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八仙山,除了鐵浮屠傷了幾個兄弟之外,其他人竟然都是毫髮無損。這樣的戰績並不是說血騎和鐵浮屠的人全都強到了以一敵百的境界,主要還是因爲漁陽郡兵沒有想到賊人竟然敢這麼囂張的直接衝出來。漁陽郡治下從來就沒有這樣一羣殺人不眨眼的兇悍之徒,都是從血河裡爬出來的惡魔。
“我帶鐵浮屠的兄弟們到燕山去躲躲,李閒就交給你了。”
張仲堅拍了拍達溪長儒的肩膀說道。
達溪長儒點了點頭道:“我把血騎也留給你。”
張仲堅搖了搖頭:“你還是都帶着吧,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李閒出什麼事。老尼姑的話還是有幾分可信的,契丹人生性如狼,沒有血騎,我也不放心你們兩個。你的兵老子也不見得指揮的動,給我也是白給。”
達溪長儒嗯了一聲,忽然問道:“真龍轉世的表字是我給取的,這是不是很有面子?”
張仲堅撇嘴道:“別想拿這事壓我,他還是老子養大的呢。”
頓了頓,張仲堅肅然道:“這件事還是先別告訴他,天下承平,他太早知道了反而不好。等以後再說吧,老尼姑臨死時說大隋只剩下十幾年太平,天下終究會姓李。我只是想不通,她爲什麼要當着楊堅的面說這些話。若不是那樣,十年前我的兄弟們也不會死那麼多。陳雀兒那一身傷,其實老尼姑有一半的罪過!”
達溪長儒想了想悵然的說道:“報復吧,畢竟楊家的人讓她失望了。”
“她死了,楊堅也死了,誰知道他們之間當初有過什麼約定,不過很顯然,楊堅並沒有去完成那個約定。”
張仲堅看着遠處和小狄說話的李閒,看着那少年臉上爽朗漂亮的笑容:“若是天下一直太平着,你就帶着他在弱洛水河畔定居吧。他能平平安安平平淡淡的過一輩子,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達溪長儒點了點頭:“誰也說不好,那孩子,甚至你,我,還有很多很多人,會不會都不過是老尼姑爲了報復楊家擺下的棋子?真龍轉世……有幾分可信?”
張仲堅問:“你心裡有幾分?”
達溪長儒笑了笑:“我喜歡那孩子,你放心,我不會把我的仇恨放在他肩膀上的。”
張仲堅哈哈大笑道:“那我就放心了,就此分別吧,後會有期!”
張仲堅騎馬到李閒身邊說道:“老子要走了,有什麼要說的嗎?”
李閒站起來,微笑着說道:“別死的太早了,若是連給你養老送終的機會都不給我,你虧不虧?”
張仲堅罵道:“滾滾滾!老子看見你就心煩!”
李閒從懷裡摸啊摸的,摸出來一個小東西遞給張仲堅:“這東西是誰留給我的,我不知道,阿爺你或許知道。你總是說這東西能辟邪保命,我從來都不信。現在換你帶上試試吧,我賭它真的不靈驗。若是等我從弱洛水回來你還沒死,我就信了,你再還給我。”
張仲堅本想拒絕,但看到李閒的眼神他心裡一軟。將那個小小的玉墜帶在脖子上,張仲堅俯身揉了揉李閒的額頭:“跟着你師父好好練刀,等你回來的時候,說不定阿爺已經打不過你了。”
李閒笑着抹去眼角的一滴淚:“到時候打爛你的屁股!”
張仲堅哈哈大笑:“我要走了,想老子就到燕山去!”
張仲堅又和紅佛告辭,讓小狄乖乖的聽話。安排妥當之後,張仲堅帶着鐵浮屠的兄弟們朝着西北方飛馳而去。
李閒拉着小狄的手蹲下來,抹去小狄的淚水說道:“乖乖的,閒哥哥要去很遠的地方,但閒哥哥答應你,用最快最快的速度回來接你。聽紅佛姑姑的話,不要亂跑,不要爬樹,下次兩隻手拍蜜蜂的時候,拍了立刻就要把手鬆開,不然還會被蜇到的。不要看到蘑菇就去採,有的蘑菇是有毒的。”
小狄哭着問:“閒哥哥……你爲什麼不帶着我一起去?”
李閒笑了笑道:“因爲我要去的地方很冷很冷。”
小狄的哭得鼻涕都流出來了:“阿爺不帶我,閒哥哥也不帶我,是不是小狄很不乖?阿爺和閒哥哥都不喜歡小狄?”
李閒笑了笑:“胡說,你記住,在阿爺心裡,在我心裡,最最喜歡的就是小狄。”
紅佛蹲下里將小狄抱起來說道:“你閒哥哥只是去找一件東西,找到了就會回來了。”
小狄認真的問道:“真的嗎?”
李閒點頭:“真的,找到就回來。”
紅佛從手腕上卸下來一個做工精緻的腕弩遞給李閒:“把這個帶上。”
李閒道:“姑姑原來送了我一個了,這個姑姑還是留着吧。再說……遇到高手,這個東西用處也不大。”
紅佛瞪了他一眼道:“帶兩個總比帶一個強,一個射不死,兩個說不得就能射死!”
她將腕弩塞給李閒,然後從一邊拿起一個小包裹遞給李閒說道:“這裡面有些你會用得着的小東西,只要運用好了,誰也傷不了你。”紅佛看了看達溪長儒:“他也不行。”
“這裡面是什麼?”
李閒問道
“有一雙鞋子,可以彈出刀尖。一件軟甲,尋常刀劍砍不破。還有三十四種毒藥,配方和藥性我都寫好了放在一起。一柄短劍,可以藏在袖口裡。還有……”
紅佛說了足足半個小時,纔將包裹裡東西的作用介紹完。
李閒見達溪長儒和血騎已經上馬,他也躍上那匹黑馬對紅佛說道:“姑姑放心,練完刀我就練飛針,練完飛針我就練飛刀,練完飛刀我就練飛劍。”
紅佛一本正經的說道:“那柄短劍削鐵如泥,你要好好收着。”
李閒問:“就好像韋小寶那樣的短劍?”
“韋小寶是誰?”
“一個很賤很賤的人。”
“滾!”
李閒笑了笑,撥馬朝着達溪長儒追了過去。
李閒沒有回頭,他裝作聽不到小狄的哭聲。
這次去弱洛水尋找隕鐵打造長刀,其實他明白是張仲堅和達溪長儒想讓他到塞外暫時躲避。達溪長儒和張仲堅都以爲李閒不知道自己的特殊性,因爲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李閒是一個才生下來就已經心智成熟的妖孽。至於爲什麼非要讓自己躲到塞外去,李閒推測,是不是有什麼厲害的人物發現他們了。羅藝是知道張仲堅在什麼地方的,但是很顯然,羅藝並沒有將張仲堅的蹤跡上報朝廷。
羅藝爲什麼這麼做,李閒不知道。
但他清楚的記得,那一天,雪花飄舞着,老尼姑抱着他交給張仲堅,然後對遠處的大隋皇帝楊堅聲嘶力竭的喊:“這孩子束髮的那一年,這江山就不再屬於你們楊家。大隋也就還有十幾年的太平,這天下終究會姓李。當年你沒有幫我做到的事,這孩子會幫我做到!”
李閒不知道老尼姑要做什麼,因爲老尼姑還沒來得及說就死了。
張仲堅帶着他從大興城逃出來,然後開始亡命天涯。
張仲堅以爲李閒不知道,這次他爲什麼搞出那麼大的動靜來殺與羅藝勾結的突厥人,殺漁陽郡守,然後又讓達溪長儒帶着李閒去弱洛水。他完全是可以和達溪長儒一起走到契丹人的地盤躲躲風頭的,爲什麼他非要去燕山?
李閒知道,張仲堅這樣做,是故意露出身形來的。他是想把某些人引開,從而讓自己變得安全。所以,他也知道這次去弱洛水流域,又怎麼可能找到隕鐵就回來?到底有沒有那塊隕鐵還不一定呢,不過是張仲堅和達溪長儒商量好的說詞罷了。
莫名其妙的來到這個世界,莫名其妙的捲進大是非中,李閒沒有埋怨過什麼,既然已經來了,埋怨有用嗎?既然已經卷進去了,還能出得來嗎?既然上天給我重活一次的機會,那就好好的活下去。無論是誰,都不能阻止我好好的活下去。有這麼多對自己好的活着的人,有那麼多爲了保護自己而死去的人,李閒告訴自己,別怕,誰來找自己麻煩,就殺誰好了。
當一個六歲的孩子第一次拿刀殺人的時候,他的手沒有一絲顫抖。那個時候他心裡沒有太多的恐懼和驚慌,他只是看着那具自己用了十九刀才戳死的強盜屍體不住的揣摩和自責,下一次殺人,絕不能再這麼胡亂的用刀亂捅。手一定要再穩一些,眼睛一定不能再閉上。
既來之,且安之吧。
李閒追上達溪長儒問:“弱洛水離這裡多遠?”
“要走二十天。”
“二十天……不能再快些?”
“你着急?”
達溪長儒問。
李閒點了點頭:“着急。”
“急着回來?”
達溪長儒問。
李閒笑了笑:“不……我只是不想把時間都浪費在走路上。一天就十二個時辰,老天爺多一點都不給。沒有資格浪費啊……能快就快一些吧,練刀這種事總比練賤難一些不是一天半天就能成的,總不能到你給我打造出屬於我的長刀的時候,我連刀都不會握。”
達溪長儒傲然笑道:“劍?裝飾而已,殺人還是要用刀。”
李閒點了點頭,笑,笑得很賤。
這世間殺人的手段很多很多,每一種殺人的手段,其實也都是一種保命的手段。殺人的手段學得多一些,保命的手段就多一些。對於如何能保住自己生命的手段,無論是大手段還是小手段,還是多多益善,寧濫勿缺的。至於什麼家族二百六十年榮耀,李閒撇嘴,去他媽的吧,別人聽你忽悠,老子難道也會信你那一套,神婆?前日才見了李淵,他也是姓李的一個。他纔是姓李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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