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東坐在酒廠宿舍裡,攥着手機聽完彭文隆的一番話,感覺腦瓜子嗡嗡直響:“昨天晚上,跟王璐在一起的兩個姑娘,是跟她一起被下的藥,我看見她們的時候,這些人還處於昏迷狀態,她們有什麼資格作證?而且這種漏洞百出的證詞,警方會採納嗎?”
“在你看來,她們的證詞漏洞百出,那是因爲你已經弄清楚了整件事情的始末,而警方是需要一點一點去拼湊證據鏈的,難不成你還能去警局,告訴警察昨天晚上你都幹了些什麼嗎?”彭文隆反問道。
“可是李多不是也已經自首了嗎,而且他昨天是親眼看見竇錦晟驅車撞向小傲的,這件事警方也沒有采納?”楊東蹙眉問道。
“根據自首那兩個女孩的口供,李多和張傲他們都是一夥的,包括王璐報案,也是爲了敲詐竇錦晟,這麼一來,竇錦晟就成爲了受害者,而李多則有很大嫌疑在作僞證,即便警方要論證,也是需要時間的。”彭文隆語氣平緩的解釋道。
“所以那兩個女孩去自首,就是爲了混淆視聽的,對吧!”楊東很快通透。
“是啊,竇家人當中,畢竟有不少官身,只有先把水攪渾,他們纔可以裝作在不知情或者不明真相的情況下,去爲自己的孩子開脫,現在這件案子如果想出最終結論,肯定得把全部環節都給調查清楚,不過張傲還沒有醒來,趙宗寶也沒有落網,根據我那個朋友的說法,從昨天晚上的整起案件走向來看,甚至連當事人王璐自己都不知道被Q奸的事情,全程只有張傲一個目擊者,而且竇錦晟那邊,也沒有留下任何證據,如果對方真的統一戰線的話,恐怕這件案子的走向,會出乎你的預料。”彭文隆提前給楊東打了個預防針。
“難道竇家人還能手握乾坤,顛覆既有的事實嗎?!”楊東臉色鐵青,攥緊了手裡的煙盒。
“在你我腳下這片土地上,你還能夠想象出來,有什麼東西可以大過權力嗎?”彭文隆輕聲細語的問了一句,沉默幾秒後,繼續道:“你我都知道竇家人提供的證據和證人都是假的,但他們牛逼的地方,就在於可以把這件事情變成真的,如果竇家人願意發力,他們甚至有能力找一些專業律師,做一批天衣無縫的筆錄出來,讓那些人分別去簽字,你沒在這個圈子裡面呆過,所以有些事,你不會明白的。”
“確實不明白,但我能想象出來,也正因如此,我纔會找你。”楊東聽見彭文隆的話,心中升起了一抹若有似無的乏力感。
“這件案子,我會出手干預,但效果肯定不如竇家,畢竟他們是爲了自己家人辦事,而我是託的關係,我只能儘量去幫你維持司法公正,但真正涉及到內部的權衡和較量,我對你的幫助有限!”彭文隆很現實的開口。
“能做到這一點,我就很感激你了!”楊東也知道彭文隆眼下立於危牆之下,正處於一個渡劫的階段,能夠分心出來幫他,已經十分不易。
“跟你幫過我的忙相比,這並不算什麼,只是我正處於關口,或者這件事,算是你我共同的時運不濟吧,先這樣,有什麼消息,我會跟你聯繫。”彭文隆語罷,直接掛斷了電話。
楊東等彭文隆掛斷電話以後,沉吟數秒,撥通了林天馳的電話號碼:“小傲的案子出現了一些變化,有件事你抓緊得處理一下……”
……
晚上八點多鐘,在分局接受了一天審訊的李多,被帶到公安醫院進行體檢,隨後又送到了看守所進行二檢,最終因爲涉嫌敲詐勒索和故意傷害,簽署了刑事拘留,而他之前在分局提供的筆錄裡,提及的都是趙磊跟張傲發生衝突的事情,雖然李多也提過竇錦晟跟王璐他們的事,但是警察壓根沒體現在筆錄離,只是簡單描寫了蕾蕾平時就有賣Y的行爲。
九點十分左右,看所守長長的走廊內,穿着黃馬甲的李多被兩名管教押着,站在了一間監室門口。
“咣噹!”
管教掏出鑰匙,打開兩道門禁之後,隔着柵欄門看了監室裡面一眼:“號長在嗎?”
“劉教,我在呢!”裡面一個犯人咧嘴一笑,舉手示意了一下。
“你們號裡新來的,別欺負人!”管教打開李多的手銬,直接把他推進了屋內,隨即轉身離開。
“哎,你過來!”盤腿坐在鋪上的號長穿着藍馬甲,對李多招了招手,而李多看着號長,還有他旁邊一個帶着十六斤腳鐐的紅馬甲,腿肚子直轉筋。
關押在看守所裡的犯罪嫌疑人,因管理需要,普遍會身着各種顏色的馬甲,但是全國對於犯人穿馬甲的顏色,並沒有統一的標準,以李多這個看守所爲例,他穿的黃色馬甲,代表的是沒有審判的未決犯,旁邊幾個橙馬甲,是餘刑在一年以內,不會發往監獄,而是留在看守所服刑的已決犯,號長的藍色馬甲,代表的是重刑犯,至於號長身邊的紅馬甲,在看守所裡,絕對是誰不敢敢惹的存在,因爲他身上那件紅馬甲,代表着此人已經判了死刑,而犯人一旦穿上紅馬甲,也就意味着這輩子基本沒啥盼頭了,哪怕判的是死緩,那麼哪怕一個小青年進來,即便有機會出去,也得是個半大老頭子了。
“小崽子!叫你聽不見啊?!”旁邊一個橙馬甲看見李多站在原地沒動,嗷的一嗓子。
“聽見了!聽見了!”李多被橙馬甲吼得一哆嗦,臉色刷白的看着號長:“大哥,你叫我啊?”
“因爲啥進來的?”號長往牆邊湊了湊,避開監控點燃了一支菸,同時給紅馬甲扔過去了一支,而紅馬甲則毫無避諱的在監控底下把煙點燃了,幾乎全國各地的看守所,都有犯人在監室裡面抽菸,而且煙送進來的渠道也是五花八門,對此,管教們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爲抽菸並不會產生什麼危害,也能緩解一羣犯人們焦慮的情緒。
“打架!”李多抿着嘴脣迴應完,規規矩矩的站在了原地,此前,他並沒有進過看守所,但絕對知道這裡面的黑暗,畢竟一羣犯人整天關在這麼一個狹小的房間裡,除了背監規和以折磨人取樂,也沒別的事幹。
“哈哈,看你這個熊樣,長得娘們唧唧的,還能打架呢?”號長斜了李多一眼:“來,你過來!”
“咋了,大哥?”李多有點害怕的挪了過去。
“哎呀,沒事啊,我他媽還能吃了你啊!晚上是不是沒吃東西呢?”號長咧嘴一笑,在通鋪下面放鞋的炕洞裡掏了一下,拿出了一袋奧利奧餅乾,以及一瓶可樂放在了邊上:“吃吧!”
“大哥,這……”李多本以爲,號長會根據傳說當中的流程,先給他上上課啥的,沒想到對方居然給他拿了吃的,而他猶豫片刻,也沒敢伸手。
“哈哈,沒事啊,你怕個JB!”號長看見李多畏畏縮縮的樣子,壓低了聲音:“趙宗寶認識吧?”
“認識!認識!那是我好大哥!”李多聽見這個名字,毫不猶豫的點頭。
“大寶打過招呼了,讓我照顧你。”號長斜了李多一眼:“你今天挨抓的時候,沒說一些不該說的吧?”
“沒有!我什麼都沒說!你看我這傷,就是審訊的時候被打的!”李多聽見這個問題,指着自己臉上的傷,把頭搖的像個撥浪鼓一樣,但實際上而言,他進了分局之後,根本沒用警察審,就把知道的情況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吐了出去,如果不是時間有限的話,估計他能把小學時候偷同學橡皮泥的事都交代了。
“你放心,這次的案子,有人在外面處理,只要你把嘴閉緊了,肯定什麼事都沒有,所以警察接下來提審你的時候,你知道該說什麼嗎?”號長笑眯眯的問道。
“我知道!我昨天晚上喝多了,什麼都記不住了!”李多蹲在通鋪邊上,跟號長嘀咕了起來。
“懂事!吃東西吧!”號長咧嘴一笑,拍了拍李多的臉蛋子。
“哎!”李多之前因爲要進看守所了,所以對於分局提供的飯餐,也沒吃下去幾口,現在聽說有人罩着自己了,頓時開始狼吞虎嚥,幾口吃下去一袋餅乾以後,李多對着號長呲牙一樂:“哥,能給我根菸嗎,憋一天了!”
“行啊,抽的時候閉着點監控!”號長把煙扔給李多,拍了拍旁邊的鋪位:“以後你就住我邊上吧,我這邊是監控死角,晚上抽個煙啥的方便,而且咱們號裡有兩個變態,離得遠了,我怕他們艹你屁.眼子!”
“不能吧?”李多聽見這話,頓時菊花一緊。
“看見十個手指甲都被拔掉的那個狗籃子了嗎,他把自己十六歲的女兒Q奸了,還鼓搗懷孕了,你說這種畜生,連自己的骨肉都能下手,還能在乎你嗎?”號長樂了。
“那我就住你邊上吧,謝謝哥!”李多一臉感激的點了點頭。
……
與此同時,看守所院外,林天馳拽開車門坐進了一臺私家車內,看着裡面的一名看守所管教,伸出了手掌:“你好,是王哥吧!”
“對,你就是沈北分局小周的朋友啊?”王管教跟林天馳握了下手。
“是啊,周哥跟我說,你們倆是警校同學,而且還是同一年報考的公務員,關係始終不錯,還說你辦事仗義,所以讓我來找你!”林天馳很會嘮嗑的迴應道。
“哈哈,你別聽小周瞎碰我,說吧,找我什麼事?”王管教沒繞彎子的開口。
“王哥,是這樣的,我有一個朋友犯了案子,正在你們看守所蹲着呢,你看能不能幫我照顧一下,給他調個高監啥的,因爲他這個案子,對方也在盯着,我怕他進去受欺負!”林天馳說話間,把一個鼓鼓囊囊的LV手包遞了過去:“聽說你剛結婚,所以我給嫂子買了個包,您笑納!”
“呵呵,你太客氣了。”王管教接過沉甸甸的手包放在了後座上:“你那個朋友叫什麼名字?”
“李多!剛送進來不久!”林天馳舔着嘴脣迴應道。
“行啊,等一會我接了夜班,幫你把人調走!”王管教聞言,大大方方的應了一聲。
【四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