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司隸校尉袁紹官邸。
袁紹出身於世家大族汝南袁氏,袁家自其高祖袁安官至司空、司徒,袁安的兒子袁京爲司空,袁京的兒子袁湯爲司空、司徒太尉,袁湯的兒子袁逢亦至司空,袁逢的弟弟袁隗亦至司徒、太傅。四世中居三公之位者多達五人,故號稱“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佈天下。
袁紹長得英俊威武,禮賢下士,在家中養了很多門客,暗中結交黨人和俠義之士,如張邈、何顒、許攸等人,袁紹的密友中,還有曹操,此時,他們已結成了一個以反宦官專政爲目的的政治集團。
月上柳梢頭,正是黃昏後。
袁紹的官邸門前已是車水馬龍,戴着各色官帽、身着各色官服的人紛紛讓家人遞上名帖,一步三搖地走進大門。
袁紹的官職是司隸校尉,官職雖不算高,卻掌握着監督朝廷百官的大權,家族勢力強大,又是大將軍何進的親信,百官對其都是奉承巴結。今晚,他於府中設宴,遍邀百官,誰敢不來?
周瑜來得很早,正在後花園裡散步,欣賞袁紹那雕樑畫棟的豪華府宅、那小橋流水的江南意境花園,見是如此陣勢,聯想到袁紹和自己談的那番話,心知今晚必是酒無好酒,宴無好宴,待會會有很多的鬧劇將上演。
“來來來,公瑾,我來介紹一下。”袁紹身着華服,拉着一箇中年男子走過來,“孟卓,這就是我跟你提起的少年英才,周瑜周公瑾。公瑾,這位乃陳留太守張邈,進京面聖,我就將他請來喝酒了,呵呵。”袁紹親熱地介紹道。
陳留太守張邈?就是歷史上起兵討董卓,追隨曹操的那個?看他的樣貌頗像一個富態的商人,眉目之間卻透着正氣,周瑜當下施禮道:“晚輩周瑜,參見張大人。”
“呵呵,公瑾不必如此,周忠太尉當年在位時對我多有關照,我亦多有感謝。”張邈拉住周瑜,隨後兩人在親切友好的氣氛中聊起了家常。
“孟卓,何時進京的啊,也不通知我。”一個清越的聲音自周瑜身後響起,周瑜回頭一看,只見一個高瘦的中年男子,身着普通服飾,氣度儒雅,正望着他們。
“哎呀,原來是伯求,好久不見,真是想煞我也。”張邈大聲說道,轉頭低聲對周瑜介紹:“這位是南陽襄鄉人何顒,在荊襄之地大有才學之名。”
“得!別虛了,我想你纔是真的。”何顒微笑着迴應張邈的調笑。
張邈拉着周瑜上前,將周瑜介紹給何顒,何顒驚道:“原來你就是周瑜周公瑾?少年英才,前途不可限量啊!”說罷仔細打量了周瑜幾眼,心中暗忖:“此人根骨清奇,少年穩重,與袁紹袁本初、曹操曹孟德一樣有帝王之相,漢家將亡,安天下者必此三人也。”
何顒方待與周瑜說話,就見一人走入後花園,此人身材瘦小,面容醜陋,留着兩撇八字鬍,衣着華麗,腰佩金飾,大搖大擺地一路行來。何顒當下向他揮手,高聲喊道:“子遠,我等你多時了!”說罷何顒笑着對張邈說:“子遠多智,他一來,今晚的酒宴就熱鬧了。”
周瑜一看那人的容貌就是不喜,待聽到何顒喊他子遠,就知道是許攸來了。許攸字子遠,南陽人,後世人們記住許攸,就是他在官渡之戰中,背叛袁紹投奔曹操,向曹操獻計火燒烏巢,斷了袁紹的糧道,曹操因此反敗爲勝,大勝袁紹,一舉奠定北方霸主的地位。然許攸恃功自傲,對曹操直呼“阿瞞”小名,官渡之戰後,許攸跟隨曹操到達鄴城,傲慢無禮,口無遮攔,輕視曹軍將士,被許褚一怒之下斬殺,也算是個可悲的人物。
許攸見何顒和張邈在一起,便施施然地走了過來,抱拳行禮,見周瑜站在他們倆旁邊,便問道:“這後生是誰?”
周瑜本不想招惹許攸,見他問起,無奈只好行禮道:“小生周瑜,見過許大人。”
“哦……周瑜?”許攸小眼睛一翻,說道:“可是新來的議郎?”
“正是在下。”
“呃……”許攸雖聽說過周瑜文武雙全,但他內心中沒覺得周瑜怎麼樣,其實天下人他都沒放在眼裡,只覺得自己最厲害。許攸靈機一轉,問周瑜道:“聽聞在壽春八公山,有靈蛇獻寶,此事可當真?”
周瑜心中奇怪,這許攸怎麼就問起這個了呢?忙回答道:“是有此事,我也不得其解。”
“嗯……”許攸的小眼中精光暴漲,說話的音調也高了些:“那靈蛇獻的是什麼寶貝啊?”
周瑜心中“咯噔”一下,暗想壞了,這許攸可是個貪財的傢伙,當年他投奔曹操也是因爲貪財之事被人揭發怕被袁紹抓住入獄,不得已才跑的。今天他如看上了我的寶劍,保不住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可這事如想瞞肯定是瞞不住的,周瑜只好硬着頭皮回道:“不是什麼寶貝,只是一柄短劍。”
“拿來給我看看。”許攸的小眼已經盯在了周瑜的腰間。
周瑜無奈,只好將短劍解下,雙手遞給許攸。
純均之劍,劍鞘烏黑,精光閃閃,劍鞘上的七色龍珠閃射出“赤橙黃綠青藍紫”七色光芒。一見此劍,許攸的小眼變大了許多,雙手捧着這沉甸甸的短劍略微有些顫抖,待他抽劍出鞘,一道寒光自劍上閃出,刺得許攸激靈一下,手一抖,還劍入鞘。
張邈見許攸一副貪財的嘴臉,心中不屑,又怕許攸惹出什麼事來,忙將許攸手中的短劍搶過,裝作仔細觀看的樣子,讚道:“真是好劍!”說罷,順手將短劍還給了周瑜。
周瑜心下對張邈甚是感激,真乃儒士也。對許攸卻是更加地鄙視,這等人品不好的人,就算再有才華,也不能擔當大任。
一陣噪雜的聲音傳來,來了很多家丁奴僕,將後花園打掃乾淨,鋪上竹蓆,放好矮矮的桌子,然後在每張矮桌上放置鮮果、肉乾和餐具,再擡來幾個碩大的酒罈,拍碎封泥,用酒具將美酒分到每個酒盞裡,一股醇香自酒罈裡傳出,溢滿了後花園。
許攸深吸了幾口,搖頭晃腦地說道:“真乃好酒,想必是汾陽的竹葉青了。本初家的好酒就是多啊。”一副酒鬼模樣。
此時,陸陸續續地來了很多賓客,何顒低聲一一向周瑜介紹道:“那位白鬚老者是太傅袁隗……那位方臉儒生是尚書鄭泰……那位面容清瘦的乃是當今大儒、北中郎將盧植……那位留着一縷長髯的是郎中蔡邕,他的書法乃當今一絕……那位器宇軒昂的武將是左將軍皇埔嵩……那位身體健壯的老者是光祿大夫馬日磾……”
周瑜雖在上朝時見過這些朝廷大員,但因大殿內光線不太好,大家又俱都窩在一起,看不清楚,沒留下什麼印象。今日聽何顒介紹,一一看去,這些聞名貫耳的人物,確是氣度不凡,尤其是北中郎將盧植,當真是“名著海內,學爲儒宗,士之楷模,國之楨榦。”而左將軍皇埔嵩則端的是威武莊嚴,虎將之風,懾人心魄。
衆人已陸續到齊,袁紹親熱地拉着一個人的手坐到了上席,周瑜仔細看去,那人年約三十多歲,身長七尺,細眼長髯,氣宇軒昂,英氣不凡。
袁紹揮手示意衆人坐定,吩咐家人開始上菜,接着他舉起手中的酒盞,大聲說道:“今日有幸請到各位光臨敝舍,本初不勝感謝。今晚請開懷暢飲,沒喝好可別出這個門,哈哈,來,敬各位一杯!”
“好!”衆人紛紛舉盞響應。
周瑜也舉起酒盞,微笑着和身邊的張邈、何顒碰了碰,那個令人討厭的許攸則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夕陽已西沉不見,一彎月牙斜斜的掛在天際,後花園裡已經開始掌燈,燈火通明,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整個酒宴的氣氛開始熱烈起來了,人們開始頻頻互相敬酒,大聲談笑。
袁紹見氣氛很好,便用力地拍了拍手,自園外走進來兩隊人,一隊是拿着琴、箏、笙、築等樂器的樂師,一隊則是身着綠色衣裙手持彩扇的美麗少女。
隨着幾聲清越的古琴之聲,一曲江南風格的小調開始響起,酒宴上的衆人便安靜了下來,靜靜欣賞。
“江南可採蓮,蓮葉何田田。中有雙鯉魚,相戲碧波間。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南。蓮葉深處誰家女,隔水笑拋一枝蓮。”
一個明眸皓齒、光潤玉顏的美麗少女獨自站立在院中,高聲歌唱,其音清脆婉轉,如黃鸝一般好聽。
這時,一衆婀娜多姿搖曳擺動的少女出現在場中,她們穿着翠綠的衣裙,在裙角袖口間繡着翻花的花邊,幾個少女在腰圍了一條小船兒似的東西代表那是船,她們赤淨着白淨的玉足,走着那極爲細碎的步子,這些女孩們走動的時候,是掂着腳的,這更顯出了少女們那種輕盈盈的身形!
“江南可採蓮,蓮葉何田田。東家莫愁女,其貌淑且妍。十四能誦書,十五能縫衫。十六採蓮去,菱歌意閒閒。日下戴蓮葉,笑倚南塘邊。”
那個唱歌的少女繼續唱道,將衆人帶入了江南那旖ni的風光中。
那些綠裙少女將手臂擺動,貌似划船的樣子,在場中轉起圈來。
“江南可採蓮,蓮葉何田田。水覆空翠色,花開冷紅顏。路人一何幸,相逢在此間。蒙君贈蓮藕,藕心千絲繁。蒙君贈蓮實,其心苦如煎。”
“江南可採蓮,蓮葉何田田。採蓮一何易,駐馬一何難,遠山雁聲啼不斷,遠浦行雲白如帆。遠鍾一聲催客行,遠路漫漫俟客還。牽我青驄馬,揚我柳絲鞭。踏我來時道,尋我舊時歡。回首望君已隔岸,揮手別君已淚潸。看君悲掩涕,看君笑移船,惘然有所思,堵塞不能言。江南可採蓮,蓮葉空田田,莫言共採蓮,莫言獨採蓮,蓮塘西風吹香散,一宵客夢如水寒。”
周瑜聽得有些呆了,是啊“江南可採蓮,蓮葉空田田。”小魚兒那嬌俏的身影又浮現在了眼前。
此刻,那些綠裙少女將彩扇打開,分成兩排,抖動彩扇,似彩蝶紛飛,看起來煞是好看,那唱歌少女的歌聲愈加委婉動聽,將江南少女那臨別時失望的心情演繹得非常到位。
預知後事如何,且聽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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