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還是慕容子騫贏了。
程安青不得不投降,她根本不可能忍心,讓整個王府一塊陪着她受苦受難的。她知道慕容子騫,是說得出,做得到的。所以她只能投降了。
終究還是沒有敵得過慕容子騫的三言兩語。他完全看透了自己,僅僅兩句話,就可以制服自己,程安青頓時覺得,就連輕生都無法做到,自己實在是太沒用了。
但是小雀卻覺得,葉青的這個投降一點也不窩囊不軟弱,只是讓小雀覺得葉青無論到了何種地步,依然心地善良,依然是個非常好的女人。她真不明白,擺在眼前這樣好的一個女子,王爺爲何要這麼在乎她的過去呢。就算和大公子有過舊情,也已經是前塵舊事了,難道王爺就看不出,現在的葉青心中之人就是他麼。
慕容子騫計策的成功,在預料之外,但是也在情理之中。
冷玉並不知道慕容子騫之事,還以爲是小雀終究將葉青勸服,心中也是歡喜,立刻爲葉青準備了一些粥食,暫且先爲許久沒吃東西的葉青養養胃,再漸漸地吃別的。小雀雖然很想大快朵頤一番,不過她更願意伴在葉青身邊先陪她喝點清粥再說。
小雀扶葉青靠了起來,冷玉已經煮好了熱粥,坐在葉青的身邊喂她。
“這下算是絕了姑娘你尋死的念頭了吧。”小雀看着葉青一口口將冷玉所喂的稀粥喝了下去,一邊也端起了一旁另一碗粥喝了一口,笑着說道。“您也別生氣,不過王爺就準備這樣和您耗着了。您但凡有什麼想尋死的招數,別說王爺下令,小雀我就先陪着您一起做。反正小雀這條命來得不如您的貴重,您要是死了,我也活不了。”雖然知道自己這算是一種要挾,但是小雀面無愧色。她只覺得,能救葉青的命便好了。
程安青心裡暗歎了一口氣,沒想到想死竟然也這麼艱難。小雀代慕容子騫現在下了通牒,既然這樣,也只能將尋死的念頭暫時延後,以後再找機會了。說不定哪天出了王府,離了這個地方再尋死,就沒有人可以管着她了。但是程安青轉念又想,若是自己安安靜靜地在這忍冬閣之中度過葉青的餘生,其實也不錯,不問紛爭,不捲入陰謀詭計之中,不當別人的棋子也好。
只不過程安青很懷疑自己的餘生是否能安穩地度過,因爲竟然連尋死都可以被慕容子騫兩句話給扭轉過來,之後還不一定會發生什麼事讓自己身陷其中無法自拔呢。況且,程安青自覺自己只是一時心冷,說不定過了這段日子,又會不安分起來,她本身就是一個不安分的人,又怎麼可能過一種類似於青燈古佛的日子呢。
程安青喝下了半碗粥,身子上有了些力氣,對外面的景色也有了些期盼,想要出去看看,只不過身上還使不上力氣,恐怕還得躺兩日,再按時進食服藥休養,纔可能起身出去。
姜大夫和錢大夫又來了
一次,見葉青的情況好轉,便也放心了下來,又開了幾劑補藥,幫助王妃恢復身子,便回去向王爺稟報了。
程安青目送着他們離去的時候,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慕容子騫的威脅。現在慕容子騫也應該知道自己沒什麼大礙了,一切將回歸平常。
不知不覺便已到了冬至。
程安青雖然身上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但冷玉和小雀還是不允許她出忍冬閣進院子裡走動,生怕身子虛弱,病又沒好完全,一出去被風一吹,就又病倒了可不好。
王府的內務處也已經恢復了對忍冬閣的供應,包括提供過冬的用品,還有配備一日三餐,東西倒是齊全,只不過規格卻還不如青鸞閣之時葉青還沒成爲王妃的時候了。一日三餐十分清淡,送的是稀粥小菜,饅頭清湯,遠遠不如青鸞閣那般日常所食用的精緻菜品,衣物被褥發放得也不多,看來也是王爺故意想要刁難住在裡面的人了。
小雀有些犯愁,但冷玉卻很無所謂。因爲她儘可以出府去購買一切葉青所需要的東西,去買好吃好喝的,錦裝裘服來給葉青,讓她雖身處於清冷之地,但照樣過着好日子。她身後有席淵支撐着,做這些事完全不會有錢財上的顧忌,畢竟這樣的生活,只要有銀子,就可以辦得到了。
但是程安青沒有接受。既然慕容子騫想讓她過艱難一些的生活,那麼她便過給他看。在現代的時候,又不是沒有過過苦日子,青鸞閣的生活本來就超乎平常了,現在對於程安青來說,只不過是迴歸了平常的生活一般,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若是慕容子騫以爲她嬌生慣養,那他便錯了。
悶在了忍冬閣之中一個多月,程安青終於提出了強烈的抗議,想要在院子裡呆一呆,透透氣,冷玉和小雀在拒絕了好幾次以後終於同意了,她們想着讓葉青在外面稍坐一會兒,然後將二樓給打掃出來。
這一個多月,三個人都只在忍冬閣的底層活動,若是想要住得更舒服些,那麼就要將整座忍冬閣給清理一下。畢竟忍冬閣構架建材都很不錯,只不過是長久沒有使用罷了。
這樣想着,冷玉便爲葉青將長髮稍稍綰了綰,爲她穿上了一件小銀襖,又給她披了一件月牙白的長斗篷,將她裹得嚴嚴實實的,帶她進了院子,讓她坐在了避風之處。
“老老實實在這兒坐着,若是冷了就回閣子,千萬別逞強。”冷玉對着葉青囑咐道,然後便走回了閣子。
程安青獨自一人坐在院子裡,倚靠這旁邊的一顆枯槐。天色有些陰沉,冬日的蕭索已經非常明顯了。
忍冬閣的後院還是如自己來時那般荒涼,幾乎沒有什麼變化。程安青只模模糊糊記得來時都看到了些什麼,當時自己渾渾噩噩的,也沒有留心。現在忍冬閣的後院清晰地展現在了她的眼前,原本沒有在意的淒涼之感此時竟感受得
十分清楚。
大概是境由心生吧。
程安青也不知道,是自己的心情影響了眼前的景象,還是這荒涼的環境,影響了自己的心情,她只覺得此時此刻,原本都已經好些了的哀傷,竟又從心底泛了起來,惹得她鼻子微酸,眼眶也有些溼潤了。
自上次慕容子騫夜晚來到忍冬閣來喂藥後,已有一個月沒有見到慕容子騫了。程安青也說不清楚,自己是否到底有沒有思念他。只不過現在,程安青只覺得和慕容子騫已經徹底了斷了情緣,但畢竟深愛過,要那麼輕易忘記也是不易的。也許在忍冬閣呆着慢慢將着日子熬過去,會漸漸釋懷吧。
程安青忍不住想,也不知慕容子騫此時此刻又在做什麼呢。
她突然覺得鼻尖一涼,擡手去摸,摸到了一絲冰冰的水滴,擡頭去看時,發現天空之中竟飄下來了細細的雪絲,飄落在了她的烏髮之上,飄落在了她的肩頭,膝上,也飄落在了這院子裡的枯槐老梅之上,飄着飄着,竟愈發大了起來,原本的飄雪打在肩頭竟有了些沉甸甸的感覺。
程安青深深地嘆了口氣。這是自己來到這裡所遇見的第一場雪。自己在現代所居住的城市,都不常看見雪,所以每次下雪程安青都會很高興。但現在看見了這紛紛揚揚越下越大的雪,竟一絲欣喜都沒有,反而愈加地感傷了。她有些懷念自己所來的地方,懷念那個城市和家人,
知道不能再坐了,便裹起了斗篷,小心地站了起來,走回了忍冬閣之中。
底層並沒有人,程安青知道冷玉和小雀都在二樓之上整理着東西,好奇心頓起,想着自己來到忍冬閣之中都還沒有去過二樓瞧瞧,便卸了斗篷丟在一邊的臥榻之上,小心翼翼地走上了樓。
二樓乍一看過去似乎與青鸞閣的構造相近,也很寬敞,實際卻要比青鸞閣大些。青鸞閣只有兩層,而忍冬閣卻有三層。二樓和青鸞閣不同的是,除了左邊有緊靠着的兩間屋子之外,對面還有一間屋子。在程安青住在青鸞閣之時,便住在靠裡的那間,那裡可以憑欄看見外面的景色,將青鸞閣攬入眼底。但是因爲並不是很高,加之青鸞閣外圍一圈都種滿了松柏竹子,所以除了一片綠色和青鸞閣的園子,也看不見王府的其他地方了。而值夜的貼身侍女小雀或冷玉便就睡在旁邊的那間屋子,隨叫隨到。
程安青走入二樓的時候,可以看見細細的塵土漂浮在半空之中,不過卻不似底樓和園子那般荒涼寂靜,有些人氣,也不知是因爲小雀和冷玉在這裡,還是因爲這裡曾經住的人。
小雀和冷玉似乎在靠近前端的那個房間收拾着。程安青想着不必打擾她們,若是被她們知道自己上來了這裡,又要大驚小怪一番了,便往右一轉,輕輕推開了右邊那間房間的門,想進去看一看,說不定能發現一些這裡曾經住過的人的信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