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劍穿心,明明已經是必死無疑,但在那一瞬的疼痛之後,幽靜卻並未感覺到死亡的威脅,反而是整個身體彷彿浸在溫和的暖水之中,舒適之感使她不由得眯起了眼。
迷迷糊糊中,幽靜好像看見一隻火鳳凰展開雙翅向她撲來。來不及反應,火鳳凰便直接貼在她的身上,與她融爲一體,頓時一股股暖流從各個方向灌入她的身體,最終所有的暖流又全部彙集在了左肩的位置。
赤月劍就在這一刻出現在幽靜面前,然而看上去卻是與原來有了一些小小的變化。原先通紅的劍身變成了似血的深紅,劍身上佈滿的白色火焰圖案也變成了凝重的黑色,就連劍柄處雕刻的小巧淡紫色半月,也被染上了一抹神聖的深紫色光華。
幽靜一把抓住了劍柄,面前的景象急速改變着。她忽覺背後微熱,待猛然睜開雙眼時,已是整個人懸浮在半空中。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的雙腳,居然離開了地面!
幽靜瞪大了眼,臉上滿是驚異之色。但當她別過頭去,赫然發現背後生出一對爲火焰所構成的小巧翅膀時,前所未有驚訝與興奮之情油然而生。
凝練出了火焰翅膀,這意味着她已習得《紫霜劍訣》第八式——紫月霜•桀!
赤月劍正被她拿在手裡,望着一臉茫然的葉琳嵐,幽靜冷冷地哼了聲。就是她害得陳雪嬿在塔裡受傷失去戰鬥能力,剛纔又害得自己差點丟了性命。這一切,她定要讓葉琳嵐全部歸還過來!
幽靜一振雙翅,火焰翅膀便帶着她衝上了天空。手中赤月劍只是一揮,便有萬千黑紅相間的火苗隨劍躍出,在她周身排成一圈。陣陣勁風吹動她的衣袍,發出獵獵的聲響。
幽靜伸出左手撮成劍指,一指點在劍身上。宛若水中泛起漣漪,一輪輪深紫色的光華不斷向外盪漾開來。
團團玲瓏可愛的火苗,在紫色光華的籠罩下幻化成一根根逼真的火焰翎羽。幽靜神色凝重地將手指在劍身上輕輕抹過,在即將觸碰到劍鋒時猛然一側,讓尖銳的劍鋒刺破她的手指,一滴血緩緩落下。
而就在手指被刺破的一瞬間,幽靜爆喝一聲,身後翅膀一振,帶着她閃電般向下方俯衝而去,像極了覓食的鷹隼。
與此同時,幽靜又催動起那些在半空中隨意飄動的翎羽,使它們形成一股旋風,鋪天蓋地般朝着琳嵐席捲而去。
“居然是‘鳳旋翎之舞’!不對,鳳旋翎之舞沒有這麼簡單,這難道是‘萬千飛羽’?”望着幽靜的一舉一動,陳雪嬿的臉上寫滿了震驚。
無論是“鳳旋翎之舞”還是“萬千飛羽”,皆屬於《大陳秘術》之玄羽訣武技,只有大陳門派朱雀堂的堂主纔有資格習得,任陳雪嬿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幽靜爲什麼會萬千飛羽。這樣一比較,陳雪嬿反而覺得幽靜會《紫霜劍訣》都是理所當然的事了。
“等等!幽靜的攻擊方向,是衝着葉琳嵐去的?!”陳雪嬿這一念頭剛起,幽靜的劍已經要向着琳嵐當頭落下。
“你這壞蛋!我冰雪幽靜,今日要你償還那些在通天塔死去的天選者之命!”從在通天塔中見到葉琳嵐開始,幽靜心中已隱隱覺察到,在她們之前進塔的兩隊天選者,之所以一直沒有回來,八成就是爲葉琳嵐所殺!
因爲以她們見到的那個禁軍統領的實力,根本不可能使兩隊人馬都全軍覆沒!
眼裡閃着仇恨的光芒,幽靜冷冷地注視着葉琳嵐,卻見她的紫色眸子中閃過一絲悲哀,但更多的竟是視死如歸以及無比釋然的神采。被這種眼神所注視,幽靜拿劍的手居然下意識地顫抖了一下,不過她很快就狠下心腸,不再去想葉琳嵐的眼神。
“幽靜住手!”泠玥臉色一變,幾步掠至葉琳嵐身旁,雙手交錯,同時口裡開始念動咒語。她將手往上只是一翻,一個罡氣屏障將葉琳嵐罩在其中。
劍與火焰翎羽一併撞擊在了罡氣屏障上,發出一波接一波刺耳的聲響。幽靜不敢相信地看着泠玥,正要出言責問,一股寒氣倏地從身後襲來,使她的動作爲之一頓。
幽靜訝然扭頭,看到的卻是陳雪嬿冷冽的雙眸,那目光竟猶如冰冷的利刃。
陳雪嬿的一隻手直接抓住了幽靜拿劍的右手,另一隻手則是扳過她的右肩,輕輕將她往左前方一推,幽靜的身體頓時失去平衡,而身後的火焰翅膀竟也突然消失。
沒有了翅膀,幽靜自然是當空砸下,啪的一聲摔在地上。所幸她離地面只有不到三尺的距離。
“真是胡鬧!”陳雪嬿走到她身邊,伸手將她拉起,生氣地斥道。
見幽靜滿臉困惑地看着自己,陳雪嬿的眼神終於沒有剛纔那樣冰冷。她看着幽靜又好氣又好笑道:“你未免也太記仇了,而且那些死在塔中的天選者也未必是被葉琳嵐所殺。就算是你要讓她償命,也要問個明白再下結論啊!”
“可是……可是她不是還與我們爲敵……”幽靜指着葉琳嵐,憤憤道。
“葉琳嵐是被迫的,”泠玥收了罡氣,“她同樣中了‘心魔散’之毒,我想在通天塔裡,她與你們爲敵也不是自己的想法。換句話說,她只是受魔氣操控、無法掙脫的無辜之人罷了!”
三人說話的時候,葉琳嵐一直站在原地,垂着頭默然不語。聽了泠玥的一番話,陳雪嬿心中不由得一跳。在這之前,她也一度對葉琳嵐心懷怨恨,認爲她背叛天選者,成了魔軍的走狗。可她並沒有想過,葉琳嵐是因爲身中“心魔散”而被迫與他們爲敵。
“琳嵐,對不起……”陳雪嬿愧疚地向葉琳嵐走去,“我,我從大陳門派覆滅後,就一直把你當成敵人……”
一道清淚在不經意間自葉琳嵐雙眸中落下,滴在地上。
這……是久違的原諒嗎?
“琳嵐姐姐,我……”幽靜也走將過去,在離葉琳嵐不到一丈的地方又停了下來,咬咬嘴脣,“我”後面的“對不起”卻遲遲沒有說出口。
她卻擡起頭苦澀一笑:“沒有什麼的……該道歉的應該是我纔對……歸還了劍,我……我也該走了……”
一語道罷,她翩然轉身,水藍色衣袍隨風擺動,兩股湛藍色的辮子有些落寞地垂在身體兩側。陳雪嬿的手卻在這時緊緊拉住她的手腕,道出的話讓葉琳嵐猝不及防,甚至不知所措。
“在這裡住下吧,不要回去。”頓了頓,陳雪嬿又補充道,“至少,不會再受魔氣的支配,做出違心的事。”
“我已經墮落入魔,無法自拔。我會拖累你們……”葉琳嵐心中一暖,她強忍着眼淚道。
她的話尚未說完,陳雪嬿低低的聲音就傳入她耳際:“我相信你,不會再去爲魔軍做事。更何況,我們一直都是彼此信任的朋友,談什麼拖累?”
葉琳嵐鼻子一酸,大股的眼淚灑落在地上。陳雪嬿的話,卻使她不禁回想起錯殺沈寒翎之事。就算她入魔,陳雪嬿一度對她冷眼相待,然而心中卻也一直在信任着她。這件事,她一直沒有告訴陳雪嬿,倘若有一天道出,陳雪嬿還會繼續信任自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