他一點也不急,拖時間對他有利。

“你父親的事……咳……咳……我很抱歉,這……咳……不是我的本意。”小穆雷第拼命想要辯解。

“我知道,有人策劃了這一切,這個人很厲害,而且藏得很深,我懷疑他甚至不是賓尼派的人。”拉佩看上去很平靜。

“你都知道……”小穆雷第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他只覺得撕心裂肺的痛,這一大半是心理作用。

“我不會放過那個幕後黑手,我會一直追查下去。但是你、你的父親,還有瓦利派裡面知道這件事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因爲你們差一點把我父親推入深淵,如果他真的出了事,倒黴的絕對不只他一個人。以往大家是怎樣對強姦殺人犯的家人,我想你應該很清楚。”拉佩的語氣中充滿怨毒。

“我看你……是找不到……咳……咳……咳……幕後黑手……所以……咳……會生氣。”小穆雷第重新舉起了劍。

“可以這樣認爲。”拉佩說得很輕鬆,不過身上卻散發出凜冽的殺氣。

拉佩的話音落下,船上瞬間劃過一道閃光,就彷彿兩道閃電同時劃過。

這一劍很快,拉佩和小穆雷第一齣即收,同時退後兩步。

小穆雷第的胸口瞬間被染成紅色。拉佩同樣流血了,心口下方的部位被劃開一道口子。

這叫決殺,完全放棄防禦,一劍定勝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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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佩低頭看了胸口一眼,他裡面穿着一件護甲,此刻護甲已經被穿透,最外面的鐵板上多了一道很細的劃痕,底下的幾層同樣被破開,可以看到翻卷的鋼絲和撕裂的皮革。

如果沒有這件護甲,拉佩就死定了。

拉佩同時也在慶幸,小穆雷第手中的劍並不長於穿刺,劍刃上噴吐的光芒明顯長過劍尖。

鬼使神差般,拉佩的手在傷口沾了一點血,放在舌尖上舔了舔,那股血腥味頓時在他的嘴裡擴散開來。

突然拉佩的瞳孔縮小,變成黃豆大小的一點,眼睛裡面一大片眼白,看得異常駭人。

拉佩擡頭看着月亮,月亮並不是很圓,但是那皎潔的月光傾灑在海面上激起粼粼波光。

此時拉佩毫無徵兆地動了,速度快如鬼魅,在闇弱的月光下,根本看不出他的真身,只看得到一連串殘影。

拉佩的劍法也變了,變得近乎於瘋狂。

槍不知道被拉佩扔到哪裡,他原本握槍的手現在握着另一把劍,兩把劍同時狂舞,化作一片淡銀色光幛。

小穆雷第也發了瘋似的反擊,他或許是一個混蛋,但他也是一個劍客,有着劍客的驕傲。

三把長劍來回穿刺,不時碰撞在一起。

和一開始交手時完全不同,這一次拉佩和小穆雷第都沒有刻意去抵擋對方的攻擊,只要避開要害就行。

轉瞬間,小穆雷第的身上就多了七、八道傷口。拉佩身上也差不多,其中一道傷口在臉上,左側的耳朵都被削成兩半,但是此刻的他卻一點都感覺不到疼痛。

此刻的拉佩已經失去理智,他的腦子一片空白,只知道刺、刺、再刺,至於格擋和閃避則是本能在控制,他就像是一具機器,一具只知道戰鬥的機器。

唯一和機器不同的是,拉佩還有感覺,他有種強烈的飢餓感,他想喝血,特別是當他看到小穆雷第身上全被染紅的時候,這種飢餓感變得難以遏制。

噹的一聲脆響,拉佩的劍斷了,他的劍同時也是魔杖,中間是一條蛇骨,一側是輕薄的劍刃,比不上小穆雷第手中的劍,被砍斷很正常。

這個意外改變了一切。

機器不會驚訝,本能讓拉佩立刻做出反應,他瞬間貼上去。

小穆雷第先是一陣狂喜,緊接着纔想到要趁機幹掉拉佩,但是已經晚了。

劍客玩的是近戰,近戰也是有距離的,劍客的距離是一公尺到三公尺之間。

拉佩突然間撲上來,一下子就變成貼身肉搏。

小穆雷第只感覺到心口一陣刺痛,他茫然地看着拉佩手中的斷劍,這把劍只剩下半公尺長的一截,就如同一把匕首,此刻這把匕首的頂端正在滴血。

下一瞬間,小穆雷第感覺到喉嚨一痛,這一次不是被劍刺穿,而是拉佩撲上來,咬住他的喉嚨。

小穆雷第最後的記憶是他的喉嚨被咬開,鮮血噴涌而出,卻被那個怪物一滴不剩地吸個乾淨。

血很腥,味道也很難聞,但是對此刻的拉佩來說,卻是最美味的東西,他大口大口地吞嚥着。

拉佩的身上有傷,傷得很嚴重,特別是護甲覆蓋不到的部位甚至可以看到骨頭,但是此刻所有的傷口都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迅速癒合。

這是狼人的特性,黑暗生物都有自愈的能力,其中又以狼人和吸血鬼最強。

以前拉佩的恢復能力雖然很強,卻還沒到這樣的程度,他獲得的好處更多體現在體力和魔力的恢復上,癒合能力只比普通人強一些。

不知道過了多久,拉佩恢復了知覺,頓時被滿口的鮮血嗆到,一陣劇烈的咳嗽之後,他趴在船舷邊上開始嘔吐。

拉佩殺過人,也不在乎殺人,但是以前被他殺掉的人,要麼死於他的劍,要麼死於他的槍,要麼死於暗器,沒有一個像小穆雷第這樣被他硬生生地咬死。

拉佩覺得自己越來越不像人,而是越來越像怪物。

突然,遠處射來一道燈光,那燈光來自燈塔,而且岸邊到處是晃動的火把。

警察到了,他們聽到剛纔的槍聲,不過他們來晚了,這邊的戰鬥已經結束。

拉佩稍微擦了擦嘴角的血跡,他倒不怕被人發現,誰能知道這血是他吸的?

看到的人只會認爲他吐血了。

剛纔打得那樣慘烈,拉佩和小穆雷第完全是以傷換傷,他吐兩口血再正常不過。

只有一件事讓拉佩在意,那就是小穆雷第喉嚨上的傷口,那個傷口一看就知道是被咬的,於是拉佩手指一彈,一小撮藥粉覆蓋在屍體上,頓時屍體上所有的傷口都開始腐爛。

此時在碼頭那邊,警察已經攻入守備隊的營地,守備隊成員全都被控制起來,幾個牧師正在救人,不過那幾個傷得最重的守備隊隊員已經不可能被救活。

稍微遠一些的地方,安博爾·諾德正揪住老穆雷第不放,這時一個警官走過來,湊到安博爾·諾德耳邊低聲嘀咕幾句。

安博爾·諾德頓時眼睛一亮,轉頭朝着老穆雷第微笑道:“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用不着再爲你的兒子煩惱,他再也不會給你製造麻煩了。”

老穆雷第先是一愣,緊接着明白過來,身體一陣搖晃。

“你兒子如果乖乖聽話,讓法律來主持公正,他未必就會死,可你們枉費心機,公然拒捕,結果反倒被打死了。”安博爾·諾德繼續刺激老穆雷第。

“這也是一種公正,正義的公正。”阿爾德魯顯得異常激動地道。

“閣下手上應該有班克·穆雷第強姦殺人的證據吧?”安博爾·諾德隨口問道,他這樣問完全是因爲好奇,剛纔拉佩懷疑根本就沒證據,他想弄個明白。

“我只能證明穆雷第先生曾經修改過卷宗,只能證明他們試圖掩蓋真相,並不能證明班克·穆雷第就是兇手。如果他不拒捕,到了法庭上,他完全有機會脫罪,但是他做出錯誤的選擇,所以我才說這是正義的公正。”

阿爾德魯很坦白,不過他的回答更像是在刺激老穆雷第。

老穆雷第的臉一陣發紫,緊接着一口血噴出來。

“這同樣也是正義的公正。”阿爾德魯兩眼放光,臉上滿是興奮之色,他看上去有些瘋狂。

“你手上的那些證據能夠讓我看嗎?雖然罪犯死了,但這件案子必須了結。”

安博爾·諾德又狠狠地踩了老穆雷第一腳,這些證據全都和老穆雷第有關,顯然他打算揪着不放,把老穆雷第也一棒子打死。

“能夠爲您效勞,這是在下的榮幸。”阿爾德魯立刻接受安博爾·諾德的提議,他對於穆雷第一家充滿仇恨。

“阿爾德魯先生,我曾經得罪過你嗎?”老穆雷第咬牙切齒地問道。

老穆雷第確實想要弄明白這件事,同時還有另一個目的,只要阿爾德魯說有仇,那麼證據就會受到質疑,沒人能夠保證這不是陷害。如果阿爾德魯說沒仇,他就會質疑對方在撒謊,然後在這件事上糾纏不休,轉移衆人的視線。

“得罪?”阿爾德魯狂笑起來,眼睛裡全都是淚花,好半天他才指着老穆雷第的鼻子罵道:“那個被你兒子姦污並且殺害的女孩是我最愛的人!我曾經向她求過婚,那時她父親還沒破產,我確實有些高攀不上。當我得知比埃爾先生破產的消息,雖然替她難過,但是更多的是興奮,打算第二次向她求婚。但沒想到等我回到塔倫,聽到的卻是她死去的噩耗。我曾經發過誓,要找出殺害她的兇手,讓那個傢伙得到應有的懲罰!”

說到這裡,阿爾德魯發瘋似的衝上來,用手死死地掐着老穆雷第的脖子。

一旁的警察一擁而上,拼命把阿爾德魯和老穆雷第拉開。

老穆雷第的臉已經被掐得發紫,不過和他的臉色相比,他的神情更加難看,因爲他的圖謀落空了,如果是這個仇,別人不但不會認爲那些證據有問題,反而會認爲證據可靠。

就在老穆雷第琢磨對策,一個東西飛進來狠狠地砸在他的臉上。

老穆雷第被砸了個踉蹌,不過當他看清楚砸他的東西,便放聲大嚎起來。

那是一顆人頭,老穆雷第兒子的人頭。

把人頭扔過來的正是拉佩,他身上的傷表面看上去仍舊很可怕,特別是臉頰上的那一劍,從鼻樑一直延伸到耳根,不過其實裡面已經長好,他故意留下表面上的傷痕,只有那被削成兩半的耳朵徹底恢復原狀。

拉佩一身血污地走過來,手中還拎着小穆雷第的長劍,這是他的戰利品,不過這把劍同樣不適合他。

“是你,原來是你殺了我兒子。”老穆雷第不像他的兒子還要猜測一會兒,他一看到拉佩,就立刻猜到拉佩的身份。

“強姦殺人,栽贓陷害,你們一家全是人渣,你兒子罪有應得,你也一樣!”

拉佩狠狠地朝着老穆雷第啐了一口。

“你應該很清楚,這是有人故意設下的圈套!”老穆雷第大聲吼道,現在他兒子死了,他的名聲也即將不保,他已經沒什麼可在意的了。

“你兒子也說過同樣的話。”拉佩冷笑一聲,緊接着他的語氣變了:“你兒子強姦殺人,難道也是圈套?你爲了幫兒子脫罪,讓無辜者當替罪羊,難道也是圈套?”

拉佩一步步朝着老穆雷第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我反倒覺得這是正義的公正,因爲想要伸張正義的人大多沒有這個實力,而有這個實力的人卻都不打算伸張正義。”

這番話的打擊面實在太大,甚至連拉佩的盟友安博爾·諾德也被包括在裡面,不過沒人會在意,因爲他們相信拉佩也不是一個正義感很強的人,這一次要不是涉及到他的父親,他恐怕也不會過問。

“現在,我就給你一個公正的機會。”拉佩站定下來,他脫下手套,甩手扔在老穆雷第的面前,道:“你們父子倆意圖將罪名嫁禍給我的父親,現在我殺了你的兒子,我們之間的仇怨無可化解,所以讓我們用決鬥來了結恩怨。”

老穆雷第看了看地上的手套,又看了看拉佩,他很想接過手套,將劍刺進拉佩的胸膛,但是他不敢這麼做,因爲這樣只會導致一個結果,那就是他被殺。

老穆雷第很清楚自己兒子的實力,能夠殺掉他兒子的人,殺他不會比殺一隻雞費力。

“這不是決鬥,而是赤裸裸的謀殺,我不會同意的。”老穆雷第轉過頭,看都不看那隻手套。

“我來和你決鬥。”阿爾德魯在身上翻找起來,他在找手套。

“你同樣也是謀殺,你那樣年輕,我卻是一個老人。”老穆雷第再一次退縮。

周圍頓時響起一片噓聲,發出噓聲的大多是看熱鬧的市民,不過也有警察和那些大人物的奴僕。

“夠了!”人羣中突然響起一陣喝聲,那聲音並不響亮,但是震得在場每一個人都耳膜發痛。

拉佩頓時變了臉色,除了刺殺比格·威爾的那個刺客之外,這絕對是他遇到過最強的人物。

在塔倫,只有一個人擁有如此實力,那就是護衛隊的隊長賈克卜。

“上校,您終於來了。”拉佩轉過身,面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

人羣分開了,一隊騎兵朝着這邊而來,爲首的是一個身材高大魁梧的漢子,這個人滿臉皺紋,不過那不是蒼老的皺紋,而是受風吹雨淋造成的,他的皮膚黝黑,顴骨很高,一頭黑髮打着散亂的小卷。

從這位上校的名字就可以聽得出來,他有着異族的血統。

“身爲一個劍客兼魔法師,你居然向一位普通的老人提出決鬥,實在太丟臉了。”賈克卜的眼神中充滿蔑視。

“是啊,強姦殺人就不丟臉。爲了脫罪,栽贓陷害就不丟臉。對曾經的資助者下手就不丟臉。閣下的是非觀果然很有意思。”拉佩冷言相對。

賈克卜的臉一下子陰沉下來,從來沒人敢這樣對他說話,就算是安博爾·諾德也不敢。雖然現在已經不是力量決定一切的時代,但是像他這樣的強者,仍舊會受到應有的尊重。

“小心禍從口出。”賈克卜的語氣變得強硬起來。

“我相信就算我非常小心地和你說話,我們也不可能成爲朋友,相反的成爲敵人的可能性還比較大。”拉佩聳了聳肩,一副你能拿我怎麼辦的模樣。

“何以見得?”賈克卜皺了皺眉頭。

“幾天前在第七區的驛站發生一場激戰,被擊斃的匪徒中有一個魔法師,這傢伙從頭到腳都是護衛隊的打扮,進行屍體解剖後,他的胃裡面未曾消化的食物也和護衛隊當天的午餐完全一致。第三天的晚上,我又遭遇了刺殺,在我擊退刺客並且追趕的過程中,又遭遇兩個人的伏擊,這一次是魔法師和劍客的組合,最後那兩個人被我雙雙擊斃。雖然他們穿着平民的衣服,但內衣卻和護衛隊配發的款式完全一致,而屍體解剖的結果,他們胃裡面的食物和當天護衛隊的晚餐完全吻合。”

拉佩原本並不打算提這件事,因爲他懷疑這是某個人故意做局,但是此刻賈克卜主動跑出來找麻煩,他不得不拿這當理由。

“你這算是正式指控嗎?”賈克卜冷着臉問道,身上散發出絲絲怒意。

賈克卜之所以站出來,完全是受人所託,這起案子如果繼續追究下去,會導致公信力的喪失。

但賈克卜絕對沒有想到,拉佩不但沒放手的意思,還懷疑到他的頭上。

“我原本打算對此事展開調查,沒想到這邊先出了事。我有些懷疑,是不是有人不希望我查出什麼來?”拉佩乾脆把矛頭指向賈克卜,他已經打定主意當一回瘋狗,反正事後他要前往馬內,這裡就算天翻地覆,也和他沒任何關係。

“看來你認爲我是這件事的幕後主使者。”賈克卜哈哈大笑起來,不過笑聲顯得異常陰森。

實力強,並不代表賈克卜的氣量也大,很多時候正好相反,實力越強的人越無法容忍別人的輕視,不過賈克卜至少還沒昏頭,沒忘記拉佩的秘密警察身份。

“我可沒這麼說。”拉佩繼續挑釁道:“以閣下的智慧,怎麼可能設下這樣一個局?我更願意相信那個讓你站出來的傢伙是幕後黑手。”

拉佩這話充滿侮辱的味道,不過還有一層挑撥的意思。

果然賈克卜心頭一震,不由得朝着剛纔叫他出面的人看過去,不過他沒看到人,那個人已經不在原來的地方。

賈克卜頓時起了疑心,感覺自己上當了,不過臉上卻沒有絲毫服軟的模樣,他必須硬撐下去。

身爲一個強者,賈克卜的自尊心比其他人更重,如果此刻他承認自己被騙,那就說明他的智力有問題。如果他硬撐下去,擺出一副明知道被坑,卻情願往坑裡跳的模樣,這隻能說他的性格有問題。

古往今來那麼多英雄,性格有問題的人不在少數,所以並不可笑。

“我能不能把你剛纔的話視爲侮辱?我能不能向你提出決鬥?”賈克卜很嚴肅地問道。

“不能。”拉佩的回答很堅決:“你是嫌疑犯,我是調查官,如果每個嫌疑犯都可以向調查官提出決鬥,那麼這類職業就太過危險了。想象一下,如果有朝一日罪犯向逮捕他的警察提出決鬥,犯人向宣佈他有罪的法官提出決鬥,死囚向執行死刑的劊子手提出決鬥,這有多麼可笑!”

底下又是一陣鬨然。

圍攏在周圍看熱鬧的大部分是平民,他們纔不管什麼嫌疑犯、調查官,也不會在意刺殺,這和強姦殺人案不同,離他們太遠,他們之所以傾向於拉佩,是因爲拉佩說得有趣。

賈克卜閉上眼睛,他已經明白自己的錯誤,他的實力在於他的身手,而不是他的舌頭。拉佩卻不同,腦子不差,身手也強,不過最厲害的還是那張嘴,就是靠那張嘴,拉佩硬生生地把烏迪內斯從仇人說成盟友,也是靠那張嘴讓尤特佬們不得不服軟,他和這小子鬥嘴,只會輸得很慘。

想明白這些後,賈克卜不再開口,一股恐怖的氣勢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

四周頓時變得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被那狂飆的氣勢嚇住,沒有人敢說話,特別是離拉佩三尺之內的人更是臉色蒼白,一步步往後退,他們感覺到的壓力更加恐怖。

拉佩也感覺到那股威壓,臉色也瞬間變得蒼白,他是威壓的中心,承受的壓力遠比別人大得多,而且他還不能退,只要後退一步,就說明他輸了。

眼看着拉佩就要撐不下去,突然賈克卜的臉色變了。

剎那間,另外一股令人顫慄的氣勢橫掃過整座碼頭,賈克卜釋放出的氣勢和這一比,簡直就像燭光和火把的區別。

下一瞬間,每一個人都感覺到恐懼,這是一種從心底深處涌出的恐懼感,好像要把人活生生地吞噬掉。

女人和小孩首先承受不住,有的直接昏倒過去,有的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接着是一些老人臉色發白,額頭上冒出虛汗,年輕人稍微好點,不過神情也異常痛苦。

不只是人,所有生物都感覺到這種恐懼,到處是馬的嘶鳴聲,不管是戰馬還是拉扯的馬全都失去控制,它們趴在地上,屎尿齊流。所有的狗也狂吠亂叫,它們夾起尾巴,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着。

好在這種恐懼感來得快,去得也快,片刻的工夫就恢復原狀。

“我現在沒辦法接受你的挑戰,不過以後肯定有機會的。”拉佩朝着賈克卜齜了齜牙,毫不退讓地說道:“只要證明這件事和護衛隊無關,有人故意挑起護衛隊和秘密警察之間的紛爭,自然會有人向你提出決鬥的要求。”

拉佩這話沒有說反,如果證實和護衛隊有關,事態就嚴重了,甚至可以定調爲叛亂,到時就是軍隊來平叛,自然沒有秘密警察的事。只有證明和護衛隊無關,拉佩才能以私人的名義提出決鬥,用私人的方式解決恩怨。

拉佩的話顯露出的是一種霸氣,蠻橫到極點的霸氣。

而秘密警察確實有資格說這樣的話,衆所周知秘密警察裡面高手無數,可是整個塔倫只有賈克卜一個大騎士,但是在秘密警察裡面大騎士的數量多如牛毛,甚至更高層次的傳奇等級人物都有兩位。

賈克卜的臉陰沉似水,他很憤怒,同時也很後悔,早知道這樣,他絕對不會亂出頭,他可不認爲拉佩只是隨口說說,拉佩心狠手辣,而且睚眥必報。

“我等着你。”賈克卜一揚下巴,道:“但願不要讓我等太久。”

賈克卜和拉佩一樣,也沒辦法退縮。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拉佩看了賈克卜一眼,轉頭朝着衆人說道:“我知道大家很討厭我,自從我表明身份後,前前後後發生很多事,大家爲此而擔驚受怕,我只能在這裡說一聲抱歉。”

說着,拉佩微微鞠了一個躬,緊接着又道:“現在告訴各位一個好消息,我馬上就要離開了。我即將前往馬內,一方面向國王陛下呈報這邊的調查結果,另一方面配合那邊的人繼續調查這件案子。如果沒有幾天前的那場激戰和眼前這件事,我本來應該昨天離開的,現在雖然耽誤了幾天,不過這個星期必須得走。”

“代我們向國王陛下表達敬意。”遠處一個胖子朝着拉佩說道,他正是市長。

“我會的。”拉佩朝着市長點頭致意。

“您的那些手下呢?”另外一位官員問道,這纔是大家最關心的一件事,誰都不希望身邊有一堆秘密警察。

“他們之中的大部分會跟我前往馬內,小部分的人會留在這裡,就像當初的我一樣。各位儘管放心,過去的幾年,我甚至沒有機會寫一份報告。同樣大家也可以放心,陛下的眼睛從來沒有盯着塔倫,因爲這裡太小了,除非這裡再一次發生類似國王特使遇刺這樣的事。”

拉佩突然笑了起來,道:“對於我本人來說,我必須感謝那位刺客,感謝安東尼·普拉米奧先生,感謝安排這場刺殺的人,是他們給了我一個出人頭地的機會。”

四周又是一片鬨然,這一次發出聲音的全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拉佩的話讓他們很受刺激。

圍觀的人中也有不少賓尼派成員,此刻他們成了這裡最不受歡迎的人,周圍的人對他們不是冷眼就是怒視。

對於拉佩的話,大部分人還是相信的,所以說到底,罪魁禍首還是賓尼派。

“您打算如何向上面報告這起案子?”另外一個官員問道。

“我會如實稟報。”拉佩打着馬虎眼,是比格·威爾讓他這樣回答,此刻這隻鬼魂就站在他的旁邊。

“能夠具體說一下嗎?我們都很好奇。”那個官員不肯放過拉佩。

旁邊的人全都點頭,很多人都擔心拉佩在報告裡面說他們的壞話,其中最擔心的就是郵政署的一幫官員。

“原本我的報告早就寫好了,裡面只有和調查有關的事,譬如安東尼·普拉米奧的逃跑和那幾張匯票,我還額外提了一下賓尼派的情況,另外我還對塔倫的警察表示感謝。不過現在我恐怕要修改那份報告,我突然間想到,刺殺事件發生的那天有很多事非常蹊蹺,我已經見識了上校的實力,爲什麼那天您沒到場?護衛隊的魔法師數量不少,爲什麼那天只有兩個人在那裡?那兩個魔法師的行爲也很可疑,在當時的情況下,明明用滯澀、昏迷、麻痹之類的魔法最有效,爲什麼他們偏偏亂射火球?不但沒起到效果,反而誤殺很多無辜者,還導致警察不敢追得太近?”拉佩朝着賈克卜問道。

賈克卜仍舊是根本不在意的模樣,他用眼角的餘光掃了拉佩一眼,冷笑一聲,道:“隨便你怎麼說,我不會在乎的。”

“我可不是胡說。”拉佩針鋒相對地道:“你儘管放心,在報告裡面我絕對不會加入自己的想法,只會詳詳細細地把當時發生的一切寫進去。至於上面能夠從中分析出什麼,那就不是我需要管的了。”

拉佩看着賈克卜,見他沒有反應,緊接着又加了一句:“對了,我會特意提一下您的身份,好像您的父親是外國人吧?”

這下子賈克卜有反應了,眼睛裡面噴射着怒火,血統問題是他心中永遠的痛,同樣也是他的逆鱗。

在憤怒的同時,賈克卜也感到頭痛,終於知道自己得罪了一個什麼樣的對頭,這是一個小人,赤裸裸的小人,陰損毒辣,最會玩弄陰謀,說什麼不加入自己的想法,可那份報告裡面只要稍微多加幾筆,給人的感覺就是護衛隊和刺殺事件有關。至於在賈克卜的身份上做文章就更不用說了,無形中把他的身份劃成外國人,外國人在這裡可不受待見。這簡簡單單的一招,其實已經把賈克卜置於死地。

不只是賈克卜,旁邊的那些人此刻對拉佩也有了那麼一絲畏懼,沒人願意得罪小人,更不用說是一個前途無量的小人。在秘密警察裡面,越是小人,升得越快。

市政廳的那些大佬並沒有因爲拉佩的話而安心,他們害怕拉佩的報告裡面隱藏着對他們不利的言辭,想到的是要如何補償。

離開碼頭半公里外有一幢五層樓房,在其中一間房間的窗口,一個老人正拿着望遠鏡眺望遠方,旁邊有一羣老人垂手而立。

房間的正中央豎着一座魔法陣,拉佩和衆人的對話全都清清楚楚地傳到他們的耳中。

“這小子前途無量。”爲首的老者發出一聲感嘆,他就是剛纔馬車上的那個老者,道:“他事先應該不知道賈克卜會跳出來,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想出對策,他的腦子很不錯,而且反應快,有急智,再加上這小子夠卑鄙,做事沒什麼底限……我很看好他。”

“有急智的人多着呢,又不只他一個。”旁邊的一個老者很不以爲然。

“不知道爲什麼?我有種感覺,要不是我們躲在暗處,要不是時間緊迫,他或許會把我們也找出來,到那個時候我們就有危險了。”爲首的老者放下手中的望遠鏡。

“沒這樣厲害吧?我們的佈置肯定沒有任何破綻,直接出面的都不是我們的人,甚至和我們沒有任何關係,他怎麼查?”一個乾瘦老者問道。

“我不知道,這只是一種直覺。”爲首的老者淡淡地說道,他不指望這些人能夠相信,所以緊接着又道:“巴多爾、穆雷第、霍華德,這三個人已經沒有利用價值,留着他們反倒會壞事,把他們處理掉吧。”

“我會做好的,保證不會留下一絲痕跡。”角落中傳出一道陰柔的聲音,說話的正是那個中年人。

“你別出手,如果再用魔法,反倒有可能露馬腳,隨便找幾個殺手搞定這件事就行,這樣反倒不容易查。”爲首的老者絕對是一個謹慎的人。

“我會辦妥的。”那個乾瘦老者連忙說道。

“你辦事,我放心。”爲首的老者頷首微笑,緊接着又道:“讓夏洛克跟那小子去馬內,我也會去一趟馬內,去看望幾個老朋友,順便讓他們對那小子多加關照。”

“有必要這樣做嗎?我覺得有夏洛克跟在他身邊已經足夠了。”中年人不明白,有必要花這麼多心思嗎?

“我們需要一個新的代理人,那小子很有潛力,而且他對我們尤特人沒有什麼惡感……當然,也看不出有什麼好感,不過這已經很難得了。”爲首的老者解釋道。

“我們已經有很多可以用的人,多一個人又能怎麼樣?”中年人有他的看法,他明顯有些不服氣。

“因爲時局不對,那個小子都已經感覺到這個國家馬上要有大亂,他已經在暗中轉移財產,你難道看不出來嗎?”爲首的老者反問道,這話並不只說給中年人聽,同樣也是說給其他人聽,他知道其他人雖然不說話,其實都有些不以爲然,這讓他愈發有了危機感。

“我們原來投資的那些人恐怕自身難保,更不用說幫助我們。那個小子無牽無掛,他的那些手下也都和他一樣,只有這樣的人才有可能在亂局中撈到好處。”

“您想得太遠了吧?”那些老者全都搖頭。

爲首的老者暗自嘆息,他已經把道理說得如此透徹,他的這些同胞仍舊如此愚蠢、短視,這讓他感到無奈。

“你們不願意投資,那就我來。”老者只得退讓一步,道:“你們只要配合就可以了。”

其他老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誰都沒有開口,顯然大家默認這個決定。

“你們會後悔的。”爲首的老者做出預言。

“有您就行了。”一個老者低聲說道:“如果將來真的需要他幫忙,您可以幫我們引薦,我們花錢就行了。”

其他人顯然也是這個意思。

爲首的老者看到大家都是這副態度,他無可奈何地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離開。

很快的,房間變得空蕩蕩,只剩下老者和那個中年人。

“我親愛的侄子,除了夏洛克之外,就只有你和他接觸過,你覺得他怎麼樣?”老者問道。

“那小子是個瘋子,他把自己的意識分裂成許多份,還分別和不同的魔王締約,沒有比這更瘋狂的了,這也證明他非常狠,對別人狠,對他自己更狠。”那個中年人說出自己的看法,這番話足以暴露他的身份。

知道拉佩的意識分裂成許多份的只有三個人,一個是佛勒,一個是西爾維婭,最後一個就是城裡唯一的黑魔法師,當初借陰井給拉佩的那位“主教”——小恩格哈。

“這恐怕是因爲時間緊迫。”老者嘆息一聲,突然他轉移話題,道:“我們也該把財產轉移出去了。”

“局勢真的會惡化到這種程度?”小恩格哈始終有些猶豫,轉移財產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這樣做必然會造成損失。

“只會比預料的更糟糕,在過去的一個多世紀中,很多東西正悄悄發生着變化。持續千年的國王、領主,平民階層的構架已經被侵蝕得差不多,領主的權力和實力都越來越弱,國王直接面對平民,這樣的效率確實高得多。不過高效的背後是崩潰的徵兆,國王直接面對平民,中間沒有緩衝。而領主的勢力被大幅度削弱,讓數量衆多的戰職者失去依靠,他們不再是這個國家的基石,反倒成了一股不安定的力量。不過最大的危機是商業的發達,現在的商人比一個世紀以前多了幾百倍。商業發達也導致手工業發達,工場越來越多,工人也越來越多,這是以前沒有的。一旦社會發生動盪,工場就會紛紛倒閉,商人也會紛紛破產,數量衆多的工人立刻會失去生活的來源,如果不想被餓死,他們就只能去搶。這個國家就像一個火藥桶,導火索都已經裝好,就差一顆火星。”

老者得出的結論和比格·威爾一模一樣,甚至連形容的方式都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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