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道歉,昨天沒有更新,也沒有請假。年關將至,總是有這樣那樣的事,難以推脫。今天上午去北京取『藥』,順便走了家親戚。下午六點纔到家,吃過飯就趕緊碼字了。)
(ps:這幾天腦子裡都是新書的情節,所以碼字有些不順暢,我盡力調整,抱歉。另外說一些感慨……過了三十歲的人應該都會對自己年少輕狂的時候有着刻骨的懷念,那是一個叛逆的年代。而懷念中,總會有一個叫黃家駒的男人。他是個鬥士,昨夜重看他的葬禮,再聽海闊天空……三十歲的我,我這個老男人,淚流滿面。)
清漳
夏軍大營?? 將明775
眼睛一直盯着地圖,王伏寶的眉頭皺得很緊。他用炭筆在漳河附近用力的點了一下,在椅子上坐下來陷入沉思。他手下幾個將領站在一邊不敢說話,唯恐打擾了他的思緒。燕雲軍一路追過了漳河,如今就在距離清漳不足二百里的地方駐紮,若不是他調了肥鄉和平恩兩地的夏軍馳援,薛萬徹說不定就敢帶着幾萬人馬一口氣打到清漳城下。
“王咆現在在哪兒?”
過了好一會兒,緩緩舒了一口氣之後王伏寶問道。
“回大將軍,少將軍……不知道現在何處,因爲燕雲軍封住了漳河,咱們的斥候很難過去打探消息,而且距離太遠,斥候一來一回的時間就有十餘天,等斥候將消息送回來的時候,少將軍已經又帶兵離開了。”
蘇志輕聲道:“不過過了河的斥候沒有找到大戰的痕跡,說不定少將軍還在追殺那幾千燕雲軍殘兵。”
“難成大器!”
王伏寶皺眉罵了一句,臉『色』有些難看:“爲了幾千殘兵,不尊軍令,不守國法!即便他回來,我也要扒了他的甲冑,按大夏軍律處置!就算殺了那幾千殘兵又能如何?對戰局有什麼影響?眼界如此之低,『性』子如此草率,難成大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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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志勸道:“大將軍……少將軍畢竟年少,初領兵,難免容易鑽進牛角尖裡。若是不殺盡那誘敵的幾千燕雲軍殘兵,只怕少將軍心裡也解不開這個結。”
“算了!”
王伏寶擺了擺手,眉宇間帶着淡淡的疲勞:“他愛怎麼樣怎麼樣,只盼着這事陛下不過問就好……蘇志,你親自安排人往洺州走一趟。向朝廷討要糧草,自去年十一月以來,朝廷已經沒有送過一車糧食來了。再這樣下去,士兵們就要餓着肚子打仗!”
蘇志猶豫了一下,忍不住低聲勸道:“大將軍,這事是不是稍後再說?”
“爲什麼?”
王伏寶問道。
“大將軍,咱們才退回到清漳來,又……又損了些人馬……這個時候再派人往都城要糧,必然會被朝廷裡的那些傢伙們責問。只怕還會揪着這次失利的事不放,說不得還會有人跳出來說三道四的挑撥。大將軍也知道,那些文官除了會像狗一樣『亂』咬人,也沒別的本事了。”
“不管他!”
王伏寶搖了搖頭道:“陛下既然將大軍交給了我,那麼我就要爲陛下負責。魏縣一戰失利,罪責在我而不在全軍士兵。朝廷裡的那些大人們可以『逼』我遞辭呈,陛下若是撤了我的軍職我也沒有絲毫怨言。但不能餓了我手下的弟兄們,天寒地凍,再吃不飽飯,這仗怎麼打?想讓士兵們拼命,那就不要吝嗇國庫裡的錢糧!”
“喏!”
蘇志應了一聲,不好再勸什麼。
“大將軍……還有件事。”?? 將明775
蘇志看了王伏寶一眼,猶豫了一下輕聲道:“卑職家裡人給卑職送來些冬衣和常用的東西,卑職問家裡來人都城有什麼不尋常的事沒有……好像最近朝廷裡不少人上書彈劾大將軍您,說您……說您有謀反之意。據說……據說這些上書的朝臣,都是皇后的人。”
“謀反?!”
王伏寶冷笑了一聲:“這幾年,告我謀反的每年也有十幾二十個。那些文官整日裡閒的難受,就好像陛下養的一羣狗,餵飽了他們,他們若是不做些事就會覺着對不起陛下賞給他們的肉骨頭!可他們又沒本事沒膽子領兵征討外敵,只好對着朝廷裡自己人『亂』咬。”
“盛世文治,『亂』世武功……現在外敵大軍壓境,輕重緩急明白人自然明白,至於那些狗,讓他們叫去吧。”
王伏寶擺了擺手:“去要糧食,朝廷若是有人責問,你讓去討糧食的人告訴他們,要是糧食再不運過來,我就帶兵回去守洺州!”
“大將軍,這話說不得啊!”
蘇志臉『色』一變:“要不,卑職籌措一些錢財珠寶送回洺州打點?”
王伏寶猛的擡起頭,眼睛瞪的極大。他張嘴就要罵人,可終究還是沒有罵出來。他頹然的靠在椅子上,緩緩點了點頭道:“送吧……若是能把糧草順利的運過來,送一些就送一些。只是……士兵們用命從敵人手裡搶來的東西,卻要送進那些王八蛋的手裡!朝廷裡有這些蛀蟲,早晚會出大事!”
“大將軍,卑職這就去安排。”
大家都知道王伏寶『性』子直率,最看不得就是那些只知道貪財的文官的嘴臉。可大軍的後勤補給在那些文官手裡攥着,就算再有氣又有什麼辦法?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外面一陣紛『亂』。
“少將軍回來了!”
“少將軍回來了!”
……
……
王咆的身子一直在顫抖着,抑制不住的顫抖。事實上,這幾日晝夜兼程的往回趕,他一直覺得身子冷的有些承受不住。而相對於身體的寒冷,更讓他難以承受的是心裡的冷。站在王伏寶的大帳門口,他垂着頭,不敢擡起頭來看王伏寶的眼睛。
王咆的衣甲破碎,衣服上一層厚厚的塵土,看起來狼狽到了極致,他胸口的衣甲上有一道狹長的口子,自肩膀一直裂開到小腹位置上,鐵甲被整整齊齊的劈開。他的胸口上包紮着一層紗布,血跡很清晰。
他的臉上也髒的要命,灰黑『色』糊在臉上的那一層東西,只要是上過戰場的人都知道那是什麼,那是血和塵土混合在一起纔有的顏『色』。他的眼睛裡看不到一點神采,平日裡驕傲的頭顱深深的垂着。
這個冷傲驕傲到有些狂妄的少年將軍,此時看起來就和一具失去了生機的死屍沒有多大的區別。
他手裡拎着一顆人頭,已經被血糊住幾乎看不出本來的容貌。
他的另一隻手裡有半截刀子,那是王伏寶送他的九柄精鋼打造的橫刀之一。
“出了什麼事?”?? 將明775
王伏寶坐在桌案後面,臉『色』陰沉的問道。
他的手緊緊的攥着,手背上的青筋一條一條隆起。看起來,就好像手背上爬滿了青『色』的小蛇似的,猙獰恐怖。
撲通一聲。
王咆雙膝一軟跪在地上,手裡的半截橫刀和人頭都掉在了地上。
“王戈死了……”
他下意識的看向那顆還在地上滾動着的人頭,眼神裡的恐懼濃烈到讓人看了心裡發寒。看到這雙眼睛,衆人隱隱就能猜到他必然是經歷了什麼恐怖之極的事。可大家又想不到,什麼事能將年少輕狂的少將軍嚇成這個樣子?
王咆顫抖着伸出手,將地上的人頭撿起來抱在懷裡。
“都死了……”
他的聲音沙啞的就好像漏氣的拉風箱的聲音,嘴脣上乾裂的都是血口子。也不知道他回來這一路上,是不是狼狽到連一口水都沒有喝。
“你說什麼?!”
王伏寶猛的站起來,兩隻手扶在桌案上。他的眼睛瞪的極大,或許是因爲憤怒,支着身子的兩條胳膊也開始顫抖。
“你再說一遍!”
王咆緩緩的擡起頭,面無表情的看了王伏寶一眼:“都死了……全都死了,兩萬騎兵,還有王戈全都死了……惡魔,那是一個惡魔……”
他的聲音發顫,語無倫次。
“到底出了什麼事!”
王伏寶繞過桌案快步走到王咆面前,一腳將王咆踹翻在地。暴怒的王伏寶擡腳踩在王咆的心口上,王咆胸口包裹着的傷口裡開始往外淌血。血從王伏寶靴子下面流出來,很快就將地上染紅了一片。
“大將軍息怒!”
幾個將領連忙上前,試圖勸解。
“都躲開!”
王伏寶將蘇志推開,低頭看着王咆的眼睛咬着嘴脣問道:“你再給我說一遍,我給你的兩萬精騎到底去哪兒了!”
王咆看着暴怒的王伏寶,看着王伏寶臉上猙獰的表情忽然笑了起來,笑得陰森可怕:“死了,全都被那個惡魔殺了。兩萬騎兵對陣那個惡魔的五千騎兵……敗了,敗的那麼輕易簡單,甚至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就敗了。”
“本來我是要贏了的……要贏了的……那些該死的燕雲軍以爲一座破堡寨就能擋住我?眼看我就要攻破堡寨,屠盡那些該死的燕雲軍的時候,他來了……帶着五千騎兵來了……我的兩萬騎兵,竟然擋不住他一次衝擊。”
“他來了……他來了!”
他哈哈大笑,就好像一個癲狂的瘋子。
“我殺了你!”
王伏寶猛的從腰畔將橫刀抽出來,對準王咆的臉就要刺下去。
“大將軍!不要啊!”
“大將軍息怒!”
蘇志撲過來抱着王伏寶,其他幾個將領全都單膝跪倒。
“我給你兩萬精騎,你卻只帶着十幾個人回來見我……”
王伏寶的眼睛裡流下兩行淚水:“我留你何用?!”
……
……
軍醫小心翼翼的將王咆的衣甲用刀子割開,然後將包紮着的一層一層布解開。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隨即出現在衆人眼前,便是久經戰陣的蘇志等人,看到王咆胸前的傷口也忍不住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那傷口太長,幾乎貫穿了整個上半身。
傷口處,發白的血肉往兩側翻着,血水順着傷口往外淌,將上面殘留的傷『藥』衝了下來。軍醫手忙腳『亂』的將止血的『藥』粉灑上去,幾乎將所有的傷『藥』用完,才堪堪將傷口糊住。
“好狠毒的一刀。”
蘇志吸了一口冷氣,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
王伏寶臉『色』鐵青的看着忍着疼一言不發的王咆,他的視線緩緩的移到王咆的傷口上,隨即一皺眉,忍不住搖了搖頭:“竟是連金絲甲也擋不住。”
衆人都知道陛下在出徵之前,將自己的金絲軟甲賜給了王伏寶。王伏寶又將這件金絲甲給了王咆,平日裡王咆一直貼身穿着。尋常刀劍,根本就破不開金絲甲。即便是破甲錐『射』在身上,也難以將金絲甲『射』穿。
“是誰?”
王伏寶沉默了一會兒問道。
王咆嚥了一口吐沫,慘笑着搖了搖頭。
“九把刀……擋不住他一刀。”
他眼神裡閃過驚恐,似乎是極不願回憶起那一場惡戰:“殺人而已……何須九把刀?”
他看向王伏寶,喃喃道:“是他說的,然後一刀斷了王戈的脖子,也斷了王戈身後縛着的八柄橫刀……再一刀,斷了我手裡的刀,還有…….”
王咆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