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消息

“波……波……波……”

張出塵腳步蹣跚,跌跌撞撞的走出集賢莊,跑不到數步便已感氣息喘喘,暈頭轉向,既驚於身體竟變得如此不堪,又傷於被正道羣雄唾棄猜疑,自己雖貫徹了義父顧落陽,及趙匡濟那持平守正,行俠仗義之信念,但換來的,卻是這個結果,心中一股憤恨不平之意,倏然而生,猛地仰天大吼一聲,叫喊聲中,充滿了怨怒不忿之意。

“師父……你……沒事吧?”

張出塵霍地回過頭來,只見雷一虎一直跟在他的身後,滿臉關注之色,遂冷冷地道:“沒事,我乃奸邪之後,不要靠得那麼近,我也也知何時會算計於你。”雷一虎面色忽變,大聲道:“你當我是雷一虎是什麼人?一日爲師,終生爲父,再者,師父你也不需要理會旁人說些什麼,你於那些人全都有救命大恩,他們非但全不感激,還藉故排擠,實在不知所謂。”

張出塵臉現苦笑之色,淡然說道:“我與蔣出雲交手,只爲技癢難奈,與那些人全無關係。”雷一虎聽得他的語氣稍緩,但語意之中仍舊十分冷漠,知道他的心情很壞,但對於“開山動地,破天魔拳”只是一知半解,苦無安慰之言,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時,忽聞腳步之聲,只見一人身材高大,昂首步出集賢莊,正是藍雲從。

“從兒!”說話之人,卻是急步追在藍雲從身後的,南方一霸莊掌門人藍如虎。

藍雲從神色冷然,聽着雖停下步來,卻沒有回頭面對自己的父親,冷冷說道:“怎麼了?”

藍如虎鐵青着臉,說道:“你身上的傷勢不輕,卻要到哪裡去了?”

藍雲從仍舊沒有回頭,只冷冷說道:“到能令我變強的地方。”

藍如虎一怔,心中一陣難過,默不作聲……

藍雲從終於回過頭來,瞧着他的父親,但眼神之中,卻沒有流露半點親情之意,冷冷地道:“我的刀,已超越了玄天絕刀門,從今天起,我便要獨自上路,去尋覓屬於我本身的最強刀道。”

現下的藍雲從,即使重傷在身,但超然的修爲,加上渾身散發的刀氣,已使他本身變得有如一柄千錘百煉的寶刀,可是最令藍如虎感到心痛欲絕的,卻還是藍雲從的說話……

“兒子再也不需要自己了……”這句說話在腦中變得空白一片的藍如虎耳中來回激盪,沒再說話,藍雲從看着他的悽絕神色,本該無情的心頓感一動,可是他的刀道修爲甚深,轉瞬之間,心中已回覆一片剛硬,轉身拂袖,便欲離去。

“你這東西算是甚麼?怎可這樣對待自己的爹?”

語聲中直,義正嚴辭,這一聲喝罵之聲,使得已提起步來的藍雲從,倏然停下……

但藍雲從所在意者,卻並非那一句說話,而是說話之人的份量……

轉眼一望,只見一人指着自己,滿臉怒容,卻正是與雷一虎站在一旁,看到了整個過程的張出塵。

藍雲從“哼”了一聲,冷冷地道:“不要以爲你曾出言助我,便可管上我藍雲從的事。”他當還記着自己與東方秀如決戰之時,敗像畢呈的他,被張出塵的數句說話救回。

便連張出塵也不知爲何,自己會忽地挺身而出,向着藍雲從戟指怒罵,只感到心中的憤恨勃然而發,怒道:“難得你爹如此待你,你卻絲毫不懂珍惜,如禽獸有何分別?”

藍雲從雙目精光一閃,凜然刀氣隨心而發,向張出塵直涌過去,已無半分真氣內力的張出塵只感胸中一悶,雙膝發軟,可是他硬是撐着雙腿,雖不住抖震,卻沒有倒下,藍雲從冷然道:“現下的你,還可怎樣?”

張出塵心中大怒,但卻給藍雲從的刀氣壓得說不出話來,忽地一人踏了在他的身前,漫天刀氣帶來的壓力徒消,定睛一看,卻是藍如虎,只見他滿臉蕭條之色,向張出塵說道:“張小兄弟心意,老夫謝了,由他去吧。”

藍雲從聽罷,也不欲再多加糾纏,正要離去,張出塵的聲音竟又向起:“站着!”

藍雲從眉頭一皺,已不想再與他多談,冷冷地道:“追得上我的話,我伴着老頭子終老,不離半步,如何?”張出塵想也不想,喝道:“好!”

藍雲從足下微動,身形已在三丈之外,他的輕功雖沒刀法那麼好,但修爲既深,身法也不會差上多少,可是與先前能全力行功,施以“移形換位”步法的張出塵來說,仍有一段距離,張出塵也不多說,發足便追。

可是轉眼之間,藍雲從的背影,已化爲一個小點……

再奔一會,張出塵的眼前,已再無任何藍雲從的影子……

雷一虎一直跟在張出塵的身邊,眼見他的每一步,雖都依着“移形換位”步法來走,可是在沒有任何真氣內力附助的情況之下,便只如花拳繡腿般,不值一曬,忍不住問道:“師父,那廝……已走遠啦……”可是張出塵卻彷如未覺,在大街之上發足狂奔,青州城中亦不乏其他百姓,看着都是大感愕然,雷一虎雖看到張出塵已跑至滿臉通紅,氣喘連連,卻還是沒有停下,竟直向城門之處奔去。

守城的守兵見着,忙圍將上來,雷一虎忙把入城時習家的請柬放下,急道:“我們是習家的客人,急着出城,請行個方便。”趙匡胤當天入城之時,故意扮着王百川那囂張之態,不可一世之極,那些守兵倒還認得他們,再沒阻攔。

只見張出塵直往城外奔去,雷一虎雖緊緊跟着,卻不知如何是好,張出塵忽地足下一軟,向前直撲過去,在地上連滾數圈,方始停下,躺在地上動也不動……

雷一虎忙搶了上來,只見張出塵已摔個頭破血流,滿臉瘀青之色,但最教他吃驚的,卻是一直十分堅強忍耐的張出塵,竟流得滿臉淚水……

說到底,張出塵還只不過是一個連二十歲也沒有的少年人……

多年以來,都只是以一隻野豬爲伴,終日受着體內奇傷困擾,不知何日會忽然死去,沒法如常人般跟喜歡的女子在一起,近日倏地知道自己的生父乃十惡不赦之徒,自己做盡諸般好事,換來的卻是天下人之唾罵,嫌棄,現下更武功全失,成了廢人,即使他如何堅強,還是禁不住自傷自憐,無數的寂寞,畏懼,哀傷,憤恨之感全數一涌而出,倏地放聲大哭起來!

雷一虎聽着他號哭之聲,亦勾起了不久前痛失義父的記憶,明白到淚總需要流下,纔可放下悲痛,當下只好由得了他,而張出塵這一哭,便活像要把長久以來的情感,毫無保留的渲泄淨盡,號哭之聲向遍四周,良久不停……

“噗”……

忽地一度輕聲向起,雷一虎面色微變,蓋因在沒有絲毫先兆之下,一人已倏地站在他們身前……

張出塵猛地擡頭,甫一瞧見來者,哭聲頓止……

唯獨在此人面前,張出塵便不欲有絲毫示弱之態。

雷一虎看清來者,面容頓緩,只見那人一襲青衫,正是“不死雙龍傳人”徐鐸!

徐鐸看着二人,溫言說道:“小兄弟傷得很重,何以不在城中調養?”張出塵勉力站起身來,拭去面上眼淚,憤然道:“小子沒事,有勞徐先生操心!”徐鐸眼見他對己始終不假以辭色,說話毫不客氣,只道他一時還未接受到武功全失的事實,嘆道:“若我早到片刻,小兄弟該不致遭此橫禍。”

張出

塵聽着,一股怒氣隨之而起,冷冷地道:“徐先生武功蓋世,確是很了不起,但行事往往十分糊塗,那也不消再提。”徐鐸一怔,說道:“什麼?”

張出塵的聲音越來越向,凜然說道:“前晉出帝石重貴勇抗胡虜,向爲世所敬仰,民心之所歸,徐先生卻依附南唐權貴,開強僻土,既使雲貴的百姓飽受戰火催殘,亦間接擾亂晉朝的南方防線,終至一代明君,慘遭破城戰敗!”

徐鐸一直協助南唐,卻非爲了一己私利及榮華富貴,全因於此亂世之中,只有依附倚仗其他勢力,才能使李碧峰再有逐鹿中原之機,這些年來,刺殺敵軍將領,智囊,並非全是大惡之徒,因此,早幹下許多違心之事,但還是首遭給人這般當面喝罵,且更是如此一個少年,嘆了口氣,說道:“各爲其主,於此時勢也沒有什麼好說。”

但盛怒之下的張出塵,卻感覺不到徐鐸語意之間的無奈及愁意,聽他說得輕鬆,怒道:“然則當年你於接天峰上,擋在無念禪宗顧前輩的身前,至令他給無恥鼠輩以卑鄙的手段打下山崖,也沒話可說?”

徐鐸心中一震,顧落陽因自己的關係,最終弄至毒化飛灰身亡,此事雖已過多年,但至今一直梗梗於懷,哪想到忽地給眼前這個連名子也不知道的少年正直斥其非,心中一動,雙手疾伸,捉着張出塵的雙肩,正色說道:“你是否姓張?”

張出塵一愕,他於盛怒之下,把心中所想說出,便沒有考慮到絲毫後果,此時忽地被徐鐸抓着,心中一驚,直看着徐鐸面上的緊張神色,遂搖了搖頭,說道:“不是。”

徐鐸緩緩地道:“那小兄弟姓甚名誰?”張出塵正色說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黃泉冥龍古厲生就是區區在下,未知徐先生有何賜教?”徐鐸“啊”的一聲,亦想不到近年在江湖上薄有俠名的“黃泉冥龍古厲生”,就是眼前的少年,他凝看着張出塵的眼睛,只見當中除了憤概怨怒之色外,便沒有任何狡黠之意,心中微感失望,把張出塵放開,說道:“我思念故人義子,至有失儀之舉,小兄弟莫怪。”他知道張出塵乃是上官炳的義子,卻不知他就是當年顧落陽臨終前託孤給他的那個魔王之子,想來當年接天峰上的事,張出塵只是從上官炳口中得知,倏然之間,諸般往事,涌上心頭,隨即揹負雙手,仰天嘆道:“古兄弟說得不錯,當年一事,徐某確是做錯了,向來引爲終生之憾!”

張出塵一愕,他本以一道莫名怒氣,把心中所想吐出,渾沒想到後果,但想不到以徐鐸的超然身份,武林地位,被自己這般一個後學晚輩直指其非,卻沒有丁點兒駁斥之意,相反臉上露出了十分悲愁的樣子,深自悔慚,確是始料不及,而張出塵看着徐鐸面上的哀痛之色,敵意頓減,說道:“顧前輩深得無念禪宗真傳,武功出神入化,即使掉下萬丈深淵,相信也能化險爲夷。”

徐鐸微一凝神,搖頭道:“顧前輩武功深湛,堪稱當世無雙,可惜身中萬毒宗奇毒,終至無幸。”

張出塵淡淡地道:“佛門神功,淵博無比,以顧前輩之能,當能以神功把劇毒驅除。”他一直以來,皆深信義父顧落陽之能,即使這麼多年來也沒有其消息,都道是因爲毒傷盤結體內,故在隱秘之地閉關靜養,因此這麼多年來行俠仗義,或多或少都是因爲覺得自己要代替已身故的趙匡濟,及沒法出手的顧落陽在江湖之上,持平守正。

徐鐸聽在耳裡,心中一痛,喟然嘆道:“顧前輩於十年之前,早於我水連天谷之上,毒化飛灰,真是天妒英豪……”

“嗡”的一聲向起,張出塵的耳中,再也聽不進任何聲音……

“毒化……飛灰?”張出塵嘶啞着的聲音向起……但這只是他順着徐鐸之言,喃喃自語,便連他自己,腦海尚自一片空白……

徐鐸本身,亦從來沒有跟任何人提及過當年之事,便連自己也不知爲何,會對這個素未謀面的少年,不住說着往事,或許,今天跟黃婉鈴的見面,使井瀾不波的思緒亦乏起漣漪,又或許,張出塵的指斥,掀起了他多年來幹下違心之事的無奈難過,又或許,張出塵的說話,使他早己深藏心底的往事,不斷的在腦中閃過,因此張出塵聽罷後呆若木雞的反應,他也沒有在意,忽然之間,眼神之中,精光一閃,概然道:“但在顧前輩身故之前,我卻能有幸得見,其集畢生武功之大成,當世無雙的一招!”

雷一虎對於他們之間的關係糾葛,不甚了了,但看着徐鐸侃侃而談,連他如此人物,也稱作無雙的一招,不禁有點神往,奇怪的是一向嗜武的張出塵,聽後卻還是雙目空洞,眼神呆滯,拉了拉張出塵的衣袖,低聲說道:“師父,怎麼了?”

張出塵聞聲回過頭來,看着了他,但腦中卻有一個聲音不絕向起……

“義父死了!”

張出塵嘶啞地道:“顧前輩……臨終……前……的一招……到底爲何?”

徐鐸豪興一起,再不打話,雙目一閉,雷一虎心中一凜,只感到身周附近的氣流,以徐鐸爲中心點,急涌而至,倏地感到腳步不穩,而身上再無氣力的張出塵更是被那股拉力吸扯過去,忙把他抓着,徐鐸說道:“還請站到十丈之外!”

雷一虎大吃一驚,忙拉着張出塵走得遠遠的,躲在一株大樹之後,看着身處強風中心的徐鐸,在與蔣出雲交手之時還是瀟灑若定的他,此刻卻散發出前所未見的凜冽氣勁,及認真神色,身旁圍着許多被氣勁急卷而至的樹葉,構成了一幕奇景。

只見徐鐸倏然睜開眼來,清嘯一聲,猛地向着身前的一株大樹急奔,擅使刀招的他此刻卻緊握拳頭,而一直圍在其身邊的葉子在剎那間便呈着螺旋錐形,隨着這強猛之極的一拳,向着樹幹直轟過去!

“轟!”

一拳過後,氣勁頓止,漫天飛葉,徐徐飄下,徐鐸雙手揹負,霸道之氣盡斂,回覆了平常的溫文之態……

張出塵霍地甩開雷一虎之手,向着那被轟的大樹衝了過來,呆呆看着,默然無語,雷一虎跑了過來,卻張大了口,說不出話來……

只見那十分粗壯,需要十人環抱纔可圍着的大樹,竟被一拳之力,貫穿樹幹,隨手打斷,雷一虎絕想不到,世間竟能有如此武功,可是看着那倒在地上的半截樹身,卻又不能不確信,人力竟可達至這極強境界。

徐鐸看着他們的反應,微笑道:“此招若由顧前輩親自施展,威力絕對在我之上,當年他沒有留下任何說話,因此我把這已成絕向的無雙一式,命名爲“破天驚雷破”!”這一招他從沒練過,但當中的運勁方式,發招之意,全都瞭然於胸,今天適逢心意忽至,雖對無念禪宗的拳招全無認識,但以自身的螺旋勁,模仿當年顧落陽以落陽孤雁運轉而成的旋勁,一舉發招,到也能略具意境。

張出塵閉起雙目,撫着樹幹斷口,回想着這種強霸無匹的拳招,確是出自義父的手筆,知道徐鐸之話不假,心中一酸,便欲掉下淚來,但他絕不能在徐鐸面前示弱,強行忍着,雷一虎既驚於“破天驚雷破”的破壞力,也走了過來察看斷口,看着那被螺旋之勁劃破的樹身,回想起適才發招之時飛葉運流的形態,猛地想起一事,向徐鐸森然說道:“徐先生,在下雷一虎,欲請教一事!”

徐鐸於隨手模彷之間,竟能打出當年顧落陽的絕拳,尚沉

醉在滿意之中,隨口道:“請說。”

雷一虎正色道:“請問先生是否認識,一位二十來歲的青年,隨身繫着一柄舊刀,武功甚佳,擅使如徐先生般的螺旋內勁?”徐鐸聽着一怔,說道:“那應是徐某的表弟李碧峰,你見過他?”

雷一虎聽着,心中一涼,哪想到自己的仇人,竟是那名滿天下的南唐李碧峰,而武功深如淵海的徐鐸,更是其表兄,莫非此生報仇無望,張出塵此時已走了過來,淡淡地道:“也沒什麼,只是令表弟不早之前,曾於沙場之上,斬殺了我這位徒兒的義父罷了。”

徐鐸聽罷,方知道原來眼前之人,竟與李碧峰有着血海深仇,“嗯”了一聲,已不知該再如何措辭,張出塵續道:“若徐先生今天不在此斬草除根,還請告知那李碧峰,終有一天,我的徒兒必定會親自找他,取其項上人頭。”

徐鐸暗歎口氣,他雖曾替李碧峰除去霸業阻礙,但本身絕非濫殺之人,此刻雖明知他們與李碧峰有仇,又豈能出手除之?但自己在不經意間,已把李碧峰之身份相告,倏然之間,深深地感到自己果真如張出塵所言,除了武功高絕之外,行事實在十分糊塗,搖了搖頭,足下輕踏,已飄身上樹,終復不見。

雷一虎的心情翻涌之極,既喜於終得知殺死雷安民的兇手身份,卻又憂於面對着如此神話般的武林高手,恐怕終生也報仇無望,但張出塵的武學十分深湛,既答允傳授自己能夠報仇的武功,當可放手一摶,向他望去之時,卻見他的面色一片蒼白,雙目通紅,狀甚癡呆,雷一虎吃了一驚,急道:“師父?”

張出塵霍地雙膝一屈,跪在地上,仰天叫了聲:“義父!”心情激盪,一口氣透不上來,咕咚一聲倒在地上,再也不知人事……

“出塵!”

說話之人,語音雄亮,張出塵猛地睜開眼來,向發聲之處一看,不禁呆呆的說不出話來。

只見說話之人,笑意映然,長身而立,竟是已然英年早逝的趙匡濟!

但使得張出塵最目瞪口呆的,卻是在趙匡濟身邊,另一個站着的人。

只見那人粗布麻衣,卻難掩其濤天霸氣,面上神色不怒自威,卻又流露出無限的慈愛之色,正是張出塵朝夕思念,纔剛剛從徐鐸口中得知其死訊的無念禪宗第一高手顧落陽!

多年以來,張出塵對顧落陽與趙匡濟都是無日或忘,只時甫一醒來,竟看到他倆,狂喜的他也再沒空理會如此夢幻之事,熟真?熟假?

“噗”的一聲,張出塵已疾衝上前,緊緊的摟着這兩個在世上對其最是重要的人,叫道:“義父!趙大哥!你們沒死!”

顧趙二人互望一眼,微微一笑,卻沒有答話,但對張出塵來說,世間之中,已再沒有比此二人更爲重要……

“出塵……”

一把輕柔軟弱,卻又甚爲好聽的聲音,直傳入張出塵的耳中,他一聽之下,心中一陣狐疑,蓋因他從沒聽過這個聲音,但不知爲何,卻好像對此呼喚有一點絲絲的記憶……

他緩緩地回過頭來,只見在他的身後,站着一個女子,她的面上,沒有絲毫世間混濁,眉宇之間透出絕世的秀氣,清麗而不可方物,半點朱脣晶玉無垢,整個人彷似粉雕玉切一般,即使以“仙子下凡”來形容她,張出塵亦覺辱沒萬分,只感生平所遇女子當中,亦不乏美女,可是與此刻眼前之人相比,卻全都有如雲泥之別,不值一提。

看着如此仙人般的女子,張出塵便全然呆着,沒有說話,而那女子看着了他,卻滿臉憐惜之色,緩緩的伸出手來,輕輕撫在他的臉龐之上,甫一相觸,張出塵猛地全身大震,只感那女子的手滑如凝脂,撫在臉上舒適無比,一陣心意激盪,再難自已,忽地大叫道:“媽?你是我媽?”

那女子滿意地笑了笑,卻沒有說話,張出塵欲待再問,猛地看到,那女子身後站着一個男人,此刻踏前一步,左手伸出,搭了在那女子的肩上,那女子望向了他,面上滿是崇敬愛慕之意,身子一軟,輕輕的靠在他的身上……

來者沒有說話,只是定定的看着張出塵……

而張出塵亦呆呆的,把自己的目光,從那剛被稱爲“媽”的女子上移開,投放在那男人身上……

張出塵打量此人,只見其身形與義父一般高大,面貌俊朗,少了義父的那一份粗豪霸氣,但龍眉虎額,鳳眼生威,沒有散發出迫人的氣勢,卻使人凜然生敬,單從外表及氣度,此人便只會是一個絕不下於顧落陽的蓋世強者……

倏地之間,張出塵的眼中,露出了不能置信的神色,即使素未謀面,但從那女子的神情,及一份血濃於水的感覺,他已知道了眼前此人,便是自己的生父,傳聞中那殺人如麻,卑鄙無恥的開山動地,破天魔拳張無爭!

他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一步,剎那之間,他便完全接受不到這個事實!到底現在自己所視所見的,是虛?是幻?

隨着這一步之退,那男人眼中倏地閃過一絲怒意,張出塵霍地感到,一股威靈莫敵的氣勢從他身上急涌而出,濤天氣勁便把自己鎖得動彈不能,猛吃一驚,那女子忽地在那男人的耳邊低語數句,只見他面現苦笑之色,張出塵只感全身一鬆,卻已再無氣力,咕咚一聲坐在地上,氣喘連連,若說現在所身處的是一個夢境,那所遇所感,便未免太過真實。

“義父……這……”在如此無助的情況之下,張出塵便只能求助於最爲敬愛的義父……

但顧落陽並沒有任何迴應……

張出塵忙回過頭來,只見背後空空如也,適才還站在那兒的顧落陽與趙匡濟,已不知到了哪裡。

“義父!!!!!!趙大哥!!!!!!”

他勉力的想爬起身來,可是全身痠軟乏力,便怎樣也撐不起身子,急得淚也快要流出,猛地再次回首,只見那感覺上極像自己母親的女子,與及懷疑是自己生父的男人,亦像顧落陽及趙匡濟般消失不見,而本來燈火通明的四周,卻霍地緩緩的變黑起來,張出塵驚恐之下,張口大叫……

可是他的叫聲,便連自己亦聽不到半點……

“哇啊!”

張出塵猛地睜開雙眼,撐起身來……

一把熟悉的聲音向起,說道:“出塵!你醒過來了?”

張出塵還未回過神來,心中十分激盪,適才所見,盡是於此世上,最爲牽掛之人,但霍地全數消失不見,如虛似幻,現下一虛然來,眼前所見,卻是真實不虛的義兄趙匡胤,面上滿是緊張的神色……

張出塵雖驚魂未定,還是點了點頭,答道:“是……的,有勞……趙大哥擔心。”

“張兄弟又是這樣,說走便走,需知道現時青州城中,可不大太平,你現下武功全失,有甚麼失閃可十分危險。”說話之人,語氣中充滿了怪責之意,正是趙普。

張出塵心情極差,聞言冷冷地道:“我雖武功全失,但要取我性命還不是易事。”趙普冷笑一聲,欲待再說,忽地聽得一聲咳嗽之聲,頓時止住不說,只聽得一人忽道:“出塵爲武林正道出力,實在難得,在復功之前,我們必定會盡力守護,不再讓他涉險。”

張出塵回過頭來,不禁訝然,只見說話之人,竟是先前一直跟隨在郭威身邊,郭家軍右營少帥,柴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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