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榆真想了想,便緩緩道:“出事當時是在深夜,先父住前院,我則居住後樓,事前一絲奇怪的動靜都未曾聽過。
不過,先父有早起的習慣,每日天亮前,必至後山面對旭日練習吐納功夫,數十年未曾間斷,府中下人也習以爲常了。
但是那天晚上四更後,看守後園門的老傭人不見先父出去,感覺很意外,往臥室探視,才發現先父已經身負重傷,倒臥在房門口。”
顧禎道:“當時的情形是怎樣呢?”
康榆真道:“待我得到下人的消息趕去的時候,只見到臥榻前有一灘鮮血,那是先父被人擊傷後吐的。
另外,房中一張矮几翻倒地上,幾面也已破裂,而先父的右掌關節已斷,掌骨盡碎,看情形,好像曾在臥室中跟兇手有過一番搏鬥。”
顧禎又道:“令尊傷在何處?”
康榆真道:“傷在左胸要害,內腑被真氣震裂,因此吐過大灘鮮血,但榆真趕到時,先父猶未斷氣,他老人家拼着最後一口餘氣,只說了兩個字,就歸天了。”
顧禎心裡頓時又有一萬隻草泥馬飛奔而過,又是,又是,又是這種套路,話又只說一點就斷氣。
少點套路,多點真誠不好嗎?
蕭憐君急問:“哪兩個字?”
康榆真道:“鐵衣。”
鐵衣?
這是什麼意思?
聽的人顯然都不懂,大家互望,個個如墜五里霧中。
如果說這是兇手的名字,武林中從未聽過這個人。
如果說是指鐵製的衣服,那五人也從未聽過江湖上有習慣穿着鐵衣的人。
潘寵龐的眉頭皺成一個死結,喃喃道:
“既然傷在左前胸,那表示他曾經跟兇手正面動過手,據本公子所知,能在正面交手時以內力震斷經脈的方式擊殺令尊的人,當今武林這樣的高手也是屈指可數,只此一點,已經夠令人困惑的了。”
白玉京道:“畢竟那些說的出名字的人沒有任何理由去殺害令尊。”
蕭憐君也是沉吟道:“那兇手能深夜入室,擊殺康前輩之後還能從容遁去,並未驚動任何人,其武功分明高過康前輩。
放眼武林,除了那些大家都知道的人外,其餘的人實在想不出還有誰的武功能高過康前輩,甚至能夠做到一擊必殺的地步。”
顧禎想了想道:“我想有件事情是我們想反了,康前輩的手應該不是在交戰時受傷的,可能掌骨很可能是交戰前斷裂的,然後那人才可能將康前輩殺害。
而且康前輩臨死又遺下‘鐵衣’兩個字,八成是指兇手利用鐵皮做的什麼衣服穿在身上,先暗算使他負傷,然後才趁機得逞的。
或者,就是一種將自身的皮膚變得和鐵皮一樣堅硬,就像穿着一件鐵衣一樣的武功。
而且康前輩很可能不知道兇手會這樣的一門功夫,所以兇手應該是利用康前輩的毫不知情,誘使康前輩先出手,以至於康前輩的手掌骨斷裂,這才讓兇手有了可乘之機。
所以,我們必須摒棄掉一個固有的概念,那就是兇手的武功不一定比康前輩高,很可能還低很多,這纔會讓康前輩一點戒備之心都沒有。
因爲他不需要戒備。”
聽完顧禎的分析,白玉京也是連連點頭道:“不錯,不錯,我也覺得八成的可能就是顧兄猜測的那樣,而這樣就簡單了許多,穿着鐵衣的人不好找,而讓自己皮膚堅硬如鐵的功夫倒是知道一些。
江湖中常見的苦行功應該不可能,即使練至大成,也不會到讓人手骨碎裂的程度。
而另一種目前能夠知道比較高深的應該就是西江派的百鍊橫江功,但是百鍊橫江功基本是西江派內部武學,鮮有傳入江湖之中的消息,而且西江派與康家關係挺好,西江派的人應該沒有理由殺害康前輩。”
顧禎聽着白玉京的話,心裡卻是在想着白玉京提到的西江派,畢竟現在西江派是他最大的麻煩,除了之前派了兩個人去臨山試探過了之後,西江派就再也沒有動作了。
而這也漸漸變成了一直懸在顧禎頭頂的利劍,畢竟西江派那可是武林中最頂尖的門派之一,被他們盯上了,那就有些艱難了。
即便西江派也有不小的可能會涼,但是顧禎相信,如果西江派來狠的話,也許在西江派涼之前,他自己和臨山派倒是要先涼了。
而且,聽白玉京的意思,這西江派人人都是烏龜?
先不論顧禎心裡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在聽完白玉京的話後,顧禎接着話道:“可以肯定的一點,若鐵皮指的是武功,那肯定是我們,甚至是康前輩都沒有聽過的武功,否則康前輩不會說鐵皮,若是百鍊橫江功這類家喻戶曉的功夫,那康前輩對康姑娘說的應該會是‘百鍊’之類的,而不是‘鐵皮。’”
溫清道:“如果是這樣,那難度就很大了。”
蕭憐君看着顧禎和白玉京你一言我一語的說了這麼多,有些頭大,在打斷了白玉京和顧禎繼續說下去後,才道:“我說,咱們是不是跑題了?兇手是誰我們有的是時間去查,而現在重要的不是康榆真爲什麼要下嫁蘇東川嗎?”
溫清隨後便看着康榆真問到:“姑娘提起令尊死因,不知跟下嫁蘇東川有何關係?”
康榆真之前也在認真的聽着顧禎和白玉京的話,而此時她的臉色有些不好,但是還是打起了精神道:“很簡單,因爲他答應替先父報仇。”
“什麼?”
簡單的一句話讓五人再次感到有些驚訝,白玉京習慣性的又看了看顧禎,只不過這次顧禎沒有和其互相看一眼,因爲白玉京見顧禎正低着頭,緊鎖的眉頭皺在一起,似乎在思考着什麼。
白玉京在心裡想着,難得他想到了什麼?
潘寵龐一直插不進顧禎和白玉京先前的對話中,此時見那兩人都不說話,他便問道:“這蘇東川憑什麼替令尊報仇?難道他知道兇手是誰?”
康榆真道:“在先父遇害之前,他就囑落雁莊的總管,也就是高志傑高先生來我家提過親,當時被先父一頓臭罵,攆了出去。
先父遇害不久,他便親自來了江流,攜媒求婚,我以父喪爲辭,不肯應允,可是他問明先父遇害的情形以後,竟一口答應願生擒兇手,替先父報仇,條件就是要我允婚下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