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硯霜左掌上運着‘觀音掌’功夫,猝然向着這黑影右肋下猛劈斜擊去,其勢若電,但這黑影也非弱者,竟然識得這種掌力的厲害,只見見他身形猛閃,竟用‘仙人閃影’的身法,向左方猛一轉,硯霜這隻手掌可走空了!
這人突然一聲清叱,身形向前一伏,徵聞“嗆!”的響了一聲,寒夜裹閃出一條奇電,再看他手中已多了一口霞光耀眼的長劍,硯霜已由方纔那叱聲裹別出來人是一女子,午夜裹再一打量對方,見他身着一襲綠衣,長身玉立,腰上盤繫着一條細長綠色絲帶,眉目如黛,秋水橫波,好一付冰姿豔容!
要在往日硯霜遇此對敵,定會生出憐香惜玉之心,但如今可不同了。
這青衣寺,上至赤臂尼,下至寺內每一人,他都恨之入骨,此時見她陡然亮劍,不由輕笑一聲,依然空手不動,這女尼二話不說,寶劍在手向前一縱,已至硯霜身前不遠,口中嬌叱道:“何方小輩,你納命來吧!”,這口劍‘玉女投梭’直奔硯霜心窩猛刺了來。
硯霜容她劍身已堪堪到了身前,忽的一閃身,這女尼眼看湊功,見對方僅一閃身,竟自無影,以自己身手,竟沒看出這人用的是何招數,至此內心才暗驚來人不是易與對付的,嚇得猛一招“怪蟒翻身”,猝然盲目向暗影裹一劍劈去。
就在此時突覺頭上有一股極大壓力猛榨了下來,幾乎令人窒息,口中叫了聲。
“不好!”,蓮足點處想以“海燕掠波”的絕技竄出,不想身方起自一半,眼前黑影一閃,遂覺右掌一陣急痛,那口寶劍,竟叫對方出手給搶了過去,這一驚真個是又羞又怕,當時一咬銀牙,突飛右腿,以那蓮足之尖,直奔硯霜面上點來。
硯霜此時雖不再心存厚道,但眼見對方姣姣少女,心中總不太忍施以辣手,僅把對方寶劍奪過,想以隔空點穴之法,先把對方制住,只要不防自己的事,也就饒她一命算了,但此時這女孩竟自拼命似的連下狠招,已把她劍搶到手中,尚如此刁蠻,心中也不禁猝然火起,當時冷笑一聲。
只見他猛翻右腕,以‘開碑手’直往這少年女尼足踝上切下,因出招急快,她想收足己自無及,總算硯霜僅用了二成勁,這少女又練過“鐵掃帚”的腳上功夫,就如此,但聞“咯!”一聲,竟把她這隻右腳足踝處骨節給切開了,直痛得她尖叫一聲,身未落地,已被硯霜將衣領攜住,輕輕飄身在那老鬆之下,在空中中指微凸,竟點了這女尼的“靈臺穴”她竟半聲未哼已昏了過去。
硯霜見她玉齒緊咬,面如金指,那隻右腿竟連連抖戰不已,不由皺了皺眉,伸出右掌,輕輕在她那蓮足腳踝處一扭,又是咯的一聲,竟把她骨節又接上了,但儘管如此,她這隻腳也難免要養上幾個月才能復元呢。
此時鐵守容已飄身硯霜身後,低道:“還不快點上等會人來了,可討厭,她們人可多。”,硯霜答應着,把搶來的劍,又放在她身旁,這才翻身和守容雙雙縱身而出,不想身甫落地,竟聞一陣破空聲。
二人猛一擡頭,見一天銀星,直奔二人全身打來,這種手法,竟是以‘滿天花雨’,‘倒灑金錢’的打法,將這一掌暗器逼出。
四面八方全照顧到了,令你躲不勢躲,二人都已看出這是一掌“五芒珠”。
這種暗器形如棗核,但其身卻制有二三分長的鋼刺,浸以毒液,中人奇癢,如無特製解藥,也頗有性命之憂,發此浸毒暗器之人,事先須戴一特製皮手套,以免自己中毒!
且說這一掌五芒珠來勢若電,眼看已快打上二人身上,葉硯霜忽然身形向下一矮,猛出雙掌,口中低哼了一聲,但聞一陣狂風,呼的一聲,那滿天銀星,來的快去的也快,紛紛在空中翻了個個兒,直往來路飛了回去。
就在這滿天銀星才一發出之際,一連從暗影裹撲出兩條黑影,俱是來勢如風,手中寶劍閃着青霞,葉硯霜不禁皺了一下眉,惟恐打草驚蛇,不由低對守容道:“容妹妹!你我各對一人,要快!”,聲甫畢,已迎着爲首一人撲了過去,這人正是丁蘭,見來人爲一英俊書生,心中不由一動,嬌叱了聲:“來者通名,姑娘劍下不死無名之輩!”,言出劍到,這口劍‘白蛇吐信’,直向硯霜‘肩井穴’上猛紮了過去,硯霜也不回她的話,見她劍到,一翻右手,駢二指以‘分光捉影’手法,猝由刃下向上猛一翻,直朝這丁蘭持劍之手歊去!
丁蘭見對方非但不亮劍對敵,居然敢空手硬往自己劍上招呼,這種手法可足驚人了。
俗謂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葉硯霜僅一出手,丁蘭已窺出這英俊書生的確身手不凡,只覺他的掌未到,已透有一股冷氣直浸肌骨,不由嚇得:“呀!”,叫了一聲,右手向後猛一挫,但硯霜此時已存心不想叫她逃開自己手下,當時默雲玄功,五指一抖向她那劍身凌空一抓,正是那會元行功寶錄中的‘分雲爪’,丁蘭頓覺手中一緊。
“嗆!”的響了一聲,那口劍竟被對方凌虛給硬抓了出手,不由嚇得面無人色,她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事實,自己手中的劍,竟會凌虛被對方抓出了手,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就在手中劍一出手,她已頓足展開了“巧燕穿林”的奇招,向外猛一竄,同時口中驚叫了聲:“五姐!點子硬……”,但當這話尚未說完之時,硯霜已凌空撲至,猛出二指,隔空一點,微聞絲的一陣破空之聲,丁蘭剛道聲:“不好!”猝覺右腋下‘天池穴’一麻,一交栽倒,當時就昏了過去。
硯霜輕而易舉的料理了丁蘭,見一旁鐵守容和另一人打得正緊,才欲上前相助,卻見鐵守容以‘稚鼠滾板’的身法在空中一溜猛翻,躲過了那人的一口利劍,同時身形騰起突以左足點在了那人的‘大乙穴’上,微聞那人吭了一聲,也是一交翻倒。
鐵守容飄身下地,也不由驚得一身冷汗,見硯霜負手一旁,不由低道:“好厲害的賊尼,方纔那一劍險些傷了我,想不到這青衣手中居然有這多勁敵,你我可真要小心了!”
硯霜點頭道:“容妹功力較以前真是大有精進了!”
鐵守容臉一紅笑道:“誰有你本事大呀!……好了!我們現在快去那邊地下室吧……”,二人各把點倒之人擡放至陰暗處,所幸這青衣寺廟院極廣,雖然發生瞭如此一場狠抖,卻並沒有驚動其它的人。
二人這一路兔行鶴伏的奔馳,已來至那綠紋石鑲就的大殿之後,守容略微辨別了一下地勢,朝硯霜一打手式,叫他藏好身,自己一竄身已撲向那假山石上,憶着那日翠兒打開的地方,挪開一石,果見有一機扭即用手往左一扭動,就聽見一片沙沙聲,那地下石板竟自裂開二尺許寬的一道縫來。
鐵守容忙縱出,朝硯霜一打手式,二人同至那裂縫旁,見其下黑漆漆一片,所幸二人目光都擅夜中視物,待下去十餘級後,始見洞內綠光閃閃,冷風浸體,竟有盞以瓦罐盛就的豆油燈,發出碧森森的光華。
硯霜至此全身血液膨脹,全身已緊張得一陣亂抖,觸目處四壁皆是一根根的髮辮,垂着腐朽的人頭,有的頭骨俱已落地,只剩下光禿禿的一根血辮,陣陣腐朽血腥直衝鼻樑。
不由暗叫道:“好個赤臂尼……今夜不是我親自眼見,決難想到你竟是這麼兇殘狠厲的一個妖尼!今夜葉硯霜倒真要替天行道了……”
纔想到此,已聞一旁守容抖聲呼道:“葉哥哥……你來看……這……”硯霜聞聲忙一縱而過,見守容面色急戰,正面對着一具血辮,自己撲前一看,只見那髮辮長有尺半,辮尾爲黑絲繩所扎,正是自己父親生前所喜,不由全身一怔,臉色蒼白,再看那辮後貼着一張紅紙,其上所書。
幹隆十二年九月六日
忍大師赤臂尼親刃
死者葉武輝
看至此硯霜不由狂叫了一聲:“爹啊……”,一時淚如泉涌,撲拜在那血辮之下,號啕大哭起來。
守容本想勸他,但見他哭得如此傷心,也不由跟着痛哭了起來。
在這午夜裹,聲調是那麼悽慘,再加上這四周陰慘的氣氛,令人觸景而慄。
這一陣哭,真是驚天動它,直哭了好一陣,守容才勸住了硯霜,一面說着:“硯哥哥!
此處不是傷心的地方,小心打草驚蛇……與事無補!”
硯霜忍着痛淚,咬牙切齒的再往下看,只見其下又書着:
地點:北京城大合牢房。
受託者:雲南巡撫李泰恭。
酬金:黃金八千兩已交清收庫。
待全部看完後,不由涔涔又隨之淚下,痛聲道:“好個人面獸心的李泰恭,我父究與你有何深仇大怨?……”,一面淚眼對着鐵守容道:“這李巡撫,在我父親入獄後,尚假意對我母子關懷,如今想起來,真恨不能馬上食其之肉……將其萬刀分屍才泄心中之恨……”
守容上前勸道:“快將老伯首級請下吧!……時候可不早了!”
硯霜泣淚在地,對蒼父親遺骸叩了三個頭,鐵守容也像媳婦似的在一旁陪着磕了幾個頭,這才雙雙站起,硯霜上前雙手摘過那條髮辮,因時間太久了,骷髏已墜在地下,小心用綢巾包好,放入囊中,恨聲道:“容妹妹!快帶我去找那老妖尼去……”,那雙眸子閃着怕人的光,守容答應了聲,反身外出,二人出了洞口,見外面寂然靜悄悄的,沒有絲毫聲音,由是守容在前硯霜在後,霋時之間,已撲至那座紋石大殿,守容止步用手一指道:“就在這了,硯哥哥,你可要千萬小心……”,硯霜此時睜目欲裂,血氣上撲,聞言哈哈一陣狂笑道:“容妹妹!我葉硯霜爲父報仇,要光明正大,叫那老尼死也死個明白……”
守容聞聲一驚道:“輕聲點……別叫她聽見了……”,她可真被赤臂尼給打怕了!此時一聽硯霜如此狂笑,那有不驚動其中人之理,心中真是擔心萬分,話才一了,陡見廳門啓處嗖嗖,一連竄出四條人影,俱是頭上戴星狀尼冠,一身青衣的妙齡女尼。
四人一出,見眼前二人迎風而立,不由一字排開,嗆嗆一陣龍吟聲,俱已亮出了劍,爲首一人正是那赤臂尼手下大弟子錢劍娥,其後三人守容看來,也都極爲面熱,不由一按背後劍上卡簧,“嗆!”一聲,那口“石雨”劍已撒在了掌中,一看硯霜道:“還不亮劍對敵麼?”,硯霜嘿嘿一陣冷笑道:“我葉硯霜要會的是成名露臉的赤臂尼,這些毛頭小丫頭何堪一擊……”
此言一出,但聞一聲嬌叱道:“何方小輩,居然敢夜長佛門善地?你是活得不耐煩了麼?”
守容見挺劍發話者,正是自己往昔手下敗將錢劍娥,不由冷笑一聲道:“錢劍娥!你尚認識本姑娘麼?”錢劍娥驀然一驚,厲聲問道:“你是誰?”,鐵守容向前跨了一步,迎光而立,錢劍娥略一注視,一聲慢哼道:“原來是你!雲中雁……你竟還活着?”
雲中雁微微一笑道:“想不到吧?”
那錢劍娥一掃其後三人,又轉目向錢守容,皺眉道:“雲中雁……你屢次三番來此作甚?難道你真是活膩了麼?……”
鐵守容聞其言中之意,已知道她們對自己確是印象很好,自己上次脫險,如非她們姐妹有意略助,此時早已命喪在赤臂尼紅霓掌之下了。
聞言冷笑了聲道:“並非我鐵守容太不知自量了,只怪令師所行有逆天道,人盡得而誅之,姑娘既居爲俠義道中人,焉能見義不爲……錢劍娥!我知你等均爲淫威所迫,不得不屈居那赤臂老尼門下,今日之事,已成水火不能兩和,我勸你還是識相些,趕快去把那老尼姑叫來,就說有人要與她清一筆舊仇,你等要是執迷不梧,也休怪我二人今夜要失禮了……”
這一陣話說得是有聲有色,而且語音甚高,尤其是靜夜裹,句句都傳入在場人耳中,那錢劍娥聞言,不由又驚又氣又羞又愧,先看了自己姐妹一眼,見她們也都是按劍呆立似已失去戰志。
她本人又何嘗不是呢!但突然地想到節父那種厲害手段,處罰門人之慘,不由嚇得機伶伶打了個寒戰!
再看敵人僅二人,除了那鐵守容武功頗是了得以外,另一旁挺俊青年雙目如電,武功似不錯,但是,憑他二人小小年紀,又如何能是那名震天下的赤臂仙子敵手?自己若冒然爲其話所動,待其師父所敗之後,那可就夠自己受的了……師父那種手段自己是久仰的很,想到此不由一咬牙,狠聲道:“雲中雁!你有多大本領?居然敢連赤臂仙子也瞧不在眼裹了?今日我姐妹倒要領教一下!”
遂回頭以目瞪了身後諸姐妹一眼,暗示你們不要傻!師父可不是好惹的!隨着叱一聲:
“我們上!”,一擺掌中劍,首先往鐵守容撲上,忽然心中一動,暗忖,這丫頭的厲害我已嘗過了,不如去鬥鬥那男的,想到此中途側身,一扭嬌軀已至硯霜面前,一揚手中劍道:
“喂!快亮兵刃呀!”硯霜哈笑一聲道:“丫頭!你是找死吧!有本事你就上,我一雙肉掌要在十招以內製不了你,我也不來此現眼了!”
此言一出非但錢劍娥氣得臉色通紅,就是鐵守容也感到硯霜的話未免太大了,這錢劍娥自己曾會過她,確是武功不弱,要說在十招以內空手取勝她,可真是令人難以置信的事。
此時那下餘三少尼,本欲擺劍齊上,奈何三人中倒有二人是當初一手放鐵守容的,此時她們向她下手,這可是一件狠不下心的事情,不由都中途猶豫了起來,正好又聞到硯霜這一段大話,都不由停劍侍立一旁,六隻眼眸全注在硯霜身上。
守容也乾脆收劍站向一旁,這四人無形中都作了壁上觀,如此一來錢劍娥愈覺勢成騎虎了,只見她柳眉一豎,杏目泛威厲叱一聲:“姓葉的!我看你十招以內取勝吧!”,話一了,向前一點蓮足,身已騰近,起手一劍“三鐶套月”,一連划起三團光圈,直往硯霜面上削去!
這是一招三式,點面門掛兩肩,讓你左右上下全無處躲,硯霜見她劍到,猛一矮身,雙掌箕開,不躲不讓,猝然以雷霆萬鈞之勢,直朝錢劍娥劍上抓來。
錢劍娥心裹一震,腤忖這傢伙是嚇昏了是怎麼着?怎麼竟敢用手往劍上抓?
一念未完:突覺手中劍一緊,再看硯霜雙手尚離着自己劍身有一尺多遠,不由嚇得一身冷汗,忙就空一翻腕,改爲“清風送爽”,這口劍驀的蕩起一片白光,直往硯霜腰上橫斬過去!
此時她已嚇得芳心直跳,猝想起自己師父曾說過,練血氣內功臻至極尖時,可隔空點穴,凌虛抓物,即所謂可運無質爲有形,施意識以傷人,真是玄妙不可言,此時親方纔這年青人一擊之形,手尚離着自己劍身那麼遠,自己就已感到掌中劍一緊,如非自己變招的快,定被抓出了手無疑,分明已達到凌虛抓物的境地。
想到此怎不驚嚇得二齒相戰,第二招清風送爽,本是一虛式,目的在引用其後一招‘金雞振羽’,想看這一招已遞出了。
硯霜一掌抓空,心內也不由一驚,只被自己指上內力罩定了的,很少能逃開的,這錢劍娥居然能後容化解,也不禁暗自贊她功夫不弱,見她第二劍平胸而來,雙手向上猛一伸,全身猝然拔起,離地七八尺高,堪堪容她這劍過去了,但就在此時,突聞那錢劍娥矯叱了聲:
“那裡走!”,她竟不待那劍招遞實了,竟猛一收手,全身急轉,刷!地的一聲。
這口劍迎葉硯霜下落之勢,第三招‘金雞擴羽’,直往硯霜由胸而頭,直劃了上去。
以硯霜目前這種身勢,身在空中,已經拔起了,再想躲地這一劍可真是萬難了!
一旁的鐵守容都不由驚訝的叫了起來,那錢劍娥初見硯霜之時,已覺對方翩翩英年,俠姿颯爽,芳心早已存了好感,只不過少女一向要面子罷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此時這一劍揮出,芳心未嘗不大爲後悔,正想猛一收腕,少傷對方一劍算了,但尚未容她收腕的霎那,突見硯霜一聲喝道:“來得好!”,只見他在空之身,突然向後一躺,猝飛右腿‘半天雲’,這一腿快似星馳電閃的直往那錢劍娥劍上踢來!
錢劍娥本想收招僅小傷對方一下算了,突見他尚有這一手,也不禁心內暗氣,心說:
“好小子!我看是你的腳厲害,還是我的劍厲害?”,想到此一偏劍鋒,以劍刃對正硯霜那隻飛來的右腳面上猛劈了下去!
兩人都是猛勢,直同石火電光,這劍刃已堪堪劈上了硯霜的足面之時,猝見他那隻足尖突向內一鉤,不偏不倚正點在了那劍身處。
只聽見“嗆啷啷!”一陣龍吟之聲,以硯霜這種足力內力,那錢劍娥是萬萬把持不住那劍柄了。
這一腳,直把那口斬鐵斷金的利刃,踢上了半天,在空中寒光耀眼,尚發出顛抖的餘音,就像是一條銀蛇似的,頃刻己自無蹤。
隨着這勢子,硯霜已平躺着,飄飄墜地,眼看已快落地,忽見他一招“大麥浪”,全身一陣滾翻,已立着地上,一雙虎目怒視着那錢劍娥厲聲道:“怎麼樣?你還不服輸麼?快去把那赤臂尼叫出來,我們兩人的事,叫我們二人自己了!”
那錢劍娥有生以來,何曾遇過這等高手,和對方言明十招分勝負,不想才第三招,已叫人家把手中劍都踢出了手,這種羞辱是自己一生所未領受過的。
錢劍娥身爲掌門大弟子,武功確已盡得赤臂尼真傳,一向爲赤臂尼所器重,沒想到今夜在衆目之下,受此大辱,當時一急,櫻口一撇嚶然一聲,竟自羞得哭了起來。
哭是女人最厲害的武器,也是最易換取別人同情的一種動作,她這一哭不要緊,一邊的三個師妹,本來鬥志已消,此時見自己師姐,被這英俊書生只兩招已把師姐手中寶劍踢上了天。她們姐妹十數人,每人都有一口同樣的劍,劍名‘銀河’,爲老尼親自大雪山下,採取萬年寒鐵,冶煉打製而成。實有坎毛斷髮,斬鐵截金之能,贈劍之時曾有劍在人在,劍失人亡之語,囑語衆弟子萬不可遺失。
這劍一失,不止錢劍娥芳心又急又怕,就是衆師妹也不由都爲之變容,暗暗爲她擔心。
此時三人不約而同,二次亮劍,齊向硯霜圍了上來,那錢劍娥更是邊哭邊向硯霜身前縱進,掄掌直朝硯霜面上便打……
鐵守容正叫了聲:“好一羣不識時務的丫頭!”,身才縱前,欲助硯霜一臂之力,忽見硯霜雙目一睜,喝了聲:“容妹妹請下,我要沒有制服她們的本領,還敢來找她們的師父?!”
此一喝,衆女都不由嚇得一楞,齊向硯霜望去,見這年青人仍然負手而立,劍眉斜挑,星目泛威,那一襲青綢的長衫被風吹得搖曳不停,有一種凜然的豪氣,由他身上傳出,令人望之生畏,遲遲不敢下手。
守容聞言退下,她方纔眼見硯霜的神威,芳心真是有說不盡的安慰,以錢劍娥那種身手,向一個空手的人遞招,居然在三招以內,就吃對方把手中兵刃給踢出了手,硯霜居有如此的身手,果真是駭人聽聞了!
錢劍娥此時已理智盡失,那口銀河劍既失,反正是死路一條,她到破開了膽力,嬌叱一聲:“有本事你就打死我好了……”,向前一竄,雙遞玉掌,以‘雙陽手’“正反換掌”的手法,這雙掌呈側狀,各分往硯霜兩肋劈下。
這種掌式是輪換着相互遞用,厲害十分,硯霜正想以寶錄中“下水啄”一招,將這錢劍娥隔空鎮住,但他轉念一想,此功中人,鮮有活命,再者在未會赤臂尼之前,冒先施出,定會給那赤臂尼一個事先驚惕,等會她就會有所防備了。
所以並沒施出這一招,正想以無形掌接她兩式,不料第一招“樵子問路”纔想開架式未施出之際,眼前銀光連閃,好傢伙!三道寒光,一上兩下,各奔前胸,小腹,後肘,猛刺了過來。
硯霜見狀,長吸了口氣,雙掌箕開,吐氣開聲,向空一振,但聞霹靂的一聲巨響,一時銀光連閃,平空蕩起了三道銀光。
三女手中長劍盡出了手,人也一連退後五六步,面色蒼白,那隻持劍的手,齊根麻軟不堪,錢劍娥總算功高一籌,就空一個筋斗,翻向一旁,算是沒被這幹元掌方震着,就如此已嚇得臉色蒼白,也不哭了。
四女相互對望,一句話也說不上了,正在這不可開交之時,忽聽一陣驚人毛髮的冷笑之聲,自那紋石大殿頂上傳下。
衆人俱是一驚,仰首上視,始見一中年道姑打扮的女子隱隱出現那殿頂角上,皓潔的月光之下,但見她一身青素僧衣,腰繫杏黃絲帶,頭上烏秀長髮,長可垂腰,上面尚有三枚金環,閃閃生光。
這女尼蛾眉鳳目,櫻口桃腮,不怒自威,別有一種冰姿英氣,令人望之生畏。
四女弟子見此一現,都不由肅立一旁,不聲不動,鐵守容已不由機伶伶打了個冷戰,對硯霜道:“她就是赤臂尼忍大師,硯哥哥你可要特別小心了,”,硯霜聞言熱血上衝,五內如焚,但他仍能忍住這激動的情緒,以靜制動的不言不語,那雙眸子一閃一閃的泛着精光,直瞪着那赤臂尼,像是要墳出火來似的。
這忍大師一出來,先用如電之目,掃了四女弟子一眼,冷笑着道:“你們真是好本事,給師父掙了不少面子……”,言罷又冷笑了幾聲,只見她在那高有五丈的大殿頂上,邁足而下,就好像走平路一樣的步法,全身竟這樣平空走了五六步……
五六步以後,她才輕似一片枯葉似的慢慢飄下,顯然的,她想以這種駭人聽聞的高玄內氣功夫“哈雲步”把硯霜守容二人鎮住!
但是硯霜此時嘴角帶着微微的冷笑,他自問對這種功力並不在赤臂尼之下,或許尚有過之。
赤臂尼身形甫下,笑咪咪的看了二人一眼,當她投目在鐵守容面上時,不由全身震了一下,面色馬上變得陰森可怕,點點頭道:“鐵守容!你還沒死?真是難得……”,遂又一笑道:“今日來此又有何貴幹?貧尼洗耳恭聽!”
說着話用目投了一旁英姿颯爽的硯霜一眼,覺得這年輕人那雙眸子簡直亮得怕人,不由心內一驚,暗忖看此人年紀青青,竟有如此高的功力,怎麼自己竟沒聽過江湖上有這麼個人呢!
想到此正要發話,鐵守容卻在一旁挺劍從容道:“赤臂尼!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今日我同葉哥哥,來向你索命來了……”
“你想不到我活着吧!只怪你那紅霓掌功力尚沒練到家,否則如何會中了人,連一點事也沒有呢?”
赤臂尼聞言,玉臉一沉,冷冷的道:“嗯!殺父之仇,我倒記不清和誰有殺父之仇,你且說個明白,你二人今夜居然斗膽闖我佛門靜地,罪已該死,不過我向來不妄殺一人,就是要殺,也要他作個明白鬼,你不妨說清楚來聽聽。”
葉硯霜此時已忍不住,冷笑一聲道:“忍大師!明人眼前不說暗語,我先問你,三年前在雲南,有位葉軍門武輝,可是大師你殺的麼?”
忍大師聞言退後一步,心內暗驚,這事他又如何知道,聞言微微面帶窘色的笑了笑道:
“你是誰?是那葉武輝的什麼人?”
硯霜厲聲道:“忍大師,我告訴你,葉軍門是先父,我名葉硯霜,我問你先父是死在你手麼?”
赤臂尼格格的一陣嬌笑,忽然笑聲甫停,冷冷的道:“葉硯霜,不錯,你父親是死在我手中的,但是放着那正主李巡撫你卻不去找,卻找到我這來了,今日你二人是飛蛾撲火自取滅亡……”
話尚未完,硯霜已狂喝一聲,全身猛然竄出,雙掌齊出“黑虎伸腰”,這一雙掌運足了勁,直往那忍大師前胸猛擊了過去!
這一對鐵掌未到,已有一股極強勁風,直往那赤臂尼身上逼了去,赤臂尼不由驀然一驚,所謂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葉硯霜這一出掌,她已知道,這年青人果有極高的一身功夫,確是一勁敵,那敢再有怠僈,見他掌到,雙臂上延,全身陡然上拔了七八尺高,堪堪容着硯霜這一雙掌走空了。
這赤臂尼身在空中,一下腰,已頭下腳上,霍然猛襲到了硯霜的身後,振臂有聲,以“六合掌”力直往硯霜後心猛擊了過去。
但聞呼的一聲,這一掌已快擊上了,硯霜身形猝然升起有丈餘高,兩肩紋絲不動,全身筆也似直。
這一式外行人眼中,實在是無足爲奇,但在赤臂尼及錢鐵二女的眼中,一望都不由機伶伶打了個冷戰,這分明是內功已練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可憑一口丹田去,決定自己體魄的升降,這種功夫真可說是神乎其技,所以硯霜這一竄起,赤臂尼不由心裹大吃一驚,方楞得一楞,硯霜已在空中驀的一轉身,猝出二指駢指如戰的直往赤臂尼隔空一點,但聽。
“嚇!”的一陣破空之聲,就有一股冷氣由硯霜指中而出,直逼赤臂尼心坎穴上點了下來。
至此赤臂尼才完全明白了,這葉硯霜果然有一身極爲驚人的功夫,確是自己一生從未見過的勁敵,她可不敢再心存絲毫大意了。
這種少陽神功,隔空點穴的“一指禪”功夫,眼看已快點上了,猝見那赤臂尼大袖往空一揮,默運潛力,已把那指力化消盡淨,一聲長嘯,好一招“蜻蜓戲水”式,右足尖點點一擰,左腳往後驀然騰起,全身往前一探,右掌猛從左臂灣下穿出,正迎着硯霜下落之之勢,“金龍探爪”直奔葉硯霜“肩井穴”便點。
шωш¸ TTκan¸ c ○
平空也是哧的響了一聲,就有一股冷勁疾風直奔硯霜“肩井穴”上奔到,這種勢子用的非常靈活巧快。
硯霜對這赤臂尼早已聞名,一來就沒敢輕規對方,此時見她竟也擅隔空點穴,不由也暗自心驚,遂往左緊垮了一步,猛一甩肩頭,右掌翻起,駢二指,哧!的一聲,用“葉底摘花”,式反點赤臂尼“曲池穴”。
此時四周也不知何時,已聚滿了人,見二人平空戟指,像是描點空氣一樣,但每一點都是哧的響了一聲,像是極勁疾的暗器破空一樣,對方不待指到已早早回開,都不由心內暗暗稱奇。
不過她們看二人那種累張聚精會神的樣子,已可判出,這定是一種極厲害的指力。
此時硯霜才破了赤臂尼一招,這種情勢下應該各自走開,葉硯霜身形往起一長,這一指方點出,就見赤臂尼忍大師一聲尖叫。
她竟不容這葉硯霜再走開,氣提丹田,一點蓮足,身子橫着縱出去,竟和葉硯霜後退的身形同時落地,二人落足處相隔至多不過有半步。
她竟展出本身最厲害的六合掌力,向外一堆“橫斷紫金樁”,這是極重的手法,平空裡一陣疾暴之音,這一掌已推出了。
她這一掌有三種力量,橫劈,直點,掌印,別說葉硯霜尚是揹着身子,就是面對着她,見她施出這種絕技,想躲避政守,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赤臂尼這一掌出手如電,掌力又重,慢說叫她打實了,就是容她這種“六合掌”力的勁風掃上一下,也是骨斷筋傷。
赤臂尼這一掌已堪堪打實,葉硯霜但覺一般極大的內力直襲後心,以致於那用以防身的“紅蠶罡氣”,頓時離散,不由大吃一驚,心道好厲害的掌力!
他知道要是容這老尼姑,指尖沾上背脊,就算自己內力再高,也是經受不起她這猛擊之力。
眼前形勢,只要這赤臂尼一吐掌勁,葉硯霜不分之九是要毀在她掌下了。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赤臂尼揚指尖,正欲吐勁的霎那之間,忽貝葉硯霜身形忽然向下一矮,四周之人都不由驚得呼的叫了一聲。
她們萬沒料到這年青人,居然能躲開師父這麼兇狠凌厲的一招,但使她們如此驚訝的緣故,是眼見着硯霜那碩高的身子,竟會在猛然的一陣抖動之下,全身竟會疊矮得二尺許多高,形同幼嬰似的,這種功夫名爲“縮肌卸骨”法,非內外三合功夫已臻爐火純青地步,是不可冒然練此功夫的。
練這種“縮肌卸骨”法,更難的是全憑一口氣折卸肌骨,要是一口氣散,再想吸氣把肌骨重新按原樣裝好,那就萬難了!
此時這硯霜身形猝矮,那赤臂尼萬沒料到葉硯霜竟也擅這種功夫,一雙掌以雷霆萬鈞之勢,直從這小人頭上直貫了出去。
但聽嘩啦啦一身大震,隔空竟把那丈餘外一堵室牆給打垮了半邊,一時暴響轟轟,塵飛土揚,好厲害的“六合掌”力!
硯霜幸脫開她毒招之下,心內也不由暗暗驚心,同時熱血上撞,愈發怒不可遏,但聞他一聲:“去你的!”,全身竟自猛然暴脹如前,“怪蟒翻身”,正好面對着赤臂尼背影,這年青人見機會難得,竟然在這一聲喝裹,全身骨格一陣密響,雙臂由外而內,猛向這赤臂尼兩肋上抱了去。
這是驚人的“玉帶功”,早年硯霜雖隨師南天禿鷹苦練此功五年,雖有成就,亦不太顯著,後來在風雷谷中日夕以冰井火穴浸體烘烙,已着實給他內力有了極深的充沛,此功也無形中有了大成。
這種功夫初練是以巨樹爲靶,又名爲“乾坤圈”,練法至簡,先擇一合抱之樹,身立其下,兩臂袍住樹身,雙手插指如牢,然後緊持上提,日行數次,力盡而止,如是一二年臂力漸充,抱持時只須略一震憾,則樹身搖搖欲折,技葉瑟瑟而落。
其後至可將巨樹連根拔起,方爲小成,然後可找巨石,最好是石鼓,重千斤以上者,要其表面圓滑者,抱持時極易脫落者,如此可增加扣抱之力,一二年後可平抱石鼓,行走日加,至此實力固已充盈,抱持緊扣之勁,亦達極點,可謂大成,若以抱持人體,鮮有不骨斷筋催立殞者,更何況葉硯霜以內外三合功夫以達峰極點,再施此功,那簡直是有令人想不到的威力。
赤臂尼雙掌落空,葉硯霜雙臂自後而至,她自持有遊潛護體,默運神功,由體內猝然逼出,但聽:“嘿!”一聲,硯霜二臂正擊抱在赤臂尼的後肋上了,先時她竟能以先天罡氣護體,但她可真沒料到這年青人有如此嚇人的臂力。
還沒容她使出“混元熬”的功夫,就聽克喳的一聲,硯霜雙臂一緊,那赤臂尼奮身死命的向上一拔,仗着她那數十年的純功,算是滑出了硯霜的兩臂,但見她臉色一陣蒼白,蹌踉出去了四五步“哇!”一聲,竟吐出了一口鮮血,肋骨竟自斷了一根。
好個赤臂尼,竟在此重傷之下,仰天一陣極淒厲的長笑,強以一口先天元氣壓住上衝之血,回身一指硯霜道:“好孩子……想不到我赤臂尼,竟會一時大意,傷在了你的手上,可是葉硯霜,你先別高興,這場狠鬥還沒完呢!”
說話間,但見她臉色猝然血也似紅,兩條玉臂掄起迎風一幌,忽然暴脹,全身像風車似的一陣急轉,已蒞至硯霜身旁,形同瘋婦似的披頭散髮,似哭似笑,又似號叫道:“葉硯霜……你納命來吧!”,那雙紅紫腫脹如棋盤大的手,一奔頂門,二奔前胸,猝然抓下,平空裹似水壺似的,咕嚕嚕一陣密響,雙掌上已施出了她數十年浸淫的“舡霓掌”功,無數紅線由其指尖,絲絲透出。
葉硯霜那麼厲害的“玉帶功”,就是一個石鼓,也能給它抱成酥粉,想不到竟被這赤臂尼依然逃開了,心裹不由大吃一驚,不過由方纔情形判來,這赤臂尼分明已受了內傷,由她這種掌態上判來,分明就是那紅霓功無疑,心內不由大驚。
那赤臂尼雙掌來勢,直如疾風猝雨一般,掌未到,已有令人有喘不過氣的感覺,硯霜至此不由二次展開了那會元行功寶錄上所學的招式。
只見他身子一躬一揚,正是一招龍蟠之勢,全身正由其兩掌空隙處,似箭頭子一般的射了出去!那赤臂尼雙掌出,只聽“砰!”的響了一聲,兩掌竟對擊了一掌,硯霜沒有打着,自己的手到着實震了一掌,痛澈心肺。
赤臂尼此時可真已在盛怒頭上,但聽她怪嘯一聲,二次翻身亮掌,卻也正逢硯霜的雙掌,以“混元一氣霜靂掌”力,正向赤臂尼猛遞,如此四掌相震,發出震耳欲聾的一聲大震。
在這一聲大震的餘音尚未完全消除以前,二人都不由騰身而起,硯霜在空中“雲裹翻”
翩翩落地,面不紅氣不喘,但是雙掌齊腕都感到一陣痠痛,不由暗道一聲:“好厲害的紅霓掌”,這掌力居然較那喬平等的黑煞等掌力厲害得多。
那赤臂尼此時更感到雙掌欲折,痛澈心肺,身在空中也是一連倒翻了好幾個筋斗,待落定後一連咳了好幾聲,心知自己方纔內傷受的不輕,她本是最擅養身,惜體上毫髮如命,此時但覺心內火熱,只是那有機會容她回去服藥治療?
她身形甫一站定,硯霜已跟縱而至,赤臂尼此時自問敵硯霜不過,此時不由一咬滿口銀牙,存心與硯霜一拼,寧爲玉碎,不爲瓦全,見硯霜身形又至,嬌叱一聲:“小狗!看掌,”,不待他身形站定了,她猝然雙掌向外一抖“虹霞貫曰”,直向硯霜面門上直劈了過來,這一招真是又毒又疾。
硯霜此時也不由大吃一驚,沒容思索,雙掌上遞,“韋陀捧杵式”,他立心想以“雲龍抖甲”把這赤臂尼斃之掌下!
可是他也未免小瞧了這赤臂尼,她如今在江湖中,聲譽武功都較那紅雲大法師不在以下,甚而較具尚有過之,她此時身雖負傷,但在她們這種高手,對敵時,都擅閉氣封血,尤其這赤臂尼功力更高,所以此時早已運功止痛封血,一時半日是不會有什麼特殊感覺。
所以此時這赤臂尼功力絲毫不爲此而減,卻更存了與對方同歸與盡的心,如此一來威力大震。
她的“虹霞貫日”出手遞空,見對方以“韋陀捧杵”向己逼到,心中已猜到了硯霜的下一式定爲“霎龍抖甲”,故此她有意裝着雙掌向外一分。
硯霜見狀大喜,口中喝了聲:“去吧!”,一掄雙掌“雲龍抖甲”,直挺挺的直往赤臂尼前心搗去,掌上勁風疾勁,葉硯霜雙掌上運的是驚人的“碎石功”。
眼看這一雙掌已堪堪擊上了赤臂尼的前胸,忽見這赤臂尼一聲尖叫,身形猝矮,所運出的也正是方纔硯霜所運的“縮肌卸骨”之法。
只見她身形暴縮,形同嬰兒,硯霜的掌就像方纔赤臂尼打自己一樣,呼!的一聲,由對方頭上掠過,他一招走空,情知不妙,忙速旋身盤步奈何這赤臂尼比他更快,不知何時已欺身到了硯霜身後,平空一掌,就有一股似金刀直劈的風勁,直奔硯霜當面劈來。
這是武林中從未見過的一種功夫,極其類似“金劈掌”的一種功夫,名喚“開山分水功”,可隔空劈樁,單掌開碑,確是一種極爲狠毒的功夫!
硯霜一招走空,身子尚未轉過了赤臂尼這一掌,本欲劈向硯霜的後腦“腦戶穴”上之玉枕骨,硯霜這一扭臉,卻正往面上劈來。
不由大急,陡振雙臂,全身上拔,在空中“千層雲浪”向右一陣急翻,饒你身形再快,也是晚了一步。
“哧!”的響了一聲,硯霜後臂,連衣帶肉,竟被赤臂尼這“開山分水功”,給劈下了手掌大的一塊,一時鮮血四濺,痛得葉硯霜哼了一聲。
此時四下之人,已團團把二人圍成了一圈,雲中雁在一旁按劍而視,此時見狀不由啊呀的叫了一聲,嬌喊道:“硯哥哥小心!還是用兵器好了!”
一句話不但提醒了硯霜,同時也提醒了那赤臂尼,但見她“倒踩古井步”,身子向後一連退三步,單手入腰向外一抖,霞光閃處,手上已多了一柄二尺七八寸長的短劍,一時精光四射,冷氣侵人!
這口劍是當年鐵肩大師的隨身兵刃,名喚“玉尺”,據說是採自蛟骨中軔帶參以萬年寒鐵一起冶煉而成,平時可系在腰上作腰帶用,兩刃處都有護刃的軟邊,故可無傷於肌膚,用時只需向外一抖,護刃軟邊自開,真是一條極爲厲害的兵刃!
赤臂尼這口玉尺劍在手略一振腕,劍身光華四溢。鈴鈴連聲接着向外一抖,左手駢二指,指尖向那劍身上一搭,口中冷笑了聲:“葉硯霜!你果然是貧尼今生所遇的最大勁敵,掌法我已領教過了,就請你亮劍吧!”
硯霜聞言微微笑着,但他這種笑容太可怕了,任何人都可看出這種笑容內包含着一片殺機。
他向前走了好幾步,慢慢點點頭道:“赤臂尼!我的兵刃很多,有劍,有笛,還有一條稀世的九合金絲軟骨鞭……”
赤臂尼以着盛怒氣憤的目光,注視着這年青人,她從沒有像今夜這麼容忍過人,但是她到底忍耐着了,硯霜又冷笑一聲道:“這三樣兵器,我把它們分成三類,來對付我所遇的敵人……”
赤臂尼冷冷的道:“這是什麼意思?”
硯霜又道:“普通一般人,要和我比兵刃我僅用劍!如果我認爲是厲害一些的人,我用笛,最後如果遇到是極厲害的勁敵,我纔會用那蛇骨軟鞭!”
赤臂尼冷笑一聲道:“那麼費話少說,快把你那條九合金絲蛇骨軟鞭拿出來吧……”,話尚未完,葉硯霜哂然道:“不!我用笛子!”,赤臂尼臉色突然一紅,她自從出道以來,幾曾受過這種侮辱,聽完這話後,全身一陣急抖,嬌叱一聲:“葉硯霜你也太狂了!”,葉硯霜探手由腰中一振腕,手中已多了一個純白的象牙短笛。
這短笛全身雪也似白,全長也不過一尺六七寸長短,前細後粗,頗似一根短棒。
此時四圍女弟子聽到這葉硯霜一番話後,一個個都不由暗自驚疑,心說好狂的小子!但她們平日對那赤臂尼早已恨入骨髓,只是屈於淫威之下,一個個敢怒而不敢言,平日簡直連大聲在她面前說話都不敢,此番聽硯霜這番話後無不大快人心!
眼看着硯霜短笛在手,全身向下猝然一矮,那支短笛在面前一橫,左手向笛尾上一搭,微一拱身,口中對着赤臂尼道了聲:“大師!請吧!”,赤臂尼早已忍不住了,一縱身已至葉硯霜身前,手中玉尺劍向外一遞,直奔硯霜面門便點,葉硯霜不封不架,往左一擰身,閃開了她這一劍,象牙笛,往起一提,直奔赤臂尼忍大師“曲池穴”點去。
赤臂尼左手向外一帶,身隨掌走,身軀一個猛旋,右手玉尺劍閃起一道白光,直奔葉硯霜後腦麪點,葉硯霜此時心內也頗驚心這老尼劍法實在不凡,見這一劍來勢太急,口中道了聲:“來得好!”往下一矮身,縮頂藏頭,右腳隨着矮身之式,向後探出,腳尖一點,身形一甩,已快似旋風般的,倏的一個倒轉身,掌中玉笛也跟着倒翻出去,快似閃電的直朝赤臂尼背上便砸!笛頭暗找對力的“靈臺穴”。
赤臂尼見這一招來勢疾猛,不由一驚,“玉蟒倒翻身”身形突轉,掌中玉尺劍,已電閃般的往上撩去,但聽“嗆!”的一聲。
這兩件兵刃在空中迎了個正着,葉硯霜手中象牙笛被震起老高,可是赤臂尼的玉尺劍已被反震的往下一挫,使她吃驚的是自己這口玉尺劍,一向是斬金截鐵的極利寶刃,怎麼卻沒將對方這根象牙笛斬斷?
她那知道這根短笛非一般象牙,乃是大漠所產一種名叫耗象的怪獸口中前牙所制,爲儒海散人親自制威,在那火穴內以地火烘冶了整整一年,可謂之堅固已極,差不多的大劍,被這笛子碰上,極少有不殘缺者,二人這一碰了兵刃,突然往外一分,一個向左,一個向右,在身軀旋轉的工夫,各人暗看自己的兵器是否受傷。
待彼此發覺兵刃,依然完好如舊,二次往內一合,各自心內有數,都知對方是一最大勁敵,這一會合,才各自抖擻精神,全把一身真功夫展了出來。
葉硯霜這根短笛,按太虛老人親授的三十六式連環巧打,分三十六天罡,一招又分三式,有一百零八手,這爲老人生前化南北兩派兵器中的絕招集合而成,硯霜步履間,卻是依着會元寶錄中的遊禽戲象足篇的走法,這一展開身形,只見人影恍恍,白光閃閃崩,點,打,封,閉,吞,吐,攻,守身形快似飄風,捷如電閃,實中虛,虛中實,卻有鬼神之變,風雷之厲,一旁諸人無不觸景變色,瞠目如呆。
赤臂尼一生縱橫江湖,從未遇到像今夜如此大敵,她知道自己的生死存亡,已決定在今夜這一戰了,不由展開了自己一生所學,掌中這口“玉尺劍”,自出道後走遍南七北六共一十三省,劍伏七子,自己從不輕以用它,今夜震怒之下,展開了“狂風金劍一百二十八式”,霎時之間,竄高縱矮,兔行鶴狀,吞劍吐刃,撩,挑,點,刺,扎,崩,靜如山嶽,動如奔電,這一展開身影,真個是足以驚衆!
此時四周之人,連鐵守容在內,都不由倒吸一口冷氣爲着二人捏一把冷汗!
二人各把一身所學施展出來,彼此都存着誓不兩立之心、這種棋逢對手,將遇良才,對上招數,真個是嚴絲鯀合逢,那種招使出來,驚險之處,真有一羽不能駕,蟲蠅不能落的地方,起如驚鴻一瞥,落加沉雪瀉地,二人一搭上手,轉眼間就是二十餘招。
葉硯霜此時才體會到這赤臂尼,果然名不虛傳,這口“玉尺劍”上的功夫,居然比那紅雲大法師的方便鏟還要厲害十分,使人驚奇的是她這玉尺劍劍尖側有一綠豆大的圓珠,想是平日作爲釦環用的,這一對開招,才知竟大有妙用,她竟時時如影附形的吞吐着,專門往自己全身穴道上下手。
硯霜的象牙笛也是專打三十六處大穴,他今夜懷着父親血海大仇而來,若不能生刃了這殺父大仇人,自已就不死在對方手中,今後也沒臉再活着了,所以此時銀牙緊咬,一招緊似一招,一招快似一招,招招全向對方致命處下手,真如急風暴雨。
赤臂尼這時掌中玉尺劍,用着“旋風九攪”,正以“樵子問路”式,正向葉硯霜咽喉下“天實穴”上點來,葉硯霜不封不架,身子向後一帶,腳底下倒踩古井步,左掌向外一圈,身隨掌走,右手象牙笛隨着轉身之勢,橫帶過來,身形一動已到了赤臂尼左肩頭後,這一笛砸下來,帶着一股子勁風。
赤臂尼一招點穴之下,她可是向前一滑,足尖暗中用勁猛然身形一轉,她已經竄出一步去,一個倒反身,也正是葉硯霜的象牙笛碰下之時,她身形倏轉,掌中玉尺劍猛然向上一翻,這兩下兵刃可又再次的迎了個正着,只聽得“嗆,”的一聲。
這一次兩下力量可全都用到十分,兵器在互撞之下,全反震了回來,赤臂尼是安心要藉着這一招之勢來制對方於死命!
只見她玉尺劍向下一翻,這口劍被那一震之勢,向下一沉,只見她左肩頭向後一甩,左掌一分,鼻中哼了一聲,右手白光一閃,猛向外一抖。
這一招“金雞抖翎”式用的實在太快了,這口劍直奔葉硯霜“丹田穴”上扎去。
葉硯霜這象牙笛震的向上翻去,如果在動手過招上來說,硯霜確是犯了大忌,門戶大開。
赤臂尼這一招攻來,他的短笛再翻下,可有些來不及了,眼看着這口劍已紮上了,突見葉硯霜雙足未動,身形往後一縮,全身成了弓形。
好厲害的赤臂尼,她早料到硯霜有此一着,此時見她全身向下一沉,身軀矮,肩頭向右一恍,“毒蛇尋穴手”,右臂竟向外橫出來,仍然是奔華虛丹田穴猛戳,這一招原式不變,一遞出來,即同電光火石,沒有喘氣的工夫。
葉硯霜身形已到了無可退縮的地步,對方的劍尖已貼到了衣服上,他竟在這種危急情形下,左腳突向後一伸,只用右腳尖着地,掌中短笛向上揚着,只憑腕子上一振之力,猝然向後翻去,全身藉着這一振之力,往左一翻,挪出有一尺遠去,掌中短笛向下一沉,反向赤臂尼左“太陽穴”猛砸了下來。
赤臂尼這一招,本來十拿九穩,總可以把葉硯霜敗在劍下,焉想到葉硯霜竟有如此火候的內功,竟能在這種人所萬不能變化的情形之下,身形翻轉反遞進招數來,這一來硯霜的短笛已到,她這玉尺劍再想變招可來不及了!
這赤臂尼一急之下,右掌往上一翻,嘿!的一聲悶吼,竟施出六合掌力,竟用掌緣向那象牙短笛上橫擊了過丟。
赤臂尼這一招,也是出自無可奈何下,她自知要憑自己掌力,便架硯霜這充滿了實勁的一笛,恐怕沒有那麼大力量,能把這粗如兒臂的笛身給封出去。
但是赤臂尼這一掌,把內力也用足了,這種內家掌力有時候竟也有不可思議之力,這一來兩下迎了個正着,居然這一對上時,掌和笛身絲毫沒分出上下來,二人各自一撤身。
葉硯霜不由暗自驚服,好厲害的赤臂尼!這種功夫分明軟硬內外功夫已到了火候!今夜勝負可真難料了!
此時明月當空,蟲聲四起,周圍的環境是那麼靜,數十隻眼睛都註定着二人,這一場廝殺,真個是她們一生見所未見,聞所未聞,都不由屏氣凝神,連大氣也不敢喘,尤其是鐵守容內心簡直是又喜又驚,又怕又憂。一雙妙目隨着二人時上時下,手按劍柄,隨時預備爲硯霜防護着不測。
此時二人抽招換式,同時翻身往內一合,第三次又會湊在了一塊,象尼笛和玉尺劍都用到了最後絕招。
赤臂尼一招一式滿奔的是硯霜的穴道,還全是死穴,往三十六大穴中,尤挑十二處死穴上下手,葉硯霜此時真有些驚心動魄,可不敢再有一絲一毫輕視她的心了,突然見他一聲狂吼,一緊手中笛,按寶錄中那些禽象交撲,龍蟠蛇行之勢,一招招施了開來,真個是人影幌忽,笛聲嘯嘯。
也虧他這式子變了,否則他是萬萬接不住赤臂尼臨終的“十二星式”,二人這種身形和招數,起落進退,已經達到了武功的微妙處,兩下裹遞出來,嚴絲合縫不差毫髮,此時已連環遞到了第七招上。
此時赤臂尼的玉尺劍一個“金蜂戲蕊”冷森森的劍尖,直奔葉硯霜的天突穴上刺來,硯霜卻不用短笛來封,左掌向外一領,身隨掌轉,身子過去,可是那純白的象牙短笛可仍託在右肩之後,猝然往後一翻,“倒剪梅花”這一笛勢如狂風的直取赤臂尼左太陽穴上。
赤臂尼這一招走空之下,短笛又到,她竟用“倒提金爐”“烘雲托月”二式,身子可沒離開地方,蓮足稍挪了四五寸,一聲嬌叱,身子已翻過,掌中劍由自己胸前疾撩上來,竟往那短笛上猛崩了去。
葉硯霜已知道了赤臂尼的內力功夫,見她這一式猛崩,只要被她崩上,兵刃不出手,也是夠受的,他竟往上一揚短笛“搴火燒天”,笛身是直立着,赤臂尼的劍可是又走空了!
葉硯霜在這時一聲厲吼,“開石摔碑”橫劈掌,直往赤臂尼的“關元穴”上猛擊了去。
以硯霜這種內勁,掌未到,已透出那股至陽罡勁,逼到赤臂尼青衣瑟揚。
他這種掌勢,是用的兩種打法,橫進猛劈只要赤臂尼用凹腹吸胸之法,向後一縮身時,葉硯霜定會立刻指尖向外一揚,把掌勢變爲點穴手,以中食二指,探出去認點她的穴道,這種招式好厲害。
葉硯霜吸一口丹田氣,以“太陽功”力貫單掌,赤臂尼眼看就要毀在這一掌之下,她猛然上半身往外一恍,全身上拔,身子似乎加高了好幾寸,右手玉尺劍上揚着,她竟一沉左掌,又是一聲悶吼!
這赤臂尼忍大師,此時竟用了一手“擠按力”,這種掌力是柔中有剛,只要沾上對方腕子,以她內力,定能夠震得你骨斷筋折。
葉硯霜這一掌發出來,本是有十足把握,決不想再叫她逃開掌下,等到這一招用上,見她突以“擠按力”,的掌勁猛沉下來,他不由驚得倒吸一口冷氣,他那會不識得這種掌勁的厲害,自己的掌力因是橫力,無論如何也是接不了他這種重手。
他就仗着自己這一身已登峰造極的軟硬輕三功,不論在什麼情勢下,都能臨危應變。
就在他這一掌已打出去,突然全身往下一沉,他竟展出了縮骨卸肌之法,一陣格格的骨響之聲由他體內傳出,就見他身形猝然暴縮,左掌可變成了往上翻之勢,一變橫力爲豎力,這種力量變包化差得太大了,橫着僅有三四百斤乏力,這一變立掌託天,少說也有千斤以上之力。
二人掌勢正是相反着,掌心對掌心,往裹處一合,葉硯霜突然哼了一聲,全身骨節又是一響。
他竟在這時,卻把縮小的骨恢復了過來,合骨長身,竟把那赤臂尼全身給震起三四尺高來,右臂一陣痠麻,不容她喘過氣來,手中象牙短笛,“撥風盤打”直往赤臂尼腰後“靈臺穴”上猛砸了過去!
赤臂尼在空中“金鯉亮脊”,向上猛一挺身,可是到底慢了一步但聽“噗!”一聲,這一笛整整打在她左腰“氣海俞穴”之上,那赤臂尼一聲悶哼,以硯霜這種充實腕力,竟把她護身遊潛完全打零散了。
但聽“嗆啷唧!”一陣響,赤臂尼兵器撤手,全身直挺挺的向下落來,硯霜長嘯一聲:
“赤臂尼!你納命來吧!”,他竟雙伸兩臂,一個“虎撲式”竄身迎着赤臂尼下落之身,右手笛“長虹貫日”直奔赤臂尼頭上猛碰了下去,同時左手“橫架紫金閂”十成功勁,往這赤臂尼全身擊去。
突然眼前人影連閃,竟有四口劍,齊往硯霜身上扎來,嬌叱連聲,手中短笛竟吃三把利刃硬架了住,儘管如此,硯霜左掌勁司吐出八成,但聽:“砰!”的一聲,那赤臂尼全身,竟像一個綵球似的,被擊向了半空,在空中一連吐了兩口鮮血,待落地後已胸骨盡碎,只見她在地上一連翻了幾個身,就不動了,此時皓潔的月光,正照着這美豔的婦人,她全身是血,確實的她已香消玉殞了!
這位曾經領袖羣雄,劍伏七子的不可一世怪尼,就這麼結束了她的人生,與世永別了!
這是她爲惡的下場,時間是幹隆四十七年九月十五日,殺她的是一個才初滿廿四歲的青年葉硯霜!
此時硯霜本身也險到萬分,右手短笛被三日利刃架住,尚有四口光華耀眼的寒刃,向自己後身猛紮了下來,一旁的鐵守容已和兩個少年女尼,捉對兒的廝殺了起來,葉硯霜大仇已報,內心快慰已極,只聽他狂笑着,一揮雙臂,全身竟拔起足有八丈高下。
這種驚人的輕功,真是在場人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午夜裹,他就像是一頭極大的蒼鷹,在空中上揚二袖,呼嚕嚕竟飄落在那大殿頂柱之上,朗聲道:“好一羣不識時務的女尼!我葉硯霜是爲父報仇,如今大惡已除,你等尚不迅速下山,從今改惡爲善,尚敢再對我如此惡纏,難道我就除你們不得麼?”
他這一聲吼,氣發丹田,靜夜聲悠,一時下面各自停手,鴉雀無聲,但卻有五六人飛撲到了那赤臂尼屍前,伏腰下視。
儘管是這赤臂尼平日再狠,手黑心辣,但是到底是她們受藝之師,總是她們一面的人,對她恨惡萬分,但眼見她如此喪命外人之手,都不由一陣傷心,悲自無名,由悲而恨,不禁都轉怒到了棄硯霜的頭上,此時一個個以手拭淚,撤劍在手。
那錢劍娥此時由地拾起師父那口玉尺劍,仰臉上視,一聲冷笑道:“姓葉的!你也太狂了,不錯先師平日爲惡不少,但是罪也並不應死?就算她早年殺死你父,但是那卻是受人之託,你放着真正的殺父大仇不報,卻來對師父下此毒手,我姐妹既是她門人,焉有眼見她老人家如此喪在你的手下而不報此大仇之理?姓葉的,我姐妹多少也都殺過幾個人,你不如也全把我們殺了吧!否則你就是怕了我們,爲善不終,你又能算了什麼俠義道中的人物?話已說盡,你如妄圖逃逸,那你是小人,永爲我等所不恥,葉硯霜!話已說盡,去留在你,你看看辦吧!……”
這一番話真個說得硯霜憤恨填胸,一時髮指,仰天狂笑了一陣,只見他足尖點處,好一招“大漠飛羽”,全身就像是片羽毛似的,由那七八丈高的柱頂上,飄一飄而下。
這一番話真個是說得葉硯霜連羞帶怒,當時飄身而下,衆女一擁而上,持劍而立,馬上就將是一場狠鬩,鐵守容此時撲上,對硯霜道:“葉哥哥!我們走!別管她們!……”,硯霜此時已殺得雙目已紅,聞言微微冷笑道:“容妹!你放心!我要不給他們一個厲害,他們定當我是偷生怕死的小人……”,遂微笑着對衆女道:“方纔那一番話說的真是太對了,我既能爲父報仇,你們自然也能爲師報仇,我們是閒話少說,乾脆手下見高低,你們是預備怎麼打法?只要說出,我葉硯霜無不遵命!”
此言一出,衆女不由在相對望了起來,他們方纔目睹過這年青人的手段,連師父那高本事,居然都喪身在他掌下,要是憑自己這兩手,那簡直是白白送死,如此判來,單打獨鬥是萬萬不行。
那錢劍娥到底聰明,微朝各人施了個眼色,一聲嬌叱道:“誰還怕你不成?”,首先縱出挺劍就刺,下餘六人見師姐率先,不由一轟而上,七口利刃方自撲上,硯霜“倒踩七星步”向後退五步,探手入腰,微一矮身,待那隻右手再往出一翻之時,掌中可多了一道金光耀眼的奇怪兵刃,但聽得錚然一聲,那兵刃全身一陣顫抖,一時金光耀眼,兵刃身上竟翻起了千百鱗片。
最奇是這兵刃完全是一蛇的形狀,由蛇口中吐出三寸長的蛇紋,更是寒光耀眼,冷氣襲人,衆女入身武林,還是第一次見過這種兵刃,一時都不由瞠目以對。
葉硯霜兵刃在手,以‘神龍捲尾’,一振手腕,這條九合金絲蛇骨鞭,直往錢劍娥手中“玉尺劍”捲去,錢劍娥往回猛一挫腕,此時竟有兩口劍直朝硯霜背後襲來,硯霜一帶手,頭也不回,這九合金絲鞭鞭身,刷的一聲,直往背後二劍迎去,但聽嗆螂啷一陣暴響,二女的劍竟吃這一擊之力,雙雙脫了手,虎口震裂,鮮血滴灑不已!
這才第一招,硯霜已震出了二人的兵刃,此時那錢劍娥身形又到,“三環套月”,這口劍直往硯霜頂上削了丟,硯霜方一招“夜戰八方”,逼得錢劍娥退後了兩步,突聞身後絲絲又是兩聲,敢情一左一右,兩口利刃,直奔硯霜兩肋點到。
硯霜雖一身絕藝,但要同時對付這許多功夫俱高的女尼,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見二人劍又到,不由一輪九合金絲蛇骨鞭,全身猛轉了一週,掌中金鞭以“旋風井”,圍身急畫了一週,這一次二女都知道厲害,生怕又被他鞭身給撥着了,早早挫出了劍身,硯霜方想二次甩鞭,以“捧趕羣羊”的招數,巧打二女,想想一聲嬌叱,那錢劍娥身形微微向下一矮,左腳一頓,已經騰身而起,劍光往前一垂,身形遠縱過來,‘玉女投梭’,一抖劍身,直奔硯霜面門便點。
這七人輪遞着向硯霜下手,但硯霜依然能從容對付,此時見她劍到,口中叫了聲:“果然高明!”,話一了,右足尖向身後一滑,身軀從右往後徹,一個急轉,蛇骨鞭甩起來“玉帶圍腰”,直往錢劍娥右肋上便打。
錢劍娥一劍落空,心中不由暗暗贊服,這葉硯霜果然身手不凡,此時慌忙一領右手劍訣,身隨劍走,堪堪避開了對方蛇骨鞭頭,反往硯霜這前欺身進步,掌中劍翻轉直往硯霜面門上猛劈,同時兩聲嬌叱,兩口利劍流星瀉地似的,和錢劍娥是一個勢子,三口劍各向硯霜面上臂下,這種招數可真是驚人了。
好個葉硯霜居然在此千鈞一髮之際,不慌不忙,左腳往後一撤步,身軀向後一閃,猛伸左手撈住了自己金絲鞭頭,雙臂向上猛然一抖“橫架金樑”,就聽。
“嗆螂螂!”一陣暴響,四件兵刃迎了個正着,三女兵刃雖未出手,可是雙臂俱麻,兩下各舀一撤身,硯霜不由震怒十分,心想擒賊擒首,先把錢劍娥制服了再說,想到此往前一上步,一抖右手,這條金絲骨鞭,往右邊反捲過來,直往錢劍娥盤頭便打。
錢劍娥趕緊往下一矮身,縮頂藏頭,這錢劍娀此時已在拚命頭上,她已盡得赤臂尼真傳,劍術上確有過人功夫,此時往後猛一伸腰,掌中劍“大鵬展翅”往後一甩腕子,直往硯霜右腿上便削。
正在此時又一少年女尼,騰身而下,掌中劍“撥草尋蛇”找硯霜命門便扎。
以硯霜這身功夫要是專一對付那鐵守容,此時她早就敗於鞭下,奈何人數這麼多,使他顧彼失此,此時見二招俱毒,不由大喝一聲:“你們是找死!”他竟右腳往身後一探,向左一繞,右腳尖用力一點地,“倒踩蓮枝步”,手腳同時用力,蛇骨鞭先由自己頭上猛一旋打,逼得那頂上之人,不得不收劍下飄,他這蛇骨鞭一沉腕子,仍奔錢劍娥脅下捲去。
這是一式“三鎖流星”。可謂之厲害已極,在這種情勢下,依然能把身子竄起有六七屍,蛇骨鞭已掃擦着錢劍娥後跨而去,但是並未傷着她,可是硯霜一鞭掃空之下,一揚右臂,又是一個盤花蓋頂的勢子,鞭梢不停,依然又曲自己頭上翻過來。
但見他右腳往前一滑,一搶步“三鎖流星”的第三招,已展開了,刷的一鞭,直奔錢劍娥雙腿上捲過來。
錢劍娥身子竟撤不開了,閃避已經來不及了,只好把掌中劍往地下猛一撮,嗆!一聲,二次寶劍離手,她竟嚇得尖叫了聲,竟以“八步趕蟬”的輕功,想由硯霜頭上掠過,但硯霜冷笑一聲:“那裹走!”掌中鞭一吞一吐,迎空一兜,不偏不倚,正好纏在那錢劍娥的腰上,跟着一沉手,那鞭身一緊,數百鱗片一一已扎進錢劍娥中衣,刺肌入骨,遂向外一抖,但聽:“噗!”一聲,已把這錢劍娥摔出兩丈多遠,在草地一陣翻滾,當時就昏了過去。
任何人都沒注意到,硯霜在鞭抖錢劍娥的霎那,幾乎是同一式子,全身斜轉,鐵臂向後一揮,以霹靂掌,七成勁向後一吐。
“砰!”一聲,似綵球似的又拋起了一絛黑影,落地時和錢劍娥幾乎同時,也是一個聲音,只是這人手中多了把劍而已,以至於發出嗆啷啷一陣金劍擊地之聲。
僅這一手,已把這在場所有少年女尼全震住了,一個個垂劍呆視着硯霜,硯霜見狀苦笑了一下道:“你等這是何苦,非要迫得我葉某造此殺孽!”,說着見衆人無語,這才收鞭於腰,慢慢走近那錢劍娥身前,微皺眉下視,見她玉齒緊咬,一身是血,全身微微抖着,像是在忍着極大的痛苦,不由扭臉對鐵守容道:“容妹……”,守容已不待他說,走上彎腰把這錢劍娥扶起,就着月光一看,見她面色蒼白,呼吸急促,所幸面上並未受傷,依然花容月貌,只是傷了些皮肉,被這一摔之力給震昏了而已,隨即塞下一丸藥至其口中,扭臉對身側其師妹道:“你們好好照顧着她,養幾天也就沒事了……”,此時已有人把那另一傷者擡至,守容一看這人竟是那張射仙,不由難過萬分,此女曾救過自己一命。
再看她傷可比那錢劍娥重多了,口中鮮血瀰瀰流着,早已不省人事,再一摸她前胸,肋骨竟斷了兩根,不由一陣心酸,眼淚撲簌簌流了一地。
硯霜見狀嘆道:“都怪我出手太重了!不過我要不如此,此時怕早已喪在她那“追魂劍”之下了……”
守容一面流淚一面對側邊人道:“院子裹還有三人,都是被我們點了穴了,快把她們找來吧……時候久了就不行了……”
說着就有數人分縱出去,須臾已找來了,守容一看內中一人是丁蘭,下餘二人俱是面熟得很,但卻不知名字,守容當時給她三人解了穴道:才含笑對衆人道:“赤臂尼夙日無惡不作,罪有應得,各位姐姐也不要再爲她傷心了,”,遂說着用手一指硯霜道:“他名葉硯霜,我名鐵守容,今日之事,俱是我二人一手而爲,今後諸姐妹若有怪罪,可找我二人,我們決定隨時候教……”,說着她竟流下淚來道:“只是姐姐們……俗謂冤家宜解不宜結,依小妹看,這正是各位姐姐一個棄惡從善的機會,不如各奔前程小妹謹以一番熱忱,預祝各位前途無量!”
說罷以目瞟了葉硯霜這一眼道:“葉哥哥!我們走吧……”,硯霜聞言又看了她們一會,又嘆了口氣,只見他雙臂振處,全身已像箭頭子一樣的拔起六七丈,已撲向一座假山石頂,回身點手,鐵守容竟以“燕子飛雲縱”的輕功絕技,追上了硯霜,這一男一女一對少年英俠,幾乎是同樣的勢子,輕登巧縱,倏起倏落的已撲出這座青衣寺。
今夜他們總算不負此行,但是他她們都在無意間,已給他二人留下了兩個極厲害的禍害,那就是錢劍娥和丁蘭,這一雙玉女在數十年後,各有奇遇,練就一身極爲驚人的功夫,以至於給這二人帶下了無比的困擾驚險,但這些都是後語,容後再慢慢表來。
二人在路上邊走邊談,述及那赤臂忍尼,真個是餘悸尚存,但硯霜衷心快慰十分,他到底替父報了大仇,所恨的是那雲南巡撫李泰恭,如今尚逍遙事外,但我們可預料到他的壽命也不會太久了!
放下這一對龍虎兒女暫且不提,再回頭談一談那一位感情多乖的李雁紅姑娘吧。
她眼見見硯霜如此神勇,芳心真是深慶得人,正在暗喜,不想硯霜卻發現了紀翊,順手指給她看。
雁紅一看之下,真個是頭澆涼水,心內暗憂,她由於內心愛硯霜太甚,所以她的疑慮越多,這是人之常情,其實紀翊和她感情雖好,總和她保持了一道相當距離,但是她明白這位年青人那種火熱的感情,和誠坦的個性,凡事任性,如果一見到自己,他是萬萬掩不住他那種渴望的追求。
而這些事情,自己雖可無動於衷,但葉硯霜就難免要多疑了。
“我又怎麼能眼見着我刻骨相思的人,由我的懷抱裹再走開?我又怎麼忍心再去刺激如此愛我的紀翊?”
這些念頭在她腦中不停的繞着,終於她想出了還是自己先走吧!所以她僞裝頭痛,先回了旅舍,一時芳心千頭萬緒,她像是件了一件大錯事情似的。
她躺在放舍的牀上,腦中卻想着硯霜與紀翊,她把枕頭彎起壓住自己的兩耳。
“天啊!這可怎麼好呢……”
“紀翊哥……你來的真是太不是時候了……我和你之間怎麼可能呢!你何苦如此苦苦追着我?以你那身本事,和那英俊的儀表,難道還不會令任何女孩對你一見傾心麼?……你又爲什麼偏偏非要去喜歡一個,已經受過別人愛過的我呢?……”
“我求求你吧!紀大哥……你千萬別和硯哥哥見面……”
“你們兩人都有這麼一身驚人的武功,要是打起來那太可怕了……是我害了你們,如果你們之間要是有一人受傷的話!”
“硯哥哥……請你相信我吧!我的心,我的身子,我的靈魂已經都是你的了,可千萬別再旁生枝葉……”
想到此真使她百感交集,全身直冒涼氣,一會坐起,一會又躺下。
“這小地方只這麼大一點,隨時都可能會遇見紀翊,那可怎麼好呢?”
“他要是和我見了面我能不理他嗎?……但是我曾在硯霜面前說了謊,說我不認識他啊……以硯霜那種多心病,說不定又會疑心到這裹去了呢……唉!我是不該把這事瞞着他……”,最後她從牀上翻身站起,自語道:“我還是走吧!給硯哥哥留封信……,任他天長地久,我都會永遠等着你的……你會快來接我吧……”
當地伏案草草寫了那封信,粘好了後,她的眼淚又忍不住流下了,這眼淚是爲紀翎流的,她不知如何來解釋這次流淚的原因。
她雖然如此不希望在此時遇到紀翎,但她卻在腦中泛着他那豪邁的影子,默默中她泣道:“天啊!你這冤家!爲什麼這麼像他呢?爲什麼這麼多情?爲什麼老追着我?……”
“我是不愛你的……但是你爲什麼卻能佔有我的快樂?你爲什麼會給我一種另樣的感覺?………我怕見你,但又想見你!我不愛你!但我卻喜歡你!”
“上天降福給這誠僕豪爽的年輕人吧!叫他有一個好妻子,那人起碼要像我一樣……否則配不上他……”,想到此她的臉又紅了,往空啐了一口道:“你真沒羞……”,於是她把那簡單的行李歸整了一番,背好那面朱藤雕花小弓,把那封寫好的信在脣上吻了一下羞語道:“硯哥哥………我在親你呢!……”,當他擦乾臉上的淚,重露出那付嬌豔如花的面色,面上已帶着似喜似悲的容色,真個是欲笑還顰最斷人腸……
走出店門至櫃上算好了賬,纔要付錢,忽然跑來了一個店小二高向櫃上叫道:“喂!付過了,付過了!”,賬房和雁紅二人都是一怔,那賬房先年揉了一下紅得像血一樣的蒜頭鼻子道:“誰說付過了?客人還沒走怎麼會付過了,這簿子上也沒消賬呀?”
那小二已至雁紅身前,仔細的看了看雁紅道:“那位老先生沒給你說?”
雁紅一翻眼道:“那位老先生呀?”
這小二比了一個手式道:“那老頭只有這麼高!背個小箱子,長了一臉紅鬍子的!”
雁紅一怔想了會道:“沒有呀!我根本就不認識這麼個人,別是你弄錯了吧!”
那小二榣頭道:“不會!不會!錯不了,他親自給我說,這裹住的一位姓李的客人,和他老人家還是親戚!”
那掌櫃的賬房插語道:“姓李的多着呢!你怎麼就知道是他?”
雁紅也笑道:“對呀!”
那小二叫道:“別慌呀!”,遂又道:“我當時就問那小老人道:我們店裹姓李的多着呢!到底是那位呀!這位老人家說是一個揹着紅色小弓的年青姑娘……”
雁紅臉一陣紅,那賬房笑道:“這不是胡鬧嗎!人家是先生怎麼會是姑娘?真是開玩笑……
那小二皺眉道:“西紅柿!你別慌呀!……(原來這賬房那一個又紅又大的鼻子極像一個蕃茄,所以外號叫西紅柿!)”,遂又道:“我就說老人家你錯了,人家是公子,可不是姑娘!”
雁紅心內暗疑,這小老人是誰?怎麼會認識自己,而且尚知我是女的?當時裝着笑向小二道:“他怎麼說呢?”
這小二道:“我一說他臉一紅,又咳了幾聲才說不錯現在是男的!我記錯了!你看這老人不是老糊塗了嗎?那有人從前是女的現在又會是男的的道理!”
那西缸柿在一旁催道:“那來這麼多廢話!結果怎麼樣呢!”
那小二才道:“不過那位老人可真大方,掏出一塊銀子足有十兩給我說這錢算爲你先生付了店錢了,算來還該找你錢呢!”
雁紅娥眉低頭半天,才道:“我可沒有這麼個親戚!這銀子我不能要!”
那小二也是皺眉道:“我當時還問他,和你是什麼親戚。”
雁紅擡頭看了他一眼道:“他怎麼說?”
這小二笑道:“這老人家可真滑稽!他說你現在還不是他親戚,等結了婚就是了!……”
雁紅臉色大紅,一瞪眼,這小二咧嘴道:“客人可別充着我瞪眼,這完全是那位老人家說的,可不關我的事!”
西紅柿也在一旁罵道:“你管人家這些事幹什麼?我問你錢呢?”,那小二臉一紅道:
“我沒給你呀?”
這賬房一擠那大紅鼻子叫道:“見你的鬼啊!你什麼時候給我銀子了?”
這小二聞言大窘,看了雁紅一眼,才皺眉對那西槓柿道:“沒給就沒給,你別急呀!多少錢呀!”
那賬房一陣算盤後才道:“五兩六錢!”
這小二掏了半天,纔拿出五兩住擡上一放道:“五兩!”
那賬房叫道:“還有呢!”,西舡柿直眉豎眼的道:“你不是說足有十兩麼?怎麼只有五兩?”
這小二也是一翻眼道:“奇怪!他也沒給你!你管他給多少幹什麼?”
西紅柿臉一紅,遂怒道:“那也不夠呀!還差六錢呢!”
這小二慢吞吞的道:“少不了!你放心!要是我不給你,你還不會由這月薪水裹扣!誰不知道你西紅柿是有名的棺材裹伸手死要錢的貨!”
這西紅柿被罵得臉色大紅,往起一站,就要發作,還是雁紅笑道:“好了!好了!我都不說話,你們自己人吵什麼吵嘛!不是還差六錢銀子嗎!我補上不得了嗎!”
說着掏出一小塊銀子約有二兩重,往櫃上一丟道:“別找了!”
那小二笑着一躬腰道:“謝謝客人!您真是幹嘛還賞錢呀……”
不想那西紅柿在一旁一瞪眼道:“你謝的那門子呀!賞錢還會有你的份?沒扣你的錢都是好的了!”
這小二咳了兩聲,乾笑道:“好!好!沒我的份……”,說着轉身就要走。
雁紅叫道:“你回來……”,這小二以爲要給他要回那五兩銀子,嚇得臉上變色。
雁紅掏出一封信對他道:“我走了!這信你交給和我一塊的那位葉先生,千萬別忘了……”
這店夥才放下寬心,接過信道:“天已晚了,客人明天白天再走吧!”
雁紅搖頭道:“我有急事,快給我備馬!”
這小二不敢耽誤,連忙跑出,須臾馬已備好,雁紅翻身上馬,繮繩抖處,這馬扒開四蹄,就像箭頭子似的一陣猛衝,須臾已馳離了這條大街,走上一條官道。
她在馬上蛾眉深鎖,腦中事是亂極了,一會想硯霜他不知見到那紀翎沒有。
“他們要真打起來,那可糟透了……”,一會她想到紀翎。
“他的心思這一次又白用了……都怪我!把他害了,本來人家好好的……”,由是她長長吁了一口氣,抖手一鞭:“叭!”一聲,那馬負痛長嘯,扒開四足,真個是奇快如風,待跑完這條官道,眼前已是荒郊野地,一眼望去全是高可及人的高梁玉米,在這冷夜的風下悉悉作響。
她在馬上呆了一會,心說我現在往那邊走呢!深夜裹連方向也分不清。
無奈又把馬策上驛道,順着那被大車壓成了兩道深溝似的黃土硬路,一任那馬慢慢淌去。
忽然她憶起了方纔那店小二說的事,不由心中暗疑,自語道:“這老人到底是誰呢?爲什麼會對我如此關懷?……”
“他說我是他親戚,在我結了婚……以後!”
“莫非他是硯霜的什麼人嗎?他父親不是死了嗎?就是沒死也不會是這樣呀?”
忽然她又轉念到硯霜的師父,更覺不對,因爲那南天禿鷹是個又高又瘦的禿頂老人,這人聽茶房說簡直矮得怕人,決對不會是他……
“反正一定是硯霜的親戚,否則誰又會知道我與他之間的婚事呢!”
她一個人在鞍上低着頭,腦中想着這些事,真是又驚又喜,想到未來的一天,能和硯霜永遠生活在一起,那日子該是多麼快樂啊……
“我要作一個世界上最好的妻子,要使他感到以我爲榮……”
也不知何時,她竟行至一片荒郊的野地,被風吹瑟着這片野地的樹梢,發出一陣陣哨聲,周圍的氣氛是那麼森森,令人毛髮聳然,雁紅正勒馬四顧,想找一條出路,忽然跨下龍駒,突然人立前蹄,依稀稀一聲長嘯,差一點把雁紅摔下馬來。
待把馬身按下後,那馬忽然轉了個側,又是如前的怪嘯了一聲,雁紅這次始看清了,原來在這馬正前方丈餘處的一個野坎頭上,正蹲伏着一隻青狼,這東西竟此狗大上一倍,一雙精光四射的碧眼,寒夜裹閃閃發着綠光,口中呼呼連聲的低嘯着,四隻枯爪在地上慢慢蹲伏着,漸漸前進,雁紅不由吃了一驚,心說想不到在這地方,居然有這麼大的狼,自己還真要小心一點咧!
想着跨下壯馬,竟連連驚嘯,四隻蹄在地下一直打轉,說時遲那時快,就聽嗚的一聲,當先大狼,竟由地上猛竄而起,一雙利爪,直撲雁紅頸下抓來。
雁紅尚未動,那馬已嚇得驚叫一聲,再次人立,雁紅就勢在鞍上一飄這已下了地,先前那狼,那一隻爪,竟實實的抓在了這馬的前頸之上,頓時皮開肉裂,鮮血垂滴不已,那馬負痛長嘯,竟跑向一邊。
雁紅此時大怒,再看那狼因和馬這一碰之後,想是身子太小,竟被震翻在地,就地一滾已再次竄起,仍是厲嘯露爪向那馬飛撲而去。
雁紅一顛足,嗖!一聲已縱至這大青狼身後,亮右掌以“單掌伏虎”式,奔這大狼背脊上便擊。
但這一掌尚未打實了,就聞後腦勁風猛襲,知道還有一狼在側,忙一伏身,這青狼竟由頭上掠過,一雙利爪竟實實地抓向了一塊大青石之上。
那青石表面,吃着畜生一爪,竟是石沫飛濺,可見這畜生爪下之力也確是驚人了!
先前青狼,雖未被雁紅這一掌震實了,但是雁紅這一掌已運足了內力,掌沿雖未沾上,可是那掌勁已震得它枉嗥一聲猝減去式,在地上又翻了個滾,翻身亮爪,張開它那支長又闊的嘴,照着雁紅左腿就咬!
雁紅一聲嬌叱,全身上拔,這頭狼一爪一嘴又抓咬了個空,此時那另一狼又由背後猛襲了來。
雁紅心說:“好惡的畜生!專門不聲不響的襲人,這次看你怎麼跑!”
她竟不閉不躲,待那青狼前爪已快捱到後頸上了,只見她猛一偏首,全身微微向右一側蹲,那隻只狼雙爪呼!的一聲,就由她頸旁遞過,還未容它全身過完,雁紅一聲嬌叱道:
“去你的!”,這一次雙掌可用足了勁,好一招,“推窗望月”以“鐵琵琶”的掌力,向外抖出,但聽:“砰!”一聲大震,這雙掌實實的已打在這青狼的右肋上,格格一聲響,把這青狠一腔胸骨全部震碎了,一聲悲嗥,頓時噗的一聲,摔出四五丈遠,摔在一旁大方之上,腦漿迸裂而亡!
雁紅方慶得手,不想“呣!”的一聲,另只大青狼不知何時竟竄在了腳下,此時竟由離已尺許處,向上亮爪竄來,雁紅方自得手,心中未免大意了些,此時被這畜牲一爪,竟差一點抓在臉上,斯!一聲,一件湘綢馬褂,竟吃這畜牲一爪抓開了一尺多長的一條大口子。
雁紅嚇得驚叫了聲,一跨左足,抖右手“一剪梅”,這種功夫,全憑掌沿上的力量,功純者可揮掌如刃,掌下處雖木石,亦如刀斬一般的整齊!是最適女子習的一種厲害功夫!
因女子手指尖長而細,掌沿薄,所以練來分外顯功,此時雁紅一怒之下,這一揮可用了十成勁掌下處一聲慘嗥,鮮血四濺!
這青狼左腹被雁紅一砍之力,整個手掌全沒入這青狼上腹中,跟着見她一抖手,吧打!
一聲,把這青狼的殘屍摔向一旁。
自己一臉一手全是血,腥粘異常,不得已往前牽馬行了幾步,想找一處有水的地方洗洗,忽然近丘處一片號聲,環身獸息喘喘,那馬又是依稀稀一聲長嘯,雁紅再回頭一看,嚇得她冷汗直流,心說這一次可完了!但見她一背手。
“嗆!”一聲撤下了那口“棸螢”寶劍,太古寶刃果是不凡。黑夜裡平空閃起了一道青霞,時吞時吐閃閃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