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則人靜,人靜則聲響。
南澤先前轉身的時候就覺得不太對勁,憑藉習武之人的內力和洞察力,已然可以感受到有人在暗中出沒。而那一排茂密的枝葉後,定有詭異。
於是,他就裝作未有察覺的繼續朝前走。很快,就有一個人影“咻”的從那樹後竄了出來,飛快的跑走了。南澤當即神情凝重的繼續走,並未去追。他志在,放虎歸山。
奇怪,那麼晚了怎麼會有如此行蹤詭秘的人?功夫好像也不怎麼樣,肯定不是刺客或者盜匪之流。好像是跟着我從湖心亭一起出來的,湖心亭中庭只有一座石拱橋相連,所以他只有按原路返回。而臨近此橋的只有一座假山,莫非此人一直躲藏在山石之後?欲以何爲呢?
偷聽?偷聽我跟公主的談話?
想罷,南澤繼而停步。隨而一個盈盈一躍,跳站到了屋檐之上。居高望遠之下,他很清楚的就看到了那個可疑的人,他身着夜行衣正直奔炎星宮。
炎星宮不是蓮妃娘娘的寢宮麼?難道是蓮妃娘娘派他來監視我的?監視我?又何以要監視我呢?萬般詫異之下,南澤只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來個跟蹤探查一下了。
只見,他再次飛身而起,凌空換步的點踏磚瓦,身輕如燕的來到了炎星宮的側殿。他濃眉緊皺的依附在瓦片之上,小心翼翼的低頭下望。
“本宮讓你查的事如何?”那聲音確實是蓮妃。
“回娘娘,倩如公主今晚確實和南澤將軍相會了,就在湖心亭。依奴才暗中觀察,兩人應該早就認識。”那個人立馬回稟道。
本宮果然猜得沒錯!他二人之間必有蹊蹺!她不是被封禁於冷宮不得踏出半步麼?何以會認識啊?一定是那個莫公公!妤妃生前跟他的關係最好了,一定是他偷偷地安排她出宮的!那個賤人!一副狐媚相,跟她那個賤娘一樣就會勾引男人!簡直青出於藍!在宮裡勾引公公,出去就勾搭男人!賤人!蓮妃當即一副吃人的嘴臉。
歷來後宮爭寵,因妒而恨……
誰不想,集萬千寵愛?
而一個女子的美與醜,又豈是僅僅在於容貌?固然,傾國之貌能令男子迷戀,但倘若其敗絮其內,又怎可令美長存?
南澤依附於檐頂,看到了與白日裡所不同的蓮妃。而那番話,也令他已然明瞭一切。蓮妃娘娘對倩如的娘如此之恨,定是其生前佔盡了恩寵所致。而倩如,只是她遷怒的那一個。
“不知蓮妃娘娘深夜召見有何要事?”很快莫公公來了,他萬般忐忑的叩首道。
“啪”的一下,蓮妃二話不說上來就對他猛扇了一記耳光。莫公公一下子就愣住了,他忍着疼痛不解的看着她
“莫言,你好大的膽子!你可要知道私自安排公主出宮乃是死罪!”蓮妃頓時衝着他大聲呵斥道。莫公公當即身子骨一顫,隨而慌張。他真的不知道蓮妃怎麼會知道這件事,他嚇得渾身直打哆嗦。
猛地,又是一記響亮的巴掌落在了莫公公的臉上。蓮妃更是氣的怒目圓睜的對其吼道:“你不承認也無妨,本宮自當去查。堂堂皇城之內,豈容你們如此隨意進出?沒有人幫忙,沒有人疏通,焉能成事?區區奴才竟敢如此膽大妄爲,公然視皇上於無物!視法紀於不顧!此事,本宮一定會好好徹查,本宮倒要看看是不是你們個個都不怕死!亦或是交情深到寧死不說!”
“是奴才教唆公主出宮的,娘娘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只求娘娘高擡貴手,莫要殃及無辜。”莫公公頓時跪地求饒。正如蓮妃所說,憑藉他一人怎可讓公主隨意出宮?即便他教過她武功,可是區區幾招防身的招數又怎可在戒備森嚴的皇城裡神不知鬼不知的翻牆呢?他是找了跟他關係最鐵的幾個侍衛,每逢他們輪班的時候,就睜一隻閉一隻眼的放公主出去呀。
此時,南澤看不下去了。此事,皆由他而起。倘若不是他看見倩如獨自在湖心亭遐思,忍不住的上去找她也就不會落此把柄,釀成大禍。所以,他必然責無旁貸。而蓮妃更是志在報復昔日之恨,即便死者已矣,但是那心頭的恨已然紮根。
只見,他濃眉緊促的一個縱身下跳,一掌把那兩個侍衛給推到了一邊。
南澤竟然暗藏於屋檐之上,毅然擅闖其寢宮,着實令蓮妃震驚。而一句“有勞貴公公帶路“更令蓮妃爲之一震。她當即秀眉緊皺的撇看了她身邊的太監,頗感其辦事不利。
而後,南澤則與蓮妃鋒芒相對。
“娘娘倘若體恤皇上、瞭解皇上,就不應該小事化大!正所謂家和萬事興,家和方可治國平天下。娘娘統領後宮,理因爲皇上分憂,更應明白此理。莫公公即便有錯,也只是可憐公主而已,此乃人之常情。而卑職在宮外也確實偶遇公主,但當時確不知其身份。而後,卑職亦不認爲有何上奏之必要。”南澤義正言辭的大聲說道。
“簡直太放肆了!”蓮妃當即嘶聲力竭的怒吼道。
“何以凡事都要趕盡殺絕?縱然私放公主出宮乃死罪,但莫公公一生忠於朝廷,秉性純良,實乃皇上身邊不可或缺之人。娘娘你又何以要陷皇上與兩難?更何況,炎陵國正逢多事之秋、用人之際,皇上本已心力憔悴,娘娘你又何以令皇上愁上加愁?”南澤一臉怔色的繼續說道。
蓮妃被南澤說的一片啞然。
而後,南澤還威脅道:“倘若娘娘一意孤行毅然上奏將莫公公賜死,那麼倩如公主也必定難免其責,而其品行也定當會有辱國體。那麼敢問,可否要另選公主送嫁幽羅國?”
晨曦之朝陽何其明媚,何其嬌豔。那一抹璀璨的嫣紅,渲染了那一片清朗的天。而昨夜的鬼魅與深沉,早已不見、不見……
似乎,一切都不曾發生。
昨夜,蓮妃娘娘聽罷南澤的一席話,即便恨之切切,但卻亦字字錐心。其中輕重,她又豈能衡量不出?無奈之下,她亦只好惱怒的拂袖而去。
——炎雀宮
翠姨見倩如站在二樓的迴廊裡望天,便上去找她了。
“日出之景確是如詩如畫,倘若依海而觀一定更美。”倩如淺笑着說道。
“公主和南澤將軍早已認識,何以不告訴奴婢呢?”翠姨一臉正色道。
倩如聽了,當即驚詫的愣住了。而昨夜莫公公差點小命不保,南澤將軍以身犯險的事翠姨也全數轉告了。
倩如頓時沉着臉,心一驚。
那日大典之上,翠姨已然看出端倪,更何況是無時無刻不‘關心’公主的蓮妃娘娘呢。翠姨不禁皺眉嘆息。而即便是他人搬弄是非,無中生有!但倘若並無話柄,又何以被人搬弄是非呢?不論公主在宮外是怎麼認識南澤將軍的,也不管公主與南澤將軍之間有何關聯。如今,南澤將軍是沁嵐公主的駙馬了不是麼?
所以,她唯有奉勸她:遠離南澤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