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係中人的交往總是講究個對等,在哪個層次就與哪個層次交往,你的層次就是你的圈子,擴大你的圈子就提升了你交往的層次。
柯定一年齡很小,骨格更小,哪怕展現出世故與聰明,在別人眼裡你就是個故做老成的小屁孩。有事呸你沒事不鳥你,越是親近的人越是這樣。在校長、搖不動和想入非非的眼裡這就是一個在社會底層瞎混活命受污染的壞胚子、不良產品,充滿同情的想盡心掰正。
這是痛苦的,生活在一雙雙眼睛裡,你的一切都是透明的,這就讓人沒法活了。
“柯定一,草履蟲幾根毛?”
“啊,草鞋蟲啊?”
正在課桌上認真的畫着草履蟲,划着自己設計改進的自行車,被逮了個正着,抓上了講臺,被馮老師拿着畫蟲子的尺子使勁的敲着。
老師們現在特別愛抓柯定一的現形,用教鞭抽了 不會回嘴更不會還手,就是個皮孩子。罰過後 不記仇,見着老師總是嘻皮笑臉的湊上去打招呼。
“老師辛苦了,我來幫您搬教案。”
“少獻殷情,一本小冊子能多重啊?又犯了什麼事啊?”
“知識重若泰山,字字千斤啊?這得多累啊?老師,還是我來幫您搬吧?”
“滾,不識無術。千金是哪個金啊?黃金的金。”
“哦,原來這裡面是錢啊。怪不得老師怕我給您搬,我不會偷您的,您 太小氣了吧?”
馮老師更過份,有機會抓着柯定一罰站,從第一天上課到後來,幾乎都是站着上課的。稍想換個腳偷個懶,又被敲一鞭子。
“思想別開小差,想入非非。”
似乎想起什麼不愉快的事,臉一紅,又給了柯定一的鞭子。
罰站有一好處,練了腳力 促進骨格發育,柯定一噌噌的往上長,一年後就趕上了同學,兩年後就比很多同學都高了,說是個成熟男人 不過份。
學校裡有規矩,每天晚上都要自習到九點多,有時週六日還要添點小菜不放假。這就讓柯定一難受了,這錢沒法賺,難道要坐吃山空嗎?
抓緊一切時間開鋪修車成了柯定一目前第一要務,上學的時候能多晚就多晚,放學的時候能多早就多早。晚上自習的時候搖不動總要轉上一圈,一般一圈後 就走了,不再過來。
搞了兩三天,柯定一掌握了規律,搖不動前腳走柯定一後腳就翻牆。
將書本打開,作業寫上一大堆,一頓亂糟糟的擺在桌子上,做出一付上廁所的樣子,其實人早就回家了。
教學樓的旁邊就是禮堂和操場,幾盞昏暗的燈覆蓋着操場邊的樹影。一羣老師順着跑道跑, 有高中的學生和老師在打着藍球。
柯定一不怵,反正 沒人認識。悄悄的走進樹影裡,看着牆上有一片反光的地方應該就壞學生們翻牆的最佳地點了。比了比,差不多有三個自己那麼高,這些學生是怎麼翻過去了。難道是在樹上吊根繩子盪鞦韆,那 不可能啊!後來一想,明白了,不是圍牆高,而是自己矮。
再高的圍牆 擋不住一顆逃學的心。柯定一往後退了幾步靠着樹,發力助跑,快到牆下猛的一蹬腿蹭到牆上,腳向下用力再向上躥了兩步,三步上牆伸手外翻勾住牆檐翻上牆。直接準備跳下去,又收了回來。我的媽呀,這圍牆原來是建在陡坡上的啊,外牆內牆高度差了一倍多。這要跳下去估計就半身不隧了,怪不得學校連個巡邏的都沒有。
牆內是陰暗的,有的只是那幾盞破了的路燈。牆外是光明的,一條馬路路燈照得眼直髮晃。一眼望去,牆外就沒個矮的地方,往外跳是不可能的了,往裡跳那 不敢跳,一樣的斷手斷腳。
往往最黑暗的地方就在燈光下,柯定一像條毛毛蟲似的在牆上爬着找個能下去的地方。不是膽小不敢在牆上跑,牆兩邊都是人,逮着了估計得掉身皮。老師經過牆邊的時候,立即趴着藉着黑暗隱藏住身影。半天,一盞路燈電杆出現在柯定一的視野,雖說距牆有那麼兩三尺遠,讓人看到了希望。
毛毛蟲爬起來蹲在牆上,往手上吐了把口水,又將身上的衣服包住頭臉,不是怕別人認出來,而是怕杆子沒抓住把臉給颳了,那就真的沒臉沒皮了。蹲下又撐起腳,再作勢比了比,猛的前躥張開雙臂砸到杆子上像個八腳魚似的抱住杆子,鼻子砸上杆子痛得眼淚直流又不鬆手。
顧不得那麼多了,手腳鬆一下緊一下的慢慢滑下去。腳一落地就往外就跑,總算逃了出來,又可以賺那一毛兩毛了。
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鬼又分善惡,基本上找着柯定一的都是惡鬼。馮老師有一天心血來潮想起晚自習的時候給大家答疑解惑。講了老半天覺得似乎不太對勁,今天好像沒有罰那壞學生。在馮老師眼裡,所有學生都是可以教好的,而且越嚴厲的教育才能出卓越的效果。
“柯定一同學回答。”
背對着同學們的馮老師習慣性的提問,準備再罰一下這壞小子。可半天 沒回應,回頭一看,柯定一桌上只有書本沒有人。
“人呢?”
“上廁所去了。”
“哦。”
那就回來了再罰,可半小時一小時過去了還是沒有回來。
“去看看,掉廁所了嗎?”
同桌鼓起勇氣走進氨氣瀰漫的地方,再帶着無盡的噁心回來報告“沒人。”
第二天課間,柯定一被抽着鞭子趕進了馮老師的辦公室。馮老師很霸氣的蹺着二郎腿,沉靜的喝一口水,擡眼看了一下被罰着站在桌前的壞小子,又低頭喝了一口水,營造一種壓迫的氛圍,就想讓這壞胚子能在壓力下自覺的倒豆子。這明顯高估了柯定一的臉皮低估了心理素質。
“說吧,昨晚幹什麼去了?”
“睡覺啊!”
這話問得是正確的,回答就有岐義了,這好像是獨守空閨的老婆在審問夜不歸家的老公到哪裡去野了。絕對是故意的,這小子故意把話題帶偏的。旁邊的老師們 爲一問一答憋紅了臉,都有事走了出去。
“我問你昨晚自習到哪裡去了?”
“在學校自習啊!”
柯定一是打死 不開口,整個一幅憊賴樣讓人想起了殺掉的豬,那是不怕馮老師的開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