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天集團樓下,一臺貼着深色防窺膜的商務車內,薛然坐在後座上,正抱着一個筆記本電腦,戴着耳麥進行監聽,而此刻的耳麥裡除了滋滋啦啦的電流聲響,並無聲音。
樓上,董事長辦公室內,薛仲元面無表情的盯着水杯中浮沉的茶葉,微微出神,眸底似乎還隱藏着一抹化不開的凝重。
“咚咚咚!”
片刻後,敲門聲泛起。
“進!”
薛仲元收回思緒,正襟危坐。
“咣噹!”
房門敞開後,薛仲元的秘書荀夢推開房門,緩步走進屋內:“董事長,裘律師已經到了,正在秘書檯等候!”
“請進來吧!”薛仲元聞言起身,向沙發走去:“再沏一壺好茶送來!”
“好的!”
三分鐘後,房門再度被推開,裘崇橋帶着兩名助理走進了房間內,向薛仲元伸出了手掌:“薛總!好久不見!”
“坐吧!”薛仲元點點頭,側身讓裘崇橋落座,同時打量了一眼他的兩名助理:“裘律師,今天這個場合,是咱們的私下會談,我不希望有第三人在場!”
“薛總,您放心,這兩位都是我的私人助理,他們跟我處理過許多委託,是我的絕對心腹,我向您保證,我們今天的會談,絕對沒有泄密的可能!”裘崇橋知道薛仲元在擔憂什麼,信誓旦旦的保證了一句。
“不行,我還是無法接受!”薛仲元微微搖頭,看向了裘崇橋的兩名助理:“二位,我們初次見面,這麼說或許有些不太禮貌,但我還是希望能夠跟裘律師單獨聊一聊,見諒!”
“老師,這……”一名青年見薛仲元一再堅持,尷尬的看向了裘崇橋。
“既然薛總這麼堅持!你們就出去吧!”裘崇橋無奈的笑了笑,對兩人微微點頭。
裘崇橋的兩名助理走後,荀夢也端着茶盤將茶水送進了房間內。
“你出去吧!在裘律師離開前,不要讓任何人打擾我!”薛仲元開口吩咐了一句。
“好的!您有事再叫我!”荀夢點頭應聲,轉身離去。
“裘律師,喝茶!”等房間裡只剩兩人的時候,薛仲元打開了話匣子:“這次舟車勞頓的把你叫過來,辛苦了!”
“薛總您太客氣了,這是我的職業!”裘崇橋莞爾一笑,把話接了過來:“不過我倒是很好奇,之前我們通話的時候,您始終表現的很隱晦,非要面談!所以您這次約我過來,是想聊什麼呢?”
“我聽說,你在信託基金方面做的很出色,替國內不少知名的企業家都做過策劃,對吧!”薛仲元直截了當的問道。
“您找我過來,也是想成立一個信託基金?”裘崇橋微微點頭,總算弄清楚了薛仲元的用意。
“家門不幸啊!我摸爬滾打了半輩子,雖然把生意做的風生水起,但在處理家庭關係方面,卻是一團糟,不瞞你說,現在提起‘家庭’這個詞,我甚至感覺無比的頭疼!”薛仲元露出了一抹苦笑。
“或許有句話不該說,但根據我這個行業的特殊性,所以我見過的大多數富豪,對於家庭關係的處理,都不是很和諧!其中也有各種各樣的原因,有人是因爲財富的過度膨脹,所以導致私生活極度紊亂,也有人是因爲作爲上市集團的一把手,習慣了用指點江山的氣度去處理人際關係,這種久居高位的生活環境,讓他們很難低下頭來,用平等的身份去跟家人交流,從而堆積矛盾……總之,除了給公衆打造的甜蜜形象之外,我很少見到能夠將事業和家庭都打理的井井有條的富豪,當然,退休的不在此列!”裘崇橋平素裡經常跟薛仲元這種富翁打交道,聊天的時候語氣也不卑不亢,顯得很是從容。
“我之所以找你來聊信託基金的事,正是因爲我也準備退休了!前些年的時候,我掌舵長天集團,每談成一筆生意,每增添一筆財富,都會有莫名的自豪感和成就感,但是最近幾年,我對於權力和金錢忽然感覺有些麻木了,那些我追求了一生的東西,忽然變得冰冷,彷彿失去了原有的意義!”薛仲元語氣平靜的迴應道:“我的身體已經越來越不好了,還是早做打算吧!”
wWW ¸тTk ān ¸CO
“您就沒想過,樹立一個接班人?”裘崇橋笑問道。
“我們家的環境比較特殊,老大還算可以,但我的小兒子和小女兒,實在是不堪重用,如果我讓老大接班的話,老二將來總有一天是會造反的,一旦這樣,豈不是就變成了兩兄弟骨肉相殘的局面?面對這種能預見的結局,我爲何不把它扼殺在搖籃裡呢?你知道的,財富在積聚到一定程度之後,並非是一種所有物,而是一把能引火燒身,還殺人不見血的刀!”薛仲元很通透的開口。
“也對!畢竟這種例子,我們都見過不少!”裘崇橋微微點頭,繼續道:“如果您真的想成立信託基金的話,準備採取什麼比例分配?”
“你覺得以我現在的情況,採取什麼樣的方式更穩妥?”薛仲元並沒有說出自己內心的想法,而是準備聽取一下裘崇橋這個專業人士的意見。
“根據目前的大環境而言,我當然是會向您推薦離岸信託了!離岸信託可能無法完全避稅,但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贏得更多的稅收遞延空間。”裘崇橋切入自己的專業領域後,開始詳細的給薛仲元講解起來:“首先您要了解信託的概念,所謂信託,就是受託人根據委託人的意願,來對委託人的資產或者資金進行管理,並且進行利益分配,也就是說,您可以把手裡的現金,甚至長天集團,都交給信託機構打理。”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將長天集團整體交給信託基金,是嗎?”薛仲元挑眉問道。
“沒錯!這樣的話,長天集團會由信託機構接手,派出職業經理人,在您劃定的範圍內進行經營,而旗下的盈利,在信託基金抽取固定比例的佣金之後,也將按照您提前的劃分,按照每月或者每年的方式給指定人進行分紅結算!用信託基金照顧後代,也是國內外許多富豪們首選的方式,譬如香G十大富豪之一的許S勳,他只有一個兒子,按理說繼承權是沒有太多糾紛的,但他還是選擇了信託基金的方式,之所以這麼做,就是爲了防止後代將家產敗光,還有人盡皆知的李J誠,也爲自己安排了信託基金!”裘崇橋在煙盒裡抽出兩支菸,將其中一支遞給了薛仲元,嘴上也沒閒着:“由此可見,選擇信託基金,可以有效的避免子孫後代發生遺產的爭奪,或者是資產被外人侵佔、生活陷入困頓等情況!”
“謝謝,我這有!”薛仲元比劃了一下手裡的電子煙:“你繼續!”
“在見您之前,我對西北長天做過一些瞭解,現在長天集團的主要業務,主要有三個方面,能源、風投和高精尖產業!其中風投產業的操作空間太複雜,是無法被信託機構接管的,但是其餘的實業都沒有問題,你可以把手裡的資金和實業分別放在兩家信託機構裡,這樣一來就相當於有了雙重保障!”裘崇橋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繼續道:“我們就以內地的L視老闆賈Y亭爲例,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他債務纏身,但其實他在海外,早已經給一雙兒女成立了五個億的海外單一信託基金,而且約定信託受益人是他的兒子和女兒,不管他的錢是怎麼流入信託基金的,但這筆錢只要到了信託計劃裡面,不管是法院也好,還是其他的追債部門也罷,都不能對這筆錢採取措施,哪怕信託基金有一天破產了,也不可以動用委託人的資金,說白了,不管到什麼時候,這筆錢的收益都是歸賈Y亭的子女,以及子女的後代來繼承的,算是徹徹底底的鋪平了一條康莊大道!”
“也就是說,只要信託成立,任何人都無法再去打長天集團的主意了,是嗎?”薛仲元眼前一亮。
“可以這麼理解!說句不敬的話,除了您生前可以變更條款,任何人都無權干預!”裘崇橋肯定的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我就沒什麼問題了,最近幾天,就麻煩你留在蘭Z這邊,起草相關合同吧!”薛仲元果斷做出了回答。
“薛總,您不需要繼續瞭解一下嗎?”裘崇橋明顯沒想到薛仲元可以這麼快就做出了決定。
“沒必要!我想過了,成立信託基金,可以從根源上解決我的擔憂,也能解決薛家的內部矛盾,財產全部交到信託手裡,沒東西爭了,人心自然也就沒那麼狠了!”薛仲元說完自己的想法,壓低聲音道:“不過有一件事你要記住,這次的信託基金,要完全在暗中進行,我已經吩咐過秘書處了,將你的身份打造成了一個外地客商,你務必記住,在信託基金的協議生效之前,必須保證這件事的絕對私密性!”
“您放心!我是專職幹這個的,其中的兇險我都清楚!”裘崇橋點頭保證了一句,轉語道:“薛總,既然您要成立信託基金,那這個比例該怎麼劃分呢?”
“長天集團和我手裡的資金,全部投入信託,等我百年之後,正式生效!至於比例,每個月拿四百萬出來,我兩個兒子各佔百分之四十五,女兒佔百分之十,其餘人沒有繼承資格!”薛仲元吸了一口手裡的電子煙,補充道:“昨天在會議上,我已經把我二兒子和女婿都支開了,接下來你對集團進行評估,不會遇見阻力!”
“全部移交信託,毫無保留?”裘崇橋再度確認道。
“不患寡而患不均!如果財產分配出現任何的不平衡,我的苦心就全都白費了,就按照這個方式去做吧!外人可以通過能力去評價薛然和薛猛,但是對於我而言,他們都是我的骨肉,身爲一個父親,我不能因爲孩子的秉性不好,就選擇放棄誰或者偏袒誰!父愛,不是通過厚此薄彼的方式去表達的。”薛仲元斬釘截鐵的做出了最終決定。
……
樓下的商務車內。
“嘭!”
薛然聽見樓上交談的全過程之後,粗暴的將手裡的筆記本摔在了腳下,眼珠子通紅的發出了一聲低吼:“難道我在你眼裡!就只配跟薛猛那個廢物畫上等號?!你寧可把長天集團交給外人打理!也他媽的不肯相信我嗎!!”