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鼎本身的容積就是地面中空的這一部分,鼎的外壁還嵌在石頭裡,可以想象的到,刻有很多人看不懂的紋絡,鼎的內壁是光滑的。
小鬍子不知道鼎裡的東西,該稱作是個人,或者其它,不過它看上去更像一個印記,人的印記。
小鬍子想了一下,纔想起來該怎麼形容這個印記,這就好像是一個人被拋入石鼎中焚燒,燃燒的非常非常徹底,最後只剩下一抹淡淡的痕跡。這個人形的痕跡雖然只是個印記,但無比的逼真,看着它,就覺得好像真有一個人趴在鼎裡。
這雖然只是個人形的痕跡,但是讓小鬍子看的有一點揪心。痕跡是扭曲的,軀幹彷彿以不可思議的角度扭曲着,兩隻手的痕跡正使勁的朝鼎的上沿抓去。然而好像有一種無形且強大到無法抗衡的力量,在拖着它。
“我想回去……我不想死在這裡……”
小鬍子的耳邊彷彿又響起隱隱約約的哭泣聲,他不知道這個人形的痕跡是怎麼留下的,但是能感覺到,在若干時間之前,這口石鼎裡,可能真的被困住了一個人,他被一種力量所影響,這個人的最終下場不知道是什麼。
這種力量顯然是無形的,超越了常理,讓簡簡單單一個痕跡都出現了扭曲,凌亂的雜音又若有若無的出現。小鬍子不由自主的就倒退了幾步,伴隨這陣雜音出現的,還有一種很難以言喻的感覺,那種感覺就彷彿自己連同周圍的一切都虛化了,被拉入了一條時光和空間的錯亂長河中。
這樣的感覺讓小鬍子不安,他有過這樣的感覺。
他朝四周看了看,猜測着地面下這樣的石鼎可能不止一個,它們也是巨大的日晷圖的一部分。那種強大而無形的力量可能帶走了特事辦那些人,否則的話,憑當時的人的思想意識,就算有一口氣都要爬着回去。
如果放到以前,小鬍子遇見這樣的情況肯定要很細緻而徹底的研究一下,因爲它有類似於輪眼的作用,和銅牌大事件有緊密的關係。但銅牌大事件起碼階段性的落下帷幕,小鬍子現在要尋找的,不是這些。
他嘆了口氣,又看了石鼎裡面那道彷彿燃燒殆盡後的人形痕跡,巨大的類似於日晷一樣的圖絕對是危險的,如果不是特事辦的人在很多年前觸及了這個禁區,遭殃的很可能就是小鬍子,對於這個東西,需要躲避。
小鬍子暫時丟下了這口石鼎,後面的一些路,估計都被特事辦的人給趟平了,應該走的比較順。再走下去,人爲的痕跡就漸漸多了,雖然只是遺蹟,但是能從中看出一種落沒中的興盛。大魯特一支在木剌措的劫難中損失非常大,不過到了這個時候,經過幾代的繁衍生息,宗教又恢復了活力。
通過沿途一些跡象可以看得出,這個宗教經過了一次很大的劫難之後,信仰發生了徹底的更改,一些殘留的巖畫以及人像的主題,都是大魯特。大魯特完全替代了宗教以前信奉的神明,真正站立在神壇的頂端。古老的宗教沒有建立國家,否則將會政教合一,精神領袖同時也是行政首腦。但眼前的一切說明,在拜血教棲息於這裡的時間段內,肯定出現過至少一位非常有手段和頭腦的大魯特。
小鬍子不知道特事辦的隊伍過來的時候走的具體路線,他只能跟着自己的感覺和判斷去走,一路上的石壁全都是石洞,外圍那些幾層教徒居住的地域過後,就是一些宗教中高層人物活動的地方,祭祀在他們的日常生活中佔據了很大一部分。小鬍子看到了很多挖出來的池子,池子的底部鋪着厚厚一層黑色的雜質,那是已經完全乾涸後的血跡。
這種池子估計不是用來祭祀的,不符合古老宗教中常規的祭祀場合和儀仗。但根據池子的數量來看,在當時,往池子裡蓄血是經常有的事,每個池子裡的血跡都有幾釐米厚,需要很多的血。這種行爲是費事而且沒有意義的,但拜血教的人做的不亦樂乎,以此爲己任,可能很多人被放掉大量的血之後就會死去,然而這樣的活動從來沒有停止過。
小鬍子在想,如果這個時期的大魯特是有手段而且有頭腦的人物,他不可能對這樣嚴重損傷團體生產力和人口的行爲無動於衷,作爲宗教的最高統治者,所有的行爲都要經過他的認可。
這個問題如果真的需要答案的話,那麼答案可能只有一個,大魯特知道這一切,但是就是要通過這樣的舉動來掩蓋一些真相。
通常來說,宗教中較有地位的人活動的區域之後,應該就是最核心的地方了。石頭壘起的低矮的建築把這裡分成了幾塊,建築的邊緣後面,是那種有點熟悉的交織在一起的水路,水路經過人工的開挖和引導,不過現在已經沒有水了,只在最底部留着淺淺的一片水跡。
這些水道並不深,跳下去只要腰部,但小鬍子沒有亂動,他看到前面不遠的地方,好像有一根很長的繩索,繩索上每隔十來米就掛着一團東西。那些東西一動不動,看上去就像一個個被掛在半空中的人。它們外面裹着一層已經變了顏色的布,看不清四肢和麪部,所以也不能確定是不是懸掛的屍體。
但是看着這些,小鬍子自然而然就想起了人俑,這個東西也叫人繭,很邪,也很可怕,川西一些善用蠱的人,會培育一些人繭。
他想把光源開的更亮一些,看看四周有沒有可以繞過去的地方,反正那些吊着的東西讓人反感牴觸。但是小鬍子沒有來得及打開光源,縱身就跳到了最近的水道里,然後馬上趴了下去。他看到左邊很遠的地方亮起了幾束很強的光線,光線在移動,那肯定是老趙所在的隊伍。
他們和小鬍子從一個起點出發,走兩個不同的方向,雙方可能都在中途浪費了時間,這時候無形中進度平行了,前面的路是一個卡緊的口,如果要過去,就要從這片乾涸的水道過去。小鬍子一動不動,關掉了光源,左邊的光線慢慢朝這邊移動着,老趙的隊伍可能沒有想到這裡會有外人,他們的主要成員都是一些散人,無組織無紀律慣了,因爲利益暫時被收編,一到這裡就原形畢露,幾個人大聲的交談,還有人抽菸。
隊伍繞到水道這邊的時候,顯然也發現了前面那一排被吊着的東西,他們和小鬍子一樣,暫時沒有妄動,朝這邊又挪動了一下,走到交織的水道中一個比較寬敞的位置。老趙是隊伍裡行動中的主力,三個隨隊的德國人可能在詢問他,那一排東西是什麼。
德國人的漢語水平很臭,老趙的德語水平更臭,他們無法準確的表達自己的意見和想法,說了幾句,老趙就有點不耐煩。如果這是一支常下坑的隊伍,那麼他們可能對眼前這一排被吊着的東西視而不見,會想辦法繞過去,因爲明知道不是什麼好玩意兒。但是德國人的嚴謹是出了名的,三個德國人指手畫腳的拉住老趙,看樣子是非要把這些東西給搞清楚。
老趙被弄的沒辦法了,也不可能把所有人一股腦的給派過去,他不想跟德國人糾纏,就派隊伍裡的一個人過去看看,回來糊弄一下就算完事。被派出去的這個人碾滅了手裡的煙,拎着槍就沿水道朝那邊走,一個德國人跟在後面,拿出了相機,想把這裡的情況完整的拍下來。
被老趙派過去的人是根油條,走到距離那排東西還有十多米的時候就停下腳步,但是後面的德國人不願意,他覺得這些東西都是靜止不動的,只要他們不用外力去觸碰,就沒有太大的關係。那個夥計就開始解釋,說中國的很多東西不能用他們的視角思維去看待,等出了事情,後悔都來不及。
但是這個德國人非常固執,堅持走到那排東西的下方,然後舉着相機準備拍照。閃光燈爆出了一團白光,幾次拍攝之後,德國人又換了一個位置繼續拍,剩下那個夥計無奈的站在後面。
這一次的閃光燈亮光剛剛爆發出來,他們頭頂的一團東西就直直的掉了下來,落在胸口那麼高的河道里。這個變故把夥計嚇了一跳,硬拉着德國人要跑,德國人的頭皮很硬,被夥計拖着還是堅持又拍了兩張。就是他按動快門那幾秒鐘時間,上面的東西接二連三的朝下掉。
河道里只有很淺很淺的一層積水,那一團團像屍體一樣的東西落在河道里,就如同一截截乾裂的木頭,又像一大塊一大塊的海綿,落下來的瞬間,就把河道底部那一層淺淺的積水吸的一乾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