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青絲戲停頓了下,看着緩緩的溪水不知道在想什麼。
徐再思沒有出言打擾青絲戲,她看見了青絲戲嘴角露出一種很溫柔的笑容。
然後,青絲戲才很溫柔地繼續道:“雖然他有時做事也很氣人,但是事後又有一千種方法讓我對他生不起氣。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對他有什麼樣的情感。
我只知道我會去觀察他的生活,瞭解他做的那些事,去幫助他,去關心他。
你說,我這是喜歡他麼?”
聽着青絲戲的話,徐再思都不敢相信這些話是青絲戲說出來的。
在徐再思的印象中,青絲戲是個不苟言笑,殺人如麻,冷若冰雕的一個人。
還是一個讓她心生佩服,願意死心塌地爲她賣命的人。
徐再思原本以爲,青絲戲不會有這些情感,她的一切都是爲了九重天想要做的事情而生的。
可是,剛剛青絲戲說這番話時候那溫柔的表情,那帶着笑意的語氣都讓徐再思很不適應。
徐再思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而青絲戲卻是掩嘴笑了笑道:“我知道你也不明白,我應該問令雪的,她應該清楚。”
徐再思想了想,還是道:“可是,我聽說這位顧掌門和他那個師妹……”
青絲戲道:“你是說溫清麼?是啊,他們很般配。”
徐再思道:“那……”
青絲戲搖搖頭道:“我的身份,我要做的事還有我這個人……註定和顧禎不可能有任何關係,溫清很好,他們也會很好。”
徐再思道:“那顧禎定是不知道這些的。”
青絲戲道:“他不用知道,他也不該知道,我會用他知道的那個名字和他相處,這樣……挺好。”
微風拂過,吹皺了緩緩的溪水,倒映在水中的明月閃爍,甚是美麗。
而青絲戲那張帶着笑意的臉,甚至比明月更美。
青絲戲笑道:“說了這麼多,你的疑惑應該也沒了,我們走吧。”
青絲戲說罷,她的右手往前一甩,整個人便順着右手的方向掠去。
徐再思看着緩緩流動的溪水,嘴角微微揚起,隨後便向着青絲戲離去的方向而去。
兩人消失後,頓起一陣勁風吹在水面,水影晃動,一片雲朵遮住了天上的明月。
或許,明月在想,那張臉不見了,它也不必現身了。
畢竟,美麗的景色缺一不可。
那麼,那到底是一張怎麼樣的臉?
那是一張秀雅絕俗,端莊大氣的臉,自有一番清雅高華的氣質。
而且臉上神態悠閒,美目流盼,有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感覺。
而且她的聲音也是氣若幽蘭,說不盡的溫柔可人。
其他人見到這張臉,自然是傾心於青絲戲的美貌,甚至會把其當做畫中走出的女子。
但,若是顧禎看見了,他一眼就能看出,這張臉若是不施粉黛,甚至是刻意通過一些手段使其普通化一些後,就會變成他最熟悉的一張臉。
而且,看到這張臉後,顧禎也能第一時間叫出她的名字。
劉韶顏。
沒錯,就是那個在白馬城南內河邊開茶館的那個老闆娘,劉韶顏。
也是顧禎來到這個世界,給了顧禎工作,幫助顧禎安定下來的劉韶顏。
在顧禎沒有遇到白玉京之前的那段時間,顧禎在這個世界,唯一的朋友就是劉韶顏。
若是顧禎知道,劉韶顏就是蝶舞,就是青絲戲,不知道他會是什麼樣的心情。
——
西江泊地處大燕京畿重地,而且就在大燕的都城,豐京城的城北不遠處。
西江泊是一個大湖,東西北三面環山,南接雲京運河,也是雲京運河的終點。
西江泊本是一個非常荒涼的地方,但是自從雲京運河挖通之後,這裡就成爲豐京的港口,也是豐京城外最熱鬧的地方。
近幾年的繁華程度甚至不輸南方第一大城,宋城的港口。
翻過西江泊東面的雲霧山,有一處多個小湖環聚之地,這裡就是西江派所在。
西江派一開始其實並不在西江泊這個地方,而一開始,西江泊也不叫西江泊,而叫雲霧泊。
當年西江派勢大之時,受到了朝廷近十年的打壓,最後不得不妥協搬遷到天子腳下,時時刻刻被監視着。
之後,因爲西江派名聲的關係,漸漸的這裡就被稱爲西江泊了,後來雲京運河再開,西江泊的名字便這麼傳到了天下。
西江派所在之地的南面,有一個小鎮,名叫雲霧鎮,得名於一旁的雲霧山。
這個雲霧鎮本是北方到豐京必經之地,早年間也曾熱鬧非凡。
但自從雲京運河開通,又打通了西江泊到洛河的航道後,外地之人來豐京幾乎都是選擇坐船。
所以,西江泊港口那邊的小村落漸漸繁華起來,而這裡也就落寞了下來。
雲霧鎮本就是靠給來豐京的人歇腳所用,人漸漸少了後,這裡便清淨了些。
再加上這裡又無太多物產,平日除了幾個零散的商人在此暫時歇腳外,再無外人打擾。
鎮中居民倒是像過着世外桃源般的日子。
正值秋日時節,潮溼的雨氣瀰漫在這座稍顯安靜的小鎮上空,就在鎮民們準備修葺房屋的時候,卻發現小鎮上突然多了許多陌生人。
這些人彷彿陸陸續續,又彷彿一夜之間來到小鎮上,他們既不訪親友,也不做買賣。
白天,他們不知所蹤,好似憑空消失在小鎮密密麻麻的小巷深處。
一到夜晚,就突然冒了出來,無數夜遊神般,悄無聲息的在鎮中游蕩。
居民們也說不清他們到底有幾個人,更不知道他們來此鎮的目的。
只是居民心中卻都有些莫名的惶恐,只一入夜便關門閉戶,巴望他們儘早離開。
楊超卻是這些陌生人中特殊的一個。
他並沒有帶什麼行李,穿一襲儒生青衫,看上去溫文有禮,只是雙袖長得出奇,遮住了他的手。
他來到這座小鎮已經七日,卻從沒有人見過他的手。
與其他人不同,楊超晚上並不去閒逛,而是呆在全鎮唯一的客棧裡。
白天,他卻包了一樓那張靠窗的桌子,再叫上一碗清水,凝神注目着窗外,一看就是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