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璇子雙眼目光一黯,正待自刎。而此刻,歐陽世傑與慕容俊二人,同時暴起,掠向天璇子。只見慕容俊俯身用扇撩起地上的塵土,向天璇子面部用勁揮去。而歐陽世傑則是一劍向天璇子,橫在脖子下的天璇劍挑去。
慕容俊撩起的塵土讓天璇子猝不及防,被其迷住了雙眼。而歐陽世傑抓住這一瞬之機,一劍挑飛了天璇子手中的天璇劍。
紫衣則順手接住了天璇劍,款款邁步上前,將天璇劍交予天權子手中。而天璇子見狀則不明就理道:“諸位居士這是做甚?難不成連這以命雪恥,以報師恩的機會都不給我?”
只見歐陽世傑朝天璇子微笑道:“你若自殘性命,必傷你師父的心,讓其白髮人送黑髮人,此舉怕是有違孝義!”而天璇子聞言一愣,立身當場,呆若木雞。
武當諸道士見歐陽世傑與慕容俊,成功阻止了天璇子的自裁雪恥之舉。皆是將提到嗓子眼的一顆心,放了下來。且對歐陽世傑相勸於天璇子的話,暗暗點頭讚許。
只見歐陽世傑將手上的兩柄劍,交予陸靈玉手中。雙袖輕拂儒衫後,再轉身邁步至凌陽子,與五名武當黑袍老道身前。抱拳躬身執道:“晚輩歐陽世傑,拜見武當掌門凌陽子真人,與貴派的諸位前輩真人。在下有一言,卻不知當講不當講?”
凌陽子見歐陽世傑阻攔天璇子自盡,又曉知以理,點拔天璇子所爲不可取。而天璇子聞言後,似乎也受教而不再執悥而爲了。
凌陽子心中欣慰,武當諸道見歐陽世傑知禮尊長,不由心中暗暗讚許。
只見凌陽子朝其笑道:“福生無量天尊,歐陽少俠有何高見,旦說無妨!”
歐陽世傑執禮正色道:“前輩您太客氣了!在下別無所求,只想厚顏向前輩您替天璇子道長討個人情罷了。此事天璇子道長雖有過錯,但前輩您似乎對他的責罰過重。且此事說起來我們也有處置不妥的地方,這才引起天璇子道長的誤會。”
凌陽子聞言,不明就理,一臉迷惑之色。歐陽世傑見狀道:“此事初始,貴派的七位道長就向在下等人,表明了身份與所行之事原由。而在下及同行的晚輩,卻沒依禮數自報家門師承。論起來還是在下等晚輩們,處事不周。這才讓天璇子道長心中起疑,而產生了誤會。”
歐陽世傑的措詞點到即止,並加以不詳解。但話中之意,武當派的諸位道士心中皆是雪亮明白。意指天璇子若知道他是歐陽勁鋒的傳人,或者知道慕容俊與陸靈玉,身後的慕容世家與丐幫小公主的身份。天璇子定能相信對方有能力約束教化這名紅衣少女。
且相對於勢力紮根西南邊垂的欲魔神教而言,慕容世家與丐幫也有實力令其不敢輕捻虎鬚。丐幫乃天下第一大幫,與武林中的各大名門正派相交甚好。甚至不少黑道巨擎,都對其老幫主陸子名敬仰有加。
而姑蘇慕容世家,雖是蟄伏於中原,門下弟子足跡不多見於江湖。但江湖傳聞:慕容世家,富可敵國!且此家族中人,能人異士極多。
百年來也有不少的江湖高手,上門邀戰比試或挑釁。幾乎無一人能得勝而歸,且所有敗歸而回的人,皆是對其經過,三緘其口。
故爾這個身處蘇州的姑蘇慕容世家,在江湖中顯得頗爲神秘。如同那崑崙山的水月神宮一般,讓人琢磨不透。只不過前者行俠義之事,秉承着人不防我,我不犯人的處世原則。而水月神宮行事則是不論正邪,只憑好惡。
歐陽世傑依禮而言,措詞謙遜妥當,豪無炫耀狂妄之意。且話語中還處處幫着天璇子攬責,對於天璇子出言犯忌之事,並不得得勢不饒人。這番話讓武當諸道士,皆是對其心生敬意!
凌陽子聞言笑道:“歐陽少俠您客氣了,雖說是事出有因。但天璇子必竟還是出言不遜,公然違了江湖大忌。貧道若不能憑公處罰,定爲江湖同道所不恥!”
歐陽世傑何等通透,聞凌陽子言語之意,已知其被自己說動。不由眼睛骨碌一轉,心道:“這武當掌門凌陽子其實心中,對自己的愛徒弟天璇子,也是萬般不捨。就剛纔發生的一幕,與之師徒二人的對話就能看出來。而此事又涉及武當門派的聲譽,看來自己還得幫其找個臺階下。”
歐陽世傑心中有數了,遂開口繼續說道:“掌門真人能秉公處事,晚輩佩服。但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人都是在錯誤中吸取教訓,在挫折中磨鍊意志。趟若因犯了錯就將其完全否定,而不給其成長的機會,這似乎有悖於授教於人的本意。”
歐陽世傑的這翻話說完,場內衆人盡皆不語,陷入沉思。
良久,武當派掌門凌陽子,擡頭朝歐陽世傑正色道:“歐陽少俠今日所言,讓我等武當派衆人受教了。遙想當年我藝從恩師雲虛子學藝修道。因吾愚頓,錯釋經文之意,且還洋洋得意地在諸師兄師弟面前炫耀。恩師知曉後並不爲忤,而是親自與我釋經辨道。諄諄善誘,以道之真義點拔於我,此情此景,晃如昨日……”
只見武當派掌門凌陽子,此刻喃喃而語,似乎陷於對往事的回憶中。而衆人聞言也心生感慨,故爾也無人出聲,打破這寧靜而安詳的氣氛。
不待片刻,凌陽子才長嘆道:“一甲子多歲月,彈指一揮間。臨老了卻固步自封,而至當局者迷。竟也忘卻了當年師尊的誨人之道,倒是貧道拘泥着相了,慚愧!”
說完,凌陽子單掌執禮,向歐陽世傑微微躬聲道:“歐陽少俠言之有理,貧道凌陽子受教了。”
歐陽世傑見狀,慌忙側身閃開丈許,避過武當掌門凌陽子這一禮。同時一臉苦笑,朝武當掌門凌陽子,抱拳執禮道:“前輩乃是得道的真人,又身爲一派之尊。您老行如此大禮,也不怕折了晚輩的福報?”
凌陽子聞言一揮手中的拂塵,哈哈大笑道:“歐陽少俠說得倒也是,貧道又着相了。”說完,凌陽子臉色一正,朗聲道:“武當劣徒天璇子,上前聽諭!”
天璇子被歐陽世傑與慕容俊二人聯手救下後。就一直呆在一旁,心中悔恨交加,惴惴不安。此刻聞凌陽子之言,立刻急行上前,跪於師父跟前。
凌陽子垂首朝其正色道:“爾可聽好了,爾所犯之錯本該嚴懲!念其事出有因,且當事者歐陽少俠胸懷大度,不問其罪反倒爲爾救情。爲師今日就網開一面,不遂爾出門牆。此去徐州丐幫大會事了,罰爾回山後,從此一人打掃先賢殿,抄經思過三年。爾可心服?”
天璇子聞言,喜極而泣道:“謝師父恕罪之恩,弟子今日所犯之錯,永世不忘。日後於先賢殿勞作抄經,必時時自省。希望能感悟道之真義,以修心之道。”
而場中衆人見比一幕,皆是含笑點頭不語。而凌陽子望着天璇子淚眼中真摯的情感,不由心生感慨。不自覺地用手輕輕拍了拍天璇子的頭。
(注:雲虛子此人正是那六十年前,在武當山與耶律正天,以師兄弟論交的白衣老道。在其耶律正天離山時,親自嗚鍾九響,九送師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