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過去不久,天上鉛雲籠罩,風雨之中,波濤拍打湖岸。青灰色的雨幕間,遠方海上航行着的幾艘大船在視野中若隱若現。
此時此刻,周易的心神正沉浸在一片鉛青色的雨幕當中,怔怔的望着有些出神。
“在想什麼呢?”
周易回頭一望,趙帝昺正緩緩而來,此刻他步伐穩健,隱約間透着一種深不可測的味道,顯然龍元之力實在令他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超凡變化,所幸他並非是周易的敵人。
“沒什麼?這幾日發生的事情太多,腦袋有些亂而已。”
趙帝昺點了點頭,也走到一旁站定,擡眼看着雨幕中的東瀛山河,緩緩而道:“我當年在神都第一次登上萬聖神塔的時候,也像現在這樣,細雨連綿,萬里河山盡在其中。那時,我便想,若可以征服這天下山河,纔不枉這人間百年啊!”
周易微微一笑,淡淡道:“我倒不似你這般雄心壯志。倚樓聽風雨,淡看江湖路的日子,倒也委實不錯。你說我回去之後,和傷心找個偏避的鄉野小鎮開個酒館怎麼樣?就叫千杯客棧,你說怎麼樣?”
“哈哈哈!”趙帝昺忽然大笑了起來:“沒想到縱橫天下的頭號惡人,竟然都想要金盆洗手了?若然你那些對頭們知道,只怕會要吐血三升吧!”
周易無奈的聳了聳肩,沉默着眺望向遠方,半晌之後,才慢慢回神凝望着趙帝昺,說道:“我不會撂下這個爛攤子便走的,羅剎教和蒙古之事,我定會徹底處理的!”
“多謝了!”趙帝昺點了點頭,凝重的說道:“我們共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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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如今開封的時局維艱,又有狼子野心的蒙古人在塞外虎視眈眈,周易一行自然是沒有時間在東瀛多多歇息的。
等待一大早他們前往碼頭的時候,幾艘大大的官船已經等在了那邊,船上彩旗招展,過來的除了如今的隱劍流之主御守蒼。其他如雪傾城,練驚神等並肩作戰過的生死之交也過來了。
不過倒是唯獨缺了人雅和神武貪狼這對叔侄,不過轉念一想,周易還是有些怕在這離別的時候遇上人雅,情債難償,這個道理,周易還是懂得。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路上小心了。”人雅不在,雪傾城便是東瀛一方的話事人,此番離別之際,這位冰山美人倒是難得的多言了幾個字。
“可惜了!”諸神無念搖了搖頭,舉起了手中的戰魂,周易也會意的將蝶戀花高高揚起,兩位中原東瀛的絕世劍客不約而同將手中的神兵擊在了一起,雙目之中透着難掩的超凡戰意。
“沒能和你的蝶戀花一絕高下,乃是諸神無念此次的最大遺憾!”
“會有機會的!”周易笑道:“下次等你來中原的時候,咱們在一決高下!”
江湖兒女哪有戀戀不捨?寒暄了幾句,互相一抱拳,周易一信便登下了樓船,楊帆向着中原大地,快速駛去。
待到樓船開遠之際,一道俏麗的身影才緩緩的出現在了碼頭,引來衆人的施禮膜拜。
雪傾城開口道:“既然捨不得,爲何不追上去,我們不會強留你的!”
人雅緩緩搖了搖頭,說道:“我是神武家的人,不單有兒女情長,還有對於東瀛的責任!更何況,也許.......也許,即使我再跟多久,千杯哥哥也不會回心轉意吧!”
“難不成就這樣放棄了?”
“不!”人雅的目光悠遠的望着那艘漸行漸遠的樓船,貝齒輕啓,發出悅耳的聲音:“在大魔神身上,我學到了一些東西,一條路行不通的時候,倒不如換一條路試試!”
“對了!”人雅忽然好似想到了什麼,猛然回身望着諸神無念,說道:“諸神無念,如果想要擊敗千杯不醉的《仙門劍訣》需要什麼樣的武功呢?”
“這......”諸神無念有些錯愕,似乎是沒有想到人雅竟然會問出這個問題,略微沉吟了一下,才堪堪開口說道:“《仙門劍訣》處於劍界最高之處,無上劍峰之上,乃是古今獨步的超凡武功,連《混天四絕》都爲其所破,據我所知,若想破此驚世奇招,便只有——”
“劍界最深之處,劍心地獄之內,所蘊含的那一式滅盡六道的絕世魔劍!”
“六滅劍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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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行平穩,風和日麗,樓船渡過東海,便一路沿汴水北上。
作爲隋唐大運河通濟渠這一段,在後世已經見不到了,但在此時連接着南北水道,仍舊是大運河中最爲重要的一條航路。此時雖值汛期,但運河之中水流算不得急,不少漁舟、商船,偶爾自視野裡過去。
周易正和唐傷心在船艙之內聊天,忽然一種奇妙的感覺,整艘船和周遭空間內的一切都在以一種極爲奇妙的韻律跳動了起來。只聽窗外狂風捲進礁石的間隙裡,浪花四濺,尖厲的呼嘯猶如鬼哭神號,聞者驚心。
而周易的心神卻是前所未有的寧和平洽,眼前驚心動魄的駭人情況,只像魔境幻象般沒有使他絲毫分神。
他感到在這狂暴兇厄的背後,深藏着大自然難以言喻的層次和美態。
他用力緊了緊唐傷心那隻握在他手中的玉臂,淡淡的微笑了一聲,然後起身緩緩走出船艙。
只見氣勢磅礴的孤島直立前方,不住擴大,似要迎頭壓下,教人呼吸難暢。
險灘處怪石亂布,島身被風浪侵蝕得嚴險峻,惟有峰頂怪樹盤生,使人感到這死氣沉沉的湖島仍有着一線生機。
極目遠眺,只見一道修長的身形正站在前方的孤島之上,天際的晨光淡淡而下,剛好把他罩在金黃的色光裡。
望見周易緩緩走出船艙,那人欣然道:“美景當前,千杯兄請移大駕,到此一聚如何?”
周易仰天長笑道:“榮幸之至。”
高踞峰頂的那人,看着周易幾個起落後,已衝至峰頂的上空,輕鬆瀟地落在三丈外一株老樹之巔。
兩人眼神交接,天地立生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