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猴子一直落到底部,傳上來的聲音就有點發悶變形,這中間很平靜。他落下去之後,可能在慢慢的搜索觀察,我跟麻爹耐心的等。大概幾分鐘之後,下面就有異樣的動靜,緊接着就傳上來張猴子的大喊。
“老張有麻煩了!”我心裡頓時一緊,我沒有害他的意思,只不過想知道機關開啓的真正原理。他在下面遇見未知的情況,我就產生了一些內疚感,馬上和麻爹商量,要去救張猴子。
麻爹小眼睛朝下面看了看,他肯定是不想冒險的,但是我不能看着張猴子送死,飛快的就整理了一些東西,想下去。
“衛少爺,你留下。”麻爹一把拉住我,奪走我手裡的東西:“老子下去看看,跟老張走了一路,他真掛在這裡,老子也怪不忍心的。”
麻爹謹慎了很多,一點點順着鐵索朝下滑,張猴子的聲音還在繼續,顯得非常慌亂。我掐着時間,大概就是麻爹剛剛落到底部的同時,他也慌了,直接就仰脖子大叫:“衛少爺!下來!”
我一直都在焦慮的等着,聽到麻爹的大喊聲,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立即就從銅盤下鑽進去,撈住一根鐵索,搭上搭扣。
鐵索很粗,一隻手幾乎握不過來,我立即把它抱在懷裡,兩隻腳也跟着盤上去。粗糙的鐵索上全是鏽渣,跟衣服摩擦發出的聲音讓人牙根子發癢。下滑了五六米,我就看到麻爹和張猴子的身影在下面晃。
嘩啦啦......
這時候,我就聽到一陣鐵鏈來回抖動的聲音,而且我下滑的速度很快,這陣聲音還沒有完全消失,我就落到了底部。腳掌剛剛踩實地面,眼前的情景立即就讓我條件反射般的想朝後縮,麻爹和張猴子的前面,是一條被捆在鐵鏈上的聖山守護神。
“衛老闆!”張猴子看見我下來,馬上大叫:“血!你的血!”
慌亂中也顧不上去思考這裡怎麼會有另外一條大蛇,我伸手就把額頭上的紗布揭掉,又咬着牙扣住傷口的血痂,用力撕開,那種疼痛,感覺整張臉皮都被一起撕開了。
我手掌上沾着血,直接就朝前面甩,那條被鐵索緊緊縛住的大蛇,立即觸電一般的朝後縮,粗長的身軀唰的就穿過前方一個一人多高的入口。張猴子和麻爹退到我身後,都是一副大難不死的樣子。
“這東西,只有衛老闆你能搞的定啊。”張猴子魂都沒了。
大蛇一退避,我的情緒就穩定了一些,隨即感覺一股相對來說比較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頓時一怔,這是個活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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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老闆,這道門就是這樣打開的,很神奇,我剛纔只匆匆一瞥,但是能猜到個大概,你進來看一眼就明白了。”張猴子看見我下來了,就顯得非常安心。
他帶着我們朝前走了兩步,我馬上就看到這股清新空氣的來源,在我左手邊,有一個一人來高的但是非常寬的長方形門洞,一些鐵索和叫不出名的東西順着門洞繼續延伸出去,清新而潮溼的空氣就是從門洞裡飄出來的。而且,我還聽到了水聲。
門洞後三米左右就是個九十度的拐角,張猴子頓住腳步,殷勤的幫我處理額頭上的傷,其實是從我這裡趁機順走一點血。然後,他就握着我的一點血,帶我們轉過了拐角。
拐角後面,是一個不算太大的小空間,這裡可能是整套裝置的樞紐部位,有各種齒輪和一些叫不上名字的部件。開啓大門的機關羣總樞其實還是比較簡單,但是被分成了幾個單獨的工作單位,猛然看上去亂七八糟的一團,顯得比較複雜。
在這些裝置的中心,是一個小小的總觸發裝置,製作的很精巧,是由石頭打磨出來的。製作機關的人都知道,金屬雖然堅硬耐磨,但是隨着時間的推移,生鏽氧化腐朽在所難免,再精密的機關,也無法逃過歲月的磨礪,可能會在若干年後失效。而石頭不會腐朽生鏽,相對金屬部件來說,能夠保存的更久。
總觸發裝置是由一個圓環牽引的,圓環上延伸出去一根比較細的鐵索,而這時候,這根鐵索已經被搭在了總樞紐室靠近暗河那一面的一個小圓洞上。水聲和比較清新的空氣從小圓洞一陣一陣的鑽進來,這個小洞應該可以直通到外面。
除此之外,還有一根很細長的管子,從上方一直延伸到一片齒輪槓桿中。
看到這一切,再看看那個被拖到了小圓洞之外的鐵索,我心中立即恍然了。這個事情從外表看上去非常的難以理解,但真正剝開表皮,觸及核心的時候,就會發現它並沒有超脫常理。
那根細長的管子,顯然是連通到門那邊的,這應該是個取血裝置,血從門內的掌印順管子流到機關總樞紐這裡,被鐵索束縛的那條大蛇,就會不要命的逃,而它逃走的唯一出路,就是那個小圓洞。
大蛇逃遁的同時,身上捆縛的鐵索被它拉動,會傳導相應的力量,牽動總觸發裝置。這裡的每一個部件就會跟隨總觸發裝置開始運作,一點點的拉起大門。
隨着推測,我心裡那個大概的輪廓逐漸清晰起來。如果我推測的沒錯的話,設計這套裝置的人簡直可以稱得上天才,而且想象力非常豐富,豐富到了能夠創造出奇蹟的地步。
但是這個機關有個致命的弱點,一切基本觸發力量完全來自那條大蛇,如果大蛇被捆縛在這裡死去,或者掙脫鐵索逃出去的話,整個機關就等於失效了。我就在想,這種什麼狗屁的守護神,不可能真的能活三千六百年吧。
想着,我就爲我們的好運氣以及那條大蛇漫長的壽命感嘆起來。這個至關重要的活部件不知道被鎖在這裡已經有多少年了,或許再過幾年就會掛在石室裡,到了那個時候,我把全身上下的血都放光,也無法再開啓大門。
這個地方就是控制機關的,再沒有別的用處,我們順着鐵索重新爬回地面。我真的是服氣透了,一個傷口破了包,包了破,來來回回幾次,這樣下去,鐵人都扛不住。
我們還沒坐多久,張猴子就賠着笑湊過來,說:“衛老闆,你看第二道門已經打開了,我們再稍稍往前走走?”
他話還沒說完,麻爹的連心眉就皺到一起:“這樣看來,形勢就更加棘手了。那種大長蟲不止一條,咱們一起看到一條,這下面有一條,說不準就會有第三條第四條乃至第八條第九條。就算衛少爺的血能辟邪,但他滿打滿算一百多斤,血也總有放光的時候,所以現在的當務之急,是立即跟其他人碰頭,人多力量大嘛,老張,你說是不是?”
張猴子一直唆使我們繼續往前走,所以纔會費了那麼大的功夫,累的和驢一樣,搬石頭把絞盤絆死。麻爹的話一出口,張猴子明顯不情願,又開始闡述他那套理論。但我這次心裡打定主意,不管他怎麼說,在大隊人馬沒有聚齊之前,我是不會再往前走一步。這裡的形勢太複雜,時常就會發生一些超乎預料的意外,麻爹跟老張又不是仙人,出了事情搞不定,一個比一個跑的快,跟這倆人在一起,極度缺乏安全感。
想到這裡的時候,我就暗中嘆了口氣,只有和小鬍子在一起的時候,我纔會感覺到真正的安全。
“老張,左傾冒險主意害死人,你這種思想放到過去的話,是會吃大苦頭的。做這一行的人都知道,出了事就要先保命再說,命都沒了,還折騰個屁啊,所以說,現在立即動身往回走,去找其他人。”
丟下這幾句話,我不管張猴子樂意不樂意,背起揹包就往回走,麻爹也緊緊跟上來。張猴子愁眉苦臉想了半天,知道只剩自己一個人的話,什麼都幹不成,只好悶悶不樂的一路小跑尾隨過來。
三個人的注意力全放在了第二道銅門上,現在一出來,就又感覺很麻煩。指北針完好無損,卻一直找不到來路,誰也說不清這是什麼原因。麻爹拿着指北針在前面帶了一會路,周圍的環境仍舊陌生的一塌糊塗,他心裡沒底,也不敢吹牛了,回頭跟我們商量。我說不管方向正確不正確,但我們眼下肯定是走錯了,否則不可能回不去,既然這樣的話,只能順着其餘的三個方向依次試一試。
麻爹從張猴子那裡敲詐來一把子彈,仔細數了數,說:“還有點存貨,再走一會兒,就放兩槍,這種地方,槍聲能傳的很遠,如果那些王八蛋聽到了,肯定會給我們迴應。”
我們在原地停了一會,捨棄原來的方向,另選了一個相反的方向走去。每隔十分鐘,麻爹就會空放一槍,當做求救信號。
這一次,情況似乎有所好轉,雖然不能確定我們走對了路,但周圍的環境讓我有一點點似曾熟悉的感覺。中間休息了一次之後,麻爹歪着肩膀砰的朝斜上方放了一槍,然後瀟灑的吹吹槍口的一縷青煙,關上保險,把槍往褲腰帶上一插:“開路。”
麻爹一路少說也放了十幾槍了,但這一次槍響之後不到兩分鐘,我們三個人都同時聽到一聲非常飄渺的槍聲,不過分辨不出槍聲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