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靜聽聞此言不由得輕咦出聲,“琳嵐姐姐?她不是在酒樓後院麼?又怎麼會來通天塔?”
說這話時,霧嵐的影像驟然出現在幽靜腦海中。她不斷回想着那位有着一頭水藍色長髮、冰冷至極的紫色雙眸,身着一襲黑衣,只憑琴聲就將他們帶入幻境之中的魔軍術士,霧嵐。
她原以爲葉琳嵐一直留在慕容酒樓,而陳雪嬿的話又恰恰駁斥了她先前的這一想法。難不成先前害自己差點墜下塔層的霧嵐,就是葉琳嵐?
未等她繼續想下去,摁着自己的手忽然又加了幾分力道,勒得幽靜直翻白眼。她擡起頭,一連串抱怨的話正欲脫口,飛濺到後脖頸上尚溫的液體卻硬生生將這些抱怨又盡數憋將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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殤寒劍的殺戮,幽靜即使不回頭也能夠大致想得出是怎樣的光景。出於她的安全考慮,陳雪嬿自然沒有將她放下,這倒也使幽靜免去目睹一場血腥。
劍光封喉,劍鳴輕吟,永遠涌動着藍色寒芒的殤寒劍在紛飛的血雨中穿梭。
陳雪嬿一路殺將過來,在她身後徒留一串長長的血痕,以及各種被削爲兩半的兵器,以及……遍地的魔族之人屍體。
幽靜安靜地伏在她胸口,陳雪嬿既然不言語,她也一度沒有發問。聽着耳畔此起彼落的利劍沒入肉體之聲,她不由得想起了六年前的那樁往事。
轉眼間二人已進入了赦生道四層,但不同於第三層,第四層卻是死一般的寂靜。
感覺陳雪嬿一直愣在原地沒有前行,幽靜這才忍不住問道:“雪嬿姐,怎麼了?”
問話之時,她自己也轉過頭,然而眼前屍橫遍野的景象嚇得幽靜差點沒重新別過頭去。
給自己鼓了好半天的勁,幽靜纔敢再度環顧四周。卻見第四層除了屍體還是屍體,似乎在這層塔中,除了魔族精英們遍地的屍身外,再沒有其他活物——除了闖入第四層的兩女。
陳雪嬿將幽靜放下,繞過兩具屍體,只往前走了兩步,便在一位術士裝扮的魔族前停下腳步。卻見那魔族術士背上不知是被什麼東西所灼燒,衣服不用說,早已變成飛灰,皮膚也被大面積燒傷,散發出一股刺鼻的焦味兒。
“只有術士的‘四相訣’或者其他火屬性法術,纔會造成這樣的灼傷效果。”陳雪嬿盯着那倒黴的魔族術士,一字一頓,一個念頭在她心中升起。
站起身來,“去第五層看看。”
幽靜正好奇地打量着一位魔族術士手裡雨傘狀的魔杖,聞言嗯了一聲,剛直起身子卻哎呀一聲向前摔去。
看着她抱着崴了的腳齜牙咧嘴,可憐兮兮地望向自己,陳雪嬿無奈地搖搖頭,幾步走過來一把將她撈起並扔在背上。腳下踏起“幻靈幽步”,她腳尖點地,極快地躍向傳送法陣。
第五層是一如之前的死寂,只是不再有遍地的屍體。唯一引人注目的,是倒在地上的一位黑衣人。
陳雪嬿緊了緊手裡的劍,負着幽靜一步步謹慎地向那人挪去。
倒在地上的黑衣人正面對着兩女,水藍色的長髮零亂地蓋住了她的肩,只見她雙目緊閉,好看的柳葉眉微微顫抖。縱使有一方黑色面紗將她一半的臉遮住,卻依然能讓人察覺到她的痛苦。
幽靜甫一瞥見那人,便失聲驚道,“那黑衣人我見過!好像……好像是把我打落塔層的那個魔軍術士!”
不等陳雪嬿回話,幽靜鬆開環着她脖子的雙手,直接從她背上滾將下來。怕有詐,幽靜沒敢過於靠近那人,只是以雙手撐地遙遙地打量着她,片刻後肯定地道,“就是她!”
“魔軍術士?”陳雪嬿皺皺眉,她也俯下身,將手指放在那人臉前試探了一下鼻息。當她的手觸碰到那人的面紗時,頗爲溼潤溫熱之感自她指尖傳來。
幽靜清楚地看見那根手指沒由得一僵,隨後陳雪嬿便挑開了那人神秘的黑色面紗。
那人的真實面貌頓時展露在兩女眼前,然而只是片刻後,幽靜的驚呼聲便擊破了第五層的死寂。
“琳嵐姐姐!”
難以置信地看着嘴角仍掛着一道觸目血跡的女子,幽靜不由得扶了扶自己發暈的腦袋。天哪,怎麼跟自己之前的猜想一樣啊!原來霧嵐真的就是葉琳嵐!
似是幽靜真的太驚訝驚動了昏睡的女子,葉琳嵐的睫毛撲閃了兩下,卻並未如期睜開眼。
粗略爲她把過脈後,陳雪嬿眼中閃過凝重之色。她伸手從寬大的術士袍中取出一粒紅色藥丸,塞進葉琳嵐微張的口中。
葉琳嵐受傷了,並且還受了極其嚴重的內傷,不然也不會口裡淌血。倘若真如幽靜所言,她的真實身份是魔軍術士,那麼想必之前與翼楠一併出現的那位黑衣女術士就是葉琳嵐無疑。
然而陳雪嬿始終不解的是,她現在既然屬於魔軍一方的人,又爲何會受這麼重的傷?先前陳雪嬿就聽聞慕容齊提過,那位神秘的黑衣女術士突然退出戰鬥圈,喚出一個傳送法陣後便離開了第九層。而憑葉琳嵐的身手,斷然不可能在與衆人交戰之時遭受這樣的傷。
“琳嵐,你醒醒!”輕輕晃着她的肩,陳雪嬿忽然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危機感襲上心頭。
葉琳嵐究竟是什麼身份,對她而言已經不那麼重要。陳雪嬿現在尋思的是,到底是什麼樣的高手能夠將她擊傷。
左肩忽然傳來一陣刺痛,陳雪嬿訝然扭頭,映入眼簾的竟是一支不知是何時沒入肩頭的銀鏢。
“雪嬿姐?”幽靜一直觀察着陳雪嬿的舉動,見她忽然這般面露訝色,幽靜納悶地搖了搖她。
“呵,四師妹果然還是像原來那樣不計前嫌,只是白白可惜了那一顆活絡散。”冰冷而熟悉的聲音卻在這時驀地傳入她耳際,幽靜頓時感覺渾身上下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末離的聲音,怎會突然出現在耳旁,而不是身後?!
不等她生出別的想法,身體便被人一掌推將出去。這一掌雖注入了元氣,並卻不曾傷及她。
“快離開!”
陳雪嬿的聲音嘶啞無比,猶如帶血。
幽靜只覺心頭一跳,她單手在地上一觸,勉強穩住身體。驚鴻一瞥中,她分明看見倒地之人一躍而起,揮一把爪鏈,左手若鷹隼般死死鉗住陳雪嬿的脖子。
“我不過是借用了她的容貌,沒想到你竟會這般輕易上當。”末離對着面前眼中寒芒迸射的人兒冷冷一笑,撤去易容術,露出自己的本來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