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等試好了能不能……”東方笑還在打着主意。
“看情況吧。”沈碧瑤把藥瓶往懷裡一揣,完全不理會東方笑那渴望的眼神。
趙延欣見東方笑眼珠子都像是粘在了藥瓶上拔不下來的模樣,不解地問道:“不就是一瓶怪香嗎?當真這樣稀罕不成?”
“你不懂。”東方笑解釋道:“若這香真能讓人百蠱不侵,那對於我們這些走江湖的人來說,就相當於半張保命符。”
“才半張。”趙延欣頗爲不屑。才半張保命符,還抵不得她爹那張御賜的免死金牌呢。
東方笑搖頭着道:“你們這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姑娘家家懂什麼?行走江湖,除了武功可以殺人之外,還有毒與蠱。武功人人練,可這毒與蠱可不是人人都學。是以,江湖中兩種人是絕對不能得罪的,一種是擅長使蠱毒的,還有一種就是大夫。”
沈碧瑤得意一笑,接道:“得罪了用毒的,會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得罪了大夫,待有個病傷毒通,就必死無疑了。不巧,我師傅和師叔公,正好一個用毒,一個救命。”
“那你不是可以在江湖上橫着走了?”趙延平從隔壁桌探過頭來,眼裡臉上全寫的是驚訝,還有羨慕。
沈碧瑤齜着牙得意洋洋地笑了笑,道:“差不多吧,反正我打不過的,也跑不過我。況且,我打不過,還有我師傅呢。方纔你們不是也看見了?我師傅踹古璟瑄就跟踹沙包似的。”
太后的臉立刻拉了下來,重重地哼了一聲,讓衆人的心跟着一沉。只有沈碧瑤渾然不覺,依舊笑得十分得瑟。
趙延欣偷偷瞪了沈碧瑤一眼,心道,可真是個心大的,連這種話也敢當着大夥的面說。
忙沒好氣地道:“你師傅踹你也不跟踹沙包似的嗎?你得意個什麼勁啊?”
“呃……”沈碧瑤笑容一僵,然後一臉頹然地道:“趙延欣,你這話太讓我傷心了。”
“我說得可是實話。”趙延欣哼道。
“就因爲是實話才傷心吶……我連古璟瑄都打不過……”
衆人:“……”
“呵!”易聞頭一個忍不住笑出聲來,他道:“碧瑤姑娘,你習武纔多久?王爺習武多久?你還想跟王爺比?”
“爲什麼不能?”沈碧瑤故作不解地道:“東方練輕功多久?我練輕功多久?我就比他厲害啊。”
“噗……”東方笑這一槍躺得猝不及防,杯子往桌上一放,不滿地道:“你怎麼老扯上我啊,我招你惹你了?”
沈碧瑤衝他一笑,一副欠揍的表情道:“誰讓你有名呢?”
“我……哼!”這個理由讓東方笑完全無法反駁,只得一個勁地給自己灌茶。他頭一回覺得,聲名在外還真不是什麼好事。
吃完早飯繼續上路。出發之前,東方笑從沈碧瑤身邊擦間而過,就在這一瞬間,沈碧瑤忽然心頭一怔,一種不好的感覺揮之不去。忙調出信息面板一看,“感知”的標誌果然在閃啊閃個不停。手往懷裡一探,神情立變,出聲喝道:“東方笑!”
東方笑若無其事地轉過頭來:“叫我何事?”
沈碧瑤兩眼一眯,大手一伸:“還來!”
“還什麼?”
“給我裝傻。從我這裡偷的驅蠱香,還來!”
東方笑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
“你是如何發現的?”
沈碧瑤小鼻子一哼,傲然道:“女人的直覺!”
東方笑滿臉喪氣地從袖子裡掏出藥瓶扔了回去,不服氣地道:“沒想到我一代神偷,竟然栽在你手裡。”
沈碧瑤但笑不語,心想,那是因爲勞資有掛!
剛踏上馬車,呂輕靈便帶着趙延欣來到車前,支支吾吾地道:“三姑娘,我有些話,想與你商量。”
“什麼事啊?先進來吧。”
呂輕靈一臉爲難,遲疑着不肯上車。
趙延欣便上前替她小聲解釋道:“與溫啓有關。”
“哦,懂了。”沈碧瑤立刻了然,轉頭就對古璟瑄道:“女兒家的悄悄話,要不你迴避一下吧。”
如此直白地趕人,直接讓呂輕靈和趙延欣嚇白了小臉。
可古璟瑄卻什麼也沒說,就下車換馬了,半點不耐也沒有。
趙延欣一臉不敢相信地表情看着翻身上馬的古璟瑄,滿心敬佩地對沈碧瑤道:“王爺對你可是真好。”
沈碧瑤回憶了一下自己挺身攔箭,城下救人的英勇之舉,一臉誠懇地道:“我覺得我對他也挺好的啊。”
趙延欣心中的感動瞬間消失殆盡,無語地瞥了她一眼,道:“我去把蓮瑤妹妹叫來吧。”
就這樣,四個姑娘坐到了一輛車裡,準備開始聊些所謂女兒家的悄悄話。
東方笑正窩着氣呢,見古璟瑄被趕出來騎馬,就打馬湊上去搭話。
“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瞧上了沈碧瑤哪點好,就這麼喜歡她?那丫頭脾氣那樣壞,一點女人樣也沒有。”
古璟瑄雖然也覺得沈碧瑤大多時候都不大像個姑娘,可還是覺得她好。便開口回道:“她自是好的。”
東方笑不明所以地道:“我怎麼就瞧不出來?我只瞧着她長得倒是挺好。可你一個王爺,又不缺漂亮女人,怎麼獨獨就瞧上她了?”
古璟瑄沒有回答,而是狐疑地朝東方笑看了過去:“你不喜歡她?”
東方笑冷不防被這麼一問,頓時有些尷尬。
“也……說不上喜歡。我當她是兄弟。”
古璟瑄皺眉:“兄弟?”
話一出口,東方笑自己也覺得有些怪怪的。沈碧瑤明明是個姑娘,還是個十分漂亮的姑娘,往那一站,誰也不會覺得她是個男人。可他卻偏偏就有一種兄弟知已的感覺,這話就這麼脫口而出了。
這種感覺他自己也覺得說不出的怪異,於是乾笑了幾聲,就策馬走開了。
也許是因爲初見時就把她認成男子了,所以才一直把他當兄弟了吧。東方笑這麼想着。
古璟瑄聽了這話,反而更放心不下。沈碧瑤是女人,東方笑是男人,這女人和男人,如何做兄弟?但對於男人來說,兄弟二字,顯然比朋友要重得多。是以,古璟瑄心中反而更在意了。
兩人說話的地方就在車前,而且還沒有刻意壓低聲間,所以在車裡的沈碧瑤把他二人的對話聽了個一清二楚。她一臉憤怒地握拳,咬牙切齒地說道:“死東方,敢背地裡說老孃的壞話,勞資記住了!”
沈蓮瑤無語地嘆了口氣。心想,這個東方公子,也是個心大的。
趙延欣纔沒心情看沈碧瑤生悶氣呢,轉頭問呂輕靈:“輕靈妹妹,到底溫啓又怎麼了?現在總可以說了吧。”
呂輕靈點了點頭,從袖子裡拿出一張疊好的彩箋,放到了車中小几上。
“這是什麼?”沈碧瑤一臉狐疑地捏起了那張淡粉色的紙張,放到鼻子下聞了聞,還有點花香。
“這,這是溫啓給我的情,情詩……”呂輕靈羞澀的低着頭,俏臉泛上了絲絲紅暈。
“切,都老夫老妻了,一首情詩還給紅。”沈碧瑤不屑地說着,手指輕挑,展開了那張紙。
“輕絲萬縷飛絮柳,靈犀鴛鴦失白頭。簌簌風來羅衿冷,吾提筆來已覺秋。這什麼亂七八糟的破詩?”沈碧瑤把那紙一扔,一臉的嫌棄。
沈蓮瑤接過紙來默唸了一遍,解釋道:“這是一首藏頭含尾詩,每句首字連起來便是‘輕靈恕我’。第一句的最後一字是‘柳’,柳即是留,最後一句的最後一字是‘秋’,秋即是求。這詩是想求輕靈姐姐饒恕她,留下來呢。”
趙延欣也道:“起筆寫春景飛絮與鴛鴦,是指原來與輕靈妹妹情投意合時。末筆寫秋哀,是指失了輕靈妹妹,他孤枕薄衾夜冷難眠。”
沈碧瑤毫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吐出了一個字點評:“酸!”
“我就不明白了,這種酸不拉嘰七拐八繞的詩,怎麼就能騙到你們這些文學妹子的?寫詩多容易,一文錢不用花,拿張紙,隨便寫幾個字就把你們哄回去了,難怪那些男人都不知道珍惜。”沈碧瑤忍不住吐槽。
一首酸詩而已,一個兩個地跟着哀傷,特麼有必要麼?一個個二十不到就開始傷春哀秋了,才見過幾次花開,幾回花落啊?
沈蓮瑤不服氣地道:“姐姐說得容易,分明自己連詩都不會作,還敢說寫情詩容易。”
沈碧瑤不屑地道:“不就是情詩嗎?什麼‘曾經滄海難爲水,除卻巫山不是雲’,什麼‘似此星辰非昨夜,爲誰風露立中宵’,什麼‘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輕狂’……我能一口氣念好多呢。”
呂輕靈忙打斷爭論,急道:“我不是想討論這詩如何,只是,他現在又像當初在呂府之時偷偷與我塞情詩,我該如何是好啊?這若讓人撞見了,指不定得說出怎樣的閒言碎語來呢。”
沈碧瑤不以爲然地道:“傳出去纔好呢。一但傳出去,大夥就都知道你們已經不是夫妻了。更何況,現在是他求你饒恕,擺明錯在他。你即便一句話也不說,他受的猜忌也絕對比你多。”
“碧瑤說的……”趙延欣正要開口,忽然,車子停了下來,於是話頭也止住了。
“外頭是怎麼了?”沈蓮瑤坐在最靠車門的地方,本想掀簾去瞧,卻被沈碧瑤擡手阻止。
前頭傳來了趙延平的大聲詢問聲:“兄臺攔於路中,不知所謂何事?方便的話,還請借個道。”
頓了兩息,另一個沉冷的聲音傳來,聲音不大,卻是擲地有聲,所有人都聽得真切。
“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