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些人走遠了,且聽不到馬蹄聲後,這三個行人才鬆了一口氣,雖然被嚇出了一身冷汗,但是好歹沒出什麼事。
不過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心中還是感到有些慼慼焉。
將茶攤老闆扶起來後,三人收拾了東西就準備趕緊離開,可是三人剛想走,遠處又傳來了馬蹄聲。
不過,這次傳來的不止馬蹄聲,還有車輪聲。
而且聲音很清晰,一點兒都不雜亂,顯然,來的是一輛馬車。
三人和茶攤老闆互相看了一眼,心中都在想着,今天怎麼這麼多馬……不對,怎麼這麼多人。
沒一會兒,一輛馬車就來到了這茶攤外面,趕車的是個普通車伕。
看到這個車伕,茶攤中的四人想着,這次應該是個正常人吧。
馬車停下後,一個人掀開車簾跳了下來,看着像在迎賓的四人,奇怪地道:“諸位這是?”
——
丹楓山只是一座小小的土山,方圓不遠百里,高不滿百尋,無峻拔之奇峰,也沒有湍急的流泉飛瀑。
可是它到秋天,卻和其他季節完全不同了,也成爲了一些人遊覽的好去處,因爲它有着一個引人的特色。
從這座山的名字也可以推斷出來,它的特色就是滿山的丹楓。
楓樹是一種變色的喬木,它的葉子如展開的手掌,五枝葉角,像五根手指。
一到秋天,它就變成了紅色,紅得帶蒼,紅得發紫。
這滿山的紅葉,爲這座土山帶來了一片燦爛的奇景,也成爲了這座小土坡的名字,丹楓山。
如今已經是進入初冬的時節,雖然山上的紅葉依然紅得帶蒼,紅得發紫,但大多紅葉早就凋零了。
地下早就鋪了一層比樹上顏色更爲濃厚的落葉,樹枝上也只有一小半還保留着原來的紅色。
山路上,燕長寒和任燕語正牽着馬走着,他們爲何會轉而往丹楓山而行呢?
任燕語自然也有這般的疑問,此刻,他們也剛剛上山,任燕語滿心歡喜地看着滿山紅色的落葉。
她覺得美極了,但是她還是問到:“二哥,我們來這山上幹嘛?”
燕長寒道:“去這山上的道觀上柱香。”
任燕語奇道:“上香?二哥你以前不是很不喜歡和伯母他們去道觀上香祈願嗎?”
燕長寒搖了搖頭道:“現在不一樣了。”
任燕語又問到:“爲什麼?”
燕長寒道:“沒什麼,快到了。”
其實很簡單,因爲燕長寒在伏虎觀受傷的瞬間,他也清楚他可能沒救了,但是那位玄誠道長把他救回來了。
在養傷不能動的那段時間,沒事可做的燕長寒自然只能選擇翻看那些道家書籍,漸漸的,他覺得那些書上寫的東西倒也蠻有道理的。
再加上他起死回生,自然讓他改變了一些想法,他便想着,以後若在江湖行走,只要遇見道觀,都去上柱香。
不過,這些他自然是不會和任燕語說的,因爲他知道,若是告訴她這些事情,只會讓任燕語擔心他,所以還是不說爲好。
沿着山路走了沒多久,兩人就看到了一條淺溪蜿蜒流過,溪邊有大小不一的青石板鋪成的小路沿着小溪一直到不遠處。
而燕長寒和任燕語也能看到那不遠處,就有一座道觀矗立在樹林邊,小溪旁。
任燕語指着那邊問到:“二哥,是那裡嗎?”
燕長寒點點頭道:“不錯,我們將馬匹捆好,走過去吧。”
那溪邊的石板路旁有一大塊空地,上面沒有任何植被,光禿禿的,顯然這裡就是遊人捆馬停車的地方。
將馬繮繩捆在樹上後,燕長寒和任燕語便向着那座道觀走去。
這座道觀年代很久了,不知建造於何年何月,道觀的規模也不大,只有一座正殿,外加五六間偏房。
正殿上供着正統的九天真君,但是從土偶身上斑駁的痕跡看來,這位道教的真君並沒有降靈於斯,所以這道觀的香火併不盛。
畢竟,平日裡沒有多少人會來這樣一座矮小又普通的山上來,也就只有秋日纔有人會來。
但是這西南的秋天,冷風瑟瑟,過了初秋後,來的人就越來越少。
更何況,如今已經入冬,更不會有人前來。
而且,那些大戶人家或是一些小有錢財的普通人家若要去道觀上香祈願,那金源城內就有座傳承五常山五常觀的道觀,宣霞觀。
那裡香火鼎盛,傳承正統,是所有人上香祈願的第一選擇。
至於剩下的人,哪裡還有餘錢來道觀上香祈願?即使有,別人也不會選擇這樣一個破敗的道觀。
所以,既然道觀中沒有十方信士香火的供奉,就只有靠其他的收入來維持了。
由於環境還算潔淨,且是丹楓山唯一可以住的地方,所以那五六間客房就成爲了這座道觀唯一的收入來源。
若是一些在秋日遠來的遊客若是愛上此地的清淨,也許會在這住上一兩天,然後佈施幾兩銀子。
所以,就是靠着這點微薄的收入,支持着道觀中一老一少兩個道士的生活。
老道士年紀很大,對外自稱丹和,十年前帶了個小孩子來此,以二十兩銀子盤下這座道觀後,就住了下來。
小孩子的道號叫靈泉,長得頗爲清秀,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樑,梳了個小道髻,蠻逗人喜愛。
老道士大概就只有二十兩銀子的積蓄,盤下這所破觀後,連衣服都換不起新的,仍然是一襲破道袍。
小道士靈泉在這十年中倒是長大了,大概也是撿了老道士的舊衣服穿着,十年前嫌長,剪掉了一截,十年後人長大了,衣服卻不會跟着長。
所以現在靈泉身上的道袍就成了一件短擺,褲子也只能堪堪蓋住他的膝蓋。
在初冬的寒風中,靈泉居然赤着腳,拿着一把枯枝紮成的箕帚,正在掃除觀門外的落葉。
從兩邊堆起的落葉,以及門前那一塊空地看來,他應該已經工作很久了。
工作快完成的時候,老道士丹和才拖着一雙草鞋出來,仰頭看看天氣,呵了一下雙手。
見到老道士出來後,小道士靈泉恭恭敬敬地垂着雙手,叫了一聲:“師父!您老人家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