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座門上六邊形的印記,和六角碎片,用肉眼看上去幾乎都是吻合的。這種門和之前小鬍子所見過的六指大門估計是同樣的性質,它只爲阻擋不該進去的人,而可以進去的人,用碎片能夠輕鬆的進去。
小鬍子慢慢把那塊六角碎片平放在門上的印記中,這是一種帶着玄奧的機括結構,小小的平薄的碎片放進去之後,看似嚴絲合縫而且堅不可摧的大門發出了接連的咔咔聲,碎裂成了一塊一塊的,就好像一座完整的建築瞬間崩塌了。小鬍子和晉普阿旺把碎裂的石塊一點點的搬出來,搬了不到一半,底座上已經露出了入口。
底座內部的空間被分成了幾個部分,可能各有各的用處,一些祭祀時需要的法器都存放在這裡,在隆重的祭祀時纔會搬運到頂層去。法器已經被帶走了,幾個隔斷的空間都是空曠的,空間之間有拱形的門,一個連着一個。雖然走的很順利,沒有遇到任何意外,但這裡其實沒有多大的探索價值,實物被運走,留下的只是個空殼子。
不過在行進過程中,小鬍子就發現,這些空間被隔斷是有規律的,像一個巨大的圓圈,周圍隔出了一個個小空間,在正中留下了單獨的一個比較大的空間。他們幾乎繞着空間走了一週,最後順着一個拱形的門,穿過一條很短的通道,來到了底層正中心的位置。
這是一個有上百平米的空間,牆壁四周的石頭壘砌的非常結實,這裡也是空曠的,只有幾個石座。根據石座分佈的情況,小鬍子就猜測,這個巨大祭壇的底部,同時還是古老宗教的高層進行商議和決斷的地方,幾個石座分別屬於當時權威的大魯特以及其它幾個分支中的魯特。
密閉的環境幾乎隔絕了一切來自外界的侵蝕和干擾,當小鬍子和晉普阿旺進來的同時,就發現四周的牆壁上有刻痕非常明顯的一些字跡和圖案。除了那幾個沉重的石座,這個核心空間也是空曠的,沒有其它多餘的東西,所以這些留在牆壁上的字跡與圖案,就成爲很顯眼的目標。
他們小心翼翼的抹掉了牆壁上的一層浮灰,古老宗教在遷徙的過程中受到了來自各方文化的影響,牆壁上的字跡很複雜,不過那些圖案卻很清晰生動。經過辨認,晉普阿旺說,這些字跡中有一部分是與象雄文字有緊密聯繫的烏仗那文,有藏文,還有一部分完全就認不出來,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古文。
“能認出多少?”
“只能盡力。”
他們兩個人仔細的辨認,因爲這個空間是環形的,牆壁上佈滿了字跡和圖案,如果想要系統的分析這些東西,就需要有一個切入點,也就是字跡與圖案的開端。最後他們發現,拱門的左邊,是所有字畫的起始點,可以順着這裡一路看下去。
晉普阿旺在看那些晦澀難懂的古文,而小鬍子則看各種各樣的圖案。他們來到這裡是爲了追尋一些關於聖器下落的線索,但是根據那些圖案,小鬍子覺得其中好像沒有包含任何跟聖器有關的信息。
這也是一個非常複雜的解讀過程,需要時間。晉普阿旺一寸一寸的挪動腳步,在每一片字跡前都要耗費不少時間,他把自己可以解讀出來的內容記在一個本子上,小鬍子取出了相機,不斷的把這些牆壁上的內容拍攝下來。他本來沒有拍攝的習慣,相機是格桑梅朵留下的,觸碰這些,其實就是在觸碰一些回憶。
不知道過了多久,兩個人才把一圈字跡和圖案完整的看了一遍,一直到看完這些,他們才覺得已經飢腸轆轆。他們坐在相鄰的兩個石座上,草草吃了點東西,晉普阿旺就把自己解讀出來的內容整理了一下。
“這裡沒有關於聖器下落的信息,但卻隱埋着一段歷史。”晉普阿旺的神色變的有些鄭重,盤坐在石座上:“我敢保證,在任何的正史或者野史中,都沒有這段歷史的記錄,如果不是我們找到了這裡,這段歷史很可能還會永遠的塵封下去。”
晉普阿旺解讀出的內容並不算十分的完整,但已經足以說明這段不爲人知的歷史,關於古老宗教的歷史。
在古老宗教遷徙的過程中,他們會用那種神奇的石板來作爲遷徙的目標,宗教最早的神明曾經說過,如果他的信徒遷徙向西方,則會強大,如果遷徙到北方,則會得到安寧,東方不是他們的目的地,在那裡,他們會失去自我。
種種跡象表明,古老宗教經過了不止一次分裂,其中的一支遷徙到了北方,而大魯特這一支,一直在向西方遷徙。一直到他們遷徙到了古象雄的境內時,宗教得到了發展,逐漸強大。
不可否認,在科技和生產力相對非常落後的古代,仍然有一些先知一般的人物出現,他們憑藉自己的智慧和超強的遠見力,可以預見到很多還未發生的事情。譬如藏傳佛教中的蓮花生大師。
在古老宗教中,仍然不乏這樣的人物,他們遷徙到象雄時,就想把這裡作爲一個永久的居住地,然而當時的情況對他們非常不利,象雄王朝是高原上的強大帝國,苯教是主導性的國教,當時就有人預見,如果以正常手段,宗教可能無法長久的立足下去。
“他們最初的設想,是要用武力來征服象雄,佔有他們的領地和人口。”
這是當時的大魯特所提出的意見,雖然這種手段直接,或許也最有效,然而卻很難實現,古老宗教不擅長征戰。然而經過商議,大魯特制定出了一個龐大的計劃,這個計劃可能需要幾代人才能夠最終實現。
計劃的具體過程,晉普阿旺不知道,但是在這個計劃被反覆推敲,最終確定之後,古老宗教馬上派出了一批人,回到他們最早遷徙而來的起點,也就是冰城。這些人回去幹什麼,晉普阿旺也不知道,不過這肯定是計劃中非常關鍵的一步。
計劃的過程雖然已經不可知,然而這是個失敗的計劃,沒有達到預想的目的。不過世間的事總是那麼離奇,古老宗教雖然在這個計劃上失敗了,卻陰差陽錯的用另一種手段獲得了成功。
“他們在地下埋了一個很重要的東西,這是計劃的根本,古宗教的人最初都相信,通過這個計劃,能夠達到他們的目的。”
“埋一個東西,就能達到征服象雄的目的?”
“我解讀出來的內容,的確是這麼說的。”
不管計劃是怎麼樣的,但確實是失敗了,而且經過了幾代人的不斷嘗試,失敗的非常徹底。當時,制定計劃的大魯特已經死去很久,他的繼任者在不斷的失敗中覺得這麼做肯定不行,而且繼任者是一個有遠見的人,他馬上就調整了部署,宣佈終止龐大的計劃。
古老宗教開始有目的性的和當時的古苯進行接觸,這也是個很複雜的過程,但最終,兩個不同的宗教融合到了一起,大魯特一系和古苯教已經無法再分辨出來了,他們相互吸取,相互借鑑,就像長江水涌入大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兩者其實還是存在的,卻緊密的成爲一體。
大魯特一系經過改頭換面,放棄了古老宗教的根本,這種放棄其實是一種進步,讓他們漸漸成爲一個成熟的宗教,而且在宗教變革中,大魯特一系在古苯中取得了絕對的權力,他們成爲了象雄的國教。
可能,所有的象雄人在膜拜自己宗教領袖的時候,根本不會想到,在若干年前,他們所信奉的宗教還在處心積慮的想用武力征服自己,把所有的人都變爲宗教的戰利品和奴隸。
“大概的內容就是這些,再多的,我也解讀不出來。不過解讀的再多其實也沒用了,這只是一段歷史,和聖器無關的。”
晉普阿旺所解讀出的那些內容裡,最讓小鬍子想不通的是兩點。第一個,古老宗教的人不遠萬里,又返回了當初的遷徙起點,去幹什麼?第二個,他們的計劃核心,是在地下埋一個非常重要的東西,從而催動計劃的實施和成功。
小鬍子一邊想,一邊在這個空蕩的空間裡不斷的掃視着,希望還有更多的發現。但是除了那幾個石座,什麼東西都不存在,該到什麼地方去尋找線索?
但是極度敏銳的觀察力在長時間的觀察下,還是捕捉到了一絲常人根本無法注意到的細節。在掃視的過程中,小鬍子的目光最終集中在了一個石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