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6 海歸
“小靜姐?”
袁靜看着手上的電文,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帶着哭腔喊道:“羅子哥,羅子哥!你快來!”
羅毅正在和蘇曉峰、樂家林等討論與日軍交火之後的戰鬥策略以及撤退方案,聽到袁靜的喊聲,他三步並作兩步地衝到電臺旁。袁靜把剛剛收到的電文遞給他:“羅子哥,這個人,這個人喊我小靜姐,他是誰呀?”
“絲……”羅毅倒抽了一口涼氣,能夠在最後一份電報中問候他、袁靜甚至還有曾珊的人,應該是他們身邊最親近的人了,難道是……他不敢往下想了,當即吩咐袁靜道:“馬上發報,讓他一定要堅持到九叔趕到。”
說罷,他回頭對跟上來的蘇曉峰和樂家林說:“曉峰,樂樂,不等鬼子上來了,咱們主動出擊,狠狠地打。”
“是!”蘇曉峰和樂家林響亮地答道,對於打仗,突擊營的人並不害怕,以800人出擊眼前的千餘日軍,突擊營有足夠的勝算。當然,這種仗只能速戰速決,因爲周圍還有日軍的大部隊正在趕來。
“弟兄們,衝啊!”
隨着一聲嘹亮的吶喊,一羣猛虎般的突擊營士兵突然出現在日軍的面前,他們手裡握着各種自動和半自動武器,不由分說地猛衝猛打。他們身上的迷彩裝極好地掩護了他們,使他們能夠逼近到離日軍很近的地方纔發起衝鋒。
福田一男被這突如其來的衝鋒打懵了,以他的想象,突擊營即使是停留下來,肯定也是打算憑藉工事來進行阻擊,贏得撤退的時間。誰能想到在這種情況下突擊營居然還敢主動出擊,而且是這種全軍出擊、孤注一擲的陣勢。
“殺給給!”
日軍的大隊長在遭遇突襲的情況下,仍保持了充分的鎮靜,他揮舞着指揮刀組織士兵進行抵抗。訓練有素的日軍迅速調整好陣形,反擊突擊營的衝鋒。
“咣,咣——”日軍的擲彈筒開始發言了,把一發發擲榴彈投向突擊營。
“轟!轟!”更大的爆炸聲一下子把擲彈筒的聲音完全淹沒了,這是突擊營的飛雷筒在發威。羅毅下了死命令,務必要把當面之敵打疼,所以蘇曉峰和樂家林也就不惜工本,向着福田一男的部隊連扔了七八個飛雷。這種十公斤重的炸藥包對於突擊營來說也是很寶貴的,他們辛辛苦苦地從浠春背到這裡來,實在背不了多少個。
飛雷的威力再大,波及的範圍也不過就是幾十米遠,但飛雷爆炸時的恐怖場面卻震懾住了所有的日軍士兵。一聲爆炸響過,士兵們的耳朵就嗡嗡響個不停,眼前出現一朵絢爛而殘酷的黑色蘑菇雲,接着就是同伴們支離破碎的血肉撲面而來。
“中國軍隊有重炮!”
“這是美國人提供的重武器!”
日軍士兵驚恐地喊叫着,四處逃命。加上迎面如潑水一般飛來的子彈,讓他們完全嚇破了膽。這些日軍士兵在華東戰場上與新四軍和國軍都交過手,大多數時候他們的對手都是小股的遊擊部隊,雖然戰鬥精神比較頑強,但火力密度是完全可以忽略的。這一回,突然遇到裝備如此精良的江東突擊營,而且是在對方不惜代價全力反擊的情形之下,日軍的戰鬥意志完全崩潰了。
“福田先生,我們頂不住了,快撤吧。”日軍大隊長向福田一男請求道。
“巴嘎,你一個大隊還頂不住突擊營800人嗎?”福田罵道,其實他心裡也十分清楚,突擊營與兵力相同的日軍相比,戰鬥力是更勝一籌的。更何況自己的士兵已經被突擊營的銳氣嚇壞了,哪裡還有抵抗的念頭。
“撤退!”大隊長顧不上等福田一男吱聲了,他從福田一男的眼神裡已經看出了他的意思,但這個高傲的情報官是不好意思直接同意撤退的。
日軍兵敗如山倒,向着來時的道路退潮一般地逃走了,突擊營向前追了一段,然後便撤了回來,開始向南轉移。這一陣槍炮聲肯定會驚動周圍的日軍,再不撤就來不及了。
在肖莊村旁,日軍已經衝到離小廟只有幾十米遠的地方了,一名懂漢語的日軍士兵還在進行着喊話:“廟裡的人,出來投降!”
回答他的,是一枚冒着青煙的手雷。
“轟!”手雷在日軍身邊炸響,一名日軍慘叫着倒在血泊之中。
“射擊!”日軍喊叫起來,子彈撲撲地射進小廟。年輕人把身體藏在一塊厚實的門板後,手裡握着手槍,準備與敵人進行
最後的搏鬥。雖然他存了必死之心,但臨死之前怎麼也得拉幾個日軍來給自己墊背吧?
“殺給給!”日軍發出了衝鋒的命令,幾名日軍士兵端着步槍向着廟門衝來,年輕人擡手一槍,衝在最前面的日軍士兵倒了下去。
“突擊營,衝鋒!”
一聲吶喊在山崗下響起,緊接着,便是一陣冰雹般的噠噠聲響起來,正待衝鋒的幾名日軍士兵身後中彈,扭曲着身體倒下了。
廟裡的年輕人臉上綻開了微笑,他垂下握槍的手,自言自語地說:“這麼多年了,突擊營還在用湯姆遜呢,這種‘芝加哥打字機’的聲音真難聽。”
塗九帶領的警衛排像旋風一般衝上了山崗。邵平手握着一把工兵鍬,衝在隊伍的最前面,迎着他上前應戰的兩名日軍士兵還沒等明白過是怎麼回事,就覺得手裡的三八大蓋在一記重擊之下斷成了兩截,緊接着腦袋就像被利刀切中的西瓜開了瓢,紅的白的黃的,各種顏色的液體飛濺開來。
“中尉,剛收到電報,咱們的大部隊受到了中國軍隊的反擊,已經敗退下來了。福田先生命令我們馬上掩護測向車轉移。”一名日軍士兵飛跑着向帶隊圍困小廟的日軍副中隊長報告道。
“快撤!”副中隊長徹底慌了,那邊整整一個大隊的兵力都被打退了,自己才兩個小隊,哪裡能頂得住。眼前這幾十名不知從哪鑽出來的中國軍人也不是好惹的,尤其是那個揮動着工兵鍬專削人腦袋的小夥子,簡直就是煞神再世。
日軍急先恐後地逃走了,塗九並不戀戰,安排幾名士兵注意警戒,自己帶着邵平來到小廟門口,朗聲道:“裡面的兄弟不用怕,我們是新四軍江東突擊營,是來援救你的。我是突擊營警衛排長塗九,請裡面的兄弟現身。”
廟門輕輕開了,裡面走出來那位英俊的年輕人,他緩步走到塗九面前,向他深深鞠了一躬道:“九叔,謝謝你及時趕到,你和嬸子身體還好吧?”
“九叔?”塗九揉揉自己的眼睛,仔細看了看眼前的年輕人,驚訝地喊道:“細伢子,原來是你啊!”
“怎麼,你們認識?”邵平莫名其妙地看着二人道。
塗九哈哈笑着:“邵平,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羅子在南京收的小兄弟,原來在咱們朱山鎮住過的,叫周細伢。”
“呃,九叔,我把自己的名字改了兩個字,叫周希亞,希是希望的希,亞是亞洲的亞。”周希亞不好意思地解釋着,然後向邵平伸出手:“這位兄弟怎麼稱呼,剛纔我在廟裡看到了你的神勇,實在是欽佩。”
“他是羅子的警衛員,叫邵平,你們倆……好像是一個歲數呢。”塗九在一旁介紹道。
邵平對於握手禮並不陌生,他伸出手和周希亞握了一下,說道:“我想起來了,過去羅老大說起過你,說你是個數學天才。”
周希亞正想說點什麼,可一看自己的手,突然覺得一陣噁心,連忙把頭扭到一邊嘔吐開了。邵平大惑不解,看看自己的手,不由樂了,原來他剛纔與日軍肉搏,沾了滿手的血污,還有白白的腦漿子,剛纔握手的時候,這些東西全蹭到周希亞手上去了。周希亞是個書生,哪受得了這個。
“邵平兄,實在是對不起,我可沒有什麼別的意思,主要是……這玩藝,我需要一段時間來適應一下。”周希亞一邊擦着手一邊向邵平道歉。
“好說,好說。”邵平倒也不介意,此前他已經聽羅毅說過了,這個會破譯密碼的人是絕頂的寶貝。受羅毅的影響,邵平對於文化人一向是十分尊重的,當然,如果這個文化人不像周希亞那樣有潔癖,而是像羅毅那樣一身草莽氣,就更好了。
“細伢子,現在沒時間說話了,咱們趕緊撤吧。”塗九提醒道,他分不出細伢和希亞有什麼區別,反正還是照着過去的方式叫就行了。在塗九的眼裡,周希亞還像剛到朱山鎮的時候那樣,是一個13歲的孩子。
“好的,九叔。”周希亞答應着,不過還是把手在邊上的一個水坑裡洗了洗,然後鑽回廟裡,收拾起自己那堆東西,裝進一個揹包裡。
邵平跟在他身後,見他收拾完了,一伸手就把那個揹包接過來了:“我幫你揹着吧。”
“不用了吧,我自己能行。”周希亞說。
“別客氣了,你空着手能走得快一點。”
“嗯,也好吧。”周希亞道,“不過,你可小心一點,裡面是電臺,很嬌貴的,不能磕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