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宇之所以不肯住在府衙,而是要帶人回追影宮,很大程度上就是爲了從鐵頭老三嘴裡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但是在一個時辰後,他便基本放棄了這個想法。
因!爲!這!個!人!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聽他絮絮叨叨了一大堆,基本上能概括成三句話:黃大仙偷了碧泉璽,我奉王命前來抓捕他,一路上沒迷路完全是因爲碧泉大神的指引。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總能說一說那個黃大仙長什麼樣吧?”沈千凌對他懷抱最後一絲希望。
鐵頭老三想了想,道,“眼睛不大,鼻樑很高,嘴脣薄,個頭忽高忽矮,體型忽胖忽瘦。”
沈千凌:……
大哥你表述能力堪憂啊。前頭三個特徵說了等於沒說,天下掉下一片磚砸到十個人,能有五個長這樣;至於後面兩條,確定說的是人,而不是一團虛無的混沌?
“所以我王才相信他是狐仙。”鐵頭老三看出兩人疑慮,主動解釋。
“年齡呢?”秦少宇問,“別告訴我也是忽老忽幼。”
“這個倒沒有。”鐵頭老三搖頭,“看上去估摸也就二十來歲,不過當初他跟我王說他已經兩萬七千八百——”
“閉嘴。”秦少宇顯然對他後面的話沒有任何興趣。
鐵頭老三再次受到了傷害。
沈千凌倒是有些吃驚,“二十來歲?”還以爲這種大仙之類的人都是白鬚飄飄,怎麼會如此年輕。就算是假大仙也要敬業一點好嗎,二十歲的大仙他根本就不科學。
“他剛進王宮之時,太后便說他一臉狐媚相。”提及當日情形,鐵頭老三依舊很是憤慨,“可惜我王被他迷惑,還當衆忤逆說狐仙本就該有此等相貌,氣得太后險些吐血!”
咦等等,似乎信息量略大啊!沈千凌腦袋一閃,先前原本以爲那個七絕王是因爲受江湖戲法矇蔽,這麼看來,難道還有色|誘的成分在裡面?同榻而眠後果斷跑路……就說果然是渣攻的節奏啊!
“我王還說,無論付出多大代價,都要將他擒回七絕國。”鐵頭老三語調十分鏗鏘。
“是將人帶回七絕國,還是將碧泉璽帶回七絕國?”秦少宇問。
鐵頭老三被這個問題繞了一下,“有區別?”
太有了好嗎!沈千凌循循善誘道,“不然你就將當日的話複述一遍?”
鐵頭老三回憶了片刻,然後道,“我王的確是說務必要將人帶回去,然後拿回碧泉璽,再將他捆在寢宮一同談論治國之道。”
沈千凌發自內心稱讚,“真是非常純潔。”
捆在寢宮談論治國之道,和某人簡直不是一個檔次。
秦少宇似笑非笑看他。
沈千凌默默在心裡豎了一下Q版小中指,再看也是實情好嗎!如果是你把我捆在臥房,那一定是爲了沒日沒夜的嗯嗯,連說話的機會也不會有,更別提是討論人生理想這種高端大氣上檔次的事情。
特別不要臉。
“我知道的都說了,秦宮主打算何時幫我去抓人?”鐵頭老三問。
秦少宇道,“今天會有畫師過來,你儘可能幫他將黃大仙的容貌畫出來。”
“好。”鐵頭老三答應的很爽快。
“那便繼續在這住着吧。”秦少宇帶着沈千凌往外走,“有消息我再來找你。”
“那我要住多久?”鐵頭老三追出門問。
秦少宇抱起沈千凌翻身上馬,一路朝山下而去。
好歹給點盼頭啊……鐵頭老三發自內心嘆了口氣。
這有什麼好值得嘆氣!負責看守他的暗衛十分莫名其妙,不僅能住進追影宮,還能跟宮主說上話,更是見到了我家萌萌的夫人,將來甚至說不定還能看少宮主,這簡直就是天大的恩澤好嗎,祖墳冒煙纔會有!
居然還嘆氣。
簡直不懂珍惜。
由於雲嵐城出了大案,因此防守也更加嚴密起來,衙役十二個時辰輪班,將所有要出城的外地人都暫時送往官府檢查。府衙之內,溫柳年正在吃麪,見到衆人進門剛忙站起來。
“路過張家鋪子,順便買了些東西。”秦少宇將一大包牛肉與滷味放在桌上。
“這怎麼好意思。”溫柳年推辭。
“跟我就別再客氣了。”秦少宇自己倒了杯茶,“昨夜那一頓,起碼吃掉了你一個月的菜錢。”
暗衛:……
不要說得我們好像很能吃一樣啊。
溫柳年笑着搖搖頭,“多謝秦宮主。”
“周虎情況如何?”秦少宇問。
“已經醒了。”溫柳年道,“周嬸在照顧他,我想等秦宮主來之後再一同問話。”事情在第一遍敘述之時往往最精準,再往後多說幾次,難免會受到聽衆影響,加進去一些不必要的干擾。
“錢豹呢?”秦少宇又問。
溫柳年道,“方纔派人去他家中問過,正在往回趕,應該三日內能到。”
秦少宇點點頭,“那我們便先去問問周虎,那座畫舫上究竟是何狀況。”
誠如先前周嬸所言,周虎的確是個老實人,這次着實被嚇得不輕,就算已經醒轉,對當日之事也依舊記得不是很清楚。
“爆炸之時你在哪裡?”秦少宇問。
周虎道,“那天我原本在廚房,後來沒有酒了便去甲板底下取,卻突然就聽到有人喊說廚房着了火,我心裡一慌就掉進了水裡。”
“岸上沒人看到?”秦少宇問。
“沒有。”周虎搖頭,“我是在船的背側掉下去,岸上的人壓根就看不到,船上的人又都趕着救火,就在我拼命想要抓住繩索之時,畫舫一下就爆炸了。”
“爆炸之時,廚房可有異常?”溫柳年道,“比如說有沒有什麼不該有的東西出現。”
周虎道,“沒有,廚房原本就很擠,多一個水桶都放不下。”
“那船上呢?”秦少宇繼續問。
“這我就不知道了,但感覺和往日沒什麼區別。”周虎道,“我是雜役,除了廚房也去不了別的地方。”
“老爺。”周嬸在一邊道,“阿虎已經醒了,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回去?”
“暫時怕是回不去了。”溫柳年道,“昨夜有一夥歹人半夜摸去你家,幸虧秦宮主早有準備,纔沒有讓他們得逞。應當是得知我們救了阿虎,怕從他嘴裡問出些什麼,纔會要先下手爲強,綁了他的家人做威脅。”
“歹人?”周嬸臉色瞬間煞白,“那我家柱子——”
“你兒子一家三口都沒事。”溫柳年打斷她,“放心,本官已經將他們安置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
“但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周虎皺眉,“他們爲何要綁架我大哥?”
“你說不知道,對方卻未必會信。”秦少宇道,“歹人窮兇極惡也就在此,爲了自保,寧可濫殺無辜百姓。”
“大人,你可要給我們做主啊。”周嬸語無倫次,站起來就要下跪,“我們一家子都是安安分分,可從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只想要過安生日子。“
“自然。”溫柳年扶住她,“本官自當爲百姓討公道。”
“船上一共有多少廚師?”秦少宇問。
周虎道,“六個。”
秦少宇又道,“那天可有誰不在?”
“沒有。”周虎搖頭,“錢老闆說過,請一天假便扣十天工錢,所以大傢伙一般即便是病了,也還是會撐着上竈。”
沈千凌皺眉,做生意固然要賺錢,但這種老闆未免也太刻薄了些。
“可曾派人去那六個廚子家裡問過?”出門之後,秦少宇問溫柳年。
“去過了。”溫柳年道,“其餘五個都在家裡扎靈堂,剩下一人名叫王錘,無家無室光棍一條,和鄰里街坊關係也不好,因此連個送終人也找不到,只有等着下次法會之時,請和尚念念經超度一番。”
“王錘的臥房靠近船的哪一側?”秦少宇問。
“諸位書房請。”溫柳年道,“昨夜我徹夜未眠,已經將船艙底部的圖畫了出來,宮主一看便知。”
“大人果真博學。”沈千凌誇他。
“公子過獎了。”溫柳年趕忙推辭,“下官凡夫俗子一個,絲毫法力也無,如何能與沈公子相比。”
沈千凌:……
爲什麼連你也會覺得我有法力。
有法力就不會在這裡無頭蒼蠅一般查案了好嗎。
身爲父母官,你這種智商簡直讓人捉急。
書房桌上,一大張宣紙被風微微吹動,上頭密密麻麻畫着船艙底下的位置分佈,很是細緻。
“廚師的住處是我根據當時登記的次序來估算,不能保證準確。”溫柳年道,“不過按照常規,應當八|九不離十。”
“所以只有王錘一人住在拐角?”秦少宇若有所思。
“按照方纔周虎的話,倒也合情合理。”溫柳年道,“關係好的五個人住在一起,其餘一個性子怪的住另外一邊,井水不犯河水。”
“這裡是船尾,的確很方便他從窗戶裡鑽出去,然後點燃引線。”秦少宇道,“若我沒猜錯,這個王錘八成沒死,現在一定還躲在城內某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