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蝶站在福到來客棧的門口, 那一身紅衣就像吸血妖花一樣鮮豔。
客棧裡的其餘人全都豎起了耳朵,一副想聽卻又硬裝作不在意的樣子。
白瑾兒看着迎面走來的赤蝶,眸光變得幽深起來, “赤蝶, 你也是血衣教的嗎?”
龍吟輕笑一聲, 看着赤蝶道:“她可是我們血衣教的副教主呢。”
赤蝶聞言看了龍吟一眼, 冷哼一聲, “誰跟一個叛徒是‘我們’了?”
龍吟不在意地聳聳肩,“謝謝提醒。”
白瑾兒抿着脣,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老闆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赤蝶的握着鞭子的手緊了緊,看着白瑾兒問道:“你聽說過破雲十式嗎?”
“破雲十式?”白瑾兒想了想, 道, “我曾經聽老闆提過, 他說是他師父獨創的武功。”
靈瓏聽到這裡,忍不住插嘴道:“韓岑的師父是誰?”
赤蝶的朱脣輕啓, 輕飄飄地吐出兩個字,“吳非。”
吳非這個名字一出,在座的江湖中人齊齊一愣。
江湖這百年來,出了兩個只在傳說中出現的高手,一個叫賀無言, 另一個, 就叫吳非。
賀無言雖然武功極高, 但是一生只收了兩個徒弟, 一個是曾經被譽爲殺人狂魔的柳玉凌, 一個是現任的武林盟主,賈仁義。
兩個人雖然性格都非常古怪, 但卻是無可厚非的高手。也讓他們的師父在傳說中變得更加神化了。
只是關於吳非,他的傳言卻是比賀無言還要少很多,也從來沒有聽過他收有弟子。
白瑾兒也是一愣,韓岑雖然曾對她提起過自己的師父,但並沒有告訴她他的師父是誰。
而韓岑的師父若真的是吳非,那他練的破雲十式,絕對是當世奇功。
顧梓碧的眉頭輕皺,但凡太過霸氣的武功,都不是常人能夠駕馭得了的,韓岑的性格突變,會不會跟這個武功有關?可若是他真的練了這個破雲十式,那也必定不是一天兩天了,怎麼會現在才突變?
思及此處,顧梓碧的心突然一跳。他抿了抿嘴角,看向赤蝶,“珠珠說的破雲十式,練了之後可會對練武之人造成什麼影響?”
靈瓏也正想問這個問題,此時見顧梓碧先問了出來,便也目不轉睛地盯着赤蝶。
粗糙的繩子硌着手心,有些刺痛。赤蝶沉吟了半晌,才道:“我們還是樓上說吧。”
靈瓏和顧梓碧看了一眼大廳裡豎起的一對對耳朵,贊同地站起身,往樓上走去。顧梓碧對司馬玉雅使了個顏色,司馬玉雅瞭然地點點頭。
等白瑾兒一干人等都往樓上走去之後,滿大廳的江湖人士也全都放下筷子,往樓梯上擠去。
司馬玉雅擋在樓梯口,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
胡大刀看着面前的司馬玉雅,不慢地道:“沒聽過好狗不擋道嗎?”
司馬玉雅瞥了他一眼,笑着道:“聽過。”
胡大刀被他氣定神閒的態度激怒了,“那你還在擋在這?!”
“因爲我是人啊。”
胡大刀:“……”
見溝通無效,胡大刀準備用武力解決,半夏瘸着腳,撥開層層人盾,站在了樓梯上。
“你又想幹嘛?”胡大刀望着半夏,吹鬍子瞪眼。
半夏的嘴角彎了彎,然後豪邁地一揮手。空氣中一陣紫色的煙霧像雪花一樣飄下,樓梯下的人搖搖晃晃了好一陣,然後齊齊倒下。
司馬玉雅看着橫七豎八倒了一地的人,嘴角抽了抽,“他們還有救嗎?”
半夏拍了拍司馬玉雅的肩,“放心吧,死不了。睡一天一夜就好了。”
司馬玉雅:“……”
利落地提劍轉身,司馬玉雅的聲音從樓上飄來,“你負責把他們抗回房間。”
半夏:“……”
“我是傷殘人士,你看不見嗎!!!”半夏對着司馬玉雅飄然而去的背影的厲聲疾呼,只換回了滿室寂寥的迴音。
回過頭,掌櫃的和店小二都笑容可掬地看着自己,露出一口反着白光的牙齒。
半夏:“……”
顧梓碧的房間,幾人圍在桌子旁,等着聽赤蝶的下文。
赤蝶擰了擰眉,道:“破雲十式雖然威力無窮,但並不是什麼正派的武功。而且這個武功太過霸道,一旦控制不好,就很容易被其反噬,走火入魔。”
白瑾兒的眉頭一跳,“走火入魔?”
赤蝶點了點頭,“老闆剛開始練第一式的,便已經走火入魔。但是這種走火入魔,並不會使人喪命,只會讓人性格大變,老闆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變得殘暴,嗜血,陰晴不定。”
白瑾兒的眉頭堆在了一起,“可是,我從來沒有發現過。”
赤蝶自嘲一笑,“你根本不知道,老闆爲了瞞住你,費了多少功夫。”
赤蝶話讓白瑾兒心裡莫名難受得緊,“他爲什麼要瞞着我?”
“你當真不知道?”赤蝶突然覺得有些好笑,“老闆有多喜歡你,你應該最清楚不過,他怎麼可能讓你看到他那樣的一面。”
赤蝶話裡的嘲諷意味,讓白瑾兒的心裡越發難受,“難道沒有辦法醫治嗎?”
赤蝶抿了抿嘴角,緩緩道:“起初,老闆病發的時間很長,但隨着他自己武功的精進,對破雲十式的控制力也逐漸加強,病發的時間越來越少。但只要他的情緒不穩定,就很容易走火入魔。想要根治,只要停止練功就可以,但不知道爲什麼,老闆一直不肯放棄這門武功。我勸過他很多次,都沒有用。”
靈瓏轉了轉手裡的茶杯,淡淡地問道:“他每次走火入魔,是怎麼緩解自己暴躁嗜血的症狀的?”
赤蝶的身體一僵,看了靈瓏良久,艱澀地吐出兩個字,“殺人。”
房裡突然死一般寂靜,連大氣都沒人喘一口。
靈瓏點了點頭,“所以,當顧少爺提出吸血妖花的時候,他就將計就計,假扮成吸血妖花,只是爲了……殺人。”
又是一片寂靜,赤蝶看了衆人一眼,道:“只要有一個吸血妖花,那麼江湖上死再多的人,也跟老闆無關。”
靈瓏嗤笑一聲,“確是好計。”
白瑾兒的身體有些顫抖,顧梓碧扶着她的肩,低聲問道:“珠珠,你還好嗎?”
白瑾兒的臉沒有什麼血色,她搖了搖頭,對赤蝶道:“十年前……大同村……是老闆做的嗎?”
赤蝶的臉色變了變,那雙媚人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白瑾兒,良久,才移開了目光,“這件事,你還是親自去問老闆吧。”
白瑾兒的眸子暗淡了下去,她低下頭,沒再作聲。
“瑾兒,這些年來,最痛苦的人就是老闆。我不求你理解他,只要你不恨他,就好。”赤蝶猶豫一下,還是說完這番話,然後轉身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