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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帶了四五個隨從而來,扮作普通百姓到了東平郡的正是長孫無忌,上次他來東平郡的時候,恰逢李閒擊敗瓦崗寨。.那次他擔心路上不安全,足足帶了千餘精騎。而這次長孫無忌來,恰好又是李閒才擊敗瓦崗寨沒多少日子。只是這次,他身邊卻只有四五人而已。
並不是長孫無忌的膽子大了,也不是他心性比原來更加成熟,而是大隋如今的格局已經有了極大的變化,由大亂變爲亂中卻有秩序。
上次長孫無忌來東平郡的時候,不帶着一千精騎,走到哪兒都不會覺着踏實,到處都是劫匪,到處都大大小小的叛軍,莫說騎馬上路,便是騎一頭豬也會被人搶了去。各路叛軍爲了發展,都在不斷的掠奪和破壞,所過之處如蝗蟲過境,草都留不下一根。如果要將叛亂分成幾個階段的話,上次長孫無忌來的時候便是第一階段,掠奪破壞。
爲了擴充兵員,搶奪糧草錢財,各路叛軍都在大肆的破壞着社會秩序,能用暴力解決的事絕不會用斯文的手段。他們如野狼一樣,將所有能吃的東西都撕扯個乾乾淨淨。十村九空,良田廢棄,百姓或從賊或被殺,便是這個階段最大的成就。
而現在則不同,已經到了叛亂的第二個階段,大浪淘沙,小一些的叛軍要麼被官軍屠滅,要麼被實力龐大的義軍吞併,現在的義軍,都是實力極強大的,佔據了大片的領地,劃分出了屬於自己的地盤,於是叛軍變成了義軍,他們屯田養民,保護自己的地盤。
義軍控制的地區,比朝廷控制的地區還要安寧。不必擔心那些劫道殺人的小夥賊人,因爲他們要麼被滅,要麼已經搖身一變從劫掠者變成了執法者。義軍的首領們絕不會允許自己的地盤還有人爲非作歹,所以道路上變得平安起來。
這纔是長孫無忌帶着幾個隨從就敢上路的緣故,各路義軍的首領已經將佔領的地盤視爲自己的私產,不再破壞。
他一路頗有興致的觀看了各路義軍治下的地區,基本上百姓差不多都已經恢復了正常生活。他們向義軍繳納稅賦,種田的種田,經商的經商,社會秩序出現病態的安定。破壞者成了維持秩序的人,因爲他們不想被淘汰。
這讓長孫無忌頗爲感慨,他此行並不是單純的來見李閒。而是奉了唐國公李淵的命令,沿途勘察各路義軍的實力。所以他自太原到東平郡鉅野澤,繞了很大一個圈子。三個月前他便啓程,一路走一路看。
到了東平郡之後,給他印象最深的便是河北竇建德和河南李閒。
這兩個地方的百姓生活最安寧富庶,雖然或許還比不上大業初年的時候,可在這樣的亂世,能讓百姓吃飽飯穿暖衣有餘糧餘錢,這已經殊爲不易了。便是在河東唐公治下,百姓的日子比起這兩個地方來似乎還顯得略有不如。
長孫無忌走了一路想了一路,終於想明白了一件事。之所以唐公治下看起來還不如叛軍治下安寧太平,其根本原因就在於,唐公雖然已經有了起兵之心,但他卻還是朝廷官員,有些東西根深蒂固很難改變,而義軍則不同,只要能發展,能穩定,義軍的首領無所顧忌。
而唐公需要顧慮的太多,所以反而不如義軍首領做的徹底。
這一路上,讓長孫無忌明白了許多事。
他之所以推崇竇建德和李閒,反而對實力最爲強大的瓦崗寨不屑一顧,其中根本原因便是瓦崗寨民治上做的極不好,只顧着擴充地盤和軍隊,百姓們的生活依然困苦。其強大,完全是因爲李密這個人,因爲這個人被很多人認定爲真命天子。
軍隊再強大,民治不好,也就是沒有根基,早晚有土崩瓦解的一天。所以,對於世人所吹噓推崇的李密,長孫無忌一點兒也不覺得他是個能治天下的君主。和唐公比起來,李密相差的不是一絲一毫。
長孫無忌自東郡渡過河北上,繞了一個大圈子特意去看了竇建德的地盤。然後他得出一個結論,李密其人,甚至不如竇建德多矣。
這一路上記下來的東西,都是爲日後唐公起兵做的準備。
而到了最終目的東平郡鉅野澤,長孫無忌也將心中的一絲倦怠散漫收了起來。因爲他知道,自己要做的事,要見的人,或許將會影響自己的一生。
到了東平郡之後,他記得更加認真仔細。燕雲寨李閒治下的一切一切,他都銘記在心中。
當第二次到了鉅野澤的時候,他心裡忽然沒來由的生出一股惶恐來。這種感覺讓他很不安,因爲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怕的是什麼。是怕李閒,還是怕李閒影響了自己的前程?這種對未來的不可預知不可掌控,讓他覺得很不踏實。
……
……
在馬車中坐着的長孫無忌一直沒有休息,他看着窗外,似乎是想將沿途的景色民情都看一個清清楚楚,看着官道兩側大片大片整齊的綠油油的小麥苗,長孫入境的心中竟然有一絲嫉妒和豔羨。
這大片的糧食,到了明年夏天小麥成熟,將會灌滿多少糧倉?將能養活多少百姓,多少軍隊?
正感慨的時候,忽然聽到前面有人阻攔。一路上遇到的關卡無數,長孫無忌已經習慣,他探頭往外看了看,前面攔路的隊伍卻引起了他的好奇。
一路上的關卡守軍頗爲精銳,這已經讓長孫無忌對李閒刮目相看。可這支攔路的隊伍雖然人數不多,但每個人都絕對是百戰精兵,他們身上的殺氣濃烈到近乎化不開的地步,每個人都很雄健,透着一股森冷的氣勢。要知道燕雲寨士兵以進入鐵浮屠和血騎兵爲榮,因爲這是將軍的親衛營,是榮譽的象徵。
對於鐵浮屠和血騎兵的傳說,他們都清楚。
所以他們驕傲。
而更讓長孫無忌好奇的,則是那輛黑色的馬車。
是什麼人,能擁有這樣一支衛隊?
所以長孫無忌立刻下車,然後朗聲回答伏虎奴的問話。
伏虎奴走過來打量了一下長孫無忌,隨即笑了笑抱拳道:“貴客遠來,得罪之處還望海涵。只是此處已經距離本寨太近,不得不嚴查詢問。”
“我理解。”
長孫無忌微笑道:“燕雲寨兵強馬壯,軍紀嚴明,名不虛傳。”
“長孫大人客氣了。”
伏虎奴笑道:“我會派人護送大人進本寨中,我還有軍令在身,就不能陪大人回去了,還望大人不要見怪。”
“沒事”
長孫無忌擺了擺手問道:“李將軍可在山寨中?”
“不知”
伏虎奴一本正經的說道:“我出來的時候主公還在寨中,只是主公太忙,也不知道這會還在不在本寨,長孫大人進澤之後自然會知道。”
“馬車中可是燕雲寨中的首領?”
長孫無忌抱了抱拳道:“冒昧了,請問可否爲我引見?”
“呃……”
伏虎奴愣了一下,剛要張嘴,就聽見身後有人聲音溫和的說道:“這位便是唐公麾下名士長孫公子麼?我是燕雲寨李將軍麾下一閒人,姓徐,名世績,字茂公。久仰長孫公子之名,今日一見實乃三生有幸。”
李閒自馬車上下來,臉不紅心不跳的說道。
“你便是大名鼎鼎的徐世績?”
長孫無忌驚喜道:“今日終於得見,幸會!將軍不是在齊郡坐鎮嗎,怎麼回了鉅野澤?”
“長孫公子消息倒是靈通。”
李閒笑了笑道:“回來向我家主公稟告齊郡魯郡兩地的情況,正要急着趕回去。軍務在身,恕我不能久留。”
……
……
“將軍少留一會兒。”
長孫無忌抱拳說道:“請問將軍,燕雲寨之主李將軍可在山寨中?我自河東太原而來,奉了唐公之命,特意來拜會李將軍的。”
“主公就在寨中,長孫公子自可上山去。”
“多謝將軍。”
長孫無忌真誠道謝:“不瞞將軍,我一年多前曾來過鉅野澤一次,只是機緣巧合,那時候李將軍去了塞北,打出了赫赫威名。我在鉅野澤等了月餘,也沒能等到李將軍歸來。這次再來,終於能得見李將軍,也算了了我心中一件遺憾。”
“上次錯過,我也聽主公說起過,主公也說這是一件憾事,這次長孫公子再到鉅野澤,一定要多住些時日。”
李閒想了想說道:“對了,主公爲人最喜安靜,特意在山寨中建了一片茅屋獨居,沒有公務的時候,主公便會獨自在那裡讀書寫字。此時想來也在,你進澤之後可直接去找他,我安排人給你帶路。”
“多謝!”
長孫無忌感嘆道:“想不到李將軍還是一員儒將。”
“只是那裡清靜罷了。”
李閒擺了擺手道:“孫四,你帶着長孫公子直接去找主公。就在一進山門左轉那片茅屋中,知道了麼?”
親兵孫四聽到李閒這句話,明顯詫異了一下,隨即使勁點頭道:“屬下知道了。”
“告辭!”
李閒抱了抱拳,隨即登上馬車。
馬車中,葉懷袖看着李閒抿嘴而笑:“你怎麼如此待客?”
李閒認真道:“我料着他遠道而來,應該去那個地方的。”
孫四帶着長孫無忌直接進了燕雲寨的城門,長孫無忌看着那高大堅固的城門着實讚歎了一番。進了門之後不住的打量着城中建築,越看越是心驚。不由得由衷感慨道:“如此雄關,十萬兵也未見得能破開。”
孫四指着偏遠處那一排茅屋道:“便是那裡,公子可自去。”
長孫無忌道了聲謝,隨即整理了一下衣衫,吩咐隨從就在原地等着,他面容肅穆的走到那茅屋邊上抱拳道:“唐公門客長孫無忌,求見將軍。”
“這地方還需要求見?進來吧!”
茅屋中有人答話道。
長孫無忌一喜,隨即肅容走了進去。一進門,就看見一個虯髯大漢正蹲在一土坑上奮力排泄,憋的滿臉通紅。忽然噗嚓一聲,終於通暢。這大漢擦了把額頭上的汗水舒服的呻吟了一聲,擡起頭看了看詫異道:“咦?看着面生,你誰啊?”
長孫無忌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後仰天罵道:“徐世績,真小人!”
齊郡府衙中,正在吃酒的徐世績忽然打了個噴嚏,然後看向西方,心說今天怎麼感覺有人罵我?
長孫無忌罵完了之後忽然臉色一變,懊惱問那虯髯大漢道:“李將軍可是喜歡穿一件黑色貂絨大氅,英俊非凡?”
那虯髯大漢驕傲道:“我兒子,自然英俊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